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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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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鬼族笑起来:“你只是害怕一个人吧?你口中的父尊,正是魔君?你是他第几个儿子?”
“本殿……有个兄长……本殿叫、叫仇落……你不要走,陪本殿逛逛好不好……很快、很快父尊和师尊就出来了,本殿可以给你报酬……眼珠子好吗?本殿现在只有这个了……”说着小仇落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到白衣鬼族手里,抿唇微笑,“不够的话,本殿可以叫父尊赏你……”
“呵。”鬼族失声一笑,揉了揉仇落的脑袋,然后柔声说,“好了,不过是陪你逛逛,眼珠子你还是留着吧,小孩子的零嘴我还不至于抢了。”
仇落垂了垂眼睫:“可是,师尊说,要别人帮忙都是有代价的。你是不是觉得少了……”
白衣鬼族彻底被逗乐了,既然小魔头这么坚持他也不好拒绝,只好接过盒子伸手握住一只小手:“冥界好看的地方很多,不如带你看看忘川河边的彼岸花海吧。那里有很多亡魂,很热闹。还能让孟婆让你尝尝她的美味汤。”
有人陪着,仇落暂且放下心来。那只鬼带他见了浩瀚无边的彼岸花海,以及翻着血红波澜的忘川,横跨忘川的奈何桥上挤满了魂魄,仇落好奇的打量着那些聚在一起涌向对岸的人,不由惊叹:“冥界真热闹啊。”
“呵。”白衣鬼族轻笑,“是啊,冥界一直很热闹,但大家都不喜欢冥界。”
“为什么?”仇落眼,“因为里面鬼怪太多了么,还是大家也怕黑?”
“你怕黑?”鬼族肯中重点笑了一声。
“……”仇落别了别头,没有回答而是选择转移话题,“这是什么花,真好看……可以折一支带走吗?”
“可以。不过出了冥界它很快就会凋谢了。只有在冥界才能保持它的艳丽。”白衣鬼族耐心的解释,“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告诉你养它的法子。”
仇落失意的暗了暗眸子:“那便算了,本殿只是想折一支回去让另一个人也看看,他一定会喜欢。”
许是童年时对冥界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仇落不喜欢冥界。那天白衣鬼族还向仇落说了说冥主和魔君之间的摩擦,明知仇落是魔君的儿子他还是顺利出口:“其实冥主很讨厌魔君,一百多年前冥主邀魔君赴宴,魔君却在宴席上用酒水故意溅了冥主一身,让冥主在诸位宾客前扫了颜面,魔君知晓惹怒冥主便中途告退,结果冥主下令封闭酆都,四处抓捕魔君。”
仇落更不想待在冥界了。回去魔界后,他委婉的表达了一下不想再去冥界的意愿,顺便还问了问父尊泼人家酒水的事。魔君挑了挑眉,然后哈哈大笑:“你是从哪儿听说的?其实不是这样啦。等一下,看看你师尊在不在,不在的话父尊再告诉你那桩往事。”
父子两确定契魔不在之后,便开始讲起故事。
原来当时五界战乱方平,冥界之主便想做个和事佬搞个宴会缓和各界关系,希望大家不要再开战给冥界增加负担,甚至不惜降低身份亲自为几位来客斟酒一杯。原本还算和气,但是宴会深入歌舞繁华正盛,魔君他喝高了,然后端着酒盏摇摇晃晃要给冥主敬酒。魔君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肠子,一见到冥主那艳丽的脸蛋早就春心荡漾,借着酒力他就去敬酒,其实就是借机调戏冥主。
冥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魔君趁他接过酒杯时摸手他便亮出鬼爪将魔君掐的脱皮掉肉,挣扎之间冥主蓦地松手,被那杯酒溅了一身。
魔君被掐醒了,反应过来后便说了几句好话准备开溜。冥主不依不饶面上答应实际暗令封住酆都黑揍魔君一顿,魔君逃到了冥主的后宫,鬼差不敢大肆搜捕,速度减缓。魔君这才逃过一劫,逮了薄处杀出冥界。
“好在你师尊领着重兵守在边界,不然父尊就要被那群鬼剥皮了。真是,摸一下怎么了,有多少人等着爬床还没有机会,害得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魔君如是道。
冥主十分记恨,将战吾恨了四百多年。奈何那年魔界与冥界交界处有重兵驻守,不然他一定手撕了战吾。
上一代的恨没有完结,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仇落身上。
思索时间将过,冥主倨傲的凝着仇落非要拿他出气。铢衡向来是最爱惜自尊的人,他挣不开仇落只能拽着他的袖子焦急的摇晃,张着嘴巴无声说道:“罢了,仇落。”
冥主见仇落实在不肯,便又改了主意:“既然你不肯叫,那孤通融一番,只要你跪下求孤,孤就帮你救他。就当是补偿你方才进殿未行的磕头大礼。”
“……”仇落垂眸,目色深沉。随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将铢衡放下,然后微笑说道,“我一定要救你。”说着一大步迈到王座之前,直背屈膝跪下。
“求冥主救爱妻。”声音平静安宁,仇落阖眸,深深向冥主磕头。
“呵呵,还有两个。”冥主坐直身子,眼神狂狷,“磕响,孤听不见。”
仇落抬头,再次重重磕下,登时鲜血溅出,忍受屈辱嗓间音调却依旧不卑不亢:“求冥主救爱妻。”
“……!”铢衡睅目,上前抱住仇落的脑袋,想要将他牵起来,他张着嘴却不能言语。仇落吻了吻铢衡的脸颊,溅血的眉宇含带笑意,“仇落不希望你忘了我。”
冥主不屑的眯起眼睛:“你不怕孤是骗你,万一孤也解不开这术法?”
仇落道:“万分之一的机会仇落也不会放过。何况是五成。”
冥主短促的哼了一声,旋即松开叠交的双腿,从宝座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凝视仇落:“无趣。剩下一磕头记着,待改日教你补上。你,过来。”
苍白的手指点厾铢衡眉心,登时周遭充溢沛然阴气,尖长的血红指甲凝聚冥主无尽功力成为突破封印的一点强硬,瞬息,铢衡周身逸开一阵黑气,封印迎刃而解。仇落见状赶紧一把搂过铢衡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铢衡身形猛的变大,刺啦撕裂布料的声音中,铢衡终于恢复。
“枫儿……!”仇落晃了晃怀里混过去的铢衡,用袖子遮好敏感之处,旋即运用魔气探析铢衡神识。冥主见状神色一变,正要阻止却已来不及,眼见仇落窥探灵识后,自个儿也昏了过去。
“……”冥主倨傲的脸上升起不耐。
毛头小子,做什么都毛毛躁躁。这样想着,屏风后又冒出一抹白色,他向屏风后的冥主鞠了一躬,然后坦坦然然进入内中。
“听心儿说父王这里来了一位稀客,儿臣特来见上一见。”来人亦是狐眼细眉,模样得了冥主真传有几分艳丽,只是眼睛那块罩着铁质的细网眼罩,边缘嵌着血红宝石,两垂下墨色流苏。网罩之下的眼睛迷离不清,连带神情也不清晰明媚。
冥主坐回宝座,依旧单手支住侧脸,眼眸潋滟的凝望仇落:“瞧见他孤便来气。”
“呵。”冥暝轻笑,迷离目光扫到仇落的侧脸,旋即揭破冥主的自欺欺人,“父王明晓得见他来气还特意唤人入内……收一收您那眼神吧,都要钉到他脸上了。”
冥主闻言果真收回目光,艳丽的眉眼又起火的瞪上自己的亲儿子:“冥暝,孤真是发现你越来越长本事了。别忘了,孤交代的事办不好,你和柳心的烂事泡汤,孤定要将他灌一桶孟婆汤然后送他去畜生道。”
冥暝佯作惊恐:“儿臣知错。父王,既然您如此气愤,那就将仇落的事交由儿臣收尾,如何?”
“哼。”冥主拧眉,“拖出去,闹心。”
冥暝将两人一肩一个扛出屏风后,外头柳心已经等候了一会儿。冥暝好笑的别一眼屏风后,然后小声对爱人说道:“走罢,又闹别扭了。”
柳心正是仇落遇见的清秀冥官,他望一眼屏风上的投影,不由叹息。同冥暝走远几乎快到殿门他才敢开口:“我以为,冥主会高兴。”
冥暝扛着两个人,目光温柔的落到柳心有些自责的脸上,无意识的安慰起来:“他很开心,只是计较别扭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你也不用太怕,还有我呢。”
“嗯。”柳心抬眼,冲冥暝勉强一笑。
穿过花叶石径,浩瀚花海中传来两只鬼时不时的甜言蜜语。
“重么,这位二殿下看起来分量不轻。”
“给你你也扛不住。”
“那……”
“诶,一会儿去准备一套衣物,别叫人光着。”
“好。”柳心轻轻一笑,习惯的拢了拢耳边散下的几缕发丝,素白的面容晕起淡淡红霞。冥界阴风又刮了起来,吹的万花窸窣摇络窃窃,血红花海拍起红浪,犹如忘川红澜。
☆、生魂入梦
生魂入梦,两相交叠。
神识再度被阻隔,又见宁静的却云湖。芬芳香草之中跌落两抹素白,宛如折翼白蝶。蔚蓝清朗的天空逐渐昏黑,墨色愁云昭示风雨将至。墨莲招摇漆黑浑浊湖水,呼吸之间皆是逼促燥热。
雨点,窸窣落下来。
“……呃……”仇落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紫雷惊游的黑云,黑暗逼仄远山,看起来压抑无比。他坐起身来,呼吸之间都是浓烈的血腥。
雨水落在衣衫,晕染开点点血色。天泣血雨,朦胧之中他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倒在一边的铢衡。
“铢衡!”仇落赶紧俯身将铢衡抱在怀里,血雨将那素白的衣衫浸得发红,铢衡一脸惨白完全失了血色,他阖着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睡着了。手上蓦地湿润,湖畔边刮起腥风,墨莲荷叶吹的噼啪作响,摧折撕裂,铢衡的身体开始大量出血,白袍染成血衣。
分不清虚幻,仇落探着铢衡的呼吸,感知到细若游丝的温热后松了一口气,雨瓢泼起来,大风摧刮。他将铢衡抱起来想找个避雨的地方,雨水顺着惨白的脸滑到脖子,再顺着湿透的衣摆流到草地,仇落将铢衡的脸紧紧靠在心口,声音苍凉无助:“铢衡,你不能丢下我,我都答应你去找墨君了,你怎么舍得放手?”
“……墨君……”铢衡幽幽醒转过来,一开口便呕出一大口血,冰蓝的眼睛缓缓睁开,陌生的视线虚弱的投到仇落面容上,“你……你是魔族……”
仇落垂眸微微一笑,心情复杂:“是,我叫仇落。”
“放……放开……”铢衡勉励挣扎,口中鲜血不断,“你要带我去哪里……松开!”
四周并无什么避雨之处,仇落放弃寻找就地化茧,冰冷坚硬的黑色茧壳将他与铢衡包裹起来,虽然空间不大,但是两人盘坐绰绰有余。黑暗之中那双魔眸闪动朱色光芒,他清晰的看见铢衡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身血迹。
这应该是铢衡的灵识,随着记忆的更改灵识会产生相应的变化。他误入铢衡的记忆,不知现在的铢衡处在哪一段时光。
他不敢乱动铢衡,因为此时铢衡还不认识他。许是因为黑暗掩映,铢衡终于褪去了伪装,他睁着眼睛,神情空洞的望着某处。
“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外头大雨下的恐怖,像是被人恶狠狠泼在茧壳上,嘈杂的声音盖住仇落温润的声线,为了让铢衡听清,他刻意提了提嗓子。
铢衡无言,只是沉重的喘息。
“你不说我可就要动手亲自确认了,我将你捡回来不是要看你在我眼前咽气,铢衡。”
闻言铢衡身子微微颤了颤,旋即,他冷道:“你,知道本官的名字。”
“何止,我还知道你的身高体重胎记嗜好,眼睫毛有几根我都数过。玉照官,我注意你许久了,等我救下你,你便以身相许好不好?”
铢衡冷哼,旋即就要咬舌自尽。饶是仇落知道他的性格,眼疾手快将手指塞到铢衡嘴里,指尖猛的一痛,几乎被铢衡狠狠咬下。仇落苦笑一声,隔着黑暗凝视那双固执的眼睛:“何必呢,你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要自尽,那仙族怎么办,还有等着你回去的墨君。”
等着你回去的墨君。
铢衡忽然松口,无声的笑起来。仇落看见了那凄凉无比的笑容,艳丽却又灰暗,就像即将消逝的烟火。
“我快死了。”铢衡的声音没有方才那样冰冷,反而多了几许即将解脱的轻松,他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兵器刺穿了自己的肚子,周身没有一块不痛的地方,但他感觉麻木了,只觉得身体很冷,能有一口气撑到现在已是万幸。
这只魔头是怎么从战场上将他救下来的?其他仙族……
仇落不悦的别了别脑袋,然后语气不善的说:“仙族的战神,竟是这般不堪一击,连东山再起的勇气也没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在这里,只要你有一口气就不该放弃自己。”
铢衡冷哼:“你想让我求你?我死了仙族还有千千万万个玉照官,咯咯……你死心吧。”
仇落蹙眉,心想玉照官真是对不起,你死之后仙界再无玉照官。他似乎有些眉目能猜出铢衡现在的记忆阶段,应该是四百年前的五界混战,他奉命孤军深入魔界,最后被父尊俘虏囚禁。再过几十年就是他出生,铢衡成为他的病奴。
那恐怕铢衡真的没有东山再起的勇气了。他深深知道自己成了墨君的弃子,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步入亡途。
这个墨君也真是可恶,明明抛弃了铢衡现在又要将他寻回去,从来不顾虑铢衡的感受。只要仙族的人不插手,再过一些时日他必定能融化铢衡的心,然后庇护他在魔界无忧无虑的生活。饮酒看书听曲看戏,铢衡会过的很快乐。
仇落无言,只是将乾坤袋打开,取出一套干净的衣物与纱布团。然后将人拉起来动作丝毫不温柔的去剥铢衡的衣衫,脱了一半铢衡就要挣扎,衣衫下狰狞恐怖的伤口露了出来,全是窟窿眼。仇落愠怒的蹙眉,冷笑:“随便你挣扎,死了我就奸尸,然后丢到仙界界门,叫你的族人看看他们的玉照官死的多么凄惨屈辱。”
“你!”铢衡咬牙,浑身颤抖不敢再躲避,仇落总是能吃准他的心思,让他无从反抗。
救治铢衡总是那么困难,以前也是这样,不知道老家伙脑袋里面转的是什么,明明都快死了还要忌惮这些忌惮那些,好像叫魔族救了一次就是滔天大罪,宁愿赴死也不要活着受心里煎熬。要是换成凡人,他估计要感动的哭出来,而后还要隔三差五来给人道谢。
仇落手法熟稔,很快将他裹成粽子。其实不处理也不会死掉,因为这只是灵体,现在的伤势只是过去的体现,只要当时没死,那灵识就不会死。当年的事父尊也没有详细说明,就说铢衡挺着伤体竟然还能杀到无极殿,但是他先有准备,对铢衡来了个瓮中捉鳖顺顺利利擒下了他。
穿好衣衫后,铢衡彻底沉默了。仇落拧着铢衡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老妈子一样唠叨:“想开点,活着什么都有希望,死了就只能曝尸魔界的荒郊,被我捡到还算好的,没准有朝一日还能再回去呢。”
“哼。”铢衡别脸,面上透着森寒,“回去,我不会回去了。”
“嗯?”仇落愣了愣,旋即眉开眼笑,“那可真是皆大欢喜,你终于想通了要为自己活一次了?对嘛,墨君有什么好的,他这样对你,根本不值得你掏心掏肺对他。”
铢衡若有所思的垂了垂眼皮,仇落在一边开始琢磨铢衡的心思,这个表情是在思考,他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原来当初的铢衡最后也后悔了,他也觉得墨君伤透了自己的心,所以才报着必死的决心上了无极殿?
可说出不会再回去这种话语,与他相识的铢衡格格不入。铢衡确实有怨气,他恨过魔界也恨墨君的无情,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回到仙界,他说过他想要回仙界当面质问墨君,当时认真固执的神情不像是虚假。
仇落眯起眼睛,再一次打量眼前的铢衡。
冥主说过,铢衡体内封着一直邪灵,它会吞噬铢衡的记忆与之融合。那么意思就是,它会继承铢衡的记忆,也不知道它喜欢从头吃还是从脚吃,铢衡到底是先忘记最开始的事,还是最近的事……
这、是铢衡的灵体么。
如果猜的不错,这具身体里,还有一个铢衡,他的记忆,应该只有剩下四百年被俘虏后的时光。
仇落有了疑心,但依旧不动声色。他微笑着凑到铢衡眼前,作势要亲吻那双失了血色的唇,实则嗅动鼻尖。铢衡赫然眦目,呼吸游离之间仇落的吻最终落在他的唇角。
“玉照官一身血腥味,仇落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口了……能满足仇落的小小要求吗,让仇落抱一会儿,就当暖身子。”
铢衡咬牙:“你!”说着抬袖去擦唇角,一脸厌恶。仇落盯着铢衡的小动作,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他伸手,一把将铢衡搂在怀里,痴情沉醉的将鼻尖凑到铢衡项间深嗅一口,怀里挣扎激烈他便搂的更紧,顺带沉声提醒,“玉照官,别乱动,要是擦出火花来,仇落就要请您帮忙灭火了。”
“你!咳咳!”铢衡咳嗽起来,喉咙难受的又呕出一滩鲜血,仇落作势抚着铢衡的后背,血眸微妙明灭。
“玉照官,再咳下去就真的要死了。”仇落温柔的动作忽然粗鲁起来,细抚铢衡后背的手指猛的一戳,正中脊骨。铢衡狠狠颤了一下,旋即厉声喝到,“你做什么!放开本官!”
“只是止血的术法而已,总不能让你继续呕血吧?”说着手掌移开,铢衡后背立刻升起一片血光,缓缓凝结成繁复咒印,冰蓝色眼睛逸出一缕黑气,接着越发浓郁,将那张艳丽的脸直接笼罩在黑雾里。
“知道你哪里露馅了么,伪装已经近乎完美了。将铢衡的语气动作都模仿的很像。”仇落的声音低低沉沉,仿佛还在温柔的安抚铢衡,但是眼底的血色犀利如锋,“我也差点被你骗着了,但是啊,有件事你永远模仿不出来,就是他那该死的固执!”
“哦?”身份识破,铢衡的声音发生变化,阴阳怪气仿佛雌雄双体。
仇落将他推开,然后一脸微笑的说:“能变回你原来的样子么,我家心肝声音如此美妙动听,你的声音我很不喜欢。”
“哼。”邪灵周身损气蔓延,他环住手臂,有些不悦,“你再配合一些,我便能找到他最为痛苦的记忆,不得不说,你进入后,他的灵体好控制多了。”
“就当是在夸奖我了。”
“你说的漏洞究竟是什么,我按照他的记忆原原本本的模仿,你是第一个能这么快识破我的人。”邪灵的话语里有些不甘的挫败,他干脆向仇落请教起来,“同样身为邪灵,你我没有相敌的立场,不如相互合作。”
仇落清呵一笑:“也没什么,只是我和他相处了三百多年,见过他病重无数次,你吐血吐的很像,就是因为太像……铢衡从来不乐意将自己的软弱暴露在别人眼前,他很固执,为了他那点脸皮一定会将血咽回去,就像方才我那样轻狎,真正的铢衡已经爆体与我同归于尽了。”
邪灵冷哼:“就这样?那不过是你的臆想而已。”
“随你信不信。”仇落的眼神冷起来,他猛的伸手捏住对方脖子,声音阴鸷,“还有,我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你最好将他的记忆吐出来,不然我会让你很难堪。”
“哼。若我不肯呢。”邪灵有恃无恐,“那他就会失去这些记忆……!”
闻言,仇落歪了歪头,一脸好笑:“那关我什么事?你仔细回忆一下,你脑袋里的记忆有我的身影么?最好的情况就是你和那截记忆一起飞灰湮灭罢,这样他的脑袋里就只有我了!咯咯咯。”
仇落殿下又开始了熟稔的黑吃黑。
两相对峙,魔茧内空气愈发焦躁急热,之前仇落假意安抚却不动声色的将封印画上,邪灵功体被封一时不能逃逸,他本该忽悠仇落将他当成这躯体主人的灵体然后趁机吞噬,没想到伪装识破得这样快。仇落松手,换上锋利的魔触一圈圈环绕上邪灵的脖子,仇落冷声威胁:“之前对你没招只是因为那层隔离,现在你失去庇护,你,还斗不过我。给你三声思考时间,三声一过,我立马让你和他的过去一齐消失。”
“你!”
仇落冷哂:“一。”
邪灵蹙眉,双眸惊慌的四下环视,但是让他失望的是果然找不到出口。仇落冰冷的声音又数了一声:“二。”
三字方要出声,邪灵感觉项上一勒疼痛无比。看来对方是真的要杀自己,不惜代价。邪灵连忙说:“我答应你!我将他的记忆吐出来,不过,作为交换你得放我走!”
“哦?”
“我、我只是被人放进来的,无意入侵他的记忆。但是进来了也不能白来,所以就想要找到他最痛苦的回忆……该死,我还没有找到就被你截住了。”邪灵无辜的叹息两声,极力自诩冤枉,“你也知道,那层隔离不是我能弄出来的!”
☆、一个吻
就在仇落与邪灵周旋的时候,施展探灵术法的冥暝也将自己的灵识放入铢衡识海。
他很幸运,进入没多久便见到被吞噬了一千多年记忆只剩残存四百年回忆的铢衡。铢衡站在血雨之中,目光空洞的矫首凝视雨幕。
冥暝见状便上前和他打招呼想引起他的注意:“玉照官,您站在雨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进屋避雨?”这片识海是一座阔绰的殿宇,铢衡的身前是一片梅花林,身后是清雅别致的楼阁。
“我在等仇落。”铢衡缓缓放下下巴,血水顺着素白的脸一滴一滴落在心口前的衣襟,冰蓝的眼睛映入血红变作瑰丽的浅紫,“你是鬼族,身上有冥主的气息。”
“冥主正是家父。”细密网罩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细蒙的雨水无法沾到冥暝身上而是在咫尺之处弹开,冥暝轻轻一笑,手心光华流转凝出一柄素伞。白伞撑开,缓缓举到铢衡头顶为他避去风雨。
“谢谢。”铢衡说。
“您的身体为邪物所侵蚀,它会吞噬您的记忆,不知现在,您还记得什么?”
铢衡默了默,旋即一脸宁静的说:“仇落,他从小到大的所有时光。”
当然还有刺杀魔君失败以及被关押囚禁,以及一件他想不通的事。但是铢衡不会说的,他失忆了但是脑袋不傻。
“小仇落一定会很开心的。”冥暝弯眼笑了笑。
“你……似乎认识他。”
“是。那是他很小的时候了,魔君带他第一次来到冥界,我见到他时他缩在墙角叫住了我。那孩子真是有趣,想让我陪他却又变着花样夸冥界好看,要我带他逛逛。”
铢衡垂眼,玉面清凉一笑。
下一刻,冥暝的眼神不由怜悯起来,笑容褪去,他长叹道:“他很可怜。在魔界也过得不好罢。毕竟……呵……”冥暝终究没有说下去,而是又转过话题,“他也在这识海之中,随我去找他罢。”
铢衡阖眸:“有劳。”
冥暝运起功体将阴气灌入铢衡体内然后借助灵识感应判断被吞噬的那部分所在。片刻,冥暝收回阴气,心中大致有了方向。天空里的血雨似乎小了起来,铢衡突然捂了捂脑袋,觉得脑仁发疼。
“玉照官,您还好罢?另一部分灵体就在不远处,似乎仇落也在那里。那邪灵定会伪装成您去吞噬仇落,也不知他情况如何。”
“……”闻言,铢衡蹙起眉头,有些不安的对冥暝说道,“快些过去,仇落面对的我非同小可,他定会受骗!”如果他推得不错,那时的自己甫经大战一身血腥,按照仇落的个性一定会心软慌乱,只要他注重于那些失去了警惕,那邪灵就很容易得手。
冥暝心想什么叫做非同小可的我,但是见铢衡焦急也不敢怠慢,即刻运使转移大发顷刻便赶到仇落魔茧所在的地方。二人到达后之间血色迷蒙中一只巨大的黑茧立在被血水浸得发红的草地。铢衡见状脑袋一翁,连忙上前去拍仇落的蛋壳。
“仇落……!仇落!你怎么样?怎么变回魔茧了?”
对于魔族,变回魔茧就意味着回炉重造,每当魔族走到生命尽头后就会拼命结茧,然后等待时光漫长,他们会再度返回空白从新开始。如果结茧不成功,那就真的死了。
冥暝有些惊讶,因为这是他第一回见到货真价实的魔茧,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煤炭蛋。其实之前仇落也靠着功体模仿过魔茧的样子阻碍花邪川的攻击,但是眼前的这颗与那日不同,这真的是硬壳。
铢衡脑子很乱,但又不敢破茧,要是仇落真的出了事好不容易结了茧,留下生机。可是等他破茧而出便什么也不记得。铢衡突然很害怕,心口刺痛,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生出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仇落……”铢衡抿唇,眼角红起来,他心里那种情愫从来没有这般深刻清晰,他舍不得仇落,一想到仇落以后见到他都是冷冷冰冰疏远陌生,他就觉得心如刀绞,一如当初知道墨君是将自己当做弃子一样,心,疼的抽搐。
冥暝见状便上前安抚铢衡:“玉照官,别急,这魔茧有瑕疵,喏,侧边有个开口。”
“嗯?”铢衡闻言果真去看,才半眼,那紧闭的魔茧竟然从中间劈开张开两半。坐在魔茧里的仇落扬着脑袋,第一眼就望见铢衡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潮热一下,旋即他站起身子,牵起茧里同坐的另一个冰冷仙官。
“……”铢衡睅目,他眼睁睁看到另一个自己被仇落拉了一把,然后恶狠狠的一脚踹在仇落屁股上,冰冷的蓝眼睛还凶狠的瞪了一下自己。
仇落被这一脚直接踹到铢衡怀里,二殿下不由神伤,只有之前记忆的玉照官果然是凶猛粗鲁,对救命恩人也这样不礼貌,反观自己扑到的这个铢衡就温顺多了,因为他现在只有和自己相依的回忆,难免会更动情。
裹着一身布条的凶铢衡似乎对另一半的自己很不悦,鄙夷的神色毫不掩盖,他冷哼一声,甚至自骂:“丢脸。”
红着眼睛的铢衡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你也比我好不了哪儿去,还不是教他救了。”
“我可没有搂着男人哭哭啼啼的习惯。”说着他翻着白眼,气场飞扬跋扈,“真不敢相信,我以后会变成这样,不如当初自刎得了。”
仇落与冥暝面面相觑,二殿下对着两个心肝帮这个不对,帮那个也不对。不过经此他也算是看出来铢衡心里的矛盾,两个灵识水火不容,之前的意识甚至在鄙视之后的自己。铢衡心里如此痛苦,正是因为甩不掉的过去。
冥暝开始扮演和事佬:“两位玉照官,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灵识分离太久会影响后续的融合,两位不想变成两灵一体精神分裂还是快些融合罢。”说着冥暝运起功体,幽冥光芒笼罩方圆,仇落见状便松开铢衡,旋即轻声安慰:“铢衡,不必自责,只要是你仇落都爱。不过玉照官要是变成两个,仇落的爱怕是要平分了。”
铢衡抿唇,别扭的撇脸:“谁要你的爱,无聊。”
“呵。是。”仇落眯眼微笑,旋即将铢衡推到另一个灵识之前,并对凶巴巴的那只铢衡说,“玉照官,仇落先说清楚,要是您不恢复原来,那可就要变成疯子,您要是不介意威名受损,在什么正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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