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被梦中人缠上了-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柳画梁今日换了身白衣,漆黑的头发被挽起,干净利落地扎在脑后,越发显得眉目清晰,整个人如一副水墨画儿一般清雅出尘,梅即雨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理解了雅天歌的痴迷。
  二人御剑往白灵山赶,不久,柳画梁抽了抽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停下停下!”
  雅天歌不明所以,见他催得急,便落了下来。
  这是个极偏僻的地方,但是透过重重树影,他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酒香。
  雅天歌叹了口气。
  走近了,柳画梁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声:“哎,可憋死我了。”
  梅即雨对病人严格至极,根本不让他沾酒,刚回了身体便要与酒隔绝,柳画梁可算是体会了一把比喝药还难熬的戒酒的滋味,如今闻了酒气,不免有些兴奋。
  雅天歌拉了拉他的袖子,道:“荒地上凭空出现一座小镇,其中必有诡异。”
  柳画梁道:“荒地凭空起了一座青楼我都去过了,还怕什么小镇!”
  雅天歌:……
  这偏僻的小镇意外繁华,越走近,那酒香便越浓,进到镇子里以后,整个街道仿佛被浸泡在酒缸之中,行走其中更是未饮先醉,恍若仙境。各家酒肆前彩旗飘扬,其中一面名为“醉梦生”,柳画梁笑道:“这酒听上去就十分有味,财主你看如何?”
  财主摇摇头:“你现在身体还虚,不宜饮太烈的酒。”
  柳画梁听着有理,又挑了个“太虚遗梦”,财主依然摇头:“才返魂就遗梦,不是好兆头!”
  又挑“长相思”,财主道:“长相思味涩且苦,不好不好。”
  又挑“美人泪”,财主一脸嫌弃。
  柳画梁:“……财主,美人泪是淡酒。”
  雅天歌道:“美人泪悲怨,初品味浅,后味太过悠长,常常醉而不自知,不好不好。”
  柳画梁挑眉道:“不如财主来挑一间?”
  雅天歌向前一指道:“那就这个。”
  柳画梁:“……你是不是早就挑好了?”
  雅天歌不置可否,昂首阔步进门去,柳画梁微微挑起嘴角。
  在走入酒店之前,柳画梁往身后瞥了一眼,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刚刚走过的街道似乎被拉长了许多,雾气像是会动一般从尽头爬上来,一点点掩盖住刚刚走过的那些酒肆店家。
  这家酒庄的彩旗上写了个“米”字,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个米庄。进门后见到里头各色酒鬼横七竖八的醉相,雅天歌脸一黑道:“这家空气甚是污浊,不如我们换一家?”
  柳画梁道:“男子汉大丈夫,出尔反尔,优柔寡断,不好不好。”
  雅天歌:……
  二人坐下后,正想叫小二,却见一素衣女子袅袅而来,她微微低头,而后递上一张酒单,上面各色酒品应有尽有,不知是按照什么标准排了名,打头的便是那醉梦生、太虚遗梦与长相思,每种酒后还缀了一行小字:
  醉梦生:一醉经年梦初醒,生兮,亡兮,长亭十里无人音。
  太虚遗梦:仙人已入太虚去,既无遗梦亦无情。
  长相思:踏云去,乘月归,百刻心香化作灰,长庚起,芳草生,千里春风尽点翠。
  柳画梁瞥了那女子一眼,而后笑道:“姑娘,你们店哪种酒最有名?”
  女子道:“我们店酿的米酒是镇上最有名的。”
  柳画梁:“……米酒?”
  女子点头道:“公子不曾见门口的旗子上写着‘米’字?”
  竟然真是个米酒庄!柳画梁顿时为自己的多嘴后悔不已。
  女子见他不语,又补充了一句:“店中米酒加热后再打蛋更是美味,二位可要来一壶?”
  柳画梁:……
  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指了指隔壁几桌道:“你这儿的米酒能喝成那样吗?”
  女子笑道:“自然不能,米酒性温,好酒之人总是更爱其他烈酒。”
  雅天歌忙不迭道:“甚好甚好,米酒一壶!加蛋!”
  还体贴地问了柳画梁一句:“一壶够不够?”
  柳画梁:“……”
  不等二人点菜,女子又袅袅而去。
  柳画梁注视着女子的背影道:“小蛮,你何时也变得爱管闲事了?”
  雅天歌道:“我不管有人也是要管的,又何必绕个圈子?”
  柳画梁看他一眼道:“倒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雅天歌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却不自觉地微微仰起头,上扬的眼角显出几分得色。
  柳画梁忍不住笑出声。
  说笑间女子端上了热腾腾地米酒加蛋,为两人各倒了一碗后便垂手站在一旁,柳画梁端起酒杯深深吸了口气,鼻尖顿时充溢着甜甜的香气,他摇头道:“米过多,酒太少,还有美人的鬼气三分,实在太过甜腻了。”
  女子一张笑脸仿佛被钉住了:“公子说什么?”
  雅天歌道:“说你这鬼酒不好喝。”
  女子脸色剧变,手中顿时出现两把巨斧,不由分说朝二人砸来,雅天歌一脚将柳画梁的凳子踹开,顺势将桌子猛然掀起,巨斧“嚓”地一声劈在桌沿,桌子顿时裂成三块,雅天歌双指一并,莹蓝色的灵力燃起,直直穿过木板往女子的眉心撞去。
  霎时间周围凭空钻出了五个女子,各自拿着剑、刀、锤朝雅天歌砍去,雅天歌将卡在桌子中的手指一转,桌板应声裂开,他身形如风,几个旋身转眼间便将灵力点入五个女子的眉心之中,莹蓝从她们的眉心爆开,瞬间将那几个美人扯碎,顿时店中响起一阵惨叫。
  被踹到一边的柳画梁道:“‘略懂’公子对美人未免下手狠了点。”
  雅天歌纠正道:“是鬼。”
  柳画梁从善如流:“美鬼。”
  顿了顿,又颇为遗憾道:“公子也是凭本事单的身。”
  雅天歌:“……”
  此时周围开始骚动起来,那些原本横七竖八的醉鬼竟开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睁着朦胧的眼,茫然看着四周。
  柳画梁皱起了眉头。
  二人头顶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女声:“何人敢在我米酒庄上闹事,还敢…嗝…还敢打我的鬼…不想活了?!”
  说着,楼梯上走下一位美人,真当是绝色,一双似醉非醉朦胧眼,两道碧波漾漾水弯眉,一头漆黑的发挽了个简单的髻,上头戳了一根筷子,一身红衣似火,衬得她的脖子与消瘦的肩膀越发苍白。
  柳画梁:“……一会儿我下不了手你来。”
  美人举起手中酒壶灌了一口,“嘶”了一声道:“好酒!”
  柳画梁道:“敢问姑娘可是这米酒庄的主人?”
  美人瞟了他们一眼,摇摇晃晃地从楼梯上下来:“是又如何?”
  她走到柳画梁面前,睁着恍恍惚惚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茫然道:“嗯?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庄上做什么?阿秋呢,怎么还不给客人上酒?”
  柳画梁:“……”
  雅天歌道:“那几个女鬼被我打散了,你呢,是打算束手就擒还是魂飞魄散?”
  美人眯了眯眼,忽然往后一坐,她的身后凭空出现的一条红绳,没有借任何力量便如同秋千一般荡到半空,而后以一个极其不合理的角度定住,不高兴道:“呸,原来是来闹事的!”
  她又喝了口酒,侧身往红绳上一靠,指了指他们俩道:“给我赶出去!”
  离柳画梁最近的一个醉鬼抬起头,淡黄色的眼睛瞪着他,然后他列开嘴发出一个低低的声音:“啊——”
  柳画梁等了半天,醉鬼却只张着嘴等,不禁费解道:“怎么?饿了要吃的?”
  “啊——”醉鬼的嘴列开了一些,升了一个调。
  “啊——”又升了一个调。
  柳画梁:……
  醉鬼的第四声陡然拔高,仿佛一支极细极利的箭破开空气,箭尖在中途着了火,轰地在耳边炸开。这声信号一响,周围的醉鬼纷纷抬起了头,一些醉鬼开口哭泣,落下的眼泪下一刻就在另一些醉鬼手中化为武器,一时间小小的酒庄里竟是十八般武器齐聚;另一些醉鬼喷出一大团一大团雾气,很快便将庄子和自己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酒气之中。
  柳画梁注意到有的酒鬼还躺在地上,他们的身体渐渐消失,化为一滩水。
  雅天歌有些不耐地向他踏了一步,却恰恰踏入了水中,雅天歌顿了顿,这水像是有粘性一般粘住了他的鞋底,并且那股黏糊糊的感觉顺着鞋子往上爬,一时竟无法摆脱,醉鬼们仿佛锁定了目标,四周的声音纷纷朝雅天歌靠拢,浓厚的酒雾中隐隐可见数种武器的轮廓。
  柳画梁手中白光一闪,却是一道剑气斩入雅天歌脚下的水中,水下惨叫一声,随即泛起鲜红,鲜红逐渐聚拢,又缩回了人的形状,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美人的笑声从白雾中传来:“哎呀,莫不是我醉酒眼花了?修道之人也杀同族吗?真是好生残忍哪——”
  十八般武器落下,雅天歌冷笑一声,孤峰万影的剑柄抵住其中一个酒鬼的胸口,用力向前一推,那些酒鬼挨挨挤挤,人数极多,这一推,顿时那一整片的酒鬼就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酒雾顿时空出了一块,能看到他们像纸片一样叠着撞在墙上。有的大约魂魄本就不稳,撞得狠了,鬼魂脱离了身体,柳画梁发现他们的鬼魂形态竟然与身体形态一模一样!
  柳画梁低声道:“纵鬼钉?”
  雅天歌将四周扫出了一片空地,重新露出半空那晃晃悠悠的红鞋。
  美人提起酒壶又喝了一口,幽幽道:“二位的师长教的都是让你们杀无辜的活人吗……”
  下一刻便她的红绳便被斩断了,美人却没有从半空掉落下来,她依旧浮在半空,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所隔咫尺:“你这店中除了我们,还有活人?”
  美人瞬间就从面前消失,她的笑声融入了雾气:“也是,既然没有活人,又怎么能招待你们?我还要喝酒,恕不奉陪了。”
  在她的笑声中,座椅、酒鬼、酒庄都消失了,只有一条古旧暗淡的街道,屋檐下的红灯笼骨架飘飘荡荡,街角散落着一些白骨,或坐或躺,看着有些渗人。但那醉人的香味和弥漫的酒雾掩饰了这片荒凉。或许在醉酒人的眼中,这样的情景便与那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并无区别。
  雅天歌似乎还有余怒未消,起身就想追上去,柳画梁一把拉住他,指了指周围雾气,“现在追上去,十有八九就出不来了。”
  小镇静悄悄的,不闻人声。街道的尽头已经消失在乳白色的雾中。
  他们仿佛在一个没有栏杆的笼子里,四处都通达,却四处都是死路。
  柳画梁道:“况且……她很快会回来的。”
  雅天歌有点疑惑地看着他,柳画梁正把玩着手中一根奇形怪状的筷子。
  雅天歌凑近一看,那筷子上雕着两朵十分拙劣的花,花心原本是花蕊的位置空出了一大块,嵌入了一颗红宝石,簪子上刻了“含桃”二字。簪子背面歪歪斜斜好像还刻了些字,但是簪子很细,刻字的人手艺又实在差,只能勉强看清“一”“二”几个字。
  雅天歌蹙眉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米酒庄(二)

  柳画梁眨眨眼,“仿的,原来的那支你也见过。”
  雅天歌愣了愣,吸了一口气道:“……你又偷人家簪子?”
  柳画梁将那簪子在指间转了几圈,摇头笑道:“诶!朋友妻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雅天歌有些不可思议:“你说她是……”
  柳画梁道:“十有八九。李念那傻小子为她描了千百副像,我都在无意中看过……”
  雅天歌凉凉道:“无意中?”
  柳画梁脸不红心不跳:“似乎和这位相差有些大,那位看上去没那么瘦削,更加的……健康些。”
  雅天歌含沙射影道:“许是酒喝多了呢?”
  柳画梁往他脑袋上推了一把,“美得你,那我这酒徒岂不是弱不禁风?”
  雅天歌弯起眼睛笑了两声,看上去很开心,“无妨,我护你便是。”
  他笑完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别喝太多,对身体无益……”
  话还没说完,柳画梁忽然挑起他一缕发梢,用手指轻轻捻了捻,触感光滑冰凉,像水一般,从指尖一根根漏出去。
  柳画梁道:“小蛮,你有没有觉得……”
  雅天歌连大气都不敢喘,静静望着柳画梁。
  柳画梁抬起头,举着那根捻过头发的食指指向周围道:“这里很奇怪?”
  雅天歌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此时镇上的浓雾散尽,露出一间间酒坊来,只见门窗上都积了灰,梁上的木头也朽了,但是那酒香味却是货真价实。
  他们正对面那家酒庄的招牌被风吹雨打多年,加之蛀虫的不懈努力,现在已是又破又旧,勉强能看出上面的“闲笑酒馆”四个字。
  二人走进酒馆,酒馆里就如外表一般残破,桌子椅子已经是不堪一击,稍微碰上一碰就塌了,窗户纸早已碎裂消失,窗框跟着风一起吱嘎吱嘎作响,到处都是灰尘,唯有后院放着酿酒材料的地方十分干净。
  柳画梁道:“这位‘朋友妻’还真是个酒痴,可惜暂时不能与她共饮。”
  雅天歌意犹未尽地摸着自己刚刚被摸过的发梢道:“我可以与你共饮。”
  柳画梁瞥了他一眼,“饮什么?米酒加蛋吗?”
  雅天歌:……
  柳画梁掀起一壶酒的盖子,异香扑鼻,他不敢多闻,捂着鼻子凑过去,见那清澈的酒液中间泛着一丝丝鬼气,十分痛心地叹道:“糟蹋了。”
  柳画梁将盖子重新盖好,道,“我刚刚仔细观察过那几个被控制的人,应该是被施了‘纵鬼钉’。”
  “‘纵鬼钉’?”雅天歌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惊讶。
  柳画梁点头道:“那些人的鬼魂形态非常奇怪,他们的样子与身体非常相似,应该就是原来身体的主人,但是却被扭曲得厉害,当是太过痛苦所致。这些鬼魂很弱,太弱的鬼根本无法附上人身,他们是被人强行钉在身体里,然后被人操控的……”
  “你是说,有人在杀他们的时候将他们强行化鬼,然后用了‘纵鬼钉’,将自己的怨气替换了原本即将消散的那个固定魂魄的‘钉子’,借以操纵他们?”雅天歌摸着那撮头发不放。
  柳画梁拍掉他的狗爪子道:“这法术极阴损,全凭着一股怨气支撑,若是有一日怨气不足,那些钉不住的鬼魂便会全部反噬,将施术者啃噬干净,一丝东西都不会留下。”
  柳画梁走到墙边,袖子一拂,那片地上的灰尘之类就被扫地干干净净,他朝雅天歌招招手。
  雅天歌走过来,柳画梁解下他身上的长书箱,将他按坐在地上,“我去夜歌里看看,你替我守着。”
  “可是……”
  柳画梁在他旁边坐下来:“这样美丽的女子是不会无缘无故变得如此狠毒的,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雅天歌道:“可是你的魂魄尚且不稳……”
  柳画梁笑道:“我身为魂魄之时都不怕不稳,更何况如今已经归位。”
  雅天歌慢慢道:“怕的。”
  柳画梁一愣。
  雅天歌低声道:“我怕的。”
  柳画梁顿了顿,突然微微支起身体,掀掉了雅天歌的斗笠,直视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睛,“我的魂魄已稳。”
  他抓住雅天歌手腕,道:“不信你来探探。”
  雅天歌似乎被吓了一跳,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况且……”柳画梁捏了捏他的手心,“你没发现我们的灵力好像被封住了吗?”
  “嗯?”
  雅天歌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手心和他的眼睛转移回来,他感受了一下,发现体内的灵力运行滞塞,真的渐渐不再流动了。
  柳画梁道:“要是被人发现又要留一个‘灵尽人亡’的名声,我倒是不介意,毕竟也不是第一次,顶多加一个‘勾引魔王’。”
  雅天歌:……
  “你可就惨了,前半生是‘失了心智’,后半生‘灵尽人亡’,为的还都是同一人,女人也便罢了,偏还是个男人……”
  雅天歌突然用力握紧他的手,他用的力气太大,柳画梁甚至觉得有些疼。
  雅天歌似乎想说什么,柳画梁却摇摇头,把簪子递过去,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失落或是悲伤,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他:“所以趁她回来之前,我们来看看吧。不然她锁着这镇子,再一时喝迷糊了没顾得上簪子,我们至少死个明白吧。更何况李念这家伙平日里守口如瓶……”
  雅天歌:“……其实你只是想看八卦吧?”
  柳画梁严肃道:“此物在那女子身上已久,必定渗透了她的记忆,用夜歌一看便知。”
  雅天歌:……
  果然就是想看八卦。
  生前的记忆没那么清晰了,她只模模糊糊记得高墙大院,自己整日里学什么诗词女红,门也未出过,却常听有人赞她“大家闺秀”,那日正悄悄在家里书房中寻些闲书,却意外寻得一怪书,那封面不是正正经经的字句,画的是公子小姐在一小院子相见,她虽不知内容,却也能想得到这定是被家里人斥为“□□”的,正想放回去,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竟偷偷藏在衣服里,做贼似的带回了闺房。
  从小浸染于万分无趣的《女诫》、《内训》之流的小姐哪里挡得住这书中风流,一边责怪自己内心荒淫,一边却忍不住从书房“借”了一本又一本。
  看得多了,来年春至便嫌花也无聊,月也无聊,她时常在园中逛,盼望哪天也能接到从墙外抛来的花枝。时光荏苒,她却只迎来了自己定亲的消息,小姐内心怏怏,却无可奈何,她成日成日地望着院子里那方窄小的天空,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
  也不知是否上天究竟是不是听见了她的心愿,出嫁前她突发恶疾,死得不甘不愿。
  化鬼的小姐终于飘出坟地时,自己的坟墓已是荒草丛生,她也不甚在意。白天躲在房檐下,看各色人物来来往往,夜晚便新奇地在街上逛来逛去,久了她发现街上的公子并不如书中所说的好看,难免有些失望。
  这天小姐来到一个繁华小镇,这镇子散发着一股她向往已久的味道,那是父亲与兄弟身上常常传来的酒香,她兴奋地到处乱转,可是小姐的执念太弱小,镇上过重的酒气与人气令她不适,她只好向酒气薄弱的地方寻去,退着退着,一不小心退入一个小酒庄。这小酒庄中酒气稀薄,人气更是若有似无,她四处看了看,便听见后院传来压抑的呻/吟声。
  几个月未经管束,小姐已将那些听话乖顺抛之脑后,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她便光明正大地走进院子。院子正中倒着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孩,与自小娇生惯养的自己不同,女孩穿着粗衣布衫,身形虽是少女的单薄,但却不似自己弱不禁风,反而有种骨骼均健的美感。
  像她这种人,应该就像是书中女侠一般,身手矫健、功力不凡,甚至于因为太过正义被仇家追杀至此。小姐不禁想,只可惜缺了最后一段,遇见个美貌公子共同浪迹天涯,最后归隐山林……之类的。
  小姐在她身边蹲了下来,颇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甚至还想上手摸一摸,可是她太弱了,连触物都做不到,直接从小姐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小姐突然有种强烈的羡慕和失落,这样的女孩即使化了鬼,也一定是令人爱慕的大鬼,而不是像自己一样,生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化鬼后还是个水货。
  那女孩缓缓抬起眼睛看向她。
  有过几次被人盯住,最后却发现那人是无意的经历,小姐并不惊慌,只是下意识地稍稍往后缩了缩。
  可她盯得太久了,久到小姐有些发憷,她有种感觉,这女孩能看到她。然后女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一般勉力弯了弯嘴角,下一刻,小姐穿入女孩身体的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住了,若是奋力一搏,大概是能□□的,但是小姐着了魔似的想,若是自己是这身体的主人,定然不愿在这里死去,无论如何也要死在公子的怀中……
  ……
  小姐醒了,立刻感受到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说不出的疼,她从小到大都未尝过这般滋味,一边心道,做女侠可真不容易,一边忍不住“哎呦哎呦”地叫起来。
  “鬼叫什么!”
  她突然被人拎着站了起来,小姐疼得倒退两步才勉强站定,看清面前是个脸色青白的男子,满嘴的酒气,一看便是宿醉乍醒,心情极差,“你他妈起这么早干什么,打鸣啊?”
  见小姐一脸惊慌地看着他,极其不爽地上前一把把她推在地上:“今天不跑了?老子养你那么大,你他妈除了会跑还会什么?还瞪我,昨晚怎么没打死你!”
  小姐:……
  什么女侠,什么扶弱济贫仇家追杀,这一身骨骼匀称,竟是从小在挨打时逃跑练出来的!
  眼看那男子的巴掌又要落下来,她急着想要摆脱,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总是漂移不定的感觉消失了,她被死死钉在了这身体里。
  

  ☆、米酒庄(三)

  
  在挨了数顿打以后,她终于在别人的言语中了解到,她躲来躲去躲的这酒庄竟是镇上有名的破落户。
  这个镇子以美酒闻名于世,家家户户酿的一手好酒,许多人慕名前来。小镇之前十分封闭,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此时见来买的人多了,竟纷纷降价抢生意,因而生意再好,大多数人也只是混的个勉强度日。
  而那面色青白的男子,是这个身体的父亲,亦是慕名者之一,还看上了镇上酿酒户的女儿,与之生下了一个女孩。奇怪的是,无论酿酒户的女儿如何手把手,这个女孩酿出的酒都是又浅又薄,淡而无味。镇上的人纷纷传言说多半是父亲并非本地人的缘故,传闻越演越烈,人们开始躲着这一家人走,生怕被他们“传染”,自己从此也酿不出好酒来。
  女孩的娘亲因受不了人们的目光,过早便因忧思过度,染病去世。男子原本就嗜酒,家里断了货,他或是去偷去抢,或是赊钱酗酒,被人骂了就回家打女儿出气,那夜,女儿终于被打死了。
  事到如今,小姐逃也逃不走,只能委委屈屈地学着跑跑跳跳,少挨一点打。她试着去找了其他人家学习,别人家避她如避瘟疫,她倒是适应的快,仗着这身子不错,爬上围墙偷学,倒也苦中作乐地觉得新鲜。但时间、原料皆是一模一样,自己酿出的酒果然浅薄无味,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不至于饿死,她会将稍微好一点的米酒装坛,有的外地人不知她家中情况,偶尔也会在她这儿订一些。
  小姐就在这般环境中艰难生存,只是这身体得了鬼气,渐渐的越发美丽,在贫穷的小镇上她便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这日,她正坐在空荡荡的店里用酒擦拭昨天刚被打出的伤口,顺便听着门外来回的脚步声,通常这些人都只是路过,偶尔有几个会好奇地探头看看,也有些穷极无聊,会扔几颗石子之类的,小姐已经渐渐学会了无视。
  这时,她听见一个奇异的脚步声,鬼的听觉比常人灵敏地多,这脚步声与他人不同,很轻,却要故意踩出一些动静来。小姐手上不停,竖起了耳朵。
  脚步停在了门口,然后他走了进来。
  “姑娘,冒昧打扰,在下是谦雅山庄弟子,因追寻一只小鬼到此,见这酒庄酒气薄弱,正适合小鬼藏身,不知是否方便让在下一查?”
  小姐抬起头。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她想,这位公子这是从哪本书里跑出来的,生的这般好看,我竟从未见过。
  “姑娘……”公子有些惊讶地笑了。
  原来这念头太过强烈,她竟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小姐尴尬地连忙点头:“方便方便,你说什么?小鬼是吗?你尽管……”
  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公子已经走进来了,冲她弯起嘴角:“多谢姑娘!”
  小姐拒绝的话顿时全部融化在喉咙里,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公子拎了个小铃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那小铃铛发出几不可闻的“铃铃”声,公子蹙眉道:“奇怪,这屋子里分明有鬼气,但是十分微弱,又散布得均匀,没有什么方向…”
  小姐只顾着看他,随口附和,公子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害怕吗?”
  “嗯?”小姐有些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道:“害怕的!万一这鬼晚上对我图谋不轨,我……”
  小姐懊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还强装镇定道:“……我也不怕的,我……我身康体健,能把它打跑!”
  说着还展示了一下她刚涂完酒的胳膊。
  公子努力想要憋笑,还是没忍住:“那你究竟是怕还是不怕?”
  小姐从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恨不得把刚刚说过的话都塞回肚子里。她偷偷去看那公子,见他望着自己笑得实在好看,竟也压不住嘴角笑起来。
  公子手中的铃铛突然震了一下。小姐吓了一跳,忙敛了笑容。
  公子却有些慌乱:“在下失礼,姑娘赎罪。”
  他顿了顿,又道:“姑娘不必害怕,这酒庄中虽有鬼气,但却十分淡薄,想来是这鬼受不了酒气,逃到其他地方去了。”
  说着他便拎着铃铛跑了出去,小姐还在羞愤欲死之中挣扎。
  却见公子回头道:“对了,在下李云齐,不知姑娘芳名。”
  小姐愣了愣,一时有些恍然,自己的本名早已记不清了,而现在的名字……她这才发现,自入了这身体,尚未有人唤过她的名字。那男人不是叫她“兔崽子”便是“混蛋”、“赔钱货”,镇上的人更是“喂”来“喂”去的。
  她的视线落在对面门楣的“闲笑酒馆”上,“唐闲……宵。”
  “闲宵……好名字。”公子一笑,又回头跑了。小姐急了,当街叫了他一声。公子脚程极快,已经走远了。
  小姐怅然若失地倚着门,眼睁睁看着那公子消失在视线中。未料到不一会儿,这公子竟然又回来了,手中还拎了两壶酒。
  他将两壶酒放在桌子上,然后笑道:“酒本是辟邪之物,能抵抗一些较弱的鬼,酒越烈,鬼越是害怕。同时它又是壮胆之物,唐小姐晚上若是害怕,就喝上一杯再睡,那些小鬼怪近不了身。”
  小姐偏过头,看那壶上写的是“半缘”,不禁局促道:“这……可是镇上最贵的酒。”
  公子一愣,忙道:“方才是在下打搅,还得罪了姑娘,姑娘若是愿意原谅在下,这酒,就当作是赔罪。”
  小姐早已被这酒香迷得晕头转向,她自小就闻着最好的酒长大,却只喝过自己酿的那“水酒”,此时美酒当前,根本无法拒绝,只道:“我与公子有缘,不如共饮一杯?”
  公子见她两眼放光,抿了抿嘴唇,笑道:“这酒是我给唐姑娘赔罪的,焉有自己喝了的道理,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妨……”
  他看了看四周,“给我一杯亲酿的米酒尝尝?”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