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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使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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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赦?哈…哈哈…”他看向黑屠,讪笑道:“你一个男娼,卖了多少次屁股才换来这个恩赦?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的德行,被玩弄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沈湘南,你恶心不恶心?下贱不下贱!”
啪!
申若谷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滚烫凶恶的耳光是何时甩上来,又是怎样甩上来的,黑屠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怀中依然拥抱着沈湘南,眼神阴寒得可怖,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不许说他。”
“不气不气啊…”白讥锤了一下黑屠的胸口,竖起大拇指,“决明宗,看不出来,你挺仗义啊。”
“我不是为他。”
“这样啊…”白讥心知肚明,抿唇一笑,不再调侃他。
申若谷扑通跪倒在地,牙齿好像松动了,口中充斥着酸腥,他捂住嘴,哭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愤恨地握住铁栏,满脸都是沾染的血,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吼道:“沈湘南,你不是爱我么?什么是爱?我问你,什么是爱!”
“原来你一直都是在装傻啊。”白讥咬咬牙,“彼此彼此,申公子,湘南对你而言,又是什么呢?你爱过我么?”
“我…”
“没想过?”白讥冷笑,“你自诩读书人,向往故事中才子佳人红颜知己那一套,我亦不过是你附庸风雅的玩物罢了。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莫逆之交,听听,多有趣啊!唯一的美中不足,我是个男人。不过无所谓,世家公子谁没几宠幸的小倌?更何况你还待我相敬如宾,比之那群人更具清骨,湘南当结草衔环报答你的恩情。你扪心自问,你想要的,无非就是被拥趸,被感激,被抬举,暂且搁下家中的冷落委屈,利用我换个风流不羁的虚名罢了。对不对?”他顿了一下,“申公子,入了戏的,不是湘南,而是你啊。”
申若谷怔忡了许久,白讥的目光灼得令他心虚,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他瘫坐在地,掩面而泣,“我…我不知道…”
“书没读几本,文人高格半分也无,倒是学会了窝里横!你有什么资格诘责我?”
“湘南…不,不是这样…我是…我不是…”
“罢了。”白讥抖了抖衣袖,叹道:“多说无益,现在也不是掰扯儿女情长的时候。”
“湘南…”
“你的剑呢?”
申若谷愣了一瞬,“被…被收走了。”
“这把宝剑世代相传,你们申家祖辈的英灵就要断送在你的手中了,你难道一点也不愧怍?”
申若谷抿起嘴唇,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有必要么?”
“真可惜了这把剑。”白讥正色,洞彻空明的声音郎朗传入申若谷的耳中,无处可逃。“被投入火坑,熔成铁水,虽然你不配,可你还是要陪它一起,为这个国家,殉葬。”
“凭什么…”申若谷抬眸,一双充血的瞳孔溢出无暇遮掩的不甘和悲恸,“它毁了我!束缚我!禁锢我!从我背负上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
“屠屠,再赏他两巴掌!”
黑屠照做,他动作快如闪电,每次都能在白讥将要倒下去的瞬间接住他,白讥对他笑了笑,“决明宗,你这脚下功夫,我练了五百年,却还是不及呢。”
“我教你。”
“这么大方?”白讥伸出小指,“说话算话啊。”
“我不骗你。”黑屠随意勾住他的手,轻轻扭过他朝向自己的脑袋,“专注些。”
“哼。”
白讥撅噘嘴,看向被打懵的申若谷,厉声道:“宝剑本通灵,不过经申家历代家主之手后愈发黯淡无光。你若当真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无论选择驰骋沙场抑或纵情笔墨,它都会忠心耿耿地守护你。说什么它毁了你?明明是你这个废物辜负了它!”
“湘南…你怎么…”
申若谷惊讶地盯着他,眼神中写满了困惑,白讥揶揄道:“怎么,觉得奇怪了?沈湘南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外强中干的男人!”
“你…你是湘南么?”
白讥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连我是不是沈湘南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真情错付?”
“你到底是不是他!”
“你觉得呢?”
“不…你不是…”申若谷慌乱得语无论次,“湘南呢?他在哪?你是谁!”
“反正你也快死了,用得着知道么?”
“求你…”他拼命将手伸出铁窗外,拽住白讥的衣角,“你告诉我…你认识湘南吧?他怎么样了?”
白讥瞟了一眼黑屠,黑屠会意,将他打横抱起,“呲啦”一声,申若谷痴痴地望着手中被扯断的布料,决堤般地,泪如雨下。
“你根本不懂你的父辈,也根本不懂沈湘楠。”
白讥将剑穗狠狠丢入牢房,二人扬长而去。
天色已经蒙蒙亮,白讥在黑屠怀中补了一个回笼觉,醒来时,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洞。
“真是心有灵犀。”白讥捏了捏黑屠的脸颊,笑道:“你怎知我想来这里?”
“他在等你。”
黑屠放下他,让他倚着自己坐好,白讥瞥见幽暗角落里那个孤零零的鬼魂,朝他招了招手,“别怕,过来,他不咬人。”
沈湘南怯生生地瞅了一眼黑屠,见他阖上双目,不闻不问,这才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大人…”
“太阳就要出来了,你可得快一点哦。”
“嗯!”沈湘南笑得仍是那般纯粹,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难为情地说道:“剑穗…”
“给他了。”
“那他…他有没有说什么啊?”
白讥淡淡一笑,“有。”
沈湘南期待地眨眨眼,白讥迟疑一阵,渐渐敛起了笑容。
“湘南,你真觉得,申若谷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沈湘南明显怔了一下,似乎不懂他的意思,“我…我都死了,还说什么值不值得…”
还好你死了,白讥想。
“大人。”
“嗯?”
沈湘南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好像在安慰白讥似地,大着胆子朝他凑近了些,“您想告诉我,申大哥他软弱,是不是?”
白讥这辈子难得汗颜,却永远坦率,“是。”
沈湘南释然一笑,“他自小衣食无忧,没经历过什么波折,懦弱也是难免的,可他的心却是善的。无论如何,他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不管这情分中掺了几分假,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被尊重,被怜惜的温暖,这就足够了,不是么?”他的神色好像洞外惺忪的天,温柔又无奈。“爱这个东西,遑论什么值不值得,真心相爱值得被祝福,真心不爱也值得被原谅,只要真心就好。神仙大人,我想,申大哥待我…一定是真心的…”
在他的眼波里,苦涩都被倒映成了甜蜜,白讥虽旁观者清,此情此景,竟也怀疑,自己未必就看得比他更通透些。
“傻子。”
沈湘南坦荡地点点头,“大人,我真不知道上天什么时候愿意施舍给我些小小的甜头,我要的不多,一点点就够我吃很久很久,直到都苦了,我也不舍得吐出来。我曾以为,这辈子,大抵就那么行尸走肉地糟蹋过去了,不曾想,居然还能遇见他,陪伴他,这也算…再活一回了。”他诚恳地看向白讥,“大人,您没傻过么?”
“没有。”
“是么?”他笑了笑,“可我总觉得,您一定会遇到一个傻子。”
不知怎的,白讥莫名看向了轻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内心猝然涌出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欢愉。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说明一下下
白讥是攻哦(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逆,但人家就想让他当攻嘛嘿嘿)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爱你们~(づ ̄ 3 ̄)づ
第9章 莫问前路
远方的阴山与天际相连,早就过了三个时辰,白讥若有所思地望着身旁那个平静的人,他的嘴角挂着一抹从容的浅笑,安详得宛若还会醒来。
“大人,太阳出来了呢。”
“嗯。要走了么?”
“是啊。”沈湘南满足地笑了笑,“我呀,这辈子太苦了,可要求求阎王爷,让我下辈子尝些甜头。”
他说罢挺直胸膛,跪在白讥面前,“大人,湘南心愿已了,还望再劳烦您一趟,将我这不堪的肉身随意找个地方埋了,让我入土为安吧。”
“好。”
“多谢大人成全。”
沈湘南郑重地扣了一个头,却并不起身,白讥瞧着他,“还有事?”
“神仙大人,湘南无从报答,您若是不嫌弃,我给您唱一曲儿?”
白讥笑了,“好啊,你唱。”
“唱得不好,您担待。”沈湘南像模像样地挽起并不存在的水袖,又假装抱起琵琶,低声正了下嗓子,丝毫不见了平日的羞赧,大大落落地唱了起来: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白讥止住为他扣拍子的手,“澄澈清灵,好听。”
沈湘南垂下眼眸,“诗酒趁年华,申大哥最爱这一句。”
他拭了拭无泪的眼角,缓缓站了起来,对白讥深深作了一揖,“大人,湘南这就告辞了,您看,外面的花儿开得多漂亮,自打樊月遭了浩劫,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样艳丽的景色了。”
他不顾外面灼热的阳光,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伫立在耀目的花丛中,他回眸一笑:“大人,湘南想在临走之前,最后任性一回。”
不等白讥回答,沈湘南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了自己的衣带,那些布料瞬间化作了虚无缥缈的薄雾,笼罩在他圣洁无瑕的身体上。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肮脏的,从来都不是他。
沈湘南在一点点消失,担心白讥听不见似地,他双手扩在嘴边,愉悦地喊道:“大人,当真有极乐世界么?”
白讥学着他的样子,高呼:“有!”
“可我不想去!”沈湘南笑了,笑得欲哭无泪,“再不济的人生,一旦遇见了谁,能长久些就好了!”
他大张着双臂,拼命朝他挥手,“神仙大人,告辞了!”
白讥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他,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他双腿一软蹲了下去,微弱地叹了口气。
有了一颗心,欢喜和哀愁都被放大了数倍,连愧怍都是。
那只大手不知是何时拥住自己的,白讥淡淡地笑了笑,倚上了他的肩膀。
“决明宗,我原先就是这般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纯善之人,他们都有故事,然而我并不想听。”他自嘲一笑,“我炼化成神,每一步都走得恭俭,可我尚未修行圆满便位列仙班,世人皆道我大慈大悲,却不知那只是因我无心,性情寡薄而已。我唯一所求,不过是一场痛快罢了。”
黑屠摸着他的头发,白讥舒服地闭上眼睛,“‘所有苦难皆是修行’,这话我对成千上万人说过成千上万次,其实它狗屁不通。比起去什么极乐长安,我宁愿这些人在活着的时候,少受些委屈。”他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唇,苦笑道:“ 我本是这样想的,可如今看来,因我一时的狂妄任性,好像确实…毁了太多人的幸福。”
“嗯。”
白讥撅起嘴,仰头望着黑屠,“不安慰我?”
黑屠用那双幽静的黑瞳与他对视着,良久,他慢慢低下头,路过白讥的唇瓣,停驻在他的耳畔,面颊彼此相依,那声音仿佛来自浩瀚深海,乘风破浪,不远万里,奔波进他的心田。
“梵玉,我幸福。”
白讥愣了很久很久,久到黑屠又回到了那正襟危坐的姿态,久到他怀疑方才听到的那几个字,全部都是幻觉。
“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认为我是对的?”
“嗯。”
“为什么?”
“你的心,便是我的心。”
白讥不由自主地捂上自己的胸口,“可它不跳。”
“重要么。”黑屠捉住他的手,“梵玉,做你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我想…做的事…我…想…”
白讥就这样喃喃重复了十几遍这句话,突然咧嘴一笑,用力抱住了黑屠,在他背上狠狠锤了几下,“决明宗,谢谢你!”
他镇臂一挥,“浮光!快去!”
腰间的葫芦倏地飞了出去,过不多时又倏地飞了回来,白讥弹了一下在自己怀中扭来扭去的葫芦脑袋,“宝贝,别撒娇了。”
浮光乖乖将盖子抖落下去,白讥从中倒出一个幽冥般的东西,白花花的,刺目得很。
“沈湘南的灵魂干净纯粹,可惜已经化了形魄,回归不得肉身了。”
他将那东西又收进葫芦,“申若谷是今日祭天么?”
“嗯。”
“那还不快走?”白讥不由分说地牵起黑屠的手,刚跑出两步,想起了什么,又攀上他的脖子,赖道:“嘿嘿,屠屠,你比较快,背背人家嘛!”
“嗯。”黑屠垫了垫手臂,风驰电掣,疾行而去。
申若谷被五花大绑,堵住口舌,膝下延伸出无数条引线,跪在祭坛中央。面前是巨大的火炉,他的剑就高悬于烈焰之上。
文臣武将簇拥着皇帝端坐于正位,简陋的布置可见他病急乱投医,仓促得连龙椅摆歪都无暇顾及。好容易熬到午时三刻,那皇帝便急不可耐地下了令:“祭典开始!”
礼官手持火把点燃引线,大火连接成一个包围圈,逐渐朝着申若谷蔓延而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活活烧死,化作焦炭,慰藉无数无知无措的内心。
有人拍手叫好,有人麻木不仁,有人随声附和,有人幸灾乐祸。走到这一步,早已分不清台上台下哪个才是戏子,更遑论谁是梦中人。
黑屠放下白讥,“救人。”
“嗯。”
黑屠蹲下,像入了定一样岿然,白讥亦不扰他。少顷,他突然振臂一挥,赤手空拳重重地砸向地面,只听闻一声巨响,这阴山便如同被撕疼了一般,晃动起它的身躯。铁炉“轰隆隆”地倒下,火舌倾泻而出,所有人都在慌乱地尖叫,鸟兽一般四散而逃,皇帝最先匿了踪影,不肖片刻功夫,这里除了被热浪吞没的申若谷,再不见一个活物。
“不急。”紧要关头,白讥却制止了黑屠,“湘南临死前,怕也是这般无人申诉的绝望,再等等,让他好生体会。”
“嗯。”
出乎白讥意料,身上的绳子被烧断,申若谷却无半分挣扎的意思,犹如淡忘了疼痛。他呆若木鸡地痴望着那把剑,目光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平和。他这种窝囊的死法,谈不上什么视死如归,只是生无可恋,又饱含难以逾越的羞耻,如此荒芜的人生,结束与否,似乎都无甚所谓,倒不如乘风归去,一了百了。
他从怀中掏出那枚剑穗,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那个人的音容相貌仿若隔世,拥有的时候逃避,失去了,也不配追悔。
湘南明白,湘南什么都明白,可他竟什么都不戳穿。
申若谷的手颤抖着,还剩下最后一丝清明,指尖穿插过剑穗,像他柔软的发,他低头在那翠玉盘扣上轻轻一吻,笑中带泪,很快又被烧干了。
他躺下,将那剑穗护在心口,闭上了眼睛。
白讥扬起头,“可以了。”
黑屠却将他往身后一拉,“离远些。”
白讥打趣道:“决明宗,我可是神仙,你还怕我烫着不成?”
“怕。”
这简单干脆的回答倒让白讥一下子怔住了,待他返过神,黑屠已经一手扛着昏迷不醒的申若谷,一手拿着滚烫的宝剑,满头大汗地回到了他的面前。
“走吧。”
白讥迟疑了一瞬,拽住黑屠的衣袖,“屠…”
“嗯?”
“你的手…”
“无妨。”
“那怎么可以!”白讥抽出掠影,不由分说将剑从他手中夺去,用拂尘缠住,笑道:“这样就不烫啦!”
他牵起黑屠的手,对着那焦黑的皮肤呼呼吹了吹,一边用功力为他抚着伤口,一边数落道:“我晓得你决明宗神通广大,皮糙肉厚,什么大灾大病都奈何不得你,可就算恢复得再快,你终归也会疼不是?对自己好些总没坏处。”他抬起头,眯起眼睛笑了笑,“木头,我说得对不?”
黑屠的喉结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白讥挑起他的下巴,“走吧!”
“我背你。”
“你扛着他如何背我?”白讥哂笑一声,转身便走,“大笨蛋。”
黑屠默默踩着他的脚印,像个小孩子一样,执拗地攥住他的手。不知为何,那一句“我不会痛”就这样永远烂在了肚子里,成了决明宗此生,唯一不愿对梵玉坦诚的秘密。
山洞中传来申若谷的痛哭哀嚎,白讥和黑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站到了日落,才见他终于抱着沈湘南的尸身走了出来。肩上的那柄剑彻底变了模样,锃亮夺目,熠熠生辉,直映射得周遭都金光闪闪,与其说它此时是一柄剑,倒不如说它更像一盏明灯来得贴切。
他用了一夜独自将沈湘南安葬,留恋地陪他说了一会儿话,白讥想上前听听,被黑屠拦住了。
他走了。
二人行至墓前,那里竖立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写着:爱妻,沈湘南之墓。
“那些话,果然没必要听。”白讥叹道:“屠屠,我食言了呢。”
“没有。”
白讥莞尔,“我答应沈湘南让他入土为安,本想助他解脱,却还是将他的灵魂封入了申若谷的剑中,怕是不得安宁了吧。”
“是他甘愿。”
“是么?是吧。”白讥自问自答,“我想当然地以为,他对申若谷的爱矢志不渝,纵是被命运折磨得遍体鳞伤,也不会想要离开这个有他在的人间。融入剑中,定会尽心竭力护他周全。不过看那剑流光溢彩的样子,他大概是快乐的吧。”
“嗯。”
“可倘若那个男人将来娶妻生子,他定会伤心难过,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一天,他疲了累了失望了,我岂不是害苦了他?”
黑屠认真地凝视着他的侧颜,轻声说道:“守护爱的人,陪伴爱的人,等待爱的人,自作自受,苦亦回甘。”
白讥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他挽起黑屠的手臂摇了摇,恳求道:“屠屠,我们去海边吧!”
“…依你。”
深夜的海岸寂寥无人,白讥沿着沙滩竭力狂奔,一边跑一边乱七八糟地狂呼浪|叫,黑屠为他拎着鞋子,任由他尽情撒泼,莫名感到一丝心酸。
哪有毫无代价的成全?又哪有毫无收获的毁灭?世间的一切相生相克,无非都是片面的妥协。
“你怎么不玩啊?”
白讥跑得气喘吁吁,一屁股栽倒在他身旁,“畅快!”
他捅了捅黑屠的腰,“屠屠,陪我躺会儿。”
“嗯。”
大抵是养成了习惯,黑屠脱下自己的外衫覆在他的身上,听话地躺了下去。二人仰望着漫天星河,一边是牛郎,一边是织女,曾经度日如年的神仙第一次意识到,正巧碰上了传说中的七夕之夜。
“屠屠,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们曾约法三章,你不可骗我。”
“嗯。”
他突然欺身压向黑屠,如瀑的黑发拂过他的脸颊,他用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逼视着他,语气却依然云淡风轻:“决明宗,你钟情于我,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哇屠屠的心意被发现了呢(*/ω\*)
第10章 枯木逢春
“决明宗,你钟情于我,是么?”
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黑屠注视着白讥,那眼神中分明饱含着什么翘首以盼的期待,而他终于等到了,愚钝的自己的那份愚钝的真心,终于被同样愚钝的他,识破了。
决明宗既不欺人,更不自欺,他愿意为这与生俱来的坦诚付出一切代价。他缓缓举起手,为他魂牵梦萦的人挽过耳鬓的发,火热的手掌温柔地覆上他清冷的面颊,以他一惯的简明扼要回答了他——
“是。”
白讥笑了,趴到他的胸膛上,“给我些时间,好么?”
黑屠小心地拥住他,“梵玉,我可以等。”
“若是等不到呢?”
“继续等。”
“非我不嫁?”
“非你不娶。”
“哼。”
白讥搂住他的腰,聆听他死水一般平静的心口,那里面,一无所有。
“为什么?”
“你笑起来,好看。”
“肤浅。”白讥翻身躺了回去,又顺手勾住他的脖子,枕在他的肩头,“不过,我挺高兴的。”
黑屠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浅笑,白讥盯着他看了半晌,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在他耳畔低声道:“我发现…你笑起来,好像也挺好看的呀。”
黑屠干巴巴地张大眼睛,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白讥见他这僵硬的样子,忍俊不禁,戳了戳他的太阳穴,“害羞了?真可爱。”
黑屠的脸上五光十色,白讥瞧着有趣,好像想要安抚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竟鬼使神差地,对着他的嘴角,吻了上去。
两个人都愣住了。
柔和的呼吸暧昧交织,黑屠仰起头,寻觅他的唇,却被白讥仓惶地躲开了。
“对…对不起。”
白讥猛地坐了起来,捂住自己的胸口,干涸的心脏一如既往,可他确实慌乱了。
“世人皆景仰我,敬畏我,膜拜我,可我清楚,那不是喜欢,而是尊崇。”白讥抱着膝盖,喃喃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呢?我见过太多情爱,多到将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说得倒背如流,可我也愈发费解…如果和谁在一起开心就是喜欢,那我该是喜欢你的。可这样说来,我也喜欢澈儿,也喜欢师尊,甚至连怀安都喜欢…”他眉头紧锁,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对啊…不一样…什么不一样…对不起…对不起…”
“梵玉。”黑屠从背后将他环住,在他耳垂轻啄了一下,制止住他钻牛角尖的胡思乱想,“没关系,我说过,我会等你。”
白讥点点头,倚在了他的身上,“屠屠,你与五百年前,简直判若两人。”
“遇见你之后,我再未改变过。”
仿佛提前迎来了初生的朝阳,肋下的某处被晒得暖烘烘的,他莞尔,“你待我真好。”
黑屠裹紧了罩在他身上的外衫,声音平淡却笃定:“不好,不够好。”
白讥会心一笑,依偎在他怀中,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海上的日出云蒸霞蔚,浩瀚孤寥,晨曦的徐徐清风撩过些许薄寒,白讥打了一个喷嚏,醒了。
“屠屠…”
白讥揉了揉鼻子,自己还舒舒服服地垫着黑屠的臂弯,只是面前,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他怔忡地眨眨眼,“澈儿?”
白讥本能地起身,却被黑屠一把拽了回去,那人如同一个护食的小孩将他死死箍住,虎视眈眈地瞪着剑指他的少年。
“师尊。”白澈艰难地将头转向他,红肿的眼眶中又是惊喜又是愤怒,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不是…死了么?”
当头棒喝,脑海中的混沌骤然散尽,白讥手足无措地比划了半天,终究还是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我…我是死了,又活了。”
“那你为何不回来!”白澈瞥了一眼黑屠,见他的手丝毫没有放开师尊的意思,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大吼道:“为了他?他是谁?”
“与他无关。”白讥深吸一口气,迎着白澈失望不解的双眸,从容地回答道:“是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啊!”
白讥拍了拍黑屠的手背,“让我与徒儿说几句。”
“不走!”
“不走。”他无奈一笑,指着不远处的沙滩,“就在那里,你看着我,好么?”
黑屠犹豫了片刻,松开了手。
“澈儿,过来。”白讥张开双臂,“不理我?”
“师尊!”
白澈再也坚持不住,他扑进白讥的怀抱,仰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思念随着眼角的泪扑簌滑落,淌成了一条小溪,哭得泣不成声。
“我想你…师尊…澈儿好想你…”
白讥慈爱地摸着他的头发,任由他发泄哭闹,直到少年逐渐平静下去,他才捧着那被泪水糊得狼狈的脸颊,柔声说道:“感知到了我念的太虚咒?”
白澈委屈地撅噘嘴,“嗯。”
“真聪明。是师祖爷爷让你来找我的?”
白澈摇摇头,白讥笑了,“连你都能寻到我的行踪,他又怎会不知?”
“师尊…”白澈咽了下口水,“澈儿不明白…”
“你若是明白,我当拜你为师了。”白讥捏了捏他的下巴,瞭望目之所及的碧海苍茫,浮沫映射着金光,再多是非曲折,都在那最遥远的地方荟萃成一条笔直的线,世事纷繁又化简,纵是神仙,亦分辨不出这滚滚浪涛之下的有常无常。
“为师心中,有必须了然的困惑,师尊自是懂我,才不戳穿我。”
“困惑?”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他轻叹,“澈儿,你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早晚会悟得为师的苦楚。”
他对白澈笑了笑,“况且,来日方长,我有罪,却不想赎,已经不配做神仙了。”
“师尊…”白澈牵起白讥的小指,“你不要我了么?”
“澈儿,你该长大了。我既将太虚咒传授于你,就是做好了不要你的打算。”他的语气寡淡孤寂,如在极乐门时那般,不由分说,拒人千里。
“师尊…”白澈颓唐地跪了下去,拽住白讥的衣角,哀求道:“澈儿错了,你别离开澈儿…求求你…”
“白澈!”白讥呵道,“起来!”
白澈戛然没了声音,用衣袖抹着止不住的泪,兀自啜泣着。
“我让你起来!”
少年乖乖听话,白讥瞧着他那垂弦欲泣的样子,心下一软,“怀安呢?”
“师叔在打坐,我跑出来,不成想遇见了你们…”白澈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黑屠,那人正目不转睛地谛视着这边的方向。
“那个男人…师尊喜欢他么?”
“喜欢?”又是这两个苍白到不认识的字,白讥苦笑,“我糊涂。”
“可澈儿看得出,你喜欢他。”
白讥哈哈大笑,“你当真是比我通透多了,只不过…”他突然敛去笑容,怔怔地聆听着海的呼啸,“这就像修行一样,旁人通透,不顶用的。”
“师尊…”
“不想了。”白讥挥挥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听怀安的话,他是好神仙,我不是。”
“我不要!我要跟着你,你带我走,好不好?”
“澈儿啊…”
白讥揽他入怀,于心不忍,却务必铁石心肠。浅滩深渊,自己硬生生地去撞那南墙也就罢了,拉着一个年轻人踏上歧途的代价,他背负不起。
“为师曾经坚定,极乐门全无存在的必要,如今看来,许是矫枉过正了。”他淡淡一笑,“然而,无论我多内疚,多自责,多惭愧,却又深知我心中所想,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师尊…”
“白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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