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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大佬-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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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一拖再拖,蹲得脚都麻了,也不愿意走。
阚云泽偷看一眼,就低头埋在膝盖里,心里暗暗回味,悄咪咪感慨,这个妖精果真长得太漂亮了,怪不得人们会说能摄人魂魄,让人神魂颠倒。这样的容貌,一眼看呆再正常不过了。
小小只的阚云泽被惊艳到,心脏因为紧张还是什么的而怦怦直跳,让他有点儿慌。
后来,那只妖精朝他伸手,还很温柔地笑着说:“跟我走吧。”
阚云泽一个激灵,大脑瞬间空白,心情复杂得不知该怎么描述。除了儿时的母妃,从来没有别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要么是以前他因为母妃受宠有地位时,下人们敬畏,要么是母妃去世后,皇后厌恶他父皇无视他而带来的整个皇宫里人人都能轻视欺负他的结果。他已经很多年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
尽管是一只妖精说出来的话,他都忍不住有一瞬的心动,想着就这么魂魄被妖精吃了也无所谓,离开这里挺好。他的手刚一动,下意识想递过去,却忽的回过神,脑子又恢复了清醒冷静。
他还不想死。
阚云泽猛地站起身,掉头就跑,脚麻了踉跄一下,向前一扑摔趴在地上,但他不顾疼痛,很麻利的就又爬了起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飞快的继续跑开。
跑出好一段距离了,阚云泽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一眼,发现那漂亮的妖精还蹲在原地,保持着手伸出来的动作,一动不动,好像在发呆,成了一樽好看的雕像。
阚云泽看着他好似失落出神的模样,一瞬间差点都想掉头跑回去了!幸好他还有点理智忍住了。妖精那张漂亮的脸杀伤力真是大,太有迷惑性了!
他怕自己再次忍不住回头,忙加快速度,猛地往自己的住处狂奔。小短腿愣是跑出了世界短跑冠军的气势。
回到空荡荡的寝殿,四处冰冷,没有丝毫人气,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尊贵皇子的住所。
天昏暗下来,早该是晚膳时刻了,但也没有任何人关心这里有个小皇子还未用膳,像被全世界遗忘了一般。这也正常,一个没有势力的小皇子,五年前他亲生母妃因病逝世,皇帝不重视,皇后又趁机报复当初他母亲受宠时的嫉恨,下人们擅长见风使舵,欺负小皇子既顺了皇后的意,还有种痛快感,发泄了平日在主子那奴颜婢膝的憋屈。
所以,阚云泽这里别说膳食了,冬天连点取暖的炭火都没有,若是挨冻受了风寒一不小心去了,皇后顶多就被皇上责骂惩罚一下,她再把锅甩到下人们身上,并没有多大损失,反而替自己儿子解决了一个未来的潜在敌人。
阚云泽今天在御花园待的时间久了些,就来不及去御膳房偷吃的了。于是,他伸手到枕头下面,摸出了藏着的点心,已经碎得不成样了,但也不妨碍它的味道。阚云泽饿得厉害,三两口就塞进嘴里,吃得很急,剩下一点的时候,又似不舍地放慢了动作,细嚼慢咽,仿佛这样能增加饱腹感。
他异常珍惜地捧着小点心吃完了,转身又跑去提水沐浴,小小的身板,但什么都自己来。细瘦的肩膀熟练地提起有他半人高的水桶,显然是做这样的事情多了。
等终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了,顺便又把衣服洗了,还一一晾在院子里,有模有样的,看得出来有点小洁癖。今□□服会折腾得那么脏,也不是他自己弄的,而是被几个皇兄弟压着在地上打。当然,他不会一味让自己吃亏,他会反击,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太监丫鬟帮忙,他一个人根本打不过,所以,还是他更狼狈。
弄好一切了,他回房,踏过门槛的时候,头一晕,昏昏沉沉的,差点一头栽了进去。
阚云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真有点烫。他猜到应该是这段时间天寒,他穿得不多导致的。风寒多见,但没有太医给看病吃药,严重起来,命没了也不奇怪。
阚云泽心里一沉,脚步有些不稳的朝床榻走去,慢吞吞地脱鞋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团成了一个茧子。没了母妃的这几年,他最怕的就是生病。被打了忍忍痛过去,伤自己好了也就没事了,但一旦生病没有药吃,如果自己死了不就正如了皇后的心愿?!
阚云泽极度不甘,缩在被窝里团成一团,脸因为发烧热度变得红红的,漆黑的眼睛水润透亮,咬着牙,小脸上满是不屈服。
他硬挺着,想靠自己捱过这场风寒,继续好好活下去。但无奈他平日吃得少,保暖也不够,身体底子真说不上有多强悍,没一会,他的意识就越发模糊,头重得像一颗铁球,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半闭着眼,暗暗后悔,真这么死了的话,还不如刚才在御花园,就跟那妖精走了更好!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轻轻的一声吱呀,一个修长的人影走了进来,慢慢走到了他的床前。
阚云泽想警惕,担心有人要害他,却因为烧得厉害,浑身乏力,连翻身坐起都迟钝得要命,四肢软绵绵的,不受控制。
于是,他只能意识模糊的感觉到有人走近了他的床榻前,半睁着眼,想要防范,却没想到,映入眼底的是刚才御花园里,让他惊艳的妖精。
阚云泽热乎乎的脑子更加转不动了,没了平日和皇兄对峙的戾气汹汹,反而懵懵的,眼皮半垂,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病态的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唇色发白,看着就是委屈又脆弱的模样,整一个小可怜。
而那个漂亮得不真实的男人,低头看着他,微微蹙眉,慢慢朝他伸出了手。
阚云泽浑身紧绷,条件反射进入防备状态,却不料,那只微凉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他额头——探温。男人看着他,眼底是明显的担忧,动作也是极尽温柔,美好得太过。
阚云泽呆住了。
……他、他这是在做梦吗?
第108章 同榻
谢白进入了阚云泽的心境里; 成为了过去时候的自己。看着陌生又眼熟的画面,一些碎片在脑海里闪过,虽然没有完全想起来; 但他已经能完全确定,他以前就认识阚云泽; 看着那一小团身影; 心底不自觉就阵阵发疼。
这可是他认准了的小弟; 他罩着的人!谁那么大胆子敢欺负阚云泽?!找死吗?!
最后一句话; 放到别人那; 或许只是口头上气势汹汹的威胁而已,但由死神嘴里说出来的; 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回过神来了,谢白连忙站起身,顺着阚云泽跑开的方向走去,只是这皇宫他不熟,走了一会; 才感知到微弱的熟悉气息; 跟着终于摸到了阚云泽的寝殿,然后就发现了烧成一只煮熟的虾米似的小身影,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红通通的; 可怜又无助; 让人心疼。
谢白看着; 就是心口忍不住微微钝痛。虽然知道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还是没办法轻易接受。
这样的病,谢白用神力就可以很轻松解决,但神并不可以随心所欲修改人类的命运,更别说这是阚云泽成神的最后重要一关,他贸然出手反而容易坏事。
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谢白深深蹙眉,自然坐不住。他思考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只要他不做超出当初的自己会做的事情范围,就不会触动规则。
他作为死神来人间勾走一个小孩的灵魂,却一时出了差错,对方的命格突然无故变了。没到寿命终点,谢白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死去,也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小孩病得辛苦。
所以,谢白轻轻一挥手,凭空给自己换了一身装束,改变容貌,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宫人,转身出去找来了一盆水,干净的布,浸湿了搭在阚云泽的额头,还弄来了治疗风寒的草药,亲自看火,耐心地熬出了一碗药。
不得不说,不能用轻松方便的神力,谢白很不习惯,动作青涩,火候不好把控,不小心就蹭到自己脸上一块黑漆漆的灰。
但不管怎么说,药总算是熬制好了,谢白把药端到床榻边,摸着温度差不多了,就扶着阚云泽坐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然后让碗边碰着他的唇,小心地喂进他嘴里。
幸好,阚云泽虽然烧得半昏迷状态,但还是保留了条件反射的吞咽能力,药水一进嘴里,他就乖乖的自己喝了下去,不用太费心,偶尔有些流出来了,再擦掉就可以。
但实际上,谢白不知道,阚云泽是因为看到了他是谁,才下意识愿意尝试着去信任他,换做其他人,阚云泽就算拼着病得半死不活的身体,也会跟对方打过,绝不会像这样乖顺。
谢白不眠不休,照顾了他一宿,临近天亮了,阚云泽的高烧才有些退去的迹象,粗重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不像一开始看着那么难受了。
这时,谢白才松了口气,随即也发现自己困倦得厉害,眼皮不停往下耷拉,都快要黏在一起了。
身为死神的他当然不像人类需要那么多的睡眠,只是他现在伪装成人类,上头又有规则压制着,他大概要活得像个人类一样了。
谢白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哈欠,快坚持不住了。但低头一看,床上躺着的阚云泽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红晕,高热出汗,衣服都湿了大半,不换掉的话,这么穿着,怕是刚退的烧没一会就又会再席卷一次。
于是,谢白撑着眼皮,揉了两下眼睛,又去柜子里找干净的衣服。
但是,柜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两套,还有点潮湿的霉味。谢白拧眉,稍微用神力查探了一下,发现原来阚云泽别的衣服都被平日的欺负弄烂了不少,皇室的人,即便是不受宠的皇子,怎么也没有穿烂衣服的道理,就被下人收走了。几年下来,新衣服没怎么添,衣服自然就越来越少。近来雨季,每天都有雨,衣服难晾干,阚云泽屋里又没有火盆能烤,穿的衣服都不算是全干透。这样一来,不生病才怪。
谢白看着这些缘由,心里难得动怒。权利斗争什么的又如何,这还只是个小孩子啊,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谢白都不想管那些规则了,动用神力,直接把衣服变回清新干净,像刚制成的崭新衣物,还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才晒过太阳一般。
他拿着衣服走向床榻,对着那被子也如法炮制,都没有被规则制止。看来,当初的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谢白糟糕的心情这才有了微微的缓和。
谢白很快就把阚云泽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又用布简单擦拭了两遍。因为眼前只是一个小孩子,谢白没有过多的想法,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瘦弱的四肢,还有斑驳的淤青上,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淤青都是不同时间段造成的,经常是还没好就又添了新伤。谢白看着,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当神这么多年,难得接连情绪波动那么频繁,想亲手狠狠教训那些欺负阚云泽的人一顿。
但他是神,上头有规则,不能这么明着乱来。谢白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心里想,不能明着来,他就不会偷偷地做嘛。偌大的一个皇宫,他们做了这么多坏事,肯定得罪不少鬼了吧?找时间让那些鬼去折磨他们不就好了。他这可是没杀死那些人,只是搞点小动作,间接给他们的生活来点小插曲而已,可没有破坏规则啊。
谢白想好了怎么做,给阚云泽重新换好了衣服,实在是困到不行了,屋里又没有多余的床榻,他就干脆掀开被窝,毫不客气地也钻了进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阚云泽一起睡了,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谢白自然无比,躺下来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累得昏沉,连梦都没做一个。
只是,在他睡着之后没多久,他身边的小身影动了动,眼睫微颤,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瞬间肌肉紧绷,浑身高度戒备。
阚云泽刚恢复清醒,就很快敏锐地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眼睛一眯,他立刻迅速伸手到枕头底下,猛地拿出了藏着的小刀,一下抵在谢白的脖子上。
“你是谁!”
阚云泽年龄虽小,但身处皇室,什么心机谋算没见识过,远比一般小孩要成熟冷静,警惕心也是十分的强。此刻,他眯着眼阴冷的声音,气势狠绝,换做普通的成人,都会难免有些忌惮。
但谢白着实太过困倦,而且又有着和阚云泽同睡的习惯,鼻尖是熟悉的气息,根本警惕不起来,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什么碰着自己,又有人问话,也只是条件反射地发出一声沙哑的呢喃,兀自继续睡得香甜,可以说是非常没把这威胁放在眼里了。
小小只的阚云泽感觉受到了轻视!
仿佛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极其不得劲。阚云泽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况,一时有些愣怔,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清爽干净,嘴里隐约的药味,明显已经病情好转,而身旁的这个陌生男人,眼底泛青,透着浓浓倦意。
难道是他照顾了生病的自己?为什么?他是谁派来的?这宫中根本就没有人盼着他好。
阚云泽微微失神,盯着近在眼前的脸,忽然发现,这张清秀的脸和御花园里看到的妖精有几分神似,乍一眼看没多大相同之处,但凑近了认真细看,就能发现眉眼是很像的,一种很微妙说不清的感觉,甚至心口有些酸甜发胀。
阚云泽一愣,莫名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宛如诱哄一般,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仍闭着眼熟睡的谢白嘴唇慢吞吞一动,低声呢喃:“……谢、白。”
声音很小又含糊,要贴得很近才能听清,但阚云泽听着这几个简单的音节,却莫名有种诡异的满足感,一向阴郁笼罩没有丁点光亮的眼底,似拨开浓浓的乌云,透出了一丝碎光。
阚云泽垂眼,手握着刀依旧搁在谢白颈上,但显然松了些力,没有要置人于死地的决意了。
他又沉声问:“你来有什么目的?”
宛如审问的语气,却暗暗隐藏着一丝忐忑,像是害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答案。
谢白太困了,耳边有人嘀咕说话,意识听见了,但还是不太清醒,只能不动脑子,别人问什么答什么。他还记得阚云泽发着烧,下意识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哑声理所当然说:“为了你啊……”
这回,阚云泽是真的懵住了,还因为谢白突如其来的动作,先是下意识警惕生怕自己被攻击,却在下一秒发现他只是抱自己,一下呆在了他怀里,还条件反射的赶忙收回自己的小刀,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拼命提醒他,绝对不能伤害眼前这个人。但因为谢白突然往前凑的动作,还是不小心划破了皮,鲜红的血流了出来,十分刺目。
阚云泽身体一僵,突然怕他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割伤了他。但等了好一会,幸好他并没有醒,还在熟睡。
阚云泽暗暗松了口气,将小刀藏好,然后抬头看着谢白颈上的那一抹猩红,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了一会,鬼使神差的,他慢慢抬手,用手指抹掉了那一点红,指腹上黏腻的感觉,还带着淡淡的温度。
这是眼前人身上流出来的血。
阚云泽低头,眼底暗沉,病态白的脸上,不见虚弱,反而面无表情的,阴森森,有些骇人。
安静半晌。
黑夜里。
阚云泽忽的低头,舔掉了指腹上的血,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他想。
暂时不动你,不是心软,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看看你要做什么。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第109章 养成
谢白已经在这里待了有几天了,那天他一觉睡到了将近中午; 一时睁眼醒来时; 脑子还有点懵; 讲真; 他没试过困成这样,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头重脚轻; 不太舒服。
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第一时间就去摸阚云泽的额头; 发现已经完全退了烧; 这才勉强松口气; 没那么担心了。放在这古代; 一点不怎么严重的风寒都能要人命。
确定阚云泽没事了,他才慢吞吞爬下床榻,开始他的人类伪装生活。他打算扮演成阚云泽屋里新来的小太监; 方便就近照顾; 以免阚云泽出什么事了,他都不知道。
谢白却没想到,他才刚一走出门,床榻上躺着的阚云泽就一下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醒; 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朦胧模样。其实; 他在谢白刚有点动作的时候; 就已经醒来。他向来浅眠,警惕心高,这也是被迫养成的习惯,没有人照顾他,他自然就只能靠自己。但昨晚,他竟然睡得意外沉,很依赖地依偎在这人温暖的怀里!
阚云泽皱眉,小脸上满是懊悔,暗暗埋怨自己松懈,被人背后捅一刀都活该。
但是……
阚云泽视线落到门口,怔怔地望着,这个人,自己可以试着相信一下吗?
没过多久,谢白就再次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盆干净的水,看见坐在床上,发着呆出神的小阚云泽,忍不住笑了一下,自然说:“醒了?正好,过来洗漱吧。”
阚云泽眨巴了一下眼睛,抬眼和谢白对视上,眼底情绪有些难以描述的奇妙,但顿了一下,他还真乖乖听话,爬下床,走过去洗漱了。
他在洗漱,谢白就主动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都是之前想好的说辞,什么新派来的小太监,贴身伺候六皇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之类的话,具体怎么说,谢白还特意去观察了一下其他太监,只是他没学全,就好比他们捏着喉咙说话一般的尖细声音。
谢白学不会,又觉得听着难受,干脆就放弃这一点了。他说话还是原本那清润微冷的嗓音,玉石敲击一般清脆,悦耳好听。
他在解释的时候,并不知道昨晚阚云泽就已经趁着他睡觉探了个底了。现在,阚云泽听着他这一番话,神色不变,只是慢条斯理地转头淡淡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样子,颇有气势,盯着人时,那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能一眼看透对方所有秘密。
谢白被这样盯着,差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了,还想到阚云泽是不是因为经常被欺凌,留下了阴影,性格长歪了。说起来,从他在恐怖世界里,第一次见到阚云泽开始,就几乎都是面瘫状态,又很沉默寡言,整个人冷淡异常,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开始,谢白把他当成普通玩家,不怎么在意的时候,当然也不会管他面瘫不面瘫有什么问题,但慢慢认可了他,还颇有好感之后,就没办法放着不管了。所以,谢白经常跟他说话,拉上他一起打游戏,吃甜品也要他一起尝,希望他能多笑笑。
现在,再看阚云泽的过去,就很理解他为什么会形成那样的性子。
谢白自然的和阚云泽对视,在他那样灼热的注视下也不为所动,依旧浅浅笑开,问:“怎么了?殿下。”
还问他怎么了。
阚云泽微微抿唇,看着眼前这人破绽百出,若是宫里那几位派来的人的话,那就太过蠢了。
阚云泽脸色淡淡,忽的抬手,指了一下谢白的右脸颊,说:“脏了。”
谢白一愣,低头往水盆里照,发现果然有一小块污黑,不禁一笑,也没太尴尬,随口说:“啊,这应该是昨天熬药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灰,我不是很会烧火,没想到挺难的。”
说着,他就很顺手地沾了点水,往脸上擦了擦,把它擦干净了。
这是他端来给阚云泽洗脸的水,阚云泽都还没洗呢,他倒是先用上了。按照他的说辞,一个新来的小太监,怎么敢用主子的水,还脸上一点敬畏都没有。
谢白不像那些墙头草,看到他不受重视,赶忙也来幸灾乐祸踩上两脚,同时也没有一般下人该有的恭敬讨好,而是很自然的态度,仿佛两个人是很平等的地位,而且谢白是发自内心想要照顾他。
阚云泽忽的有些动容,这几年独自一人承受一切,心里堆砌起来的一层厚厚的墙,在这一刻,悄然塌陷了一小块,有了入侵的缝隙。
看向谢白的眼神,没有了最一开始的冰冷提防,阚云泽抿了抿唇,心里很是复杂。
接下来,谢白照顾了他几天,让他受了风寒的身体彻底好全了。
阚云泽终于有了陪伴,三餐也不用偷偷摸摸去御膳房,谢白有办法给他弄来热腾腾新鲜出炉的吃食,还有水,火盆等等。虽说生活没有达到皇宫里其他受宠的皇子公主程度,但基本该有的,一样都不缺了。
他每天喝的药也是谢白亲自熬制好的,一回生二回熟,谢白现在控制火候已经比较熟练了。而且,谢白还会担心他喝不下那么苦的药,特意每次都拿出蜜饯放在旁边,哄小孩似的,让他乖乖喝药。
阚云泽哪里需要这样哄,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但是,尽管不愿承认,其实他是很享受被人这样重视,仿佛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每次,谢白盯着他喝药,说什么良药苦口的时候,阚云泽虽然脸色别扭,却也还真很沉默听话地一碗药咕咚咕咚地灌下,然后拿了块蜜饯塞进嘴里,甜腻在唇齿间迅速蔓延,一下甜到了心里。
这天,阚云泽刚喝完一碗药,有些清闲地坐在椅子上。这是他前段时间怎么都想不到的安然生活。
都是这个人给他弄来的。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阚云泽心里有种虚幻的不安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脆弱的泡泡,一吹就破了。他竟然有些害怕。
这个人,是突然出现的,那么,哪天他会不会又突然不见,就像他母亲抛弃他那样。然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蜷缩在漆黑的角落里……
难得再次体会到了一点温暖,他突然就变得极其贪婪起来。
不,他绝对不允许别人再抛弃他。
是这个人自己擅自先闯进他的世界的,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他不接受!
阚云泽眼底忽的蒙上一层阴翳,漆黑暗沉,闪过阴冷的寒光,宛如极地冰川,冷得渗人。
他及时垂眼,遮去了眼底丑陋的情绪,不让谢白发现。谢白则坐在一旁,抛着花生米玩儿,然后往上一扔,张嘴接进嘴里。眼神清澈,无忧无虑。
阚云泽扫了一眼,顿了一会,忽的哑声开口:“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谢白一听,张嘴接花生米的动作慢了一拍,花生米就砸在他脸上,然后落在地上,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停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真没详细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随即又想到,这个时候的人,似乎介绍都喜欢带上诗句来说话。所以,他略一思索,缓缓道:“含情凝睇谢君王的谢,梨园弟子白发新的白。”
蓦地,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阚云泽面无表情,谢白愣住,半晌,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眼前的阚云泽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屁孩,不受重视,连下人都能欺负他,读书什么的当然也不可能有。这时候的他,几乎可以说是个文盲啊!
卧槽!
谢白想到这,脸色都变了,掉地上的花生米也不管了,猛地起身,转头就快步离开,只匆匆说了句,“我很快回来。”
他走得太突然太急,阚云泽连说句什么拦住他都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一下消失不见。
阚云泽僵在原地,宛如石头,慢慢的,眼睛因为压抑愤怒,泛起了隐隐的红色。
果然不能有所期待的,说走就走了。
都一样。呵。
阚云泽心里冰冷,脸上越发没有表情,气势冷冽,但红通通的眼睛,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落泪,委屈极了。
没有碰到温暖之前,他一个人憋着熬了几年,现在有人陪着,反而变得脆弱了。阚云泽在心里嘲笑自己。本来就不该随便相信人。
这些谢白全都不知道,他从阚云泽屋里跑出去之后,直接一个跳跃,翻上了屋顶,猫似的灵活,在屋顶之间跳,落下的瞬间都不发出一点声响,巡逻的侍卫没有一个注意到他。
很快的,他到了皇帝的宫殿上面,随意坐下,就开始召鬼。
整个皇宫里,能决定皇子去太学院读书与否的只有皇帝一人,谢白现在的身份就只是一个小太监,当然没能力给阚云泽弄到读书的权利,但他还有别的办法啊。
不难。他把皇帝的列祖列宗叫来,让他们托梦给皇帝,说在九泉下不安,念念叨叨一堆,又提到什么江山动荡,子嗣培养等等。
皇帝睡一觉,没睡得多香甜,倒是被祖宗好好地上了一课,心情躁郁,披头散发地坐在龙榻上好一会了,才把大内总管李有德叫来,问他宫里情况,着重提到了各个皇子,适龄的是否都有在太学院就读。
李有德不明皇上怎么突然关心起这来,但看皇上脸色不对,忙低头,一一如实禀报。
按理来说,皇子五岁都要开始读书,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殊荣。皇上这一道圣旨下去,包括阚云泽在内的三个被众人忽视的皇子,都进了太学院。
一时间,皇宫里又是一番无声的风雨,暗潮涌动,各方人马都在暗中猜测皇上这一举动里隐藏的意思。
那些废了的皇子又要重新得宠了吗?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谢白“小太监”,在皇帝醒来时,正大喇喇地盘腿坐在皇帝头上方的屋顶上,接受着各位皇室祖宗鬼们的讨好目光。他们生前是风光无限,君王之位万人之上的尊贵龙子,但到了地府,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鬼魂而已,都要乖乖听死神大人的话。
谢白点头,挥手就让他们离开。做完这些事了,他轻轻一跃,落在一条偏僻无人的小道上,然后脚步轻快地晃回了阚云泽的宫殿,正准备告诉小可爱这个好消息呢。
却没想到,一脚踏进去,发现小可爱正凶巴巴地瞪着他,眼眶都是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汪的一下哭出来。
谢白懵了。
谁又欺负他家小崽子了?!!!
第110章 不准离开
谢白本来就喜欢小孩子; 软乎乎的一团; 棉花糖似的; 笑一笑,心里都要被甜化了,可爱得要命。而阚云泽更是特别中的特别。
谢白发自内心的十分希望阚云泽能开心些,不要生活在那些糟糕家伙带来的阴影里。虽然谢白感情淡薄,但性子却是比较极端化的,对不在意的人可以见死不救不管不顾; 而真正认可了的人,就护短得不行; 把人真放在掌心里疼。
所以,谢白回来了,本来要跟阚云泽分享好消息,期待看到他的笑容时,却发现小崽子眼睛红通通; 跟兔子似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简直要心疼死他了。
谢白回来路上的那种慵懒随意,一下就变了,看见阚云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在原地僵了一下; 然后快步走上前; 着急问:“怎么了?是谁来欺负你了吗?”
阚云泽不说话; 依旧凶巴巴地瞪着他,气势十足,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就怕了,毕竟皇室养出来的孩子,眼神根本没得比,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生吞活咽,一点渣渣都不剩。
但谢白有了个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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