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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请下凡-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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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本上仙不喜欢追究,索性一个两个都将事情瞒着我。师父是,玄天是,青阳也是,如今你也来这一套。想要暗地里对付玄天?
……本上仙今日非知道不可!
东华看着他道:“你说不说?”
凌烨是乖觉的人,听这语气不大对,不由趁着星光瞧过去。
以往东华对待凌烨,可用一个词来形容,春风和煦。而此时东华端足了帝君的气势,哪还有半点和煦的意思。
凌烨眨了眨眼:“父亲请勿动怒,我只是胡言乱语罢了。想来父亲对玄天是没什么好感,否则也不会如此厌烦我方才的话。”
见他如此恭顺,东华神色缓和了些:“你知道便好。”却又觉得哪里不对,缓缓道,“怪我那时疏于管教,竟忘了将道理与你多说几回。没有玄天,何来的你。如今他虽然与三界为敌,可你竟对他一点都不……”
东华不知该往下表述。
想念?不对。他对玄天没什么印象,哪里可想?哪里可念?
感激?也不对。凌烨虽排在六御之中,顶替了玄天的位子。但这些是天界安排,以他的修为与心智,完全担得起,与玄天没什么关联。
玄天对于他凌烨的影响,充其量,不过是为他的出世贡献了一点精气而已。
事实虽然如此,但东华心里却更加郁结。当年创造凌烨的本意,纯粹只是为了寻件事情消磨时间。可用意,却是想要造出一个孩子,被他和玄天联手培养成整个天界最出色的上仙。
就像,师父当年创造他和玄天一样。
待凌烨在天界独当一面时,他会和玄天评头品足一番,而后对自己的丰功伟绩欣慰不已。
如今凌烨的确在这一代神仙中出类拔萃,无与伦比。可他却对玄天毫无感情,甚至要与之敌对。
这是上仙的本分。东华明白,整个天界,也许只剩他自己还对玄天念念不忘。
他这里还在斟酌,凌烨已经正色道:“父亲怎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回来后听说,五十年前无望谷中,父亲一人便解了战事,可惜我当时不在。否则,我怎会让父亲一人出这个风头。直接杀进魔境,将魔境收归天界,岂不是痛快?”
东华道:“你……”他虽然震惊于凌烨的豪言壮志,却没有理由指责。不由叹道:“你这抱负,像极了为父当年……”
“子随父,本就是天理。”凌烨目光流转,“今日整个魔境都在欢庆,正是予以重创的大好时机,今晚玄天纵然不死,也得被捉回天界。”
东华心里狠狠揪起来,面上却一片泰然道:“不要胡说。你单枪匹马,如何对付他?”
凌烨眼角现出得意之色:“这些年我虽转入凡间,可在此之前我就已有部署,今日不过是收网。魔境本就有火,我趁机助一助风。”
东华不动声色的问:“这么说,魔境也有你的人?”
凌烨不自觉的扬起下巴道:“何止是魔境呢。”
正说话间,只听山前一片雪松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凌烨笑道:“父亲,人来了。”
东华极快的忖了一下,对他道:“我先隐去身形,以免惊了对方,耽误你大事。”
凌烨点头,不放心的再说一句:“还请父亲答应我,即便不来相助,也莫要泄露此事。”
东华颔首:“好,为父答应你。”心里汗颜,玄天玄天,我为你说了多少昧心的话,只可惜,还是无法消解当年那一剑。
他边对凌烨抱愧,边念起隐身咒退向一边。
只见一只硕大的九尾白狐从林中窜出来,化作人形道:“八绯参见凌烨天君。”
东华定神看去,心道,八绯?北极狐王?看样子,凌烨早年间总来此处闯荡,不仅仅是为了游山玩水。
跟着又从林中出来一个身影,此人一身水绿长裙,袅袅婷婷的立在雪地里。
竟是东华的一个老熟人,辟邪。
东华有些意外,辟邪不是被玄天封印在太初匣里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竟然,还和凌烨有所牵扯。
这二人不是东华,因此凌烨完全不用掩饰自己的一身傲气,顿时如孔雀开了屏,翘着下巴问他们:“事情如何了?”
八绯道:“顺利的很。刚刚罗鸩将军传出信儿来,说是已经得手了。”
东华闻言抬起眼睑,打量着八绯,在他一张狐狸脸上没有找到任何夸张的意思,
凌烨似乎也有些状况之外,问他:“你的这个得手,是何意?”
辟邪美目中满是光彩,喜上眉梢道:“自然是已经将玄天拿下了。”
东华闻言格外吃惊,拿下玄天?魔境何时有了这号厉害人物?
凌烨对着辟邪挑了挑眉:“就凭他?”
八绯笑道:“好巧不巧,玄天竟然在庆典之后莫名其妙的入定,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谁也叫不醒。罗鸩将军见机会难得,便将魔宫团团围住,如今玄天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凌烨又挑了挑眉,偏过头去,嘴巴似乎动了几下。
此时夏风舒爽,吹得一棵乌桕的枝叶哗哗作响,和着夜幕一并映在凌烨脸上,在辟邪和八绯眼中,他整个面目朦胧起来。
而东华站在凌烨朝向星光的一侧,瞧得清清楚楚,凌烨分明自言自语道:“作什么妖。”
东华不由在心里责备他,我倒想问问你作什么妖,如今你把辟邪与狐族牵扯进来,又弄出一个什么罗鸩的,生怕玄天不够惨?只是玄天为何突然失去意识,莫非魔炎断的不干净?
此时状况不明,东华已经暗暗为自己师弟捏了把汗,脚下跟长了倒钩似的,好像一刻也捱不下去。
辟邪志在必得的道:“天君,我们提前说好的,到事成之后要将玄天炼化,提出雪魂给我。”
凌烨斜睨她一眼,道:“本天君说话,何时做过数?”
片刻的寂静之后,凌烨在辟邪、八绯以及东华愕然的目光中幡然醒悟,咳了一声,淡淡道:“失言,重来。本天君说话,何时不作数?”
东华心里汗颜,这孩子怎的说话颠三倒四,看把辟邪吓得,眼睛都瞪圆了。本上仙多有耳闻,因他相貌美绝,众仙多有说在我之上的。至于为何没能排在第一,怕是他这脾性与举止,占了极大一部分原因。
玉清说他乖张,百忍说他自负,太清说他别具一格,南极说他目中无人。
东华大神对自己的“疏于管教”又开始追悔不已。
辟邪拍着心口道:“天君这话忒吓人,我为了这一计划,可是什么都不顾了。”
凌烨道:“计划里本没有你,是你自己硬搅进来。也罢,你继续好生看着罗鸩,待本天君功成,自然不会亏待你。”
八绯顺着往下道:“天君放心。辟邪姑娘一心复仇,天地可鉴。若不是她,我们哪能这么快就渗入魔境去,她可是罗鸩将军心尖上的人。”
这话原是夸赞,辟邪却只提了提嘴角,道:“闲话少说,冰魄雪魂水魅早已合一,如今都在玄天身上,十分厉害。虽暂时将他围住,却谁也无法近前,也伤他不得。眼下正僵持着,不如天君出马亲自将他拿下,也好大展天君的威名。”
东华心道,玄天危矣,万幸本上仙当时将冰魄还给他,否则保不准还真是要非死即伤。且慢,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为何夏非满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凌烨一抬手,手中顿时闪现五彩斑斓的光华,光华散去后,手心横着一把与他形象格格不入的黑剑,其貌不扬,十分古朴。
凌烨擎起剑,志得意满道:“那是自然,魔皇再厉害,也吃不住两位先天神联手。不过,本天君自己想要捉他,也不在……”
他一面洋洋得意的说,一面转头看向星光下那片旷野,立刻将后面“话下”两个字吃了。
八绯两眼放光的问:“凌烨天君,不知另一位先天神是?”
风吹了半晌,乌桕的叶片也响了半晌。
凌烨将剑缓缓收起,又咳了一声,道:“是……本天君失言。”
无望谷一头灯火通明,让人错觉今夜比晦暗的白昼还要亮上一些。远远望去,百十个营帐紧密相凑,如落地的星子一般。因无望谷一向风大,故而这些营帐虽分大小,但最大的那个仍略显逼仄。
就在这个逼仄的大帐中,挤进去两个使者在给夏非满劝酒。
“夏将军,今日吾皇庆典,这酒是特意赐你的,得多喝几盅才是。”
“是呀夏将军,你平日里多有辛劳,吾皇是为犒劳你。”
夏非满皱起眉头,脸上现出不耐之色,却伸手接下了面前的酒盅。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友善的表情,“两位大人千里迢迢从金行域赶来,夏某十分感谢,请入座一起畅饮。”
面前两人对视一眼,继而连连笑着点头,退到侧席中。而后两双眼睛直瞅着夏非满手里的酒盅,恨不得他立刻一口喝光似的。
夏非满将酒盅凑到嘴边,忍不住掀起眼睑再看看这两个使者,却见这两个使者晶晶发亮的一双贼眼忽然变得呆滞,继而不约而同的往前一栽,一头扎进菜盘里,不动了。
一个着紫衣,披白袍的人物飒然显现在面前,暗沉的营帐中顿时如沐春风,仙气飘飘。
夏非满放下杯盏,有些提防的盯着来人道:“帝君又来做什么?”
抛弃了凌烨的东华大神施施然立在营帐中央,忽而朝他躬身一拜。
惊得夏非满一下子便站起来,仓皇之下又没站稳,忙一手扶着桌子。“帝、帝君这是干什么?”
的确,东华除了拜天地和师辈,何曾跟谁低过头?怕是拜了,以他的寿数与身份,人家也是先觉得夭寿,其次才会想到这是一件极其给脸上贴金的事。
这时的夏非满莫过于此。
东华埋头道:“多谢小友当年救我师弟。”
“那,那是分内的事。”夏非满一脸局促道:“您先起来,您是尊上师兄,尊上要是知道一定不高兴。”
东华只顾诚心诚意的拜,却没想到这一层,讷讷的将身子站直,道:“小友既然如此在意你家尊上,竟不知你家尊上此时凶多吉少?”
夏非满怔了怔,继而缓缓落座,面无表情的道:“现在整个魔境都在给尊上作庆,尊上不知道有多开心,这两个就是他打发来给我赐酒的。帝君怎么说他凶多吉少。”
他的反应太过冷静,甚至有些无情,这真是出乎东华的意料。
夏非满眼前的灯火摇曳两三下,他似是想起什么,紧跟着就问东华:“帝君记起当年的事了?”
东华心里闪过刺痛。“当年的事颇有隐情,本上仙一定会向师弟赔礼道歉,当务之急……”
夏非满十分无礼的截住他的话:“赔礼道歉?恐怕帝君怎样赔礼道歉都消不去您给尊上的那一剑。当年尊上重伤回去,帝浊不理不睬,放着尊上自己等死。我求助无门,又怕帝浊加害,只能将尊上驮进金行域边缘一个山洞里。可怜尊上躺在一块石头上不省人事,嘴里还念叨着师兄二字,连那石头上,都被他用指甲划出这痕迹来。好在尊上命大,不知怎么撑了过去,不然……这么大的事,帝君竟然理所当然的忘了,你们神仙真是无情无义!”
他多年积攒的不满终于得以发泄,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出来,说完后还微微喘息。
东华呆呆的看着他,心中好像被插了一万把钢针,这般感触连锥心刺骨也不足以形容,他哪里还想得起方才所说的“当务之急”,甚至连玄天能将这剑伤撑过去的奇迹都来不及惊叹。
东华急匆匆的问他:“那个山洞前面,可是有一条河?如今山洞被改成了房舍?还种了腊梅?”
夏非满喘匀了气,愕然道:“您怎么知道?”
东华向前一步,对他道:“小友,点起你的兵将,去救你家尊上。”
闻言,夏非满忽然收起了汹涌的情绪,冷淡的道:“尊上好好的,我去添什么乱?”
东华顾不得奇怪他的反应,强撑着耐心给他分析事态:“玄天他连见都不愿见你,又怎会赐酒给你。如今金行域怕是已然变了天……小友你看他二人,贼眉鼠眼,定然是要加害于你,这酒大约也不是什么好酒。”
夏非满听他说完,缓缓道:“帝君也知道尊上不愿见我,所以,我更不能去。”
东华兀自劝他:“如今非常时期,小友不可置气。”
夏非满定定的看着东华,忽然道:“帝君若想去,直接去便是,反正我不去。”
东华脸上一变:“你……”
对于他的威慑,夏非满无惧无畏,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而后在东华异样的眼神中,抹了抹嘴,道:“这酒的确不是好酒,但我手下的兵将,从来只听我和尊上的调遣,他们……不敢动我……”酒中玄机不容小觑,夏非满刚说完这一句超出他心智的事态剖析,便扑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看样子这药效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夏非满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通的。
东华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半晌,一甩袍袖。
我去就我去。
魔宫矗立在整个金行域最繁华的中央之处,层层阶梯拥起一座高城,每一阶都站着一名守卫。纵然此刻金行域一片欢庆,甚至放起了凡间刚刚兴起的烟花,华光绽在夜空煞是好看,这些守卫自岿然不动。
这是外围宫墙,所有人只顾借势欢庆一回,谁也不知道魔宫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
只知道今日魔皇在庆典之后忽然离席回了寝殿,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宫人们在魔皇寝殿方圆百丈之处被守卫拦下来,无法再接近那里一步。都只道魔皇忆苦思甜,想自个静一静,却不明他为何换了平日里并不常用的守卫。实际上,若是这些宫人被放进去瞧瞧,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寝殿门口的守卫,全被换成了罗鸩将军的家将。
此刻正在上演魔境空前绝后的逼宫大计,参与者之一的罗鸩正在寝殿前焦灼的喊话:“奉劝陛下早些出来的好,省的过一会凌烨天君来了,您还得吃苦,何必呢?”
里面无人应答,良久,才传出一声极轻的低笑。就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为阶下囚,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一般。这一声低笑中,甚至还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懒散庸容,有如贵胄。
对方气定神闲,罗鸩不由又急又恼。整个计划牵扯诸多,他有心要在天君妖王那里大显身手,好容易今日捡了个便宜,却偏偏卡在了最后一步。
八绯凌烨他们得了信,很快便会赶来,难道唾手可得的头功就要拱手送人?
罗鸩满脸横肉微微抖动,一拳打在花盆上,围着墨兰的盆沿立时掉了一块。
殿门右边的家将见状,忙劝道:“将军不要生气,魔皇虽然厉害,可也正被这缚神锁困着,总有办法拿下他。”
眼下罗鸩正急,这不疼不痒的劝解哪能说到他心里去。
左边那个也附和:“多亏凌烨天君拿来这缚神锁。听说这宝贝只对先天神有用,遇强则强,真是好用,嘿嘿,是吧将军……啊!”
他刚说完,罗鸩便一脚将他踹到墙角,吹胡子瞪眼道:“狗东西,老子说话,你他娘的插什么嘴。在这看着!出了闪失老子活剥了你!”
这家将抱着头瑟瑟发抖,连声道:“属下知错了!属下记住了!”
过了一会,右边的家将对他道:“起来吧,人早走了。”
左边的家将喉咙里吞了吞,小心的瞄一眼空荡荡的长廊,这才敢原地站起。“将军又打人,哎唷疼死了,真倒霉。”
右边那个道:“叫你不会说话,将军就是怕让凌烨天君他们抢风头,才这么着急,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唉,说到底,将军还不是怕叫那女人看不起。”
左边的家将也叹了口气:“这女人也够厉害,一句话就能让咱们将军神魂颠倒。”
忽然听见极轻的脚步声,两个人惊疑不定的对视一眼,极其警觉的盯着长廊尽头。灯影中,拉长的人影缓缓缩短,只见罗鸩腆着肚子,一步一步踱了回来,包着络腮胡须的脸上露着淡淡威严。
二人惊慌失措的站好,罗鸩已经走到门前,冲殿门使了个眼色:“把门打开。”
两个家将以为自己听错了,齐刷刷的道:“啊?”
罗鸩将眼睛微微一眯,向右边的家将靠近一步,浓重的阴影投在这家将脸上。他立刻本能的捂住头,失声哀告:“将军!”
预料中的拳打脚踢却没有招呼过来,他晕乎乎的抬起头,只见面前的罗鸩脸上已经有了怒意:“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殿门打开?”
这家将下意识的拿出钥匙,拧开缚神锁。下一刻,钥匙便从锁眼飞出,落在罗鸩手中。
“钥匙暂由我保管,你二人候着,不可进来。”
两个家将眼睁睁瞧着罗鸩继续腆着肚子,踱进了寝殿。关上殿门之后,不由嘀咕:“将军这是怎么了,不怕魔皇发怒打他杀他?还有,怎么说话也忽然慢声细语了?”
“管他呢,将军一向喜怒无常,大概是有什么安排吧,我们本本分分守着就是。”
偌大的寝殿中,香台前搁着一块蒲团,有一人盘膝而坐。身上黑袍垂地,叠起几折,有如一团墨色流云。他因酣睡半晌,鬓发微有散乱,听见脚步声,好像期盼了许久似的,猛然抬头看过去。
玄天眼中有光芒渐渐亮起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东华大神回来追夫【什么鬼】
☆、昔我(三十七)
肥壮的罗鸩站在幔帐边,眉目低垂,整个人看上去有一股滑稽又突兀的温文之感。他轻轻道:“被你察觉了。”说罢扬起手,周身被一团紫色烟云层层缭绕起来,待散去后,俨然变成了东华的模样。
玄天静静看着。灯火昏黄,照的他一双黑眸亮而清澈。
没有嫌恶,没有不耐,没有猜疑,甚至连一点点东华预估的怒意都没有。
玄天一动不动的盘膝在原地,眼中映出东华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身影。袍裾飘飘忽忽,拂过地毡上的金色丝绒,拂过桌案下涌动的残烟,而后缓缓垂下,覆上玄天黑衣边角的墨兰纹饰。
东华在玄天身侧的蒲团上落座,试探着问他:“你笃定我会来?”
玄天点头。
东华将衣上褶皱抚平,继而似笑似叹:“我输了。”而后他收去笑意,沉声道:“但我认。”
玄天张口便要说什么。可东华忽然一手掩住他的嘴,另一手按住他的肩,抢先道:“我知你对有怨。但无论如何,你先仔细听我说几句。”
闻言,玄天因惊诧而僵住的脊背,瞬间缓了缓。
他方才与叛军斗了半晌,此时脸上有些疲色,又被东华居高临下的钳制,透着种王者弱势的凄美,与平日里的明俊逼人大有不同。看在东华眼里,别是一番情态。
东华心里一动,在路上整顿好的措辞,不由自主便脱口而出:“前日我原想对你说,无论何时何地,师兄绝不丢下你。纵有别离,也只是暂时。如今你就是不猜不赌,我也会回来。可惜我当时还未说出口,你便……”
玄天眼睫一动,东华感到自己捂住的两片薄唇也动了动。一点气息在手心氤氲流散,有些潮湿,有些灼烫。
东华不觉有些心猿意马,险些忘了自己的下文。很快意识到玄天是有话要说,便制止道:“你且慢,听我讲完。”
玄天眨了眨眼,又闭了口,从喉间传出一声“嗯”。
东华见他如此顺和,像极了少年时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模样。心里震颤不已,极快的解释道:“二番仙魔大战我重伤于你,你恨我不信我,我都无话可说。我当年将此事忘了,如今记起来,那一剑……”
还未说完,玄天骤然拽下按压在他嘴上的手,同时挣脱钳制。
东华不由有些急了,叱道:“你听我说完可好!”
他惊怕不已,以为玄天又要跟他置气。
玄天却轻拍他的手,柔声道:“师兄,我都知道。”
东华面上一顿。
他都知道?知道什么?莫非他又要误会我?但观神色,却又不像闹别扭的模样。
玄天将手按在东华心房处,深深的看着他道:“师兄这方寸之地,还和着我心头的血。所以,师兄要说的,我全知道。”
听了这话,还在尽力平复气息的东华,顿时忘了吐纳。
玄天握紧了他的手:“师兄才该仔细听。我在读魄术幻境中,一共见过师兄三次。”
东华死死盯着他,心中只是惊疑不定。师父下过咒,读魄术千年才可启用一次。可这读魄术问世还不到三千年,他如何便能用了三次?
玄天继续向下道:“一番仙魔之战后我首次启用读魄术,那时师兄重伤,在幻境中也是沉睡之态。五十年前为查探杨少彦过往,我二次启用,师兄以少阳道长的模样再次出现。我以为是我用法不当。直到今日我在席间忽觉元神不大对劲,回到寝殿便沉睡不醒,并进入师兄的幻境。我才知道,师父在读魄术上另加了一个暗咒。你我二人无论是谁启用读魄术,另一人的元神也会同时出现在幻境中。”
东华怔怔道:“这就是五十年前,你断定我元神觉醒的原由?”
玄天点头。
东华猛然抬头问玄天,颤声道:“今日……你、你都看见了?”
玄天又点头,忽然将东华拥在怀中,看着他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双眼,声音带了些涩意:“我因对师兄有怨,又看的有些入神。等到反应过来,待要上前抱住师兄时,师兄却骤然撤了幻境。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师兄,但在那一刻,思念如狂。”
东华听他一句一句说,也觉得自己喉中酸涩的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来,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自己另一只手紧紧攒住玄天的另一只手。
四目相对,玄天眼角隐见朦胧水光:“师兄斥责当年的自己时,师兄为我的幻象拭泪时,师兄将带着我心血的青龙剑插进心房时。我,一直都站在师兄身后。”
玄天语速并不快,不知不觉,东华连原本被玄天握住的那只手也反客为主,玄天一双手都被他紧紧攥着。
东华如释重负的道:“好……太好了……”
他撇下凌烨前来的一路上,都在筹措着向玄天赔礼与解释的言语。玄天若信了,他要如何。若不信,他要如何。若最后再产生争执,他又当如何。
可是他没有料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个情况,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师父一向心思精细,留下一个暗咒,自然是为了提防他二人将读魄术往邪路上使。他老人家自己不好出面,便将麻烦直接推给他们自己。
岂料无意中,倒是给他解去一个天大的麻烦。
何等万幸。
想他东华游手好闲,有时闲到连自己都看不下去。无论名利与地位,那帝君二字都已生出渐颓之势。前些年他无所事事,所图的不过是个风平浪静。如今他固守执念,所图的又不过是自己的一颗心。唯有前半生张扬些,那时名满四海,一心为三界扫平险恶,这份老本让他到如今仍在受益。
如今看来,可供他吃老本的,似乎还有一个运气?
够了,足够了。
东华心理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他一定要玄天安安稳稳的,千万不可再从他眼前消失。
只因下一回,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否坐拥这份幸运。
东华有些后怕道:“我东华何德何能,竟得天独厚。”
玄天忍着眼眶中的湿热,勾唇宽慰他:“师兄怎么说起凡人之言。你我即为天生,何来的天可以仰仗?于我而言,师兄便是天。今后师兄说的话即是天理,我全听师兄的。”
一语未毕,他便收手,将东华扯入怀里。他这一席推心置腹的言语,暖的东华心血沸腾。前番玄天对他的戏弄与欺瞒,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当下心无杂念,反手拥起玄天,生怕他跑了似的。
正在二人忘情之时,只听一人忽然鼓手称赞:“前嫌尽释,相拥而泣,可喜可贺。”
听见这个声音,东华浑身一震,登时将玄天推开,极其利落的起身。直接拿袖子一抹眼睛,故作冷静的看过去。
一袭素衣的凌烨,正似笑非笑的站在离他三步之遥处。玄天立时冷了脸,眸中露出责备之意,却不见敌意与戒备。
而东华并未瞧见,只顾紧张凌烨,问他:“你何时进来的。”
凌烨目光熠熠:“就是现在。父亲忘了,缚神锁是我的仙器,拦不住我。”
东华对他有些愧疚,但仍然撑出一副淡定的仪态,肃然道:“是为父对不住你。今日你怎样都行,只不许动玄天。”
凌烨看看东华,再看看玄天,忽然扯起嘴角笑起来,眉尾那颗小痣随眼角轻颤。
他迈步便向玄天走去,东华一见,立刻将玄天挡在身后。
玄天嘴角却不易觉察的勾起,对着凌烨道:“何事?”
凌烨被东华拦下,只得后退一步,对他施了一礼,而后堂而皇之隔着他对玄天道:“事情按原计划照旧,再加上今日这一桩。爹,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东华原本被凌烨与玄天的对话惊得张口结舌,听见话里那个一字称谓,更不得了。他顾不得指人无礼,当下伸出一根手指,直指着玄天质问凌烨:“你、你叫他什么?”
凌烨干咳一声,原地站的笔直,却好整以暇的看着玄天:“爹让我这般称呼的。”
好一招祸水东移。东华立即想到,凌烨不过是个孩子,况且还是个骄傲的孩子,岂能轻易就认爹的。
东华想了想,看向始作俑者的玄天:“你们先说要事,无关紧要的,随后再议。”
玄天起身,站到他身侧,微微一笑:“师兄向来大度。”
东华也冲他微微一笑,没有吭声,盘点着心里的诸多疑问,预备寻个空隙一股脑问了,也省的日后挂心。
玄天抬起一只手,顿时数千条祥瑞包裹上来,柔光浅淡,清香弥漫了整个大殿。
东华离得近,瞧得十分清楚。那不是什么法宝或神物,玄天掌心仅有一粒小小的玉色丹丸。
太清道祖是个丹鼎狂人,东华跟随他多年,见过的大小丹药数不胜数,他自己也偶尔会炼几粒消磨时间。但这一颗,无论是品相还是香气,东华都不曾见识过。
东华讶然道:“你竟连丹事也有涉猎,这些年,你钻研的愈发宽广了。”
东华略带褒奖的目光让玄天受用的很,将丹药凑到东华面前,给他解述道:“师兄请看,此乃我多年的心血,圣华丹,世间仅此一颗。神仙受之无用,但若天底下其他生灵吃了,便立时飞升,羽化成仙。”
东华听了,自然而然点头道:“竟如此神奇。”
凌烨在旁边斜着眼睛只管看,只偶尔瞟一眼玄天手上的丹,露出些急切来。
玄天终于扬起手,将丹药渡到凌烨面前,凌烨迅速将丹药抓在手中,躬身道:“多谢爹。”从袖中取出一小巧精致的净瓶,极其宝贝的将这颗圣华丹塞进去,复又收回袖中。
而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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