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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破道-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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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宁,臣妾这才前来的。更何况,娘娘,陛下如今身体有恙,寝宫中任何情形俱是牵动天下,您却隐瞒不报,未免也太……”
  皇后身旁的女官早就脸色铁青,这明妃未免也太僭越,娘娘乃六宫之主,陛下有恙自由娘娘决断,她一个小小的妃嫔怎么敢打断娘娘的话!
  可皇后却只是淡淡道:“哦?有劳明妃操心了,不过你既有身孕,还是好好操心孕中之事,此地无需你多牵挂……”
  明妃兀自不肯听完皇后的话,只娇笑着道:“好叫娘娘得知,方才薛神医已经给臣妾把过平安脉了,”然后她瞥向皇后的杏眼幽深又得意:“妾怀的这胎……可是个皇子呢。”
  这一声仿若漫不经心的宣称直如石破天惊,直逼得皇后也倏然变色,薛神医?可是那以“一指断阴阳”而闻名天下的神医?神医所断,阴阳无差!
  这得意的贱婢竟是真的怀了龙子!
  这明妃先前不过是有身孕就那般咄咄逼人,此时竟确认了皇子身份岂还会给皇后留下半点回旋余地?
  若是皇帝真有什么不测,这明妃怀中胎儿说不得便是皇帝唯一的后嗣,那孩子生下来自不可能直接执政……说不得便是这明妃垂帘听政……到得那时,岂还有皇后母女三人的立足之地?
  皇后身后女官皆是惊得大脑一片空白,皇后却是深吸一口气道:“既如此,明妃更应以安胎宁神为要,岂可轻易涉足难测之地,将陛下龙裔置于危机之中?若有个万一,你可能当伤害龙裔之罪?!”
  不说别的,皇后此时一番义正辞严的气势确无愧于国母之责,全不似底下那些女官被明妃透露的消息震得六神无主。
  而明妃只微微一笑:“龙裔自是重中之重,只是陛下才是一国之主,身系社稷安危,才是臣妾心中最牵挂之人,陛下原本好端端地,如今却突然身陷危地,臣妾又岂能独自安享太平置陛下于不顾?”
  皇后正觉得明妃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又似内有深意,一时只觉得不对却又无法觉察其中有什么问题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不错!明妃娘娘说得不错!陛下正值盛年,如此年富力强之时却突然遭此之厄,岂能事出无因?如今龙脉之上寝宫之地竟是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命案,陛下安危又岂能无恙?自来后宫不得干政,岂非是如此才引来邪祟!”
  “说得好!堂堂天子之侧方才竟有天象不明之危,分明就是邪佞在侧才会招致天降不祥!我等身负陛下信重,自当清君侧,还陛下一个朗朗晴空!”
  这一番颠倒黑白的指责分明推到了皇后身上,若只是如此不至于叫皇后觉得如何,可现在她蓦然变色,这声音分明是二位素来不合的内阁重臣!这岂不是说内阁之中已然达成了共识?要将如今出现的一切不祥都悉数推到她身上?
  待那两个大臣进来之后,果然看到内阁大臣皆是同时迈入,电光火石间,皇后突然想得分明:明妃一介宫妃如何能请动这样名动民间的大医?分明就有人相助!
  思及明妃腹中男胎,再看这些大臣一张张正气凛然的面孔,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人显然是见陛下无法清醒过来,早早将注压到了明妃腹中那个还未出世的胎儿身上!若得成功,届时明妃垂帘听政,这群大臣借着新帝年幼自可牢牢把持朝政……而这一切最大的阻碍就是她这个本应名正言顺的嫡母。
  好一个“清君侧”!
  可当皇后看到最后一个入内的武将时,却是面色惨白,原本即将出口的冷笑也化作了颓然叹息,她只看着那武将道:“苏将军,望你他日可莫要如今日这般辜负陛下一片信重。”
  这位苏将军乃是宫廷禁卫军之首,如今连他也随着这群大臣一道……想必朝中这些文武早已经达成了共识,听闻皇后此言,他却只是默然无语,朝中大势如此,若是陛下安然无恙,他自绝不敢妄动,可现如今,他亦要为家族后路着想。
  皇后看到这幕只凄然一笑,知道大势已去:“既是众卿皆认为帝君之侧有邪佞,那妾也无甚可说,只是,你们若以为可就此轻易摆布国运,那是痴——心——妄——想!!!”
  这位素来以温婉贤德闻名的女子此时眉宇间竟如灼灼烈火般叫人不敢逼视,然后她傲然一笑,随着她身旁女官一声尖叫,皇后黄色衣衫一闪,只听廊柱上传来“砰”地一声巨响,这群“逼宫”的众臣皆是吓了好大一跳,却见这位皇后娘娘竟是已经倒在地上,那张娟秀的面庞因为颅骨变形而显得无比扭曲狰狞。
  即使领头的内阁大臣胸膛也怦怦作响,他们都未想到,这位皇后娘娘如此刚烈,原本设想中只是希望逼退她、令她交出皇后印鉴,把持宫廷内外,为后续幼帝等诸事而扫清障碍,却没有想到她看清局势后会做这样决绝的选择——毕竟,逼死国母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一个娇俏的声音却是在众臣惊魂未定之际轻哼一声:“好了,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找找凤鉴在何处?稍后还要用印呢。”
  这一众男子竟是都不如一个明妃心狠手辣。
  可他们谁也没有多说什么,明妃只是扶着圆润的肚子,一步步踩着地上殷殷血迹,走到正中那尚存余温的首座上坐下,朝所有大臣微微一笑:“好了,诸位大人,那原本说好的诏书可准备好了?今日之事,本宫定不会望了诸位的。”
  那模样,赫然已经仿若一国之母般朝众多功臣许下承诺了。
  看到那漂亮美丽的微笑,所有大臣心中都不约而同感到一种不寒而栗,可明妃却笑得十分笃定,她相信很快,废旧后立新后的诏书便在内阁诸臣的示意下传遍朝中上下,这世上自来便是如此,成王败寇,不是吗?
  那苏将军却突然“咦”了一声:“柳国师呢?邓公公呢?”
  那原本亦在当场的柳夜阑与邓太监不知何时,早已经不见身影。
  明妃蓦然瞪大了原本秀气的杏眼,那眼珠上竟布满了叫人毛骨悚然的红血丝,好像不是人眼,而是兽目般,她立时尖声道:“皇帝呢?!快给我去看看!”
  随着她的怒意勃发,她圆鼓鼓的肚皮似乎也在不甘寂寞地蠕动着,竟全不似这个月份的人类胎儿该有的动静。
  “陛下……陛下不见了。”小太监脸色煞白地回禀。
  一声叫人汗毛倒立、不似人声的尖叫之后,明妃才喘着气,透着血色的眼睛扫过所有大臣,恶狠狠地道:“找!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这本是所有大臣要做之事,毕竟,明妃那孩子尚未出生,不论陛下身体情况多么不堪,他才是如今名正言顺的一国之主,反正直到明妃的皇子可以登基之前,陛下作为君王是必不能少的。
  可是,明妃这表现却是真的吓坏了这些大臣,好似那个如花似玉的后妃早已经只剩下了一具皮囊,那皮囊之下早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充斥着难言的暴戾与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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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这边,快!”邓太监指着路,柳夜阑紧紧跟在他身旁,二人皆不是那等身强力壮之辈,只能同时扶着皇帝艰难前进着,黑暗中充斥着一种空气久不流通的腐气,柳夜阑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还有机会见识这传说中的皇室秘道,关于皇后的结局,他此时只能在脑子中一闪而过,回想到那声不祥的撞击声响,他不敢细想。
  邓太监与他都知道,如今局势逆转,保住皇帝才是清洗皇后身上污名最大的保证。如今明妃怀有皇子,又与朝堂内阁诸臣勾结,还有苏将军从旁相助,他们三人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待出了秘道,听到隐隐人声时,柳夜阑惊讶地发现此地他甚是熟悉,不由看向邓太监,对方只低声道:“必须要带上沈夫人!”
  二人对视一眼,皆知想到了一处去了。
  明妃如今势大,整个京都中不论是哪个大臣他们都不能轻易相信,他们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千里之外的西北大将沈天云!至少,沈天云不知京都局势,是绝不可能与明妃勾结的,明妃虽然口口声声叫沈天云“兄长”,可若真有勾连之事,沈天云岂会将珍视的妻儿老老实实送回帝都?至少柳夜阑已经亲自确认过了,他那国师府中的确是如假包换的盛晴本人。
  说得再卑鄙一些,只要有盛晴同行,他们又何愁沈天云不与他们站到一边。
  这样的行止虽然卑劣,可想到方才明妃与那些大臣的嘴脸,柳夜阑心中苦笑,若叫那些人把持了朝政,才是真正的为祸苍生。
  更重要的是,柳夜阑低头看到皇帝面上那原本已经被压制下去的隐隐黑气竟重又浮现上来,好似邪气受到什么蛊惑指引竟重又活跃起来一般,心中那个隐隐的不祥猜测越发明晰起来。如果他心中那个不好的推测是真的,那就更要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阻止明妃一党得惩!
  二人不再吭声,邓太监看着皇帝,柳夜阑略微遮掩一下身形,周遭一切热闹依旧,对于宫廷中的剧变,所有百姓依旧无知无觉,柳夜阑却知道,这一切如梦幻泡影不会持续太久了,他们借着皇室秘道直直而来,乃是最快的速度,可明妃如今牢牢把持宫廷,反应也绝不会慢到哪里去,只怕要不了多久,那苏将军便会率兵围困国师府。
  柳夜阑很快混入人群中敲开平日下人采买所走的偏门,在下人惊讶的目光中飞快找到童青三言两语道:“收拾细软,一刻钟内离开京城。”
  童青虽然一样惊讶,可却没有浪费时间多问一个字,而是飞速传令下去准备好金银细软,甚至还有药物与干粮,整个国师府在这样的剧变中竟是有条不紊飞快做着最后的准备,而柳夜阑松了口气外,却是迅速找到沈夫人身旁那伺候的青衣小婢,将一面令牌出示给对方:“护好沈夫人,与我们一道离开。”
  苏将军率军找到国师府中时,里面那老管家正奉主人之令遣散最后一个下人,面对这耳背眼花一问三不知的老东西,苏将军气得摔了马鞭。
  不得已,他只好令手下的军士散去周遭百姓中打探消息,待听得一辆马车在一刻钟前离开前往东城门时,他急急便要率军去追,明妃虽是搞定了禁卫军,可那九门提督却是帝王心腹,时间仓促中未来得及拿下,城门尚不在他们控制之中,必须先将国师一行控制住,夺下帝王再徐徐图之,按照如今这局势,一切迟早都是他们囊中之物!
  可苏将军刚刚出发便被上气不接下气的手下人追了下来:“将军,另一辆马车亦自国师府离开前往西门!”
  苏将军一愣,随即怒道:“竟敢声东击西,给我分兵!”
  “将军!国师府亦有马车朝南门而去!”
  “北门亦有!”
  苏将军气得双唇发抖:“分兵!分兵!给我散开了去追!务必要给我拿下!”
  若真是叫皇帝逃出了京城,寻到哪处大军回来勤王……那后果简直不敢想像!
  然而半日之后,苏将军自己追上那辆马车里空空荡荡,除了个一脸茫然的马夫说自己奉命驾车出东门外,竟是一无所获,怒不可遏的苏将军掉头陆续与自己另外两路手下汇合,俱是没有收获,不由便将希望寄托在第四路人马身上,可是直到天色暮沉,也全然没有消息,苏将军心中一沉,他此时已经知道,恐怕那邓太监与国师护着皇帝,身旁还有高手,分兵四处之后的禁卫并不是他们的对手,竟是直接干净利落地被对方吃掉了,连个传回消息的人都没剩下。
  这些消息陆续传回了宫廷,面对焦急的众臣,明妃却是阴恻恻地道:“放心吧,他们这次绝计逃不掉。”
  那种阴森的自信没有令群臣感到半分宽慰,反倒只觉得寒意更甚。
  苏将军出师不利,自是亲自回宫向明妃请罪,待他看到一旁侍立的九门提督袁将军时,心中既惊讶又了然,如彼时轻而易举地说服自己一般,这位明妃娘娘果然成功拿下了对方。回想起来,苏将军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轻易被这位后妃说服,明明彼时他已经想好绝不会在这等危局中轻易向哪一方投诚、只一心一意忠诚于皇帝的,可在这位明妃三言两语中,他却仿佛觉得对方所说天经地义才是真理,为了家族计,他必须做出正确的决定;如今看来,怕是这位刚正不阿的袁将军也是这般被说服了吧。
  正好,整个京城如今都在她掌握之中,只可惜还是迟了些许,否则国师那一行人绝计出不了城!
  对于苏将军的致歉,明妃一语不发。
  苏将军心中冷汗淋漓之时,只听袁将军朝明妃拱手道:“末将愿与苏将军同往出城追击,必将人带回来献于皇后娘娘!”
  是了,随着那诏书的迅速下发,如今他们眼前的可是母仪天下的明后娘娘了。
  她却是冷笑一声道:“也好,本宫与你同去。”
  一众大臣皆是惊讶地看着她,这位新晋的皇后娘娘如今乃至以后最大的倚仗不就是她那高高耸起的肚子吗?怎么能这般不知轻重去做什么追击之事呢?野外颠簸中若有个万一,他们这群人最大的指望岂不是就要落空?
  内阁几位大臣明明是要强行阻拦的,可当他们一个个看着那张透着阴寒森冷之气的俏丽面孔时,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一个字。
  便是那位刚刚归顺的袁将军亦在这位新晋皇后一个扫视中,武将冥冥中的直觉仿如被什么凶猛异兽瞪视一般惊恐,待这位娘娘移开视线后,他才觉得冷汗打湿了后衫,阵阵寒意不断传来,好似方才死里逃生般,全身上下都流露出劫后余生的战栗。
  在这样的诡异森寒气氛中,由新晋的国母坐着一辆战车在前领队,城防军与禁卫军紧随在后,这支诡异的追击之军趁着黑暗踩碎帝都宁静的夜色出城而去。
  更叫袁苏二人觉得诡异的是,那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皇后娘娘竟是半点不惧怕夜晚寒风凛冽,怯生生的娇躯就那样坐在四面透风的坚硬战车之上,头顶没有半点光线,好像明月星辰都被不知名的力量全然吞噬了一般,都城之外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可更诡异的是,明后所在的战车却仿佛能在黑暗中视物一般,绕开了一切障碍,直直奔着一个方向而去,就好像她已经黑夜中确切看到了国师他们一行。
  因为莫名的恐惧,袁苏二人竟没有一人胆敢开口询问皇后如何会知晓帝王车架逃离的方向,可当他们隐隐听到前方黑暗中传来隐隐的车马赶路之声、还有那带着京都口音的赶车声时,二人对视一眼,非但没有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半点欣慰宽怀,反倒是都从黑暗里、对方隐约的表情中感到了一股全然相同的惊惧战栗——
  他们这般的将领都无法在这样的黑暗中看到半点东西,这位足不出宫廷的皇后娘娘是如何在黑暗中清楚地知道国师一行逃亡之路的?
  或者说,眼前这一片黑暗……真的只是一片黑暗吗?其中是不是潜伏着什么,将它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这位新晋的皇后娘娘?否则何以解释她在黑暗中直如白日般的洞察力?


第466章 打穿秘境(完)
  不论袁苏二人内心如何发怵,既是已经追上了国师一行的车马,也由不得他们再多思量眼前这诡异的一切是如何发生的,禁卫军与城防军在二人指挥调度下,飞快加速便要将前面的柳夜阑一行包抄起来。
  马蹄加速之声犹如风雷,对方岂能全无察觉?更何况,这阵突如其来的绝暗与白日那阵突然降临的浓雾一般,透着浓浓的诡异气息,柳夜阑既在车上怎么可能不心生提防?
  在袁苏二将眼中,那辆小小的马车上响起吆喝声,竟也同时加速朝着前面一片密林而去!
  马车怎么能与骑兵的速度相提并论,不过片刻,在密林之外,他们已经将那马车包围住逼停下来。
  “国师大人,邓公公,你们二人平日既得陛下信重,却怎能这般胡作非为,置陛下安危于不顾,你们可知挟持天子乃是大罪,还是速速跟我等回去吧。”
  那马车纹丝不动。
  苏将军皱眉,看到不远处那辆战车上的红色身影,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一阵恐惧,竟是觉得哪怕冒犯天颜,却是片刻也不敢再等待马车中的答复了,他径自掀开马车帘子,除了旁边瑟瑟发抖的车夫,这辆十分宽敞的马车中只有散乱的铜钱贝壳布设下的一个阵法,其中竟是空无一人!
  苏袁二人反应过来,难道方才一路过来听到的那动静竟是对方故意散布开来的障眼法,连这位阴气森森的新晋皇后都被耍了一道?
  二人悄悄回头,见那位明后面上果然是一脸阴寒,若是柳夜阑等人敢出现在她面前,只怕不到一秒便会被立时吞吃下肚罢?
  二人不敢再看,立时命令手下军士调头折返,二人皆不是那种靠着祖上荫庇才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尸位素餐之徒,此时早已经反应过来,想必在路途之中,对方是借着某处地形掩盖早早就脱离了这第四辆马车,甚至在马车中早早布置下障眼法蒙蔽了这位不知身有何特异功能的皇后娘娘。
  但那群人带着一个身不能动的昏迷皇帝,绝对快不到哪里去!
  他们只要反身细细搜寻,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纵是这般,时间毕竟是过去了,天色渐明,他们才渐渐找到对方的一点踪迹,但说来也是诡异,这会儿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天光已亮,从时辰上来说,已经不算早了,他们周遭却依旧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之中,竟是不能直接见到太阳,就好像夜间在他们身周的那黑暗依旧未曾远去,只是换了一个方式继续游弋在他们周遭而已。
  一夜的疲于奔命,这些军士早已经劳累得不行,又在青天白日的见到这样诡异的情形,先前在帝王寝宫发生的天象异常隐隐约约在兵士中流传开来,苏袁二人自是发下军令严禁讨论,可二人皆是心知肚明,这一切阴森诡异恐怕都与战车上那位娘娘分不开关系。
  此时借着周遭茫茫白雾,对方面容一半隐没,一半惨白,那泛着血丝的双目、腥红的嘴唇,更像是只雾中爬出来的妖魔,而不像人类。
  好半晌,袁将军见到军士的状态,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禀告道:“娘娘,半夜奔波,众人皆已疲惫,不若略作休整,否则这般下去,怕是这速度会提不上来……”
  见明后神情不妙,苏袁二人此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苏将军连忙上前道:“娘娘,您毕竟怀着龙嗣,这半夜辛劳于孩子也不好,略作休息,我等必然提速,绝不耽误搜索之事。”
  明后冷冰冰的眼神犹如毒蛇信子般在他二人脸上扫过,好半晌才冷哼一声,算是勉强应下了。
  不知是不是苏将军的错觉,这一夜过去,这位新晋皇后身上阴寒之气越重,违和之感越加强烈。
  二位将军对视一眼,俱是在对方眼中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惊恐犹疑之意——这位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说先前被废的那位是引来邪物导致帝王如今的情形,可现下看来,到底是谁引来邪气……简直一目了然。
  在这沉闷到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两支军队一边搜寻,天色终究还是再次暗了下来,这一次,苏袁二人都没有再次要求休整,他二人都从那位明后娘娘眼中看到了强行按捺的、前所未有的狂暴与杀意,长久的搜寻怕是早就点燃了对方,此时一点点不顺恐怕都会成为引爆的导火索,若是早个几日,区区一个宫妃的喜怒,他们两个大将又岂会放在心上,可现在,看着那个不吃不喝脸色惨白却双目腥红、全然不似人类的身影,二人心中的畏惧已经到了极致,丝毫不敢提出任何要求。
  随着天色暗沉,二人只令军士燃起火把,可这明明可以照亮前路的火把不知为何,似乎这种诡异的黑暗格外黑沉,火把竟也只能照亮三尺之地,令搜寻工作愈加困难。
  如是这般精疲力竭,到得第三个夜里,他们终于找到了那群人的痕迹,这群人真是好胆色,竟是真的在半道上离开马车,朝密林旁的山路而去。
  这群城防军虽不能与沙场百战之军相比,却也是戍卫京都的精锐,一路的艰辛与担惊受怕早将他们折磨至极限,此时好不容易发现目标,皆是精神大振。
  此时不过片刻,他们便已经遁着那痕迹追上了山路,沿着崎岖山路,终是在一处山壁之下他们发现了柳夜阑一行人,但见这群人都是老弱妇孺,除了昏迷中的皇帝,竟还有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行动极是不便,难怪哪怕是动用了种种手段,他们也未能走远。
  袁苏二人手下军士自是很快将这群人违起来,新晋皇后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这密林中,她冷笑着看向这群犹自不甘的人:“国师大人,你不是精通阵法吗?怎么不再藏匿行迹了?你不是最擅卜吉测凶的吗?可有测到你自己还你最关爱之人的下场?”
  不知是否他们的错觉,这位后妃最后一句话,在这片黑暗中,借着火把之光,仿佛无尽黑暗恶意张牙舞爪朝着柳夜阑而去。
  叫人不得不佩服的是,在这般的绝境之中,柳夜阑面上竟犹带笑容:“明妃娘娘,您这般心心念念要与我等同行,也不知是何意?”
  明妃仿佛被触到了哪根神经一般,突然尖叫:“叫我皇后娘娘!”
  柳夜阑却只淡淡道:“皇后娘娘?她可是陛下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由太子妃而受封皇后,长的可不是明妃娘娘你这模样,更何况,皇后娘娘性情贤良端淑,与明妃娘娘你哪有半分类似?您莫不是弄错了吧?”
  明后双目中放出腥红光芒,她张嘴尖声长叫:“啊啊啊啊啊!!!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明后虽是失去了理智,可苏袁二人却是不敢也不能全然失控,这群人手中还握着昏迷的帝王,弑君之罪,他们可承担不起,可明后之令,极度恐惧之下他们也不敢不从,只得下令手中军士放下远程武器直接掩杀上去,务要保证帝王的安全!
  这群军士一拥而上之时,柳夜阑却是一阵叹息:“明妃娘娘,我等只想好好护送陛下离开京城,您却咄咄逼人半点活路也肯给……这可都是你对陛下苦苦相逼招致的。”
  最后一句直低不可闻,那些掩杀过去的军士突然发出此起彼伏的痛呼,明后大惊失色,只见山壁之上突然无数长箭犹如暴雨般落下,也不知是多久布下的埋伏。
  待袁苏二人反应过来之时,掩杀上去的兵士早就折损得七零八落,二人不得不拽着明后借着密林中的大树遮掩身形,看到这惨重伤亡,二人皆是心痛难言,这可都是他们亲自带出来的精锐啊!
  可明后仿若没有看到这么多伤亡般,只直直瞪着二人:“为什么不杀了?!为什么?!”
  那质问之声尖锐且暴戾,好似随时要将他们二人撕碎一般。
  袁将军只低声道:“对方在山顶有埋伏,咱们的军士杀不过去……”
  明后冷笑一声:“埋伏?”
  然后山顶突然传来无数惊呼,好像发生了什么异动,苏袁二人吃惊地朝上看去,对方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凭白坏他们的事,可此时,好像有什么变故在上面发生,黑暗之中,哪怕是军人目力惊人,也只隐隐约约看到一团黑影在其中肆意屠戮,那黑影移动之速,根本不像人类……倒像是个吃人的妖魔……
  二人此时没有半分迎来强援的积极情绪,看着兴高采烈的明后,二人皆是不寒而栗,不知道对方还有怎样妖异的手段。
  明后却是兴奋地尖声叫道:“快快!给我杀了他们!不要留一个活口!!!”
  山顶上发生的血腥变故叫山顶上人自顾不暇确实是绝无功夫来顾及底下,苏袁二人即将再次下令掩杀之时,突然,山顶光芒大作,一声尖利长嚎中,一团血肉模糊的黑影滚落下来,只听一声沉闷响动,一团血糊糊的东西就那样砸落在他们脚边,那东西已然看不出原本模样,可连皮肤都没有……显然绝不是人类。
  苏袁二人心脏怦怦直跳中,一个笔直挺拔的身影竟是借着山壁几个陡峭点的助力,径直跃了下来,这般身手……好生骇人!
  明后却是直直看着地上那团血肉咬牙切齿道:“竟敢坏我的血奴!”她原本洁白如玉的颜面上,青筋犹如蚯蚓般蠕动,甚至单薄的衣衫之下,也隐约可见到薄薄肚皮下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
  那挺拔身影上传来一声清越鸣叫,柳夜阑便高声道:“沈兄!务诛邪魔!”
  对方便回头朝柳夜阑点了点头,借着对方腰间那明亮光芒,苏袁二人这才辨认出来……此人赫然是西北元帅沈天云!对方竟不知何时亲至此地增援柳夜阑一行!
  沈天云赫赫威名,三军之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此时二人看到这样犹如天神下凡,一个照面便解决了一个邪物的沈元帅,竟是兴不起半点抵抗之意。
  明后只扶着身后树干,瞪着渐渐走近的沈天云,她的肚皮明明只有五个多月,此时却疯狂地剧烈挣扎着,就好像里面的东西感知到了莫大的危机,不顾一切哪怕是撕破母体的肚皮也要逃命去,不多时,鲜血便顺着她双脚蜿蜒而下,渐渐浸透她足下那块泥土。
  明后却仿佛感觉不到这剧烈疼痛般,朝沈天云吼道:“我乃当朝国母,身怀龙嗣,你敢对我不敬?”
  沈天云脚步一顿,随即淡淡道:“逆臣手诏岂能当真?所谓龙嗣……”他嗤笑一声:“妖邪之流,亦敢妄想龙位?”
  说着,他自腰间抽出把流水四溢的长剑,袁苏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古怪的长剑,光芒犹如流水般源源不绝自剑身溢出,剑身还在微微颤动不断朝着明后发出清越之声,似在指引着天敌所在方位,周遭那诡异绝伦的黑暗如遇大敌般不敢上前。
  明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竟是捧着那剧烈蠕动的肚子跪倒在地,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竟敢无视她腹中皇子……不该是这样的,她明明将一切都考虑得那般周全,从得知那个传言之后准备仪式祈求水神、到怀上身孕隐瞒消息、到告知帝王、在水神指引下步步掌握局势……她明明马上就要成为太后,成为这天下真正最有权势的女人,她只差一步!只要皇帝一死、她生下皇儿!只差这一步!
  可是随着腹中越来越强烈的撕裂之感,周遭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连沈天云都蹙眉不前,明后只惊喜道:“水神!水神!可是你来助我解围?”
  但周遭所有人那惊恐又嫌恶的眼神提醒着她,似有什么不对,待她迟钝地顺着众人视线低头看向自己肚腹之时,她蓦然尖叫一声——只见不知何时,鲜血已经将她新制的皇后礼服涸湿好大一片,衣袍间,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洞,一只生着尖利黑甲、枯瘦如鸡爪、绝不是人类幼儿的小爪子伸在半空,然后伴着一声湿濡声,明后瞪大了眼睛,她亲眼看到那大洞竟是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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