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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破道-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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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却多了一个横霄剑派,还有了天人之岛上前赴后继从未断绝的一根根巍峨天柱。
“寰埏……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祖师收拾的?”
萧辰沉默道:“恩,它这模样看起来……确实颇类妖魔……”
一只金色的包子,会开口说话,周身还各种乱七八糟的神纹环绕什么的……
杜子腾看到那只包子追着小木棍叫嚣着:“别跑,本大人要弄(neng)死你!!!!”
不由自主,三根黑线就从额头滑落,思及当初横霄剑派的祖师爷,看模样可是位正儿八经、实力强大得不能再强大的'加粗加黑'剑修'/加粗加黑'!足下千里,直破空间。
如果有一只这样模样诡异的包子追着他老人家喊::“别跑,本大人要弄(neng)死你!!!!”
以杜子腾对于剑修的了解,包子的悲剧结局简直一目了然,剑修们遭遇莫名其妙的包(妖)子(魔)时只有一个处置方式:拔剑,斩。
于是,包子扑了。
就此被锁在西荒大陆万余载,沧海桑田;而这失去灵性的漩镜之塔亦成为横霄剑派的天人之堑、妖魔战场……
想起来,本来应该为包子掬一把同情之泪的,杜子腾……杜子腾却是不厚道地喷笑了出来,想到这只包子也许曾经在祖师面前嚣张得意过,又在自己与萧辰面前犯蠢卖萌,不知为何,心中竟是升起一种陌生的复杂温暖来。
祖师他们已经不在,甚至就是天人之岛都已经连同云横峰一起消失在了空间裂缝之中,再也无法找寻,只有眼前这只见过祖师的包子还在他们身边。
想到云横峰的消失,很难不去迁怒罪魁祸首,杜子腾当即就从伤感中振作起来道:“走走走!那两个蠢货在哪儿!赶紧打劫去!”
如果不是当初这两个混账为一己之私,云横峰根本就不会被卷进去,在知道萧辰很有把握能够打劫成功的时候,杜子腾完全不介意胡作非为一下的!
萧辰亦是洒然一笑,脚步轻移,那遍地星辰已经远去,他们已经来到一处荒地。这里放眼望去,千里荒野,黄草漫漫,大风刮来,尘沙满天。
杜子腾:……
“这是什么地方?那两个混账在这里?……我说,你要怎么洗劫,心里有成算了?”
萧辰只淡淡一笑:“问这么多不累?好好看着罢。”
此时,两个声音远远传来:
“……你说黑老大是怎么想的?咱们寨里这么多的好儿郎不要,居然选那么个看起来娘们叽叽的家伙当女婿……”
“我说你小子就是看上他们家莲英了吧?不是我说你,莲英生得好,寨里的小伙子哪个不是捧着奉着,只是小堂你也得看看你自个儿,那样的姑娘,也就是生在咱们黑风寨了,若是在那等高门大户,你小子连边儿都看不着!别胡思乱想了,也别一口一个那小子,回头那可是咱们黑风寨的姑爷了,你嘴巴上客气点。”
“我呸,那算哪门子的姑爷?这兵荒马乱的年景,家里老娘不管,倒是来投奔咱们黑风寨,还说着祖上是什么前朝皇族呢,我看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黑老大可别被那小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好啦好啦,这大喜的日子,你跟我叨咕就算了,可千万别在面上露出来,回头惹得黑老大不高兴,仔细你的皮!上次那三十鞭你还没受够?”
“唉……”
然后两个长相粗豪甚至有些凶厉的汉子就此走过,萧辰就静静站在树下,明明没有调用任何灵力,气息却似与周遭荒草野树浑然一体,竟然没叫那两个汉子觉察。
杜子腾心中的疑惑却是越加多了起来:“这怎么看起来全然不似幻境?”
如果幻境,再如何逼真……杜子腾现在可是魂体,五感皆失,只有神识尚存,且他是在萧辰神识空间之中,感知到的可是萧辰神识感知的一切,以萧辰的修为,一般幻境绝无可能逼真到连凡人气息都这么精细……
一旁的寰埏可算是揪着机会了,它老人家现在看起来拉长抽条了一些的胖身子扭过来挤出一个冷哼:“所以说你这样的XQ#%@就是没见识,你们所说的幻境岂能同本大人弄出来的相提并论?”
那隐没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只是在主人的不悦之下强行消音了而已。
杜子腾皱眉:“所以,我们是在你营造的幻境之内?”
包子怔了一下,好像也不能这样说……
杜子腾嘲笑:“既然不是你营造的,那你得意个毛线啊!”
包子大怒,萧辰却是开口道:“这世上,有一种幻境,叫做‘成真幻境’,原本就是抽取真实世界的气息拟造而成,一切也如真发生,这其中原委说来复杂,你不妨慢慢看下去。”
在这个世界中,萧辰似乎也如同凡人一般,不能动用任何灵力魔气,只是,他却只有一个金手指——杜子腾见他脚步移动身形闪动间,已是站到了另一处高木之上,密密针叶再次掩住了他的身形,可那山寨中的一切却是历历在目——这家伙分明就是暗中有个上帝视角,可以观察到一切的发生嘛。
高座之下脸上带疤的粗矮汉子看起来颇为凶悍,此时却是满面红光、看起来有种格格不入的喜气洋洋,看到牵着红绸并肩而入的一对新人,简直喜不自胜一般,搓着双手看着这对新人。
那新郎官看起来约摸三十左右,年纪不小了,却是生得玉树临风,虽然这喜堂简陋,他身上的衣衫亦是多有糙漏,可他本人却有种蕴雅飞扬之态,直令满室生辉。
这满座的粗人说不出这小子到底哪里好,抓耳挠腮半天,也只得轰然叫好,连声称赞“黑老大您的眼光就是好!”“黑老大就是妙!挑了一个好女婿!”“黑老大威武霸气!连挑女婿都这么牛叉!”“难怪黑老大你看不上王小堂那小子,这新郎果然是比王小堂标致多啦!”
这些翻来覆去没有任何新意和内涵,却偏又一直热情洋溢的称赞让黑老大越发喜气洋洋,那新郎官面上却是有些僵硬,显是对这等低俗至极的气氛未能完全适应。
这般莫名喜感的气氛中,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破了嗓的大喊:“黑老大——黑老大——大事不好啦!!!!”
这好似叫魂儿一般的大嗓门尖叫直令黑老大真的黑了脸,他一把拎起那闯进喜堂的报信小子:“你最好是真的有事,否则老子饶不了你小子!”
那小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是……是真的……大事不好了!”
黑老大沉着脸,他倒要听听这小子如何解释,却听这小子道:“山下的方娘子传信来,说是那狗官已经枷了方大夫,以通冦之名要将方大夫明正典刑哩!”
黑老大当即大怒,那声音如响雷一般震得喜堂的茶碟都一蹦三尺高:“那狗官敢?!弟兄们!!!”
那威武无比的呼喊声一出,这粗豪汉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竟是中断了自己那即将而出的命令,讪讪地转头看向那一对新人。
然后,那一直安安静静的新娘子却是出人意料地大逆不道,她刷地一下自己掀了盖头,露出一张娇弱漂亮的面孔却偏偏有种理直气壮的嚣张跋扈,只听她道:“得了!您赶紧地把那狗官收拾干净!我可不想自己的喜宴上听到方大夫受刑的血案,我可还都是他给接生的呢!”
黑老大哈哈一笑:“是极是极!不愧是我的闺女儿!方老大于我黑风寨有莫大恩情,咱们这儿的弟兄谁没受过他的照拂,如今他有难,弟兄们——你们说帮是不帮?!”
“帮!必须帮!”“不帮我黑风寨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这位莲英姑娘才看了一眼身旁理应是自己夫君的英俊儿郎,面庞悄然一红,虽是放下了身段却还留有一贯的颐指气使:“那个,你,你也跟着一道去罢?”
新郎官本就是皱眉凝思,听闻新娘子这话,微微点头笑道:“不必娘子多说,我既然入赘黑风寨,寨中事自是我分内之事,我同岳丈大人去去就回,娘子……担待些。”
这新娘面上竭力矜持,却是掩不住眼底对于新郎这般爱护自家山寨的满意与甜蜜:“那你可得小心着点。”
在一众草莽汉子的起哄声中,喜堂很快一空,徒留杯盘狼籍。
萧辰的脚步再次移动间,杜子腾就好像看到了一个真正即将倾覆的世界,吏制败坏,贪官无数,徭役重赋之下,百姓民不聊生,丰年也只能将将敷衍肚子,到了荒年,便是尸横遍野,饿殍千里的人间惨剧。
似黑风寨这样兴起于草陌间的“民间武装自卫组织”还有很多很多,黑风寨那位黑老大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却着实有几下子,利用自己在乡邻间的威望,将乡里那些原本游手好闲的青壮悉数收拢,老老实实地在这黑风寨中,平时务农为生,若一旦有那不平之事,这些青壮便会化身为最彪悍的匪徒。
黑风寨处于邰县之中,算是一个风调雨顺的鱼米之乡,在这败坏的朝政之下,百姓生存却也是日渐艰难,竟是难以为继,黑风寨的出现至少令乡亲们有了一线喘息之机,故此,哪怕家中有些儿郎毛毛躁躁叫嚣着要入黑风寨的,家中虽是打打骂骂,最后若是进了……进了就进了吧,乡亲们睁只眼闭只眼,若真有个万一,家中有人在黑风寨也好说得上话不是?
但恐怕这些乡亲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例行的拯救乡邻之举,竟会演变成那样剧烈的动荡。
那位方大夫对黑风寨、甚至整个乡里的百姓都救助颇多,医术精湛又为人良善,以这般的借口被官府处置,自有许多人鸣不平,尤以黑风寨为最,竟是将官府围困了三天三夜,纠集起来的人直将官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知此举是否令里面那位被人奉承惯了的官老爷怒火中烧,不过数个时辰,朝廷的军队便已经轰轰地开到,那下场……自然是极其惨烈,黑风寨死伤甚众,连周遭百姓都被牵连无数,在这乱局中,那位黑老大却是一怒之下直接砍了那位满脑肥肠的官老爷,还把首级挂到了官府门口,扬言:“官若不慈,民便不顺!”
一时间,整个邰县为之轰动。
这等形同叛逆的挑衅之举,纵然这个王朝正在崩塌,正在失去掌控,但也绝不能容忍,无数官府门口贴出告示,捉拿黑风寨一行人。
黑老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自己名气火热的当口招不少人手,直接领着那些幸存的弟兄们,居然就此在整个邰县扩展开来,慢慢延伸到了周遭市镇。
在此过程中,那位刚刚娶了莲英姑娘的新郎官却是屡立奇功,颇受黑老大爱重,渐渐地,当黑老大的势力慢慢建立起来时,这位新郎官更是展露头角,对内理清人事,对外领兵作战,简直如生而知之一般,战无不胜,在如今更名为“黑风军”的军旅之中,威望直逼黑老大。
而后,渐渐地,军中渐传,黑老大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有意想令女婿承继事业,后来,不只是传闻,事实上,黑老大露面也越来越少,好似真的病得太厉害了,军中越来越多的,只有那位入赘黑家的赘婿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一直旁观的杜子腾道:“所以,那两位化神真人也是和我们一样在这幻境之中?甚至,其中之一就在那黑风军中?”
萧辰点头。
然后杜子腾道:“他们也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能使用灵力吧?”
萧辰再次点头。
杜子腾嘿然一笑:“所以,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自寻死路,还要搭上整个修真界连同他们那些徒子徒孙那么多人!”
一个化神,放弃了灵力,这不是脱光了衣服躺平任蹂躏是什么?难为他们作死都作得这么蠢,不拍死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萧辰却是淡淡笑道:“贪欲的可怖便在于此,哪怕知道前面有万丈深渊,只看到眼前那一点蝇头小利也会毫不犹豫地向下跳去,然后粉身碎骨。”
萧辰最后那四个字轻忽不可闻,却又坚定若铁,就好像已经注定了那些人的命运。
第222章 凡尘俗事
这一日可以说是是黑风军上下自起事以来最为欢天喜地的一日,整个军中,一片喜气洋洋,那种气氛,就好像随时随地如丧家之犬一般的人终于了归属之地一般,喜悦兴奋至极。
莲英里里外外地忙活着,一头组织着仆妇等宰杀牛羊无数,务必要保证前头的筵席上不可缺了肉菜,让军士们吃不饱,另一头,又要令仆从等务要看好各个灶头,这大喜的日子,可千万别走了水,甚至是前头那些喝高了的军老爷,也必要给她看好了,别出什么岔子。
待到更漏已残,夜色浓重,莲英终于得以坐在椅子上,重重喘了口气,那粗使的妇人得她一句下去休息的话,在忙累了一整天之后,忙不迭地歪斜着脚步退下休憩了。
门外依稀传来那些醉酒军汉的隐隐欢闹,却更衬得这后院凄清冷静,本是累极,可在隐隐喧嚷凄寒至极的夜里,这后院中还残留着先前主人一贯奢靡的陈设,莲英的目光却是怔怔落在那个与周遭一切华设格格不入的更漏上,上面刻着的图纹与现今城中流行的样子相比,已经显得落伍了,却泛着一层圆润的光泽,可见主人保管得极好。
这还是新婚不久,夫君在外行军之时,见到之后特意给她寻来的。
那更漏之上,莲蓬鲜嫩、葡萄成串、石榴满桠、花生饱满,谈不上精美别致,但样样纹绘都是吉祥已极。
当日夫君将这礼物递上之时还曾满心歉然地道:“军中如今千头万绪,我行军在外,家中一切都要有劳娘子了,这更漏注了你便可用来看那时辰……便当是我时时刻刻都与娘子陪伴一处罢。”
彼时,夫君少有的甜言蜜语令自幼当男儿养大的莲英都晕红双颊,那精美至极的花纹中的寓意更令她心中如小鹿乱撞,忍着羞意坦荡收了下来。
后来,夫君也确如他自己所说,一时为了应付官府的追击,东躲西藏,一时为了筹集兵士所需之粮,南征北战,细细想来,这数年间,竟是一刻也未得停歇,而自己亦随着他颠沛流离,可再如何仓皇失措,这更漏别说遗失,就是连皮都没有磕破一点。
想到这里,莲英叹了口气,夫君今夜怕又是不会回后院来了吧?刚刚攻下开阳城,本地的那些乡绅之流恐怕要多费些心神安抚妥当,纵是性情疏朗,莲英眉宇间亦是化不开的轻愁。
然后她勉力振作了一下,夫君南征北战再如何危急都未曾将自己抛下,前面的事情已经够他费功夫了,自己怎么还能因着这点小儿女情态给他添麻烦呢?实在是不应该。
而且,往了想,有了这开阳城,黑风军自今而后,便可不用东奔西波,将士们也算真正有了一个落脚之地,夫君不必再为粮草之事殚精竭虑,现下夫君多忙碌些,将一切打理好了,便也有功夫歇上一阵了。
不过,想到今后的事,莲英心中又未免有些忐忑。
黑风军占了这开阳城,依夫君之意,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黑风军在外面也是响当当的一块招牌,万万不可再行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需得笼络民心为己所用才对,如此一来,她身为将军夫人,自然免不了要与这城中贵妇往来应和。
她自幼跟着父亲在乡野间长大,大字识得几个,性情疏朗直率,可学不来那些叽叽歪歪的你来我往,也不知道那些场子中应不应付得来?
可莲英柳眉一挑,却又想到,横竖这开阳城如今都是他们家的,那些夫人再如何小家子气,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定不会太过为难的,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谁爱理她们那些歪缠呢。
如此这般思虑妥当之时,纱窗已是隐隐染了一抹白,莲英这思虑重重一夜未睡,竟也没有觉得如何困乏,后院之时还要鸡鸣之后才能开始,夫君今夜没有歇在后院,她也没有什么需要打理之事,于是便干脆铺纸研磨,想给千里之外的老父写些近况。
黑风军从黑风寨开始,便是爹爹一手打理,感情最是深厚不过,只是近年来,官军围攻得厉害,夫君说不忍爹爹一把年纪了还劳苦奔波,便将他老人家妥善安置在了故土,也不知他最近如何,莲英一边相着,打下了开阳城,这等好消息必是要告诉爹爹的,让他也高兴一下的。
莲英自幼失恃,全赖父亲拉扯长大,自幼又因生有异状被同龄人排斥,自然与其父感情加倍深厚,虽然知道当年为着黑风军的领军之事,父亲与夫君之间曾有不愉快,莲英从中调和,却是以父亲退让而终,她心中隐隐有愧,却又觉得,爹爹一把年纪再劳苦奔波,岂非显得夫君这儿婿太过不孝。
父亲那些心思她亦有觉察,她却觉得爹爹未免太过多虑,夫君本就是入赘他们黑家,夫君挣下的一切还不是黑家的,是黑风寨的?何必要分得那么清楚明白?更何况爹爹身体确是大不如前,享享清福远好过似她这般东奔西逃提心吊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现在打下了开阳城,莲英写信,除了让爹爹高兴之外,还有另一重意思,既是有了稳定之处,也可以将爹爹接过来让他们好好尽一尽孝,先前兵荒马乱那是做不到,现下既有了这城池,也是该让爹爹来过过老太爷的日子了。
这一日,莲英设宴招待这城中有头有脸的妇人,虽然再如何多方打听,反复准备,在有心人的挑剔之下,免不了还是闹了些笑话。莲英是个性子大的,当场就笑道:“真是对不起龚太太,我们邰县野俗,倒叫您受委屈了。来人,还不快给龚太太撤下去。”
那不过是一盘鲤鱼。因着未把鱼鳍剔掉便受了这些妇人的讥笑,只是莲英这话一出,当场一寂,这位黑风军将军乃至军中不少将士皆是出自邰县那乡野之地,邰县——那可是黑风军发家之地,讥嘲邰县民俗,岂不是在正面打黑风军的脸吗?
这等私宴之上,讥嘲当家太太不懂礼数还可以说是她们这些妇道人家的事情,如果话锋直指邰县,那就波及到军政之事了,前边儿男人们的事情,她们这些妇道人家可绝不是好插手的。
男人们乐见她们在家宴这种小事上挑挑这些乡野泥腿子的不是,可若是事情烧到了前边,那可就不是口角上的小事了。
这些当家太太还是能分得清起码的轻重缓急的,登时,气氛就安静下来。
莲英学着她们的模样,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掩去那一点笑容,真是的,这点小心思还敢同她玩?她年幼的时候,那可是领着同龄男娃一起去闹腾官府乡邻的,鼎鼎大名整个邰县谁人不知,现在这些嘛,还不够一盘菜呢。
只是,看着她们一个个老实下来,莲英又未免觉得无趣,实在是太没有挑战了些。
很快,挑战就来了,那赏花时分,几位夫人就聚到一处说笑,先前那位挑刺的夫人便朗声笑道:“哎哟,你们还真别说,乡野中可还真有那等糊涂不堪之事,听闻啊,有一户人家生了个丫头,逢人便说自己家的丫头出生时便漫天红光,身披云霞,到现在身上还有云霞印记哩,噫,这闺阁私事竟是宣扬得连那等军旅粗汉都尽人皆知,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这几个夫人瞥了莲英一眼,没有明目张胆大笑,却也是掩了面庞背过身去,显是对这等粗鄙之事亦觉滑稽之至。
莲英肩膀都在微微发颤,这等名声关碍之事最是辩驳不得,她自幼确是身有异象,邰县不大,这等奇事自然十里八乡人人皆知,军中又多邰县兵士,当作对将军夫人的夸耀说将出来亦属正常,但莲英万万没有想到,这在她看来稀松平常之事在这些妇人的嘴巴竟会恶毒至此,几句挑拨间便要毁人清誉……
这家宴终是不欢而散,莲英心中郁愤纠结,虽是当场她就抵着那位夫人找回了场子,但那股子憋屈却是久久不散,竟是没能留意门口异状,她迈步入屋之时,才惊讶地看到她这位许久不曾踏足后院的夫君:“夫君!你……你怎么过来了?”
然后她忙道:“可是累了乏了?今日厨里有新进的鱼,你可想尝尝?哎呀,你这衣衫也旧了,该补补了。”
结果她这夫君却是淡淡道:“有劳夫人了。”
莲英听这口气,身形便顿了一顿。
然后她夫君将一封书信推到她面前:“夫人可是想邀岳父大人迁来开阳城?”
莲英点头。
她这书信恐怕未出二门便被截了回来……也不知夫君到底是何意。
这位现任黑风军将军只是淡然道:“岳父大人上了年纪,这年景,路上兵荒马乱的,若有个万一可怎么是好?夫人此举,虽是善心,却难免不当。”
莲英心中既困惑又委屈:“可是爹爹一人在邰县,既无亲朋在旁解闷,又无儿女承欢膝下……我是想着,开阳城既然已经是我黑风军的,把他老人家接过来让咱们尽尽孝,也好让他看看如今黑风军的阵仗,爹爹早年为黑风军那般竭尽心力,若是看到如今这般盛状必是只有欢悦的,这难道不好吗?”
这位将军却只是起身道:“若是岳丈大人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担待得起?夫人,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相持不下之后,便是不欢而散。
莲英知道,二门之外的人手皆在她那位夫君的把控之下,说什么“好自为之”,若真是不想她送出那封书信,她是无论如何也送不出去的。
这一刻,自幼在乡野间长大的莲英再次觉得,这深深后院太过令人喘不过气来。恍惚中她蓦然觉得,也许爹爹当日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如此这般冷战了些时日,莲英反复纠结之下,终于还是低了头,好好整治了一桌酒席,明面上说是犒劳夫君近日辛苦,其实他二人皆知道,这是莲英在变相承认:放弃想将老父接过来的想法。
将军自然也欣然赴宴。
莲英心中只觉憋闷异常,她自幼虽不说锦衣玉食,可是也从来没人会这般给她这样的委屈,如今这番低头……她看了一眼眉宇间无甚得意之色、仿佛一切不过尽在掌握中的英俊将军,终于还是侧了头,觉得,若是为了这人,便低一回头便也无妨。
二人之间虽不说柔情蜜意,但在月光宴席之间,却也是气氛渐渐缓和,园子外的喧嚷令将军皱了皱眉,莲英亦是唤过下仆:“到底是何事……”
她话音未落,却是看到了满身血迹的王小堂。
莲英怔愣之下道:“小堂,不是让你好好照顾爹爹……爹爹,爹爹怎么了?!”她语声蓦然间急促无比,不敢去想那最为可怕的情形。
王小堂却是哇地一声哭着跪倒在地:“莲英小姐,老寨主、老寨主他去了啊!”
莲英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王小堂恨恨地看着一旁的入赘将军:“……为着黑风军越来越大的声势,那些官兵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四处搜捕老寨主,我们一同出逃,老寨主身陷官兵之中,我冒死反身回去,就听乡里的百姓说,那些官兵……那些官兵将老寨主明正典刑了,呜呜呜呜……”
莲英眼前黑暗一片,竟是喘不过气来。恍惚间,她只听得那熟悉无比、现在听来却陌生无比的声音道:“来人,王小堂护主不利,给我拖下去,军法处置!”
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莲英好像灵魂都脱离了这个躯壳一般,游魂般听到自己的身体开口问道:“你……你要去哪里?”
那脚步一顿,随即淡淡的声音道:“岳丈大人乃是我黑风军的草创者,他如今薨于官兵之手,我身为现任黑风军统帅,自是要为他报仇雪恨,向那些倒行逆施戕害他的官兵找回公道。”
明明是义正辞严的话,却仿佛连敷衍都懒得再维系,平平淡淡说完之后,那脚步竟是再次远去。
不知为何,这番解释半点也没能令莲英好受一些,早先夫君那句“若是岳丈大人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担待得起?”又反复在她耳边回响,她连忙摇头想甩掉心中那可怕的想像,却终是在这夜露浓重之中,遍体生寒。
夫妻之间,休戚与共。
三从之中,出嫁从夫。
莲英只是默默将那更漏收了起来,不再每日反复擦拭,日子却终是要过下去的,于外人看来,这对夫妇倒显得更默契了:
将军在外为老寨主计个公道,军中群情激愤,舍生忘死,直将如今这朝廷之军击得连连溃败,甚至其他几支义军看到如今黑风军的气势亦是望洋兴叹,竟有几支主动要求并入黑风军麾下的;
夫人在内亦是温良恭让,安抚将士家属,收割之日她甚至能与开阳城中的众粮店一齐协商供应大军之事,总之,有夫人在开阳城中坐镇,将整个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令黑风军完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怎么看都是夫唱妇随,好一对恩爱夫妻,只除了一条,后嗣之事。
这点上,就是军中眷属也不免嘀咕,将军打起仗来也未免太拼命了些,这大军一走就数月,独留下夫人一人独守开阳城,怎么生得出娃娃来?
甚至有好心的婶娘还要给莲英传授些“技巧”什么的,她笑得真诚却总让人觉得,这位夫人心底终究是别有心事的。
可是,对一个妇道人家而言,在这乱世之中,有这般显赫出众的夫婿,除了多添几个孩子还能有何所求呢?
就是莲英自己亦觉得奇怪,她现在每日守着那些繁杂的账簿人事,匆匆忙忙,早年时心中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却是彻底淡了下去,就好像不再在意了一般。
官兵虽说节节败退,义军如今占据的城池自然更多了,莲英案头的账簿人事亦是愈加繁杂。
说来也怪,自从义军占领开阳诸城之后,竟是连年风调雨顺,丰年不断,连民间百姓也赞,义军得天心顺民意!莲英默默工作之中,粮草军备如水般运往前线。
如此这般,渐渐地,当义军彻底占领滨江以南之后,天下人皆道,旧朝大势已去,到得这会儿,义风军将军周云天之名已经传遍天下。
哦,对了,黑风军这会儿早就更名为义风军。明面上的说法,大抵是因着为义军,要天下行那正义之风,才换的名。不过,因着早年的名声和军中将领虽说在数次人事更迭、世事变幻之后多有易位的,却终是出身邰县的居多,私下里,这黑风军的叫法没真正变过来。
可要再多打上几声大仗,再过上个几年,也许就没准啦。
如今天下义军皆看向义风军,周云天的忙碌程度比过往有过之而无不及,莲英也是这般,往往守更点蜡,天还未亮,她门外等着禀事的已是能排到二门开外了。
直到自幼看着她长大的方大夫实在看不过意,直拍上门来责备道:“你这是要让你爹爹在泉下不得安生吗?”
莲英一怔,放下纸笔都觉得眼前的方大夫有些重影,她闭了闭眼睛,好半晌才道:“方伯伯,您怎么来啦。”
方大夫道:“这几年腿脚不利索,可跟不动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东奔西跑了,如今军中自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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