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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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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头,可方才他同师太缠斗许久,亦算是个威武不屈的汉子。”
  “不过是凭着《金相神功》罢了,威武不屈又如何?还不是粉身碎骨,尸体都找不到。此法邪门,能将内力尽数传于后人,无怪乎赵家五代魔头俱能独步武林,只不知,他们是如何传功的。”
  “废话少说,难不成你还想练邪功?那小魔头身怀绝世武功,若让他逃出去,日后必成大患。封山搜捕,必要斩草除根。”
  不知是因为风雪袭人,或是因为这些人的话令人背脊发凉,金麟儿瑟缩起来,整个人不住地发抖。
  孙擎风面无表情,俯视倒在血泊中的金麟儿,沉默良久。直到听见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这窄巷,他才开口,问:“他们杀过来了,要取你性命。即便如此,你仍不愿喝血?”
  金麟儿害怕极了,将嘴唇咬得发白,他还不懂太多的大道理,只知道,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便道:“我娘要我做个好人,我不是小魔头,不能喝人的血。”
  铮——!
  孙擎风拔剑出鞘,走向金麟儿,突然笑了起来,叹道:“你也是个不要命的。”
  “求、求仁而得仁,又有何怨!”金麟儿心跳如雷,知道自己彻底激怒了孙擎风,干脆闭上双眼,等待他一剑取了自己的性命。
  “找到了,那小魔头在这条巷子里!”
  一个刀客奔入窄巷,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金麟儿,喜出望外,拔刀砍来。
  金麟儿自知将死,并不慌乱。然而,他不仅没有等到刺入胸膛的利剑,反而感觉到自己忽然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你想死,老子可不想死!”孙擎风单手抱起金麟儿,翻身上马,打马向前冲去,“小魔头,你可得抓紧了。”
  孙擎风一剑刺出,取了两条性命,怒吼:“挡我者,死!”
  金麟儿紧紧抱住孙擎风,看周遭的人与事物急速向后退去。他贴在孙擎风胸前,耳边金戈鸣响,他听不见孙擎风的心跳,却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坚如长城的臂膀,正牢牢地护住自己。
  孙擎风的脸与雪一色,额头上、背脊上全是冷汗,呼吸和心跳微弱到几乎没有。但他手中长剑如虹,每一次剑光闪过,都会换来血光冲天。
  经过一场又一场的厮杀,孙擎风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愈战愈勇。他苍白的脸上郁色不再,冰冷的眸中冒着窜天的火光,杀伐果敢,骁勇非常,像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重披战袍,纵满身风尘冰雪,亦掩盖不住纵横沙场的豪迈气象。
  这是一场漫长的战斗。任铁箭扎进手臂、刀刃滚过皮肉,孙擎风始终不发一言,硬生生地从数千人的围追堵截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夕阳西下,昏沉的暮色中,一匹被鲜血染红的白马,从漫漫雪原疾驰而过,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鲜红刺目的血线。
  “右边是神女峰,不好隐蔽。我们走左边,下坡,东面有一条小路通往杏花沟。入了杏花林,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金麟儿从孙擎风的臂弯下探出脑袋,望向后方,依稀看到十余骑追兵。
  眼看着追兵与自己隔得越来越远,可孙擎风却似乎疲累到了极致,金麟儿心中升起一股负疚感,问:“你,你还好吧?”
  孙擎风眼前发黑,险些跌下马去,怒道:“好个屁,老子快死了!”
  金麟儿愧疚万分,从孙擎风手中接过缰绳,道:“我来带路,你且歇息片刻,千万别睡过去。”
  孙擎风脱力地趴在金麟儿背上,顾不上这孩子幼弱的肩膀是否能撑起自己,双眼半开半闭,声音越来越小,喃喃道:“你这个小魔头,是老子命里的克星。”
  金麟儿回头看了孙擎风一眼,见他像是快要死了,危急关头,全把赵朔“自此以往,勿复求人”的告诫给忘了,哭喊起来:“别睡,求求你别睡!求求你别丢下我!”
  孙擎风被金麟儿给气笑了,强行撑开双眼,道:“你别咒老子,老子要是死了,你他娘的,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活。”
  “对不住,都是我害的。”金麟儿不明白孙擎风所说的“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活”是什么意思,他止不住地道歉,甚至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太清楚,策马穿过风雪,勉强撑到了六十里外的杏花沟。
  金麟儿让孙擎风带自己下马,再把两人身上的血衣脱下,放在马背上,赶着马儿跑向另一条路。
  孙擎风打着赤膊,身上新伤盖旧伤,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却因为刚刚痛快厮杀了一场,精神十分振奋,还有心思嘲弄别人:“有点脑子,还不全是个棒槌。”
  “我娘说过,好人不是笨人。今日,是我害了咱俩,我现在有些后悔了,但是……哎,你好重呀,孙前辈?孙前辈!”金麟儿说着话,忽然感觉到背上一沉,发现孙擎风突然昏迷过去。
  孙擎风身长近九尺,金麟儿才跟他的腰一般高,猛然被他压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无论如何用力,都没办法站起来。
  然而,他们多停留一刻,身后的追兵就同他们越来越接近。
  金麟儿牙关紧咬,眉间那两瓣金色印记光华流转。他感觉到体内力量逐渐充盈,闷哼一声,用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托着孙擎风站了起来,半拖半抱地把他弄进了茂密的杏花林,循着儿时的记忆,找到母亲养病时曾住过的石屋。
  沟谷地势低矮,三月雪已尽,洁白的杏花开遍山野。微风吹来,树摇影动,冷月清辉下,林间浮动的白花瓣儿散发着莹莹微光,仿佛翩跹的萤火。
  听雪泉边,树丛掩映着一座石屋。
  石屋中,桌椅床铺、灶台锅碗等各式用具一应俱全,地上没有积尘,因为赵朔怀念亡妻,时常命人前来打扫。
  金麟儿跌跌撞撞地把孙擎风拽进屋里,浑身脱力、手脚颤抖,跌坐在地摔得飙泪。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将木门紧紧阖上,继而跑到床前,把棉被扯下来铺在地上,吃力地将孙擎风推到被子上躺好,手掌无意间接触到他的肌肤,瞬间缩了回来,惊道:“怎这样冷?”
  金麟儿颤抖着手,伸出两指,探至孙擎风鼻下,已感受不到他的鼻息,换将耳朵贴在他胸口,竟听不到他心跳的声音。
  “不,不!不会的!”他崩溃地哭喊起来,摸黑跑到灶台前,从陶罐里抓了把碎木屑,将小包袱里的打火石取出,用力擦打石头。可他的力气太小了,不仅没能擦出火星子,反而把双手割得到处都是伤口。
  金麟儿放弃生火,将箱子里的被子、床单尽数取出,一股脑地堆在孙擎风身上,握住他的双手使劲搓揉,啜泣着说:“快醒醒,醒醒。你在装睡,对不对?”
  然而,孙擎风的手,却是无论如何都暖不起来。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太阳穴、脖颈、手背上的青筋渐渐隆起,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甚至想要破体而出。
  金麟儿闻到了危险临近的气息,松开孙擎风的手,深吸一口气,抽出孙擎风的佩剑,学着孙擎风单骑匹马冲出包围时那毅然决然的模样,拖着这把沾满血污的长剑,转身走出石屋——他要去找血,人血不能喝,畜生的血总是可以的。
  夜风凄凄,漫天杏花瓣散落如瀑。流云从月盘前飘过,月光忽明忽暗,密林中光影急速变幻,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影。
  金麟儿拖着长剑,边哭边走,泪湿衣襟,想寻找落单的野兽,杀之以取血。然而,他虽已受赵朔传功,却全不知该如何运功,只知道,自己若真遇上野兽,断无生还的可能。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听风吹草丛,发出毕毕剥剥如烈火燎原般的声响,畏缩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四顾茫然,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在心中默念:“娘,你帮帮孩儿吧。”
  叮!
  一声清脆的响铃声,穿过重重夜幕,落入金麟儿的耳中。
  他吓得一抖,抛下长剑,窜至杏树背后躲藏起来,只露出个脑袋,偷偷向外望去,发现有一行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来者共有五人,均着缉妖司的玄色劲装。
  走在最前的,是一名腰悬两把短刀的高大少年。他忽然停下,伸手拦住后来者,虎目圆睁,道:“慢!听妖铃响了,云卿可有听见?”
  紧跟着他的,正是昆仑缉妖司千户陈云卿。他向前走了几步,挡在高大少年与杏树间,状若不经意地以食指压住手腕上戴着的银铃,笑道:“我没听见啊,你们谁听见了?”
  余者均道,不曾听见铃声。
  高大少年摇头,道:“小心为上。”
  “此地近白海,那大裂缝联通妖界,妖气外溢,听妖铃胡乱响,实属寻常。”陈云卿一屁股坐在金麟儿扔掉的长刀上,两脚大咧咧地叉开,全没有白日里那般清雅气度,“师哥,我累了一整天,实在是走不动了。而且,我的马儿还没追回来呢,我不要干活了!你带人去找找吧,意思意思得了。”
  “我去去就来。”高大少年无奈,带人往别处去了。
  金麟儿松了口气,冷不防被陈云卿拎着后衣领,从杏树背后提溜出来。


第4章 承诺
  陈云卿一接触到金麟儿,手腕上的“听妖铃”就再次响起。他仔细观察片刻,确定这孩童的的确确不是妖怪,心中疑惑,难道“听妖铃”失灵了?
  金麟儿形容狼狈,但精神格外紧绷,防备地低着头,试图把脸埋在围脖里,不让陈云卿看到,只露出一对瞪得滚圆的、乌黑清亮的眼睛,气势汹汹地看着对方。
  然而,他模样清秀可爱,全没有任何威慑力,故作凶狠,反倒像只被欺负了的小奶狗,惨兮兮的怪可怜。
  “莫怕,我不是武林盟的人,不会抓你。”陈云卿温言安抚金麟儿,视线落在他的围脖上,突然想到什么,“你戴的这条狐狸尾巴,从何处得来?”
  金麟儿的围脖,乃是狐尾制成,狐尾油光水亮,质地极好,但毛色不会,一条雪白的尾巴上,夹杂着几缕红毛,若是天然生成,确实有些怪异。他瞪了陈云卿许久,感觉此人不坏,便把围脖摘下递给对方,道:“我娘说,她和爹曾联手杀过一只狐妖,这是……”他冥思苦想,一拍脑袋,“这是夏晴晴的尾巴!”
  陈云卿:“夏晴晴?你是说夏晴柔吧。难怪先前见你时,听妖铃也响了。如此说来,你们金光教右护法夏晴柔,当是狐妖幻化而成,打着金光教的名号在外胡作非为,令贵教蒙上了魔教的污名。”
  金麟儿忽地戒备起来:“我不是小魔头!”
  陈云卿:“莫怕,我们缉妖司只管捉妖,不涉江湖事。”
  金麟儿:“你不抓我?”
  陈云卿:“我此行前来,是为了追踪一只从白海裂缝里跑出来的狐妖。真说起来,我好心好意把马儿借给你骑,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不知道把马儿赶到什么地方去了。若不是为了寻它,我才不会大半夜地在这荒山野岭里乱窜。”
  金麟儿赧颜:“对不住。”
  陈云卿摆摆手:“无妨,我的马儿有灵性,跑不丢。武林盟的人都已被你蒙住,循着地上的马蹄印和血迹往西去了。我和师哥带人往东,明日同他们碰面,我会告诉他们,此地没有你们的踪迹。”
  金麟儿将信将疑:“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帮我?”
  陈云卿叹了口气,道:“今日,我上了青明山,没看见残害无辜的魔头,亦未见到锄强扶弱的侠士。我只见到,赵朔教主威武不屈、舍身为你,很是有情有义。那位剑客拼死护你,单骑匹马杀出重围,更是英雄无双。我不是人云亦云的人,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更不希望你以为这世上只有坏人。”
  金麟儿:“谢谢小哥哥,你的大恩大德,我就算没了牙齿,都不会忘记!”他抓了抓脑袋,晃得背后的金铃铛叮叮作响,“孙护法受伤昏迷了,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金麟儿话音未落,腹中便传出一阵“雷鸣”之声。
  陈云卿不由失笑,知道金麟儿饿了,想让自己帮忙找点吃的。
  “这个容易,你且等着。”他伸出右手,向着前方草丛虚虚抓握。
  不过片刻,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金麟儿正纳闷间,忽见一只狐狸挣扎着窜至半空,它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着,又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举着,飘浮在半空中,慢慢移动至陈云卿面前。
  陈云卿扼住狐狸的脖颈,把它拍晕后递给金麟儿,又将金麟儿的围脖拿在手中掂了两下,道:“如此正好,我拿这只狐狸换你的狐狸尾巴,回家好向我爹交差。师哥快回来了,你躲回去。”
  金麟儿把狐狸和剑都抱在怀里,目瞪口呆地望着陈云卿,问:“你该不会是神仙吧?”
  陈云卿笑道:“世上没有神仙,我这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金麟儿:“没想到,竟有人能有这样的本领。若你去江湖上闯荡,谁能是你对手?”
  陈云卿摸了摸金麟儿的头,弯腰同他对视,肃容道:“我爹常说,一个人有多大的能耐,就有多大的责任。我这本事是用来缉拿妖怪,护卫人间安宁的,怎可拿它去欺压寻常人?今日,我把这话送给你,莫要重蹈前人的覆辙。”
  缉妖、昆仑、人间,陈云卿的话,金麟儿一知半解。
  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陈云卿在告诫自己,纵然身负绝世武功,亦不可以之欺压良善、不可恃强凌弱,便使劲点头,道:“我记住了!”
  金麟儿说罢,跑回杏树背后躲藏起来。
  不多时,陈云卿的同行回到他身边,被他一通瞎掰胡诌给骗了过去,高高兴兴地拿着狐狸尾巴离开了。
  金麟儿回到石屋,已是下半夜。
  冷月清辉从窗口落入石屋,仿佛在孙擎风的身上覆了一层洁白的霜雪。孙擎风仍在昏迷中,身体却止不住地抽搐着,已经把盖在身上的厚棉被和衣物全都掀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金麟儿先前慌乱,此刻借着月光才清楚看见,孙擎风胸膛鼓胀得很不正常,里面似乎装着什么极为阴邪的东西,那些东西正在同他抗衡,试图撕开他的胸膛跑出来撒野。
  “孙前辈,你千万挺住!”
  金麟儿跪在孙擎风身旁,一手抓着狐狸,一手拿着长剑,准备宰杀此物,取血练功。
  然而,孙擎风的剑又长又重,金麟儿握着剑柄不好发力,干脆直接用手握住剑刃,不顾掌心被划破,紧闭着双眼,道了声罪过,拿锋刃往狐狸的脖颈上重重一抹。
  鲜血洒落,腥气四溢,狐狸被割喉后当场毙命。
  金麟儿心中不忍,却不得不低下头,将嘴贴在狐狸颈间,吮吸它滚烫的鲜血。他被腥味激得肠胃痉挛,努力忍住呕吐的冲动,硬生生将腥臭的鲜血全部咽下,眼中泪光闪动。
  今日,是金麟儿整个十二年的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一天。他闭上眼,父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可眼下不是伤感的时候,他排除杂念,细细回想父亲早上才传授的《金相神功》法诀,就地打坐运功。
  金麟儿饮血修炼时,眉间两点花瓣似的金色印记,不时发出微弱的亮光。孙擎风的身体随之有了反应,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金色真气沿着筋脉流向心房。
  不过多时,孙擎风平静下来,呼吸恢复平稳。
  第二日晌午,孙擎风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
  他睁开双眼,目光呆滞,如同宿醉初醒,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自己为何会躺在陌生的石屋中,恍惚间以为仍在做梦,准备翻个身继续睡,惊觉怀中竟躺着个大活人。
  孙擎风久不与人接触,忽然发现自己跟别人搂在一起睡了整整一晚,简直浑身难受、汗毛倒竖,手脚僵硬不得动弹。不知为何,他越想越气,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金麟儿肚子上的软肉轻轻一戳,愠怒道:“你,给老子起来。”
  金麟儿疲累至极,睡得很沉,不仅没被戳醒,反而顺势搂住孙擎风的胳膊,用脸颊蹭了蹭他,舒服地哼哼起来,发出梦呓:“孙前辈,别丢下我。”
  孙擎风瞬间暴怒,像只忽然炸毛的猫,长腿一张就把金麟儿踢开,怒吼:“有床不睡睡地上,你什么毛病?”
  金麟儿个头小,被孙擎风踢了一脚,骨碌碌滚到门边。
  孙擎风回过神来,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把金麟儿推回棉被上,发现他身上、脸上沾满血污,以为自己方才轻轻一推,竟把这孩子给推坏了。他瞬间如坠冰窟,抱着脑袋崩溃大喊:“你给老子起来!”
  金麟儿咂咂嘴,仍旧一动不动。
  孙擎风六神无主,一溜烟跑到屋外,纵身跃上房顶,蹲在上面吹风。待到眉睫覆上薄薄的一层冰霜,他终于冷静下来,想起来自己同金麟儿性命相连,他还好端端地活着,金麟儿必定没事。
  “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孙擎风跑回屋里,颤抖着手,把金麟儿翻过来朝向自己。定睛一看,见金麟儿身上的血污已经凝固变暗,必定是昨晚就已沾上,余光瞟见床底下,一只死不瞑目的狐狸正瞪眼看着自己。
  他气冲冲走上前,一脚踹开那狐狸,再跪在地上,把手指搭在金麟儿手腕上替他号脉,发现他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
  有了前两回的教训,孙擎风收敛了脾气,不敢随便碰触金麟儿,只低下头,贴在他耳边轻轻地唤了声:“小魔头?”
  金麟儿睫毛轻颤,哼了两声:“我不是小魔头,我不喝人血。”
  孙擎风暂时放下心来,从木箱中翻出两件赵朔的衣裳,给自己胡乱套上,收拾好房中残局,将那只已经发硬的狐狸拿到案板上剥皮剔骨,看见灶台边散落着碎木屑,对金麟儿昨夜的作为,有了大致了解。
  待到处理完狐狸肉,孙擎风打算生火做饭,意外在灶台边的地上,拾得一对打火石。他敏锐地发现,这对打火石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联想到金麟儿手掌上细碎的割痕,忽然心中一软。
  孙擎风抓了抓头发,看向仍在熟睡中的金麟儿,两指一挫,打出火星,生了一炉子旺火,放在金麟儿身旁,喃喃道:“老子欠了你的。”
  “孙前辈,你可还难受?”
  傍晚时分,金麟儿悠悠转醒。与昨日相同,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孙擎风近在咫尺的面庞。但今天,孙擎风没有往他脸上抹雪,而是正用雪水帮他擦手。
  日已西斜,冬日云层厚实,金红色的夕阳光芒穿过云雾,被化成极淡的温柔的水红色。这温柔的光晕透过窗纸,打在孙擎风的侧脸上,令他刚毅的轮廓,变得稍稍柔和了些,看起来格外英俊。
  他的声音放的很轻,令人心安,但说出来的话,仍旧不怎么好听:“你这什么脾气?醒来先问我,也不看看自己多惨。”
  雪水在屋里放了一会儿,不比刚从地上抓起来的积雪冷,却也凉飕飕的,让金麟儿觉得很难受。可是,他已经没了父母,很害怕孙擎风不要自己,只敢试探性地说:“孙前辈,冬天用凉水擦脸,很容易染上风寒。”
  孙擎风把手中的棉布一扔,没好气道:“那你让我睡在地上?”
  金麟儿眸光一暗,垂着脑袋,低声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以前,我娘在这里养病,她躺在床上睡着了,就再也没能醒过来。我怕你跟她一样,在这床上睡一觉,就死了。我不想让你死。”
  “你!我……算了,老子不跟你计较。”孙擎风心里窝火,却不能跟这个半大的孩子较真,把金麟儿剥得干干净净,捉着脖子扔到床上。
  金麟儿挣扎起来:“我不要睡床,我不要死!”
  孙擎风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一脚踩在床方上,两手一左一右捏住金麟儿的脸,不让他干嚎,直视他的双眼,说:“我不让你死,你就不会死,明白?”
  “明白。”金麟儿见孙擎风如此严肃,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心下稍安。只是,他被扯着脸颊,闭不上嘴,控制不住口水从嘴角滴下,落到孙擎风手上。
  孙擎风努力抑制住怒火,倒抽一口凉气,倒退着向后撤,撞倒身后的大木箱。木箱在地上滚了两下,搭扣松开,里面装着的棉被和衣裳散落一地,狼藉不堪。
  孙擎风把地上东西捡起来,一股脑全扔到金麟儿身上:“盖好!病了老子可不会给你治。”
  金麟儿觉得孙擎风很关心自己,满足地笑了起来:“多谢孙前辈。”
  孙擎风尚不知举手之劳有何可谢,被金麟儿那甜腻的语气激出了一手的鸡皮疙瘩,怒道:“好好说话!”
  他吼完以后,杵在原地愣了片刻,慢慢走到床边蹲下,伸出食指,点在金麟儿眉心那两点金色印记中间,道:“你爹是我挚友,他把你托付给我,我将护你周全,直至你长大成人。”
  金麟儿很是乖巧,捣头如蒜,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等我长大了,就让我来照顾你。”
  孙擎风像是觉得受了嘲讽,嗤笑道:“老子断手断脚,要你照顾?”
  金麟儿摇头:“我会长大,你也会老。”
  “我不会。”孙擎风面色忽然沉了下来,“我活了两百多年。”
  金麟儿没法接话,眼巴巴地望着孙擎风,两人相对而视,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他怕孙擎风生气,再也不理自己,便绞尽脑汁想缓和气氛,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故作成大人的语气,说:“好好好,虽然人都会生老病死,但只要你说不会,那就不会吧。”
  孙擎风呼吸一滞,被金麟儿的话噎住了,无从反驳,尴尬地咳了一声,继续说:“我没给人当过爹……”
  金麟儿惊叹:“可是,你不是活了两百年?”
  孙擎风瞬间涨红脸,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些不该说的,信不信老子真把你扔出去喂狼?”
  金麟儿用两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形状。
  孙擎风见状,好像更不满意了,怒道:“想笑就笑,遮遮掩掩做甚?别待会儿憋笑给憋死了。”
  金麟儿一笑,露出那颗刚长了一半的门牙。
  怎样都不对劲,孙擎风深感无奈,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孙擎风四处翻找,取出一口大锅,把锅装满水,架在摆在窗边的给金麟儿取暖用的炭炉上。
  火烧的很旺,锅中水很快翻滚起来。
  孙擎风蹲在地上,拿一把蒲扇对着炭火扇风,不经意间抬头朝床上看了一眼,见金麟儿打横趴在床上,两只手掌垫在下巴底下,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朝自己笑。
  水汽氤氲,像一层温暖的轻纱,金麟儿笑着的时候眉眼弯弯,或许因为年幼天真,眼睛格外清亮,看起来就像躲在流云后的月亮。他懒洋洋地说话,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孙前辈,你真厉害,又会生火、又会烧水,还会摇扇子。”
  金麟儿说的,虽然全都是蠢话,但孙擎风看见他只觉可怜,根本没法再生气。他放下蒲扇,坐在床边,沉默一阵,也不看金麟儿,忽然开口说话:“你听着,这话我只说一次。我没当过爹,不会照顾人,可我既然答应要照顾你,就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我脾气不好,往后你若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切莫藏在心里。你我性命相连,我会将你当作袍泽兄弟,望你亦有此心。”
  虽然,孙擎风说自己“活了两百多年”,但他的模样看起来,左不过二十七八岁,再加上面白无须、身材挺拔,则又显得年轻英俊几分。他未曾娶妻生子,身上没有过柴米油盐的负担,不常与人交往,心性也没有多成熟,跟金麟儿一道,就像是个大哥哥带着小弟弟,难免有些窘迫。思来想去,他只能用与兄弟相处的方式对待金麟儿。
  金麟儿聪明,知道孙擎风是将自己当成大人那样对待,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可再同从前一般任性”的责任感:“我会听你的话。”
  但是,薛灵云与赵朔相继离世,让金麟儿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十分害怕孙擎风也会突然离开。他虽然已经得到孙擎风的承诺,仍忍不住想要问出个答案,道:“孙前辈,你不会扔下我的,对不对?”
  孙擎风没有答话,拿着刚剥好的狐狸皮毛,转身往外走,道:“我们两个,不论谁死了,另一个人都活不成。”


第5章 地窖
  孙擎风在屋外晾晒狐狸皮毛,见地面雪白一片,想起石屋里狼藉凌乱。这念头来的莫名其妙,从前,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他几乎不老不死,但只能独自待在白海雪原,除了偶尔教训越界的鬼方兵士,就什么都不做,心如死水无波,向来得过且过。白海界边那个小木屋,四面透风已有十年,他连破洞在何处都未曾注意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孙擎风身边带着个金麟儿。
  他没养过孩子,早已不记得自己的童年,印象里只觉得,婴儿必须要包在襁褓中,军营里的伙房会把好吃的留给娃娃兵,推测出,孩子这种东西,似乎是格外脆弱的,吃穿住用都须讲究。况且,金麟儿看着就很娇贵,说不得屋子太脏,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给脏死了。
  孙擎风无奈摇头,仅是做出“擦地”这个决定,心路就已如此曲折,不知往后还要费多少心神。他叹了口气,铲了一桶雪提回屋里,跪在地上擦拭昨夜留下的血迹。
  金麟儿尚不知道,在这短短片刻间,自己在孙擎风心里,已经随便推一把、撞两下就会死,变成可能因为房子太脏而死的稀罕宝贝。他反复琢磨孙擎风出门前所说的话,自行把那句话当作承诺,开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地上的血迹已经发黑,很难擦干净。孙擎风很少做这种事,百思不得其解,干脆运起内功,将真气聚于掌中,拿着抹布用力一抹。
  只听“哗啦”一声,石砖被孙擎风一抹,竟如同遭到重创,忽然从中崩开,碎石迸溅至半空,落下来打在他脑袋上。
  金麟儿惊叹连连:“孙前辈,你好厉害!”
  孙擎风又觉得遭到嘲讽,大吼一声,把抹布随手一扔,不干了。
  金麟儿识趣噤声,把自己完全裹进棉被里。
  孙擎风蹲在原地,蹙眉沉默良久,认命地把碎石扫掉,捡回抹布继续擦地。然而,他擦了好半天,却没听见金麟儿发出任何声响,以为他被自己吓傻了,抬头一看,视线又跟对方撞了个正着。
  金麟儿趴在床上,静悄悄地看着忙碌的孙擎风,乌溜溜的眼珠里,映着两个孙擎风的影。
  孙擎风极不自在,故作不经意地问:“看什么?你爹死了,家被人占了,你就一点儿都不难过?”说完以后,瞬间觉出这话太过分,但说出来的话,已经收不回了。
  幸而,金麟儿似乎并不在意。
  他只是在听到“你爹死了”的时候眸光一暗,叹了口气,道:“我我娘说,人这一生,会遇到许多快乐的事,同样会有许多不如意,譬若四季更迭,皆是自然。人不该在冰天雪地里怀恋夏日暖阳,冷的时候,要自己去烧一炉火。当她和爹都离开我,我能做的,只有更好地活下去。”
  不过多时,金麟儿从被子里爬出来,双手握着孙擎风的大手,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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