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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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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没事?好吧,我知道错了。”金麟儿犹犹豫豫地转身,琢磨着孙擎风到底是练错了什么功夫,心中担忧,悄悄回头看他,发现他正拿着布巾擦拭胯间的污浊。
金麟儿正是求知若渴的时候,常常自己琢磨许多事,登时明白过来,指着孙擎风那地方,说:“精满则溢,原来这就是你的办法。”
“你!”孙擎风险些从石头上滑进水里,气得破罐破摔,索性继续走进水里洗了个澡,任由金麟儿打量自己的身体。
孙擎风清理干净,懒得穿亵裤,披上外袍,蹲在水边搓洗布巾,道:“看什么看?有甚么好看?你自己没有?看够就滚回去,不知羞。”
金麟儿很少在白日里看见孙擎风的身体,如此清楚地看见他胯间那物,尚属头一遭——孙擎风那物懒洋洋地垂着,纵是如此,亦能看出很是壮硕,不知别人如何,至少和金麟儿自己比起来,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金麟儿莫名心生敬佩,跑到孙擎风身边,同他并排蹲着,赞道:“大哥,你真是厉害,那个、那个都比别人的……”
“闭嘴!”孙擎风连耳朵根子都是红的。
金麟儿觉得有趣极了,挽着孙擎风的手臂摇晃,嚷嚷起来:“看是看够了,但还没学会。大哥,你教教我吧?”
孙擎风倒抽一口凉气,梗着脖子道:“这、这事儿不用人教,到了年纪自然便会。你现在不会,就是还没到时候。”
瀑布飞流直下,流水哗哗,吵得人心焦。
明净的水潭里,倒映出两人相互依偎着的影子。
金麟儿把脑袋靠在孙擎风肩头,发出一连串疑问:“你当真是福至心灵,自己领悟的?什么年纪?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孙擎风被问蒙了,心里准备好了几千句骂人的话,根本张不开口,瞪眼看着金麟儿,像一只正偷吃鱼干时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怒气冲冲,却不敢大声叫嚷。
金麟儿从未见到过孙擎风这般模样,觉得他可爱极了,不禁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道:“你答不上来,肯定是骗我的。”
“不许乱摸!”孙擎风瞬间炸毛,恨恨地瞪着金麟儿,不过片刻又把头扭向另一侧,罕见地支支吾吾起来,“白海军营,军营,没有女人。”
金麟儿:“女人?”
孙擎风:“男人们血气方刚,自己想办法纾解。”
金麟儿抱着孙擎风的胳膊不放,道:“大哥,我都十七了。你入军营的时候才几岁?血气方刚,是十四还是十五?我若是走在路上,突然‘满则溢’,肯定又要被人笑话了。”
孙擎风气急败坏:“我不是说过了,走在路上不会满则溢!你到底做什么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你如此偷窥,是不是君子应为?”
金麟儿被问住了,自然不敢说自己是来进行秘密试炼的,咬了咬嘴唇,终于想到一个借口,道:“我就是,想看着你,没别的。”
听到那句话从金麟儿双唇间跑出来,孙擎风就知道自己输了。
虽然他还是挣扎了一番,装作眼瞎耳聋,试图若无其事地独自离开。
金麟儿对孙擎风的脾气了若指掌,知道他若想离开,自己强留不住,纵然是留下了,亦没什么意思。
他不像狗皮膏药似的贴着孙擎风,反而仅仅是攥着他的一根手指,只用了微乎其微的力气,就把孙擎风拖住了。
他站在孙擎风背后,小声说:“大哥,我们相识快五年了,日子已过了近半,你可活够了?我觉得不够。我们在一起,多做些快乐的事,有什么不好?”
红日沉入山谷,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孙擎风叹了口气,握住金麟儿的手,转过身来,一把将他拉入怀里。
他把金麟儿抱到先前那块大石头上,将他的手掌握在自己手里,比了比大小,叹道:“你我初相识,你从雪地上走过,脚印还没老子巴掌大,手就更小了。当时不敢牵你,怕把你碰坏了,想扇你巴掌将你叫醒,又怕不当心把你给打死。”
金麟儿乐呵呵的笑:“哪儿那么脆弱?”
孙擎风:“我还怕石屋里太脏,一不小心就把你脏死了。”
现而今,金麟儿手指修长,跟孙擎风比起来虽仍显小,但无疑已是大人模样。他听过孙擎风这番话,只觉得其中蕴藏着无限的温柔情意,笑说:“长大了就不值钱了,你都开始揍我了。”
孙擎风哂笑:“揍你一巴掌,还记大哥的仇?”
或许是被金麟儿叫习惯了,孙擎风亦开始以大哥作自称。
听到金麟儿慌忙否认,他心中觉得很舒坦,又多说了两句:“老子原以为只要忍你几年,待你长大成人,咱们便谁都不用管谁。可你总是长不大,或者你跟别人格外不同,越是长大,越多麻烦。”
孙擎风衣袍大敞,金麟儿坐在他身上,隐约能感受到他的皮肤、他身上的凉意,甚至于他内心的躁动,渐觉口干舌燥。
金麟儿舔了舔嘴唇,侧脸贴在孙擎风胸口,被孙擎风推开,便退而求其次,靠在他肩头,道:“你以前说过,我是魔头,是你命里的克星。”
“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孙擎风迟疑片刻,无奈地将唇贴在金鳞儿耳边,低声同他说了几句话,又嘱咐他“切莫太过用力”,继而将脸别向另一侧,装作看风景。
金麟儿解开亵裤,感觉到血气上涌,被孙擎风看着,虽有羞臊,但这羞臊下面,更有一层隐秘的快乐。
他按照孙擎风所说的方法,握着自己胯间那物,上下动作片刻,忽然闷哼一声,道:“大哥,有、有些疼。”
孙擎风瞬间看向金麟儿,朝他那地方看了一眼,嘲道:“下手没个轻重,你当那是别人的?不打算替赵家传宗接代了?”
金麟儿:“你知道我笨。”
他其实算不上笨,但颇有种“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自由散漫,所有的聪明才智,可能都用来对付孙擎风了。
“打哪来的讨债鬼?”孙擎风有片刻挣扎,却为金麟儿眸中的秋水所浸没,“你……算了,你闭眼。”
他把金麟儿额前戴着的玉扣太极巾解下,换了个位置系上,轻轻蒙住他的双眼,在后脑上打了个结,用食指挑了挑这条布巾,问:“捆着可难受?”
金麟儿双眼被蒙住,很不习惯,不由仰起头,将脸朝向孙擎风的方向。
透过乌色的纱布,以及日落前最后一道天光,他能隐约看见孙擎风的人影。他摇了摇头,鼻尖触到孙擎风的鼻尖,嘴唇贴着孙擎风的嘴唇划过:“哎?不难受,你在就好。”
“莫要偷偷看我,你不知羞,我知道。”
孙擎风用脑袋撞了金麟儿一下,让他把脸别开,掌着他的两只手,慢慢带他动作。
金麟儿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因为看不见东西,身上的感受便越加明显。
他清晰地感觉到,孙擎风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胯间那物被双手包握着,他带着自己上下动作,手指略有些粗糙,时不时会碰到自己的身体。
孙擎风指尖冰冷,金麟儿却觉得,他每每碰到自己,都像火在冰面上划过,能让自己瞬间融化,化成水,化成沙,化成春风吹生野草。
野草蓬勃生发,成了一片荒原,成群的野马狂奔而过,金麟儿的心里全都是乱的,但很快乐。
夜幕成了一条轻盈温暖的棉被,不知不觉间,已经罩在两人身上。
黑暗中,金麟儿的喘息声若有似无地飘着,像是一片又一片柔软的鹅毛,一片又一片,全都落在了孙擎风的耳朵了。
第25章 暖阳
那个傍晚如梦; 像霞光山岚。
在日出时如烟云消散。
孙擎风事后回想; 实在觉得古怪,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反复告诫自己:“定是那小魔头给我下了蛊; 否则; 老子才不会头脑发热。往后须得谨慎小心,不再上他的当。”
然而事情已经做过; 不得抵赖; 他思来想去,不得脱身办法; 干脆破罐破摔假装失忆; 独独忘却在瀑布边发生过的事。
金麟儿则琢磨着:“听大哥的口气; 那事本就寻常,兄弟们相互教导,没甚大不了。可是,我让他教我; 他不仅十分抗拒; 过后还假装失忆。这难道不是关心则乱?他一定很在意我。”
他觉得自己与孙擎风之间;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亲密,每每回想起来,都会不由自主地傻笑,知道来日方长,暂且配合着孙擎风装聋作瞎。
然而,世事岂能尽如人所愿?
人世间的情爱痴缠; 向来不知从何而起,仿若水滴石穿,是日积月累而来,没有哪一滴水磨穿了石头的说法。
当一个人开始心动,就意味着,他心里最坚硬的地方早已被情思消融,像平白地遭受了白蚁的灾害,表面上看来与往常无异,其实内里已经被蚀空。最腐骨蚀心的相思,非是长久别离,而是对面不知。
情爱就是那么一场灾。
消灾解厄的办法有二,若能壮士断腕,何妨把心掏空,倾尽所有,换个余生不悔。若能将心换心,何妨互诉衷肠,如是则遇难成祥。
很显然,孙擎风想要前者。
但金麟儿一定要后者。尤其是,当他回想起,孙擎风揍了他一巴掌的那个晚上。
当他想明白,孙擎风扯着自己的衣襟默然无语,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是在说,或许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但他的确是这个意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已是深秋。
金麟儿终于得到准许,回到问道阁。
他生性仁厚宽和,烦恼转头就忘,刚获准下山,就找到先前那几个和自己闹了矛盾的师兄弟,向他们赔礼道歉。
师兄弟们俱在掌门座下,虽有亲传与入室的分别,但毕竟都是同门,没有一直相互仇视的道理。
况且,他们能够上山学武,大都家境殷实,因此才会轻易嘲笑看起来寒酸的薛家兄弟。亦是因此,他们已经读书明理,闭门悔过业已知错,见金麟儿不计前嫌、不摆架子反倒向自己道歉,不由对他心生好感。
那几个弟子中,唯有一人难缠。
此人名朱焕,父兄均在朝为官,其父以朝廷的名义同武林盟协商,直接将他送入薛正阳门下,期望他学有所成,往后能在天子身旁充当锦衣卫士。
朱焕的父亲本想让他当掌门的亲传弟子。
但薛正阳脾气古怪,说什么都不肯收,最多只让他记名入室弟子,由周行云代为教授。
朱焕与金麟儿同时进入华山,在问道阁里读经,两人座位挨的很近。上回金麟儿“凭空”变出一朵茶花时,就是被他给看见了,当时,金麟儿还问过他想不想要。
朱焕本就不服金麟儿当亲传弟子,察觉到他的古怪举止,固执地认定他身上有问题。
金麟儿同孙擎风相处,常是没脸没皮的,但对待旁人很有分寸。毕竟,他身负金印,不得不压抑天性,谨慎克制,秉持着“合则留,不合则去”的交友之道。
他前后向朱焕解释过三次。
三次过后,对方仍不信他,他亦不再强求,只同朱焕保持了距离。
但是,朱焕偏就看金麟儿不顺眼。
他这人天资聪颖,根骨上佳,无论是读经悟道,或是练武比试,都远胜于同辈,将金麟儿视作眼中钉后,时时刻刻处处都针对他。
金麟儿上课时,被周行云的问题问住,朱焕总是抢着回答,再当众对他明朝暗讽一番。
金麟儿不是聪明绝顶的人,但知道见贤思齐,不仅没有怨恨朱焕,反倒真心觉得他学问厉害,时常向他请教。
朱焕反倒觉得郁闷。
金麟儿学武缓慢,朱焕就找他作对手,用一柄木剑把他打得节节败退,偶或“不当心”伤了他。
金麟儿自知技不如人,不敢有什么怨言,只以此自勉,学得更加刻苦。
朱焕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加郁闷了。
金麟儿吃饭挑食,朱焕就故意抢他爱吃的菜。
在这一点上,金麟儿终于感觉得憋闷,但他总不能因为这事,跑去向管事长老或是周行云告状,他还是要脸的。
朱焕抢菜,活生生把金麟儿挑食的毛病给治好了。
孙擎风认为这是孩子间的小恩怨,十分乐见其成,觉得让金麟儿吃些亏很好,免得他总当个老好人,脾气太软,往后吃更大的亏。
他甚至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金麟儿变得霸道些,做个名副其实的魔教教主,指不定还能重振金光教,自己就不用窝在道士堆里清心寡欲了。
周行云作为代管掌门弟子的师兄,却不得不操心。
他是师兄,对待师弟们不能存有私心,想维护金麟儿是其次,不愿看到朱焕因心胸狭窄而走入邪路,才是主要。
他单独找朱焕谈过几次,见这少年腹有诗书,机智敏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却总是阳奉阴违不听劝告,不得不使出强硬手段,在朱焕又一次把金麟儿打趴下的时候,当众出言呵斥了他。
没承想,朱焕对金麟儿的怨念更深了。
秋日天气渐寒。
每至晨昏,山间云雾缭绕,霜气升腾。
这日,朱焕又找到金麟儿切磋剑技。
他实力超出对手许多,带着金麟儿边打边跑,存心把人引到问道阁后人烟稀少的地方。
金麟儿不傻,自然有所察觉。
他知道朱焕不喜欢自己,但一直把这人当作同门兄弟看待,料想他不会太过分,便由着他带路,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自己单独说。
朱焕看见四下无人,出招变得十分迅猛,再不似与人切磋,招招专攻对手要害。
他挽了个剑花,突然一剑打在金麟儿手腕上,又抬腿猛踹金麟儿的大腿。
金麟儿的木剑脱手而出,瞬间跪倒在地。
朱焕冲将上来,把金麟儿压在身下,坐在他的膝盖上,让他不得发力抬腿,一手攥住他的两个手腕,另一手高高扬起。
金麟儿打不过朱焕,又不敢轻易动用真气,知道朱焕只是脾气臭,不会伤自己性命,试图同他讲道理:“朱师弟,你为何总与我过不去?我若做错事情,无意间得罪你,我向你陪个不是。”
朱焕看着金麟儿那一脸无辜相,没忍住收起拳头,改为捏着他的脸颊用力拉扯:“你才不是我师兄!你是个妖怪,惯会迷惑人心,师兄们被你乱了心神。看我扯下你的画皮!”
金麟儿松了口气,问:“你凭什么说我是妖怪?”
朱焕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看见你大哥偷偷杀鸡取血,又闻到你身上有血腥味,自然知道那些血都是被你喝了。而且,你大哥身手了得,一支茶花亦能当作暗器使用,根本不是寻常人。听说,狐狸幻化人形,须得饮血维持皮肉不腐,妖怪比寻常人身强体健。我看你眉眼尖细、狡诈无比,分明就是个狐妖。”
金麟儿无奈道:“你不知道穷人的吃法,鸡血亦可做菜,大哥给我开小灶罢了。你若想吃,随时可去积云府,我们招待你。”
朱焕把金麟儿的脸掐得“姹紫嫣红”,却根本没能扯下他的面皮,反倒觉得他细皮嫩肉,心中愈发气恼:“若没有使用妖术,就凭你的资质,怎配给掌门做亲传弟子?”
金麟儿的眼泪都被掐出来了:“那我和你换!你去做亲传弟子,我叫你师兄好了。师兄,你若讨厌我,我会尽量避开你,可你不要污蔑我。”
“我父兄都是铁口直断的青天老爷,我天生就会查案,我说的一定没有错。”许是太过气愤,朱焕脸颊涨红,眼神闪烁,“你、你就是古怪!”
他从腰侧取出匕首,甩掉刀鞘、亮出白刃,将刀尖慢慢逼近金麟儿:“听说,妖怪比人命长,你们狐妖天生不止一条命。你若识相,就速速现出原形,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不是妖怪,你不要乱来。”直到冰冷的刀刃压在脸颊上,金麟儿感觉到危险临近,胸膛剧烈起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朱焕慢慢加大力道,喃喃道:“若你不是妖怪,我怎会梦……啊!”
金麟儿谨记孙擎风的嘱咐,绝不可以身犯险,知道不能再退让,瞬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怒气,易容之下,眉间两片金印光华流转,体内真气喷涌而出,发出暗金色的气浪,将朱焕猛然震开。
朱焕被气浪撞飞,茫然望向金麟儿,转身拔腿就跑,惊恐大叫着:“师兄,他真的是妖怪!”
金麟儿不当心磕破嘴唇,吐出一口鲜血。
他生平第一次使用真气攻击他人,只觉浑身无力,自知追不上朱焕,又没办法叫孙擎风帮忙,便跪在地上歇息,思考脱身之法。
等到朱焕将众人带来,金麟儿已不见踪影。
周行云从地上捡起带血的匕首,质问朱焕:“此物是你所有?”
朱焕面色忽变:“我没有伤他,是他伤了我!我把他按在地上,拿匕首吓唬他,他忽然爆发出一股妖气,把我震飞了。”
周行云:“若真如此,你的伤在何处?”
朱焕答不上来,撩起道袍才发现,金麟儿并没有把自己震伤。他语气生硬地说:“反正我没有撒谎,否则他为何要跑?师兄,你……”
正在此时,孙擎风从后厨跑来。
他一把推开朱焕,夺过周行云手中的匕首,把匕首拿到鼻下一嗅,面色变得冰冷,整个人仿佛被一团黑云笼罩。
他看向朱焕,沉声道:“这是他的血,你对他做了什么?”
朱焕感受到强烈的杀意,不由打了个激灵,躲到站在周行云身后,大喊:“你也是妖怪!且不说我没伤他,若我真伤了他,你难道还要杀了我不成?”
孙擎风上前一步,吓得朱焕跌坐在地。
周行云伸手按住孙擎风:“找人要紧。”
朱焕从周行云身后探出脑袋,对孙擎风呲牙。
孙擎风从不滥杀无辜,更不齿于对孩子下手。
他心中虽万分愤怒,但想到金麟儿的安危,还是忍住了。他对周行云点点头,转而在四周搜寻金麟儿的足迹,循着落叶上轻浅的脚印,找到不远处的一口竖井。
那口井先前已被废弃,根本无人看管,而此时,井口上却盖着块木板,木板上又压着石头,看来十分可疑。
孙擎风一脚踹开木板,听见金麟儿微弱的呼喊。
他摸了摸竖井上方辘轳,并未没发现绳索,又听见金麟儿喊“大哥救命”,登时急得发疯,再顾不得其他,抬腿就跳了进去。
怎奈井口太小,孙擎风被卡在其中,不得不爬出来另寻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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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急,让我下去。”周行云在让人取来绳索,把绳子一头拴在辘轳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腰间,两脚踩在湿滑的井壁上,慢慢向下滑动。
他很快行至井底,见金麟儿浮在水里,只露了个脑袋出来,且已恢复成本来面目,但并没有多说,只关切道:“念郎,可有受伤?”
金麟儿有气无力道:“多谢师兄,我没事,就是……好、好冷。”
周行云火速跳入水中,脱下外袍披在金麟儿身上。
许是太过担心,周行云看到金麟儿露出本来面目,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背起他就往上爬。
但奇怪的是,金麟儿自己也不见着急。秋风萧瑟,他冻得直打哆嗦,用力搂着周行云,心中安定,听着林间黄叶簌簌扑落的声响,竟渐觉睡意袭来。
不知是脑袋太过昏沉,或是消耗过度而致体虚,金麟儿总觉得冷,甚至连周行云身上也是冷的。
他不敢睡着,用力抖抖脑袋,终于清醒了些,抽抽鼻子,好奇道:“师兄换了熏香。”
周行云:“今年山梅花开的少,几日前家里来人,送的是龙涎香。”
原来,金麟儿有恃无恐,其实是早有准备。
将要爬出洞口时,他突然伸手往井壁上一摸,自一处干燥的石缝间取出幻生符,重新恢复易容。
得见天光后,金麟儿已累得没了力气,扑入孙擎风怀里,只说了一句:“大哥,咱们回家。”
孙擎风心里的火气瞬间熄灭,懒得同这些人计较,把金麟儿身上披着的外袍随手一扔,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他,抱着他离开。
同周行云擦身而过时,他头都不抬,只说:“看在你面上,今日的事我不计较。你派弟子,你自己管教。”
朱焕气得几乎要把牙咬碎:“师兄!你怎能……”
“闭嘴!”周行云罕见地面露不愉神色。
孙擎风感觉到,金麟儿搂着自己的双手有些无力。
他加快步伐,疾行至积云府,迅速杀鸡取血,给金麟儿灌下满满两碗,捂住他的嘴,逼他尽数咽下。
金麟儿咳个不停,刚想说话又被孙擎风逼着打坐。
直到夜幕落下,金麟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孙擎风才许他收功。
孙擎风熬了一锅鸡汤,又炒了一锅鸡肉,哐当当地把碗筷摆在金麟儿面前,没好气道:“若吃不完,老子把你脑袋打破了灌进去。”
金麟儿埋头扒饭,悄悄观察孙擎风,差不多吃饱以后,夹了个鸡腿,放在碗里不吃,把剩下的大半碗饭菜塞到孙擎风手里:“我吃不下了,你灌吧。”
“真是有病!”孙擎风看金麟儿完全恢复过来,火气稍减,就着他塞给自己的碗狼吞虎咽,“被人如此欺辱,还有脸在我面前装可怜?你该杀了他。”
金麟儿:“他没想伤我。”
孙擎风冷哼一声:“你要做好人,可以,但你不能做个蠢货。”
金麟儿将自己与朱焕的冲突告知孙擎风,把挨打的部分一笔带过,道:“他只是想逼我现原形,不会伤我性命。但我记着你的话,不敢冒险,只用真气把他震开了。”
孙擎风显然不信:“教主,你用了《金相神功》,反倒被一个华山派不入流的弟子,打到井底下去了?”
金麟儿干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孙擎风满目震惊:“不许撒谎,别糊弄老子。说真话,我不打你。”
金麟儿欲哭无泪:“我说真的!朱焕不知我有内力,以为那是妖术,吓得掉头就跑。我当时没力气了,自知跑不远,看见附近有一口井,就从辘轳上面扯下绳索,绑在一块大石头上,再举起井盖跳下去。井盖落下,石头卡在上面。”
孙擎风:“怎不见绳索?”
金麟儿:“我系的是活结,用力拉扯自然松脱。石头弹到井盖上,看起来就像是我被人推下去一样。我把符纸塞在井口的石缝间,不怕水。”
孙擎风不信金麟儿有这样的头脑:“你的血又是怎么回事?老子闻得出你的味道。”
金麟儿欣喜:“真的?”
孙擎风:“回答我。”
金麟儿嘿嘿笑起来:“我自己吐的,嘴磕破了。就只吐了一小口。”
孙擎风:“我教你武功。”
金麟儿:“我能行吗?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孙擎风:“赵家前五任执印人,虽声名狼藉,但你信我,他们都是正人君子,至死未曾伤及无辜。”
金麟儿赧颜:“大哥,对不起,我又丢人了。我知道不该害怕,赵家历代执印人,都是这样挺过来的。可我不能假装心中没有疑虑,我会努力,你别嫌我。”
孙擎风放下碗筷,双手捧着金麟儿的脸,让两人额头相贴,认真地看着他:“恐惧是好事。战士知进退,方能保命再战。你知秋枫崖深不见底,方能谨慎走动,不至于一脚踏空栽倒下去。此即是,心有所畏,行有所止。”
金麟儿:“明白了。知黑守白,亦是如此。”
孙擎风终于满意:“明日就开始学。”
见金麟儿又想开口,孙擎风直是头皮发麻,连忙把碗里的鸡腿塞进他嘴里,道:“学会运功,总比爆体而亡来的强。这条路本就是邪路,不入魔已是万幸,难不成,你还想练成个武林盟主?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孙擎风说罢,斜睨着金麟儿片刻,眼底带着些笑意,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两下,转身走出洞府:“反正,纵然教主走入无间地狱,本护法都得仰仗你活命,跟着你下去。”
“我不要你同我一道下地狱。”许是鸡腿太好吃,许是孙擎风的话太好听,金麟儿边吃边点头,终于同意学《金相神功》了。
此后数日,金麟儿假称因落水染了风寒,俱在积云府休养,一来是要同孙擎风学武功,二来免得那朱焕怒气未消,再生事端。
周行云找到孙擎风,代朱焕向他赔礼认错,说朱焕先前曾同自己说起过许多次,认定金麟儿有妖术,但都只是捕风捉影。
因有隐情,周行云全力维护金麟儿,对朱焕则未能尽责教导,方令其怒火难遏,最终冲动行事。
孙擎风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周行云:“念郎身体有恙,是否需要请药房弟子去给他看看?”
孙擎风:“他的病我会治,无须挂心。”
周行云有些犹豫,最终决定坦诚,道:“在下虽知薛大哥的人品,但你武功了得。事关本门弟子,请恕我冒昧相问,薛兄当真肯不计较?”
云柳镇的教书先生打金麟儿,是为了教他学好,孙擎风明白道理,没有同那先生计较。
但是,朱焕欺侮金麟儿不过是出于嫉妒。
孙擎风不滥杀无辜,却不会让自己的人受欺负。发现金麟儿的血,他甚至对所有华山弟子都生出了杀意。幸而金麟儿化险为夷,又答应他勤加修炼,他心中的怒气十去其七,只剩下一缕把朱焕揍一顿,让他别找金麟儿麻烦的心思。
孙擎风看得上周行云,见他替朱焕求情,便道:“管好你的人。”
周行云没得到孙擎风直截了当的承诺,追问:“先前,你是否已经生出杀意?”
孙擎风直言不讳:“是。”
周行云:“何不如实相告?难道薛兄怕在下知道以后,再不将你视作正人君子?”
孙擎风往烧热了的铁锅中舀了一大勺水,白烟冒出,滋滋啦啦的响。
他把舀水的大勺往木桶里一扔,溅起一片水花,笑道:“别碍事儿。”
谨慎起见,孙擎风再没有在问道阁后院里杀鸡取血,有天半夜,悄悄跑到华阴县城,买了些鸡鸭带回积云府。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午后秋阳正暖。
金麟儿早早起床,没看见孙擎风,整个人都怠惰下来,只读了一会儿经,就放下道书,把三张马扎并排摆好,躺在洞府前的空地里晒太阳。
他身上裹着孙擎风的外袍,像盖着床无比柔软精细的被子,脸颊在袍子上面蹭了两下,只觉这清清淡淡的皂角味,比什么冷梅香、龙涎香都要好闻。
他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梦里有孙擎风。
孙擎风把刚买鸡鸭藏在包袱里背着,匆匆走入山门,生怕把它们给闷死,一路狂奔疾跑。
他刚一走上自己的山头,就把包袱解开,放出一整包鸡鸭幼崽,用长剑驱赶它们上山。
禽畜不懂得审时度势,只知道孙擎风养它们有用,暂时不会杀害它们,根本不听命令,张开翅膀漫山遍野乱飞乱跑。
孙擎风气得脑袋冒烟。
金麟儿半梦半醒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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