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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暗黑星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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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关闭了。这栋房子又成了二人世界。
  “你在想什么?”一双手臂轻轻围拢,白杨从背后抱住了薛夜来的双肩。自那一夜之后,他仿佛默认了与薛夜来之间的情侣关系。但他并不逾矩,只会通过拥抱或牵手这样简单的肢体触碰给对方温暖,不会索吻,更不会要求更多。
  他的动作让薛夜来肩头的发梢蹭上了脖子。薛夜来怕痒,忍不住咯咯笑着去掰他的手,“你压住我头发了!”
  白杨松开一条手臂,把薛夜来的长发从自己的臂弯里撩起来,让它们披垂到手臂外侧,然后又一次抱住薛夜来:“现在好了么?”
  薛夜来忽然觉得在哪里看见过类似的场面。仔细想了一想,住在山里的那几天里,紫杉也曾这样帮蔷薇整理过头发。蔷薇的头发很漂亮,缎子似的在夕阳下闪。
  白杨当时抱着胳膊坐在他们两人的帐篷前,似乎只是在望着落日发呆。没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那对情侣之间甜蜜的小动作,还记住了。
  “跟我说实话,那时候在山上,看见蔷薇和紫杉每天腻在一起,你是不是很羡慕?”薛夜来侧着头调侃白杨。
  “……”白杨沉默片晌,居然老老实实回答:“嗯。”
  他的坦率让薛夜来措手不及,下意识地问了个傻问题:“为什么?”
  话一出口就觉得很没有技术含量。还能是为什么?他看过白杨内心的意象,无论惊涛骇浪还是风平浪静,色调都清冷沉郁,鲜少出现明艳的色彩。
  薛夜来明白,那是寂寞者的心灵。
  因为寂寞,所以不敢对世界抱有热烈的期待,所以抹去了自己内心的色彩。
  不过说起来,住在山里的那短短三昼夜,白杨很喜欢看鲜艳的东西。夕阳,绿水,花朵。没事的时候,他便经常久久凝视着这些景象。仿佛看的时间长了,那些颜色就会透过眼眸,一点一点晕染到他的心里。
  现在回想起白杨当时的模样,薛夜来的心微微疼痛。他突然就懂得了一件事:当你认为一个人强大得坚不可摧的时候,说明你对他是没有疼惜的。明白一个人的寂寞,和疼惜一个人的寂寞,这之间的距离就是感情。
  蔷薇和紫杉相遇之前,或许也都是各自寂寞的吧。只有寂寞太久的人,才会以那样不顾一切的姿态跳进一段感情里,仿佛不这么做就永远不会得到拯救。
  就像现在的白杨一样。
  薛夜来回身抱住白杨,在对方开口之前封住了他的嘴唇。
  几天前也是在这个房间,他第一次和白杨接吻,没觉得很动情,只是啃得很卖力。
  现在的情形却恰恰相反。唇瓣温柔地轻贴,像依偎在一起的花瓣,没有任何粗暴的侵略。不代表占有,不代表情|欲,只代表爱意和陪伴。
  直到觉得一口气快要憋不住了,薛夜来才从对方嘴上离开。虽然这个吻一点也不激烈,但因为屏住呼吸的时间有些长,还是微微带了些喘息。
  白杨把薛夜来的头揽到肩膀上,掌心顺着他的头顶慢慢摩挲到发梢。“那家伙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猜测吗?”
  “我不知道。”薛夜来懊恼地叹气,“我拿不准,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威胁。”邮件事件让他意识到,如今他和曹戈的信息量已经完全不对等了。若不是以前在朋友圈里经营的人脉网还派上些用场,他连宪兵队要开始进行搜查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知道。
  可薛夜来也清楚,那些朋友肯帮他,是因为薛家眼下还只是失势,并没有垮台。要是真的呼喇喇大厦倾,那些朋友也会扑棱棱鸟兽散。
  不能责备他们势利,在他们这个以家族权力为基础联结起来的社交网络里,这就是规则。倘若互换位置,薛夜来自认也不会比他的朋友们做得更好。
  “不管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段时间都是非常时期。”薛夜来把手探到白杨后颈,小心翼翼碰了一下,“这个芯片,千万不能动。宪兵队随时可能会搜查,要是他们发现移动过,我们就危险了。”
  “好。”白杨顺从地点头。
  他这样子又让薛夜来一阵心疼,垂下眼睫,“对不起,让你受委屈。”
  白杨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脑,“不是你的错。”


第40章 
  薛夜来的脸贴着白杨的肩,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去旧城区那边,有发现吗?”
  “我在地面上转了一圈,没感觉到什么。不过那边的地形很复杂,地下通道也很多。我对下面的情况不熟悉,没有贸然下去。”
  “那是很难找到了啊。”薛夜来略感失望。但这也在意料之中。那么大的区域,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我摸一摸地形,到下面找找看。”
  薛夜来犹豫一下,旧城区那一带太古怪,地面已是那样诡谲阴森,地下更不知是什么样子。薛夜来觉得,就算有人告诉他那里有非人类的可怕生物出没,他也会相信的。
  “算了。我怕你有危险。”薛夜来抬起头,“再说,那个神秘人没准只是个跟踪狂,我们白白浪费那么大力气找到他,可能什么用也没有。”
  “如果他对你一无所知,干吗要跟踪你?”
  “我漂亮啊。”薛夜来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觉得这样说不通。”白杨居然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个明显带有扯淡性质的回答,“如果只是因为你漂亮,他没必要跟着你。他很熟悉那里的地形,说明他在那里生活了很长时间。他应该很容易看得出,你不是住在那里的人,他不可能跟踪你回家。而且你身边有我,他只有一个人。跟着你,又能做什么?”
  “……”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跟踪狂通常想要做什么。薛夜来艰难地咽下了这句吐槽。既然话题说到了这里,他也只好顺着这样的思路想下去,“那如果是你,你可能会因为什么样的缘故跟踪一个人?”
  白杨思考片刻,“也许……如果我偶然见到一个人,觉得他有些特征符合我以前认识的某个很重要的人,但我又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这种情况下,我有可能会跟着对方,想进一步确认。一个人走路的姿态、习惯的动作,都是有行为特征的,就像指纹一样。如果对方是一个曾经对你很熟悉的人,他可以做到通过观察你的行为判断是不是你本人。”
  这话听来似乎有些道理。
  薛夜来抬手撩一下头发,忽地看到手背上的纹身。对了,那天他戴了一双无指手套,遮住了这个纹身。又因为衣服和他平时常穿的款式不一样,他没有习惯性地将双手插在兜里。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那个神秘人才一直远远地跟着,想等候他脱下手套?50米的距离,视力好的人有可能看清楚他手背上那枚颜色鲜红的纹身。
  这么说来,那幅莫名出现在酒吧前巷子里的“小香的朱丽叶”,莫非也是被那个人放在那里的,想要试探他的反应么?
  似乎也勉强解释得通。照片上的他喉咙处被割了一刀,看到这样的情形,路人和本人的反应应当会有所不同。
  薛夜来回想一下自己那天见到照片后做了什么,似乎挺正常。因为白杨在身边,他很有安全感。尽管看见了那道宣示恶意般的划痕,他的感受也只是惊疑多过惊骇。
  那个人,当时或许就躲在很远的什么地方偷偷观察着他。
  薛夜来摇摇头,摆脱这种令人不快的想象。
  那天回来后,他对那张海报做过检验。那种质地的铜版纸,只要留下过指纹,就很不容易被清理掉。然而结果是,并没有在上面发现他和白杨以外的陌生指纹。把它放在那里的人是戴了手套的。
  “可有件事情很奇怪啊。我们到那个地方去是我临时起意,事先并没有计划,为什么——”
  话音未落,薛夜来的头猛地抽痛了一下。和之前那种小锉似的钝痛迥异,就仿佛有一只手抓住他脑内的某根神经狠狠拉扯了一下。
  “啊哟!”薛夜来痛得叫出了声。
  白杨一惊,急忙扶住他,“怎么了?”
  薛夜来靠在对方肩头,连话也说不出来,只顾咝咝倒抽着凉气。要是再这么来一下,他觉得自己要休克。这种疼痛程度,简直快比得上遭受精神力攻击。
  好在那样的感觉只袭击了他一次,痛楚持续了一阵子,便如沙滩上的水一样缓缓退去。
  “刚才头疼了一下,没事了。——别动,再让我靠一会儿。”
  白杨比他稍高一点点,刚好一侧头就可以倚上对方的肩,满满都是被保护着的感觉。
  但这样的幸福感没有持续太久,薛夜来的心就开始难过。仿佛被人按了一个开关似的,许许多多消极的念头涌进脑海,挡也挡不住。
  本来,本来应该是好的。
  如果,如果没有那些事。
  它们如同道路上遍布的陷阱,黑洞洞地窥伺着,不知是否能跨得过这一个,也不知何时会踩进另一个。
  更让人心灰意懒的是,也许闪避过了所有陷阱,最后发现这条路的尽头是断崖。
  想着这些,薛夜来的心被绝望爬满。有一刹那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最终的结局,所有人都逃不过毁灭,那又何必非要这么辛苦。


第41章 
  入夜后的雨下得更密了。
  薛夜来躺着,听窗户玻璃噼啪作响。白杨躺在他身后; 手臂环着他的腰; 呼吸之间; 起伏的胸膛若即若离贴住他的背脊,有一些痒。他不知道白杨是不是睡着了。这个人醒着和睡着的时候; 气息都没有太大变化。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样相拥的姿态仿佛是刚刚做过一些什么。
  然而并没有。
  薛夜来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让白杨不知所措。白杨没有当恋人的经验,不晓得怎么做才能让他感觉好一些; 最后只好安静地抱着他睡觉。
  结果,这样的做法居然很有效。白杨的安静有着镇静剂一样的作用,慢慢地平复了薛夜来的情绪。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 白杨比贤者更像贤者。他不需要使用精神力; 就可以带给别人一种宗教般的宁静。
  薛夜来甚至感到; 对这样一个人心怀绮念是一种罪孽。因此即使被对方以暧昧的姿态拥抱着; 他也没有做任何事。
  失眠的人对声音格外敏感。薛夜来忽然听到一阵隆隆的闷响; 初听像是雷声; 细听又像飞行器的引擎。声音不大,但绵延不绝; 耳鸣似的惹人心烦。
  忽然又有一些异常的响动从街道上传来,离得很近。薛夜来坐起身,掀开窗帘一角向外探视。不远处有几道雪亮的光束交错扫动,人影幢幢; 脚步间夹杂着短促的言语,听不清说的什么。
  借着一晃而过的电筒光,薛夜来看清了那些人的制服,立即合上窗帘,拍拍白杨的手臂:“你睡到外间屋子去。那些人是皇家宪兵队的,恐怕会到我们这里来检查。”
  白杨立刻起来,收拾了床上躺卧过的痕迹,把自己的枕头拿到外间,假装两个人并不曾同寝。
  做好了这些,门铃果然响起。
  薛夜来抓乱头发,做出睡眼惺忪的样子,叫白杨开了门。前廊的花圃前,十几个身穿宪兵制服的人罗列森严,就连夜雨中的花香也染上了几分杀气。
  一道电筒光迎面直照过来。薛夜来侧过头,抬手挡住眼睛,语气不悦:“你们有事吗?”
  “不许对薛少爷无礼!”一道人影从旁边跨了过来,厉声斥责那名拿着手电的宪兵,继而对薛夜来行了个礼,“少爷,我们在执行特别任务,冒犯之处希望您谅解。”
  薛夜来觉得这声音略有些耳熟,退后一步打量眼前的人:“我是不是见过你?”
  “少爷还记得我,我深感荣幸。”对方谦卑地微微躬身,脱下一只手套,向薛夜来展示手背上鲜红的纹身,“去年家族集会时,我猜中了少爷的谜语,和您有过一面之缘。”
  经他提醒,薛夜来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薛家每年举行一次盛大的集会,是整个家族的庆典。数千位族人齐聚一堂,笙箫达旦,彻夜联欢。
  依照惯例,薛夜来每年都会制作几个灯谜,准备几件奖品。他一向出手阔绰,奖品极为丰厚,大家因此都说,猜中了薛少爷的谜语,胜过中了彩票头等奖。
  薛夜来记得很清楚,去年他刚把谜语发布出去,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管家就进来报告说,有人提交了回答,请少爷过目。
  起初薛夜来连看都不想看。他的谜语从来很刁钻,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人猜到。然而随意扫了一眼屏幕,他不禁愕然:对方的谜底是正确的。
  更令他意外的是,对方非常礼貌地提出,可以不要奖品,只想亲眼见一见他本人。
  薛夜来同意了。
  当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时隔一年之后,他与对方竟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重逢。
  “你叫……”薛夜来在记忆中搜索着对方的名字,“薛如衡?”
  “是的。”名叫薛如衡的青年有一张颇为俊朗的脸,双眸不笑而弯。但薛夜来不怎么喜欢这个人——那双眼睛里隐约含着某种险恶而又尖厉的东西,如一根藏在暗处的针,预备给人不期然的伤害。
  薛夜来心里戒备,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你在皇家宪兵队做事?”
  “是的。我现在是皇家宪兵队C级小队长。”薛如衡的眼睛转了转,看向薛夜来身后白杨,“——可以借一借您的战士吗?做一个简单的芯片测试,几分钟就好。”
  薛夜来微蹙眉头,做出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既然是公务,请便吧。”
  “那么,打扰了。”薛如衡回头,给部下丢了个眼色。那些人从薛夜来身旁鱼贯而入,把白杨带到房间一隅。
  薛夜来靠在敞开的大门上,抱着肩膀,看他们用扫描仪检测白杨后颈的芯片。头顶的隆隆声愈发清晰,薛夜来望向天空,只见点点微光如星辰闪耀,在飘洒着细雨的云层之间时隐时现。
  那是核聚变飞船发出的光焰。从光点的数量判断,最起码出动了几个编队。
  薛夜来微微一悚。大气层内的飞行器不需要核聚变能源,只有星际飞船才用得到这样的配置。
  一定有什么非同寻常的状况。
  “那些飞船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薛夜来向天空扬了扬下巴,问薛如衡。
  薛如衡看似不经意地瞥一眼天空,回答得轻描淡写:“只是防范而已。星际联邦的一艘巡航舰从我们最外层的行星轨道附近经过,所以我们出动了一些侦察飞船,监视他们的行动。请务必放心,帝国的防御系统是铜墙铁壁,这里很安全。”
  薛夜来没有说话,心里暗自转过无数念头。帝国封锁了整个星球的民用电磁波频段,人们头顶的人造大气层宛如一个巨型屏蔽罩,不仅隔断了人们仰望星空的视线,也拦截了来自宇宙的通讯信号。
  所谓的闭目塞听,大约就是如此——不知道这个行星系之外在发生什么,便不必为此而担忧。
  然而此时此刻的大气层之外,某处遥远的轨道上,真的只有一艘巡航舰而已吗?
  薛如衡微笑的眼睛在帽檐下观察着他,“少爷,您很紧张。是因为那些飞船吗?”
  “当然不是。”薛夜来觉察出,对方这个问题有点居心叵测。他曾听说,皇家宪兵队会秘密搜捕那些“对帝国没有信心”的人。至于什么样的表现算是对帝国没有信心,这就很不好说了。所以薛夜来只回答了这四个字,不再多言。
  贤者侍卫队和皇家宪兵队,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有些接近锦衣卫和东厂。尽管薛夜来还没有正式取得贤者侍卫队的编制,但只要通过了贤者考试,便自动成为候补侍卫。
  或许,薛如衡就是因此而对他抱有微妙的敌意。
  薛如衡也不再说话,两个人相视淡淡一笑。
  这时,一名宪兵下士走过来回报:“报告小队长,检查完毕,没有异常。”
  薛如衡点点头,“整队集合,去下一处。”
  薛夜来让开了大门,“慢走不送。”
  走出两步,薛如衡又停住了,回头问道:“少爷,你还记得当初你写的那个谜语吗?”
  薛夜来猜不透他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含糊回答:“记不清楚了。”
  “那可太遗憾了。”薛如衡的脸隐在帽檐的影子里,像是在笑,“那个谜语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宪兵队收队而去。
  薛夜来锁好门,定了定心神,快步走向白杨,查看一下他的后颈,“他们有没有弄疼你?”
  “没有。”白杨顿了顿,“我觉得,他们好像很着急。”
  确实如此。那些人就像在赶场,来势汹汹却又行色匆匆,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扰乱了他们的心思。
  不仅是皇家宪兵队,这个夜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隐约透露出一种焦虑和忙乱。
  薛夜来思索着,“你换上作战服。我总觉得,等一下还会有事情。”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要拨个电话给父亲,但最终忍住了这种冲动。说不清为什么,他觉得这么做可能会招来危险。作为一个精神能力者,他有一种奇特的经验:某些时候,某些无缘无故的直觉其实是有道理的,只是那个道理往往要等到很久以后才会揭晓。
  薛夜来吃了一片止痛药,预防头痛突然发作。然后穿好制服,全副武装坐在桌边。
  窗外依旧夜色漫漫。薛夜来用指尖轻叩着桌面,脑海中浮出一个成语:枕戈待旦。只是没有人知道,夜还有多长。
  他的预感没有落空。半小时后,“紧急集合”的命令发送到了他的通讯仪上,还特意附加了一条代码:“不是演习”。
  ###
  在一座废弃的小型神殿里,集结了数百名候补贤者侍卫。战士们被宪兵看守着,留在神殿外待命。
  四下巡视一圈,薛夜来见到了许多熟面孔:蔷薇、月季、丁香,以及当初曾在同一考场的其他人。自然,曹戈也在其中。两人的目光无意间相遇,薛夜来转眸避开,佯装去看神龛里的大理石雕像。
  薛夜来小的时候,这座神殿供奉的是太阳神阿波罗。他很欣赏那尊英俊非凡的雕像,经常来这里画素描,一坐就是半天。如今神殿废弃,雕像的头部因为疏于维护而被损毁,只馀下躯干部分还站立在石龛里,被基座上惨白的灯光照亮。
  薛夜来盯着那具赤祼而充满力量感的躯干,忽然发觉,那很像白杨的身体。
  某个场面猝不及防在脑中闪现。薛夜来心头怦地一跳,急忙努力让自己摆脱这不合时宜的绮念。可是越想克制某个念头,这个念头就会越顽强。眼前冷冰冰的石像在他的想象中被注入了生命力,变成了鲜活的血肉之躯,僵硬的胸膛有了呼吸和起伏。
  然而,也正是由于这样的想象太过鲜活,雕像那失去头颅的颈部渐渐显得狰狞可怖起来。
  不祥的感觉压过了绮念。薛夜来强行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走到天窗下面吹风。
  外面的雨势开始转小,云间不时有电光倏忽一闪。薛夜来计算着,那些星际飞船应该已经穿过了对流层,在用核聚变发动机推进加速。
  ——他们会与星际联邦的战舰正面接触吗?双方会开战吗?如果进行跃迁,从帝国最外层的行星轨道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
  看得出来,在场的每个人都怀着这样忐忑的疑问,也都尽力不形于色。
  蔷薇挤过人群,跟薛夜来打了个招呼。
  “你走了以后,我们这边什么后续都没有。”蔷薇耸着肩膀,显得有些瑟缩,原本圆圆的脸颊变得瘦削了不少。“没有人来接管,只说让我们在塔里待命,准备被收编。可是一直等到今天,也没有消息传过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后面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像他这样出身于平民之家的孩子,参加贤者考试的目的非常简单:早日进入皇家侍卫队,拿一份令人羡慕的薪俸。要是早知道通过考试以后会被无限期冷冻,那还不如不来参加的好。
  蔷薇并不知道薛家正在经历什么,大概还以为,薛夜来能够提前离开是贵族的特权。薛夜来找不出话安慰他。贤者考试的第二名竟然无人接管,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这说明帝国的内部运作出现了真空,就好像有很多人突然离开了原本的职位,而继任者又交接不上。
  想到这里,薛夜来暗暗打了个寒颤。——那些突然离开职位的人们,他们去了哪里?那些满街巡弋的皇家宪兵队,又为什么那么忙碌?
  他忽然有点羡慕蔷薇。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地为了前途发愁,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也是一种短暂的幸福。毕竟,有些事情即使提前知晓,也做不了任何打算,只不过是徒增忧虑,徒唤奈何。
  薛夜来摸了摸上衣口袋。他花钱散漫,身上总是揣着一些现金,连自己都搞不清具体数目。指尖在口袋里一捏,触到厚厚实实一沓大钞,很有质感。
  他本想全拿出来,转念一想又停了手。他还不清楚今晚紧急集合的目的,万一有人发现蔷薇身上的现金太多,大概会对蔷薇不利。于是他只抽出了三四张,悄悄塞进对方手里。
  “这些钱你先拿去用。我家最近出了点事,我手头也不宽裕。你别嫌弃,能接济一点是一点。”
  蔷薇一愣,涨红了脸硬推回来:“你误会了,我跟你说那些话不是为了——”
  薛夜来竖起食指挡在嘴唇前,左右看了看,低声说:“你别逞强。这里的生活费高,你是来考试的,身上能带着多少钱。大不了,等你以后领了薪水再还我就是了。——还有,你刚才那些话,以后别再提了。”不知最后一句话蔷薇能明白多少,他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
  蔷薇咬了咬嘴唇,收起那几张钱,嗫嚅道:“我会还你的。一定会还。”


第42章 
  在神殿里等了很久,许多人开始不耐烦的时候; 新的指令终于来了:执行宵禁戒严任务。
  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个坐标点。他们需要守卫在这些地点; 禁止人员通行; 直到下一步命令传达下来。
  看到这样的内容,大部分人紧绷的心稍稍放下了。这比他们预想的任务要轻松得多。宵禁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以前也实行过。
  一群毫无经验的候补侍卫就这样上了岗,按照各自的坐标,分散到了各个区域。在他们当中,只有极少数人真正明白;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薛夜来是其中之一。根据自己和周围一些人的坐标点,他在脑中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位置分布图。他们要去把守的这些地方,都是出城的必经之路。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们大多拥有飞行座驾,但并不是想飞就飞。民用飞行器受到极其严格的空中管制; 必须遵循固定航线; 不得擅自偏离。如果违反了管制条例; 甚至可能被激光炮击落。
  因此; 即便贵族们都拥有可以直升太空的飞行器; 也绝不能直接从城中起飞; 而必须先办理一系列通行证,然后经由特别通道出城; 到达指定的航空港,等候一段时间后才能获准升空。整个过程复杂繁琐,历经层层盘查。
  薛夜来他们奉命守卫的,正是这些通往城外的特殊通道。不过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外围; 显然只是辅助。在那些通道的出口处,一定有大量皇家宪兵严阵以待。
  这个夜晚,有无数双眼睛目睹了那些离开大气层的核聚变飞船,这是无法对公众隐瞒的。或早或迟,“星际联邦攻过来了”、“已经有人坐飞船逃走了”之类的传言必会在城里蔓延,进而引发逃难潮。一旦爆发大规模的逃亡,整个星球的局面就失控了。
  所以,皇帝想要在那之前封锁住离开这颗星球的全部通道,从一开始就控制住局面。
  至于这么做能起到多大用处,也许皇帝已经无暇考虑。如今的帝国如同一个手忙脚乱的人,面对一大堆摇摇欲崩的积木,不知该先抢救哪一块是好。
  薛夜来随着人群走出神殿。在他周围,大多数同伴都没有意识到这项任务的真正含义,以为只是普通的宵禁戒严。那些年轻的脸上带着不安的亢奋,仿佛即将走上想象中的战场。
  只有寥寥几个人不动声色,偶尔目光相遇,彼此都心领神会。
  暴风雨在路上。一场可能会席卷整个帝国的大混乱,已经开始显露端倪。
  ###
  薛夜来到达指定位置的时候,雨又渐渐下得密了。
  他分配到的坐标很偏僻,接近城市边缘。这里地势较高,可以鸟瞰一部分街区。
  皇城位于巨大的盆地之中,地势从城市外围渐渐升高,丘陵环绕,与山麓相连。
  民间一直有一个传闻:在皇城的下方,还有一个隐蔽的地下城。整个皇城实际上建立在一座巨型要塞之上。
  这个说法一直煞有介事地流传着,只是从来没有人说得清,假如这座要塞真的存在,它是在什么年代、由什么人修建的。也许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由最初来到这个星球上的那一批星际开荒者所造。
  总而言之,这座未知有无的地下要塞一直存在于都市传说之中。虽然它可能就在每个人的脚下,却如同沉眠于海底的亚特兰蒂斯一样神秘。
  夜色如漆,周遭的景物在雨声中更显荒芜。灯光照射到的范围之内,看不见一个人影。
  每隔一段时间,流动哨兵会从薛夜来面前经过,双方互对口令。口令内容每小时更换一次,以代码形式发送到通讯仪器上。
  薛夜来站在临时搭起的简陋遮雨棚下。说是棚子,只有一把伞那么大,勉强罩得住一个人。
  白杨把这点空间全部留给了薛夜来,自己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替薛夜来挡住斜扫的雨线。
  薛夜来摸他身上,心疼道:“你都湿了。过来跟我挤一挤,总是好一点。”
  “我不会生病的。”白杨捉住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要是你再病一场,我会很麻烦。”
  白杨的手平时摸上去总是微凉,此时却是温热的。
  薛夜来只好不说话。之前就是因为开着窗洗了个冷水澡,结果落下了奇怪的头痛病。
  沉默了片刻,白杨问道:“那个宪兵队的小队长,他也是贤者吗?”
  “你是说薛如衡么?他不是贤者,是普通人。”薛夜来解释道,“一个家族的人口很多,其中只有一部分人有特殊体质。”
  “他为什么会到宪兵队做事?”
  薛夜来叹了口气,“不知道。”虽然贤者家族通常不喜欢皇家宪兵队,不过每个家族成员如何选择职业,也是个人的自由。
  又沉默了一会儿,白杨再次开口:“他和你很熟?”
  “不熟。今天之前,我只见过他一次。”
  白杨平时很少刨根问底,薛夜来不由得纳闷,“我说,那家伙有什么地方让你特别在意吗,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奇?你对我都没有这么好奇,我的事你从来不问。”
  最后一句话是脱口而出的,说了之后又有些心虚。以前的白杨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不是也从来都没问过么?那就像是两人之间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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