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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要被逐出师门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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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解羽紧赶慢赶抵达西海,甫一露面,烦躁不安的妖兽瞬间乖如冥迟大人。海岸边两三只仍在尥蹶子刨地的,似乎有发情迹象。
萧解羽对天魔小题大做的本领有了新体会。耐心安抚发情期找不着对象的上古妖兽,顺手加持几个法阵,再一路往北,很快赶到西海北岸。
西海十年前有秘境出世; 当时七绝殿魔晶充足,萧大人忙于收拢北地,西陆这边秘境暂时搁置; 一放就是十年。
说来奇怪,西陆不成气候的小魔曾入境探看秘境,去时兴高采烈,出时哭鸡鸟嚎; 绝口不提在内遭遇何事。
北岸秘境有什么,荣居魔界五大未解之谜榜首。
萧解羽同师尊行走于西海之滨; 发觉这处秘境连个门脸都没有,跨入北岸,就算进入入口。
妖兽,幻境; 天材地宝,恶阵毒咒,这些寻常秘境该有的物事,西海一概欠奉。
再往里走; 萧解羽回过味来。他们哪是身处秘境,分明进了微缩版魔界模型。西海水景,东岸冰川,北州山原,南地河脉,魔界数得上号的佳景全囊括其中。
秘境弥漫着某种熟悉的灵气,具体哪种,萧解羽又说不上来。灵气淌过经脉,半是舒爽半是刺痛,他心有牵念,不时问道:“师尊,您感觉如何?”
玄微道:“无碍。”
萧解羽总怕师尊敷衍,一问再问。玄微道:“是仙气。”
修道之人求之不得的仙气。
萧解羽惊诧:“魔界怎会有这样充裕的仙气?”再看师尊气色,比之前好上许多。他安下心来,全心搜罗宝物。
秘境中七绝殿该在的位置,拿仙界玉砖砌了半座魔宫,不远处剩下大批金石宝玉。满覆尘埃。
魔宫正中摆放一副玉棺。玉棺比之雪洞和冥界埋骨之地,材质相同,款式要大几号。再往后是一座法阵,仙气浓重馥郁,带出点水莲清香。
萧解羽将秘境翻腾个遍,搜出无数魔晶和一只掌心大小的檀木方盒。方盒入手,施放在外的魔气缓慢沁入其中。
这就是魔神所说,“能祛除魔气”的宝物?
他试了试,方盒确实能够引导魔气。没等他生出喜意,汩汩流逝的魔气飞速壮大,汹汹涌回经脉。
萧解羽捏紧木盒,脸色难看之极。
倘若他信了魔神,直接将这玩意送予师尊调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玄微似乎已有预料,想拍拍手臂安抚弟子,却被闪身避过。
方才闯入秘境,萧解羽搀扶师尊一把,复又引动心魔。玄微神色如常,傻徒弟仍察觉了,此后谨言慎行,不敢近他三步之内。偶有交谈也满脸肃容,惴惴然偷瞄他的气色。
玄微无奈道:“解羽……”
萧解羽尽力隐忍怒气,笑道:“此间事了。咱们先回七绝殿?”
一来一回,才过去一日光景。
冥迟在魔界撒开欢儿浪了一整日,见着勾唇浅笑的萧大人和他身后的明恋对象,乐滋滋唤人。天魔察言观色的本事太厉害,即刻发觉不对,乖巧如同找不着对象的发情妖兽。
萧大人问:“何事?”
“在魔宫附近发现这个,您瞧瞧?”冥迟取出一条碧绿绸带,点头哈腰捧给萧大人。
“哪里发现的?”
“就在北门,午市附近。”
萧解羽接下,唇角笑意更深,对师尊说:“您先稍等。”也不说去哪儿,昂首阔步往前。
举步生风。
七绝殿静悄悄的午后,万物悄无魔声。
魔神端坐主位,身侧那小侍卫打个呵欠,趁主子空闲,偷摸阖眼打盹儿。
倏尔狂风袭过,宫门哐当作响。侍卫以为哪位小魔手脚不利索,正欲呵斥,看清来人顿时闭嘴。
宫门阻开一片剪影,松形鹤骨,身如寒光。
那人抬手,袖中掠出一道暗芒。魔神呆坐不动,任由锋刃擦过耳垂,削下一缕鬓发。
那人步步逼近,主子金口难开,小侍卫认了命,学冥迟大人谄笑说:“萧大人有事请见?”
这哪是请见,分明在逼宫嘛。
“属下参见主上。”萧大人俯身行礼,随手将储物袋扔给侍从。小侍卫一翻,里边满载可充盈整座府库的魔晶。
“幸不辱命。”
魔神目光呆滞。
铜炉燃着水沉香,从内室飘到中庭,轻轻袅袅淌了满地。
萧大人翻手唤出木盒,魔神眸光转亮,微微抬高脸庞。
“主上想要?”
小侍卫从话中听出森然寒气,飞快说道:“有劳萧大人为主上分忧!”
木盒躺在苍白的十指间翻转,魔神随之转动眼瞳。
咔哒。
萧大人似是失手,方盒自指缝坠落在地。
魔神起身,腰背僵硬如枪杆。他竭力提脚,慢腾腾挪到属下身前,而后低头,慢慢俯身。指尖触及檀木之时,木盒被一脚踢开,滚出三丈有余。
头顶响起阴森森一句:“主上想要?”
魔神讷讷道:“萧……”
稚龄魔主视线空茫,好似不明白下属为何目露寒光。
“主上想要,吩咐属下便是。”
虎口扼紧他的下颌,力道大得想要捏碎颧骨。
“为何骗我?”
先前钉落鬓发的锋刃擦伤右颊,刃太薄身太冰,伤口凝聚层层寒气,勉勉强强浮出血丝。魔神形容狼狈,自口齿间挤出一声:“没……”
恨不能蜷成一团的小侍卫说:“主上的意思是,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萧大人莫要中了……中了奸计!错恨主上!”
小侍卫绞尽脑汁说和,只见萧大人取出一条绸带,逼问魔主说:“哪里来的?”
魔神闭口不言。
小侍卫故作惊诧:“嗨呀,这……这不是……这不是我前些天弄丢了的上吊绳吗!您从哪儿找见的!误会,又是误会!”
萧大人松开手心,把玩那条碧绿丝带:“凌波仙君与你有联系?”
“不记得了?那个混帐仙君?”
魔神辩解道:“他……好……”
“主上的意思是,凌什么仙君,生性良善,不可能惹怒萧大人!您又误……”
“闭嘴。”
小侍卫敬谨如命,蜷起手脚不敢说话。
“为了仙界好处,你便哄骗于我?”
魔神仰首,晦暗的眸子掺杂点弱光,毅然道:“不。”
漫无边际的沉寂中,殿外有人唤道:“解羽。”
小侍卫颤巍巍偷看,萧大人垂眸一笑,周身殊无寒意。他柔声应道:“师尊。”
昏昏日光映照中庭挺直的侧影,长身鹤立,缓带轻裘。
冥迟探出半边脑袋,假装看不出殿内剑拔弩张:“萧大人~听说北门新出了好些宝贝,午后最是热闹,您可要去看看?”
萧解羽示意他进来,笑道:“主上,我记得您侧颈有一道符纹?”
小侍卫看似暗戳戳实则光明正大磨蹭过来,戳戳主子后腰,嗓音不高不低:“说有,然后撩头发。”
魔神听从指示:“有。”稚拙地抬高手腕,撩开右肩披散的长发。
冥迟自觉地掀起袖子。两道符纹一比照,萧解羽心中有数,恭敬道:“搅扰多时,属下告退。”
小侍从心知逃过一劫,重重拍下胸脯,搀起主子上软榻歇息。
中庭阴冷。微风拂过,水沉香轻飘飘散了,日色涓滴渗开雾槐花香。
萧解羽轻动鼻翼,温温软软唤道:“师尊。”
“嗯。”
“魔神身上那道符咒,与断情司形状相同。”他算计着与师尊隔出几步合适交谈,心不在焉道,“但,首尾相反。”
师尊沉沉望他,萧解羽说:“还有那根绸带,与您为我炼制的法器同出一门。凌波仙君大概有什么秘法,能借此破开护体魇气。”
所以上一回在冥界,师尊气息才会突然消泯。
“解羽。”玄微沉声肃厉。
萧解羽怔愣,应道:“是。”
“不论修道修魔,心有戾气,修炼便难寸进。”
他轻轻勾动唇角,软成清水的神魂又清甜几分:“是。谨遵师尊教诲。”
四目相对,不约而同道:“北门?”
冥迟尽职尽责吃了几嘴狗粮,领两位大人物出城看绸带。
天魔心说仙界仙君狗胆忒大,丝带大喇喇挂上树梢,有风不动,从城门挂到荒郊野外,跟故意引魔来此似的。
两人一魔循带而行,缠带树尽头耸立一座石屋。年岁瞧来颇久,屋顶角落砖石破出细缝,隔得老远,仙气魔气流逸四散。
天魔闻不惯这味儿,拿手肘堵住口鼻。
萧解羽四下一望,抬手叩开门闩。施力推门之前,身后传来一声娇斥,嗓音清美可人。
“住手!”
第33章 作者是修文狂魔
萧解羽同冥迟回眸望去; 两者俱是一愣。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昨日鬼市上摆摊的九旬老妪。兴许气息不稳,喊完这话,她半倚碧树粗声喘·息。仔细看来,老魔脸色蜡黄,皱纹遍布前额两腮,似乎比昨日深重不少。
玄微伸臂抵上石门; 老妪急道:“别碰!”
声音清亮娇媚,躯壳行将就木。
玄微只轻碰石壁,随即收回右手; 端详指缝沾染的粉尘。
老妪喘匀粗气,哀声说:“老身就这一处安身之所,里边什么都没有。你们都是了不得的大人,求求你们; 别为难我老魔家。”
冥迟啐道:“这话说的,魔界每寸黑土都归七绝殿管。我身为天魔; 想进哪儿就进哪儿,轮得到你说嘴?”
萧解羽摆摆手,示意他噤声,问道:“昨日给的魔晶; 您没用上?”
“魔晶……回来路上被个小魔抢了……”
玄微拭净尘埃,漫不经意道:“难怪,魔气淡了。”
老妪诺诺:“是,是。怪老身粗苯……”
她音调渐弱; 玄微道:“仙气,也重了。”随后话锋一转,“您怎会身有魔气?菡萏,仙子?”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色变。
老妪,菡萏仙子,蹙眉苦笑。萧解羽如今闻仙界而生恨,不顾菡萏仙子阻拦,反手撞破石门。
尘灰四散,黄符白幡随风飘舞。
冥迟早捂住口鼻,两眼眯成细缝。内室混杂的轮廓逐渐清晰,天魔蓦地瞪大眼:“主上!”
粉尘散去,不知有何功用的诡异阵法完全显露出来。玉床中央躺的那具身躯颜色鲜活,冥迟顿时目露凶光,恶声逼问菡萏仙子:“你偷了主上的尸骸?”
菡萏仙子收敛刻意伪装的年迈姿态,沟壑纵横的脸庞恍惚有飘逸出尘之姿。她反问说:“冥迟,你连我都认不出了么?”
冥迟本来只觉她嗓音耳熟,这会儿一看,愕然道:“魔后……大人?”
菡萏仙子蹒跚走来,越过三位不速之客,跪伏于法阵边侧轻声吟哦。
冥迟向二位凡修解释说:“她是……现任主子的生身母亲,上任主子娶回七绝殿的魔姬,我们都以为她是地魔……三百年前不知所踪,都说她为主子殉葬了……”
咒语念至尾声,如孤雁哀鸣。缠绵凄怨,不绝如缕。
菡萏仙子叩首,起身,仙气涌入法阵。她抬眸,发梢最后一丝青灰化作死白,容颜更为苍老。
“诸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冥迟道:“你窃取主上尸首,到底是何居心?”
菡萏仙子说:“我只是奉养夫君的孤寡之人。”
“他是你的夫君,也是魔界尊神。”玄微道,“魔界众生因他而生,中陆万物因他有灵。你没有资格扣押他的尸骸。”
菡萏仙子重复道:“他是我的夫君。”
“仙子,施行禁术逆天改命,至多保留他尸身不败。而你血脉相连的骨肉,”玄微言辞冷厉,“因你一己私欲,可能永远无法化身成神。”
“不做神就不做神吧,神有什么好的。”菡萏仙子凝视玉床之上爱人栩栩如生的脸庞,“做神有什么好的?我遇见他的时候,他那样小,一百五十岁,寻常魔物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要统领整座魔界。
“我们生而为仙,可以肆意张扬,可以谨言慎行;他们生而为魔,可以颠倒无状,也可以恪尽职守。
“启梵做错了什么呢?他生来就没有机会选择,他眼前的路只有一条。
“你说朔儿将继承魔神血脉,我倒宁愿……他只是低阶地魔。”
冥迟小声说:“主上生来魔气不足,痴傻憨愚,连低阶地魔都不如。”
菡萏仙子眸中一痛,暗暗低语:“是我对不住他。”
萧解羽问:“凌波仙君为你来的魔界?他可有其他企图?”
菡萏仙子点头:“以往群仙宴共舞,他是我至交好友。当年朔儿去了半条命,我传讯求他前来,为朔儿还转魔气。”她语调微顿,“嫁入魔界的消息传上仙界,凌波骂我骂得最狠,待我落难,只有他愿意豁出仙途帮我。他心性良善,从不曾妨害他人。还请二位,别误会了他。”
冥迟说:“待你好是真,对魔界开刀也是真。你们这些仙子仙君,最伪善不过。”
“神魔大战,确有仙界推波助澜。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事。”
冥迟嗤道:“好笑。我魔族千年万年偏安一隅,碍着仙主的眼了?冥界对仙界惟命是听,也拦着仙主的路了?”
菡萏仙子不再辩驳。三百年逆天禁术已然耗尽她的生气和青春,她握紧爱人冰冷的指节:“魔物五百岁成年。启梵曾与我相约,待他年满五百,便传位与朔儿,与我共游魔界中陆。
“我知道,那一天永不会来。我也知,你们去过西海北岸。西海有我为他垒砌的海陆魔宫。可惜,自从施展禁术沾染魔气,我便进不去北岸了。”
她点出角落堆积如山的魔晶,神态十足卑微:“那是我这些年来炼化的魔晶,少说可维系魔界百年生机。还有五十年,他将满五百岁。求二位,将我与他葬于西海北岸,只五十年便好。
“五十年后,他化魔或成灰,都与我……无甚干系。”
菡萏仙子凭借执念吊着最后一口生气,眼眸明亮如寒潭冰月。二位凡修不应,她启唇再求,视线触及碧树之后那道侧影,怔怔无话。
稚龄魔神踽踽行来,翕动嘴唇,吐出二字:“母……亲……”
魔主挪动手腕,心情急切而动作太慢,眉目头一回现出焦灼之色。他捧出木盒,母亲果然展颜微笑:“是了。有了这个,朔儿就能蓄养魔气了。”
稚龄魔神不懂她言语含义,母亲一直找寻的宝物留不下她,魔神又取来储物袋,一把一把往外抖落魔晶。
“够了,朔儿……”
菡萏仙子心神悲戚而面容祥和,松弛的皮肤干瘪枯朽,最后一丝生气随风逸散。
魔神平视他衰朽的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
魔晶撒满石屋,法阵失却养分,缓缓停转。
自菡萏仙子身亡,师尊沉默得过分。
金乌西沉,盈盈微光撒遍群山阔野。师尊立于宫殿顶上,远眺中陆之外的大漠长江。
萧解羽纵身跃上飞檐,晃荡几步盘膝而坐。他支起下颌,偏头唤道:“师尊。”同时满脸警惕,大有师尊敢靠近他就直接跳下屋顶的意思。
玄微好气又好笑,席地而坐,应道:“嗯。”
“您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萧解羽尬聊的水平一如百年前糟糕:“您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他揉揉额角,说:“我猜到了,您在想魔神对不对?您曾问我,如果可以,愿不愿接任冥后之位。”
玄微安静等他下文,傻徒弟这一回没有胡乱说话,“我以为,魔神与冥后,与其说他们尊贵,倒不如说是,崇高。
“我在魔界百年,看过太多魔物死斗,太明白魔物本性。魔界能有万年安宁,历任魔神功不可没。”
思及菡萏仙子,玄微道:“魔神不该有情。但除非死物,谁又能断情绝爱。”
萧解羽故作天真道:“所以才说魔神崇高啊,大公无私,先人后己,先公后私,多几位这样超凡脱俗的大圣魔,魔界发展能甩仙界好几艘飞舟啦。”
他彩衣娱师的水平委实难以入目,挠挠头说:“我小时候,隔壁县有村人生出怪病。很可怕的病,足足牵扯数千人——千人在我们眼中算顶多顶多了。县令加急报到京城,祈盼圣上施恩,救他们的性命。一月之后,君恩果然到了,派到地方的神医说,这病要治也不难,只是耗费甚巨。县令再报,君令便了无消息。
“后来我听人说,那年国库空虚,北地战乱频频,帝主匀不出军资,最后数千人无一例外,全病死家中。
“在上位者眼中,百姓性命可能是几笔数字,千里沃土可能是半块地图。有些事于我们是切肤之痛,于他们是握掌天下的砝码。
“但我以为,这不能说他们错了。至少……那一年北地战乱,王师惨胜,帝主没有让出半寸山河。
“我不知他可曾有悔。魔神该不该有情我不清楚,帝主,还是无情的日子逍遥。”
师尊垂低眼帘,似忧似叹。萧解羽凝视他鸦黑的羽睫,仿若啃了一口冰糖雪梨,心头甜丝丝暖洋洋。
他说:“如果心心念念之人能平安喜乐,我愿意接任魔神之位。”
玄微斜眼横他:“有我在世上一天,还轮不到你担这等重负。”
萧解羽点头称是。师尊起身,挨他并肩而坐。他顾虑重重,点漆似的眼瞳闪耀明灭,紧盯师尊不放。
玄微问道:“在看什么?”
“看您……”
“好看吗?”
萧解羽迟滞地听清几字,一边震惊师尊与他调笑,一边攥紧手袖擦去掌心热汗。资深痴汉默默唱了八百首婉约词称颂明恋对象,口中讷讷:“好看……”
然后师尊抬手,托起他的下颌。
萧解羽两眼瞪得溜圆,差点儿滚下屋檐。
玄微察觉他躲闪的意图,淡淡吩咐道:“别动。”
于是他不再动。
鸦黑的眼睫轻颤着越靠越近,温热的吐息擦过脸颊,鼻翼,唇瓣。随后嘴唇微微一麻,有什么滑过牙关,柔软至极甘甜至极。
蜻蜓点水碰了几下,他听见师尊说:“张口。”
于是他张口。
比前两次从容的吻。
软甜的,带点清凉的茶香在口齿间回环。
他拼命告诫自己不可动欲,待一吻闭,视线早已飘渺难定。
师尊好似有些不适,他安安静静不敢出声,等待对方自行调息。
夕阳收回最后一抹余光,星辉遍洒中陆。月华之下飞来一只掌心大小的传讯纸鹤,抵达玄微真人面前,自发舒展成一道黄符。
朱砂写就四个大字。
“速回西洲”。
紧接着又飞来一只纸鹤。
“十万火急”。
力透纸背。
萧解羽几乎想象得出楼孤寒抓耳挠腮扯张黄符唰唰摁字的场景。
玄微收下两枚纸鹤,唤道:“解羽。”
他抬头,师尊端视他说:“回家吧。”
第34章 作者是修文狂魔
归元宗地处西洲; 背靠玉霄峰,对山御虚宫,常年仙来仙往。
这一日的归元宗,似乎格外热闹。
本是各家洞府开小课的时辰,众位道修全聚在峰顶渡仙台,脸上多有愤懑之色。首席师兄同剑尊大人在台上,内外门弟子在台下; 剑修楚佑天同御虚宫赵昊在台中。玄微真人领着自家入了魔的四弟子归山,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楼孤寒脸色凝重,隔空高喊:“玄微道友!”
玄微扫过台中杵的一对恩爱狗; 差不多将急事猜到七七八八。他问:“何事?”
“怪我教导无方!教出败坏师门的孽徒!”楼孤寒捶胸顿足,指向罚站认错的赵昊,“这混账诓骗你家二弟子,两人私下结了魂契!”
玄微道:“魂契一事; 佑天请示过,我允了。”
赵昊鼓足勇气顶嘴:“师尊; 我与佑天两情相悦,前天问您,您也允了的。”
“谁答允了?酒后胡话能算数么?”
剑尊怒气汹汹,玄微开口劝道: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总拖着也不是办法。”
——你个单身狗行行好别想方设法拆散人家成么。
“我也没说要拖着……”楼孤寒道,“魂契得在双修大典上结。如今他们不明不白,连个道侣名分都没有,说出去药修不得笑话我御虚宫摆不起宴席?”
玄微道:“如此说来; 正巧你我近日空闲,择日不如撞日,明天补办双修大典吧。”
赵昊欢声应道:“多谢真人成全!”
剑尊横眉一瞪,孽徒小声递话:“听说断情司掌教真人正在西洲。”
楼孤寒脸色变了两变,一巴掌挥向孽徒后脑勺:“成了,滚回去递帖子,务必亲自交到真人手上。”
赵昊忍痛点头,欢欢喜喜想拉双修对象出山。楚佑天比他更欢喜,早一步拉住萧解羽说:“师弟回来啦!”
无比欢喜的众位归元宗弟子纷纷挤上渡仙台,筑起几道人墙隔开赵昊。赵昊眼巴巴隔墙眺望双修对象,归元宗弟子连连冷哼,心里把胆敢前来抢师兄的御虚宫剑修骂个狗血喷头。
楚佑天上下打量经年未见的四师弟,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化魔修为!我就知道!谁敢说我师弟废柴我恁死他!”
萧解羽讪讪道:“二师兄……”
“瞧瞧这衣裳料子,魔界真不能待!苦了你了!”楚佑天翻翻储物袋,倒出一堆黄符,“星象宗符咒涨价了,我就攒了这么些,留给你防身。”
其他弟子七嘴八舌:“师兄这是我给你留的聚灵丹。”
“这是你要的《双修秘籍》。现在市面灵石稀少,我好不容易出卖色相换的。”
“这是去年剩的灵稻,掉进泥坑了,洗洗还能吃。”
眨眼之间,各式“宝物”塞了萧解羽满怀。
萧解羽回头看向师尊,心情很是窘迫。
说好的正魔不两立呢?白瞎他做了一路心理建设。
玄微任由众人拥着弟子,眼角盈满笑意。
首席师兄说:“诸位,为庆祝解羽师弟归山,咱们今日上渡仙台论道如何?”
师兄弟齐声应道:“好!”
归元宗修炼狂魔扎堆,集体论道算最高等的欢迎仪式。
众弟子不由分说拉萧解羽登渡仙台。玄微真人极少露面,这会儿也捡个僻静角落旁听。众人论得带劲,听得舒爽。整个早晨,萧解羽被点了无数回名,被迫作答魔修与道修修炼方式的百种不同。他支支吾吾糊弄,遇到实在跳不过去的,回首向师尊求救。师尊也不救他,眼睁睁旁观他被师兄弟连番逼问。
心里苦,想回魔界。
一场道论下来,萧解羽心神俱疲,蔫蔫蹭到师尊身前。
两人回到洞府,取出茶盏泡茶。这事他久不曾做过,手法却没有生疏半分。
玉霄峰还是玉霄峰,归元宗还是归元宗,他好像还是仰仗各位师兄的废柴弟子,时过境止,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玄微道:“修真界有三宗仇视魔修。菩提门,星象宗,断情司。尤其是断情司,掌教真人闻魔而色变,手底冤魂数不胜数。”
刻意略过的鸿沟因几句话明明白白剖露在外。萧解羽道:“明日掌教真人前来观礼,我恐怕不便现身……”
玄微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弟子。”
谁敢在双修典礼搞事,等着被归元宗上下群起攻之吧。
萧解羽默然。
不得不说,归元宗无脑护短已成一脉师承。
晾凉一盏清茶,他恭谨呈至师尊手边。玄微接过啜饮,问道:“哪里来的琉璃盏?”
“随手拿的。”
此时洞府又迎来一只纸鹤。这回以墨笔写就,墨香列下一行狂草。
“要事相商,速来迎曙峰”。
剑尊咋咋呼呼的时候多,传讯符打过来八百张,要事一件没有。玄微同弟子歇息片刻,才慢悠悠飞向迎曙峰。
他们去晚一步,正巧撞见剑尊与断情司掌教真人……当面对峙。
大典请帖才送出归元宗,楼孤寒不料枕芫来得这样快。他痴汉迷妹的素养极高,随身带着不少讨明恋对象欢心的小玩意,巴巴捧到人家跟前。
枕芫一脸高冷:“说过多少回了,你我无亲无故,我受不得你的礼。”
楼孤寒小声嘀咕:“咱们那样深的故交。”
枕芫道:“约我有事?”
剑尊还想努力一把:“这是我从星象宗求的,听说对无情道修炼大有裨益,你……”
枕芫打断他:“无功不受禄。”
楼孤寒垮下脸,随即笑得明媚:“你下月接任掌门,有想要的物件么?阿芫……”
“剑尊大人。”枕芫气势凛然,字字铿锵,“慎言。”
楼孤寒垂低眉眼,颔首说:“明白了,掌教真人……”
掌教真人利落转身,一去不还。剑尊呆愣愣拨弄手中道符,忽而狂风大作,黄符随风飘扬。
他捏诀止了山风,再亲自踏下山崖,一张一张拾回符纸。有几张卡入树梢山缝,他索性席地而坐,仰望远峰发怔。
痴汉碰壁现场被撞见了,玄微本不愿现身,楼孤寒撑着下巴,背对他说:“玄微我友,你们无情道修士的专修如何戳人心窝子?”
萧解羽暗道才不是,他家师尊一等一的暖人心脾。
剑尊大人絮絮叨叨:“过命的交情,说没就没了。当年我为他挑元婴修士的事全忘了,没心肝的,约好携手到飞升呢。”
玄微听他抱怨,思及枕芫所言所行,总觉哪里不大对劲。
有对比就有优越感。虽然很不地道,萧解羽就是欣悦得很。
情分淡了,其实没什么必要论及从前。楼孤寒大约也觉得没趣,拍拍衣摆站起来,揉揉额心说:“这两日精神乏得很,玄微道友,能借间客居休憩么?”
玄微道:“自然。”
于是师徒俩在前引路,重受情伤的剑尊大人慢吞吞跟着,四处打量山间风景。
归元宗在修真界名声大地位高,平常前来拜访的宗门大佬只多不少,各山峰顶都布设了客居。
安置好剑尊大人,玄微同弟子踏出客居,忽又回身叩门。
等待片晌,玄微唤道:“楼孤寒?”
静无人声。
萧解羽抬高音量:“剑尊大人?”
两人对视一眼,萧解羽施力推门。楼孤寒侧卧榻上,如凡人一般沉沉入眠。
哪怕金丹修士也不该如此。玄微正欲查看,不远处响起刻意放重的足音。他犹疑片刻,引动匿息阵,携弟子隐入隔间。
来人也如他们一般,重叩门窗:“楼孤寒?”
声色凛冽,是去而复返的掌教真人。
确认无人应答,枕芫推门而入,环视客居,视线轻飘飘落上软榻。
他故意踢倒脚边矮凳,桌案摆的瓶罐碎了两只,音调刺耳至极。
掌教真人慢慢踱至床边,居高临下唤道:“剑尊大人。”
楼孤寒气息悠长,确是睡得沉了。
凛冽寒意如遇冬日暖阳,顷刻间消泯不见。枕芫轻手轻脚撩开他的衣袖,暗色符文闪过一抹赤光。
指尖轻缓地摩挲那处符文,枕芫低声长叹:“阿寒……”
萧解羽分明看见他凝望剑尊的眼神,绝非无情道修士能有的温情。
可他万万没料到接下来的发展。
断情司外表跟师尊X冷淡得不相上下的掌教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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