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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您走错蜗壳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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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正是个趁乱的好时机,云隙当机立断,抬剑冲向了银光强盛之处,他眼底发红,含着薄薄的怒意,挥剑挡开劈上来的银丝利刃,不要命般厮杀过去。
小小蜗在那里,任何人都不能带走他的孩子,云隙眼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身形像一尾鱼在漫天恶咒中横冲直撞。
他的速度已经极快,却不料那些银丝攀附在藤蔓之上,转眼便将一张巨大无比的结界钩织完成,岛屿四周炸起细长的水龙,冲开无数冷箭银戟,将云隙隔在了阵地的另一边。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黑袍如浪的男人在疯长上来的藤蔓和水墙之下带着他的吞儿彻底消失在眼前。
“小隙!”牧染随即跟来,将他护在怀中,低头看去,只见那双清澈冷冽的眸中盛满了滔天怒意。
藤蔓和银丝为笕忧岛撑起了暂时安全的喘息时间,云吞顾不上去想眼下的局面是如何造成的,便抓着药包去给受伤的学生包扎伤口去了。
花灏羽手中拎着长刀迎了上来,“云吞?受伤了吗?”
云吞顶着陌生的面孔摇头,想说些什么,就听陆英沉声道,“走,臣恳请帝君立刻离开这里!”
他一撩袍角,竟欲跪下来。
苍歧挡了下,望着岛上耸动的人头和成百上千张清雉害怕的脸,低声下令,“先送所有人出岛!”
这里的学生中有不少寻常凡人,他们年纪还小,和这场纷争没有任何干系。
“臣向帝君保证,会全须全尾将所有人送离这里,帝君先走,天帝要抓的人是您,现在缉神诏已出,四界都将会以您为敌,这里万分不可多留,还望帝君顾全大局,立刻离开!”
花灏羽与岛上三十多名夫子涌了上来,他们向来以奉陆英为主,此时即便不了解局势,但也坚定不移的选择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
花灏羽抱剑道,“天帝是苍生之主,不会为难我们,趁结界还未破裂,马上走还来得及。”
头顶绿意盎然的藤蔓遮天蔽日挡住了外面银甲冷箭,陆英说的没错,缉神诏要抓的人是他,只有他离开,才能保笕忧岛平安,言尽于此,苍歧不再犹豫,拉过云吞召出漫天银光撑起昏暗的笕忧仙岛,嘱托几句,转身化作长风,劈开汹涌的海面,没入进汪洋大泽。
陆英猛地回身,仰声高喊,“我笕忧岛诸子听令——”
在进入海底的瞬间,苍歧将云吞化成了蜗牛揣进兜里消失在了被重重云霭覆盖的海域。
小蜗牛蜷在他兜里,晕头转向的用触角抱紧苍歧的手指,张嘴嗷~嗷~嗷~叫起来,一口啃在温暖的指头上。
苍歧用手指拨拨他软绵绵的肉肉,沾了一手的粘液,“哪里不舒服吗?”
“我~要~见~我~爹~!放~我~出~来~!”
苍歧转眼落在一处人来人往的凡间闹市上,外面华灯初上,游船如画静静停在岸边,从厮杀的战场瞬间来到这种地方,让云吞有种不切实际的眩晕感,他胃里抽搐,靠在湖岸边的杨柳树下吐了起来。
“好些了吗,抱歉。”苍歧心疼的拍着他后背,抱住云吞一闪,进到了一家客栈的房间中,丝毫没打算付房钱,安心理得的将云吞放上了床。
“为什么要动手~?”云吞缩成团问,天帝不是这样的,虽然他爹总是叫天帝老头子,但仍旧从心底恭敬的将其奉为万物之主,从未真的像苍歧这般拔剑相向,撕破了脸。
“缉神诏又是什么~?”
苍歧解开他束发的羽冠,让他躺的更舒服,听着小蜗牛的质问,苍歧苦笑了下,“兴许你不知道会更好些,今日持剑而来的那人是你爹爹?”
云吞被捂在怀里什么也看不到,但既然他问起,应该八九错不了,云吞心里一悬,“你~伤~了~他~?”
“未有。”苍歧垂下眼默默打量脸色有些发白的云吞,想到将来的光景,他撑在云吞身侧,虚压住他,问,“想见爹爹吗?”
他们挨的太近了,苍歧的气息落在他耳旁,让云吞浑身发软,他捏着他的一缕发在手里缠着玩,“想~!”
太想见到爹爹了。
云吞別着头,没有看到苍歧眼中一闪而逝的黯淡,他温柔笑了笑,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第一次在云吞清醒的时候吻上了他的唇。
轻轻一贴,便离开了。
怀里的云吞倏地红了满脸,害臊的化成蜗牛,把触角缩在壳子里,留下一坨长胖了的白嫩蜗牛肉肉挤在壳外,怎么叫都不肯露出脑袋来。
苍歧失笑看着蜗子的小小的背影,闭上了眼,敛去眸中所有情感,在心里道,缉神诏,想不到有一日你会用在我的身上。
苍歧想到云吞的爹爹与父亲会找到他们,却没料到两人来的这么快,夜刚过半,寂静的街道上兀然刮过一阵凄清的风。
待风散尽,露出一双绝色无双器宇不凡的人来。
云隙手里的剑身凝着一滴白霜化成的水珠,珠子慢慢滚落至剑尖,啪的一声碎在脚前,
他的手修长纤瘦和云吞很像,但不同的是云吞握的是行医治病的刀,而这位的手中却是一把剜骨刮肉的剑。
云隙没说话,眼底泛着泠泠冷霜,冷霜中慢慢凝上了肃杀的寒凉,倒映着逐渐浮现在他手心里的鎏金般的缉神诏。
苍歧看见那抹金色,就明白什么话都不必再多说了,他微微向后撤了一步,自手心生出一团潋滟银光。
“爹~爹~!”
一声呼唤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云吞从屋中跑了出来,朝着云隙冲了上去。
云隙微恼的快速收回剑,单手将他抱住,“蜗~宝~宝~!”
云吞笑眯眯,“蜗~爹~爹~!”
苍歧,“……”
牧单,“……”
云吞揉了揉眼,抱住云隙,笑着说,“爹爹怎么找到这里的~?”
云隙看了眼手心的缉神诏,将云吞带到身后,放柔了调子,“爹~来~带~你~回~家~”
云吞小模小样,乖得不行,“好~”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万象街了。
听他这么说,苍歧在他身后神情淡漠,将失望藏进那泽幽水之中,连带着手里的银丝光泽都黯淡下来。
云吞扭过头朝苍歧勾勾手,“万象街上有很多好吃的,杨伯做的糖——”
“他不能同我们一起。”云隙打断了他的话,冷冷打量着苍歧。
云吞一愣,想说什么,就见苍歧略带失落的摇了摇头,他喉结滚动,直勾勾望着云吞,眼里情绪疯狂撕扯,英挺的侧脸藏在月光的阴影之后,使他的面孔模糊看不透彻,袖袍中的手几次握起,手臂绷出青筋,像是正面临着痛苦而艰难的抉择。
最后苍歧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在心里苦笑,他是真的舍不得让云吞来做决定,只好放任自己心口撕裂般的不舍,将他送离自己身边。
就在苍歧欲转身离开时,原本站在云隙身后的小蜗牛突然跑了过来,“别走!”
男人肩膀一震,猛地转身握住云吞的手,与此同时,另一头云隙攥紧了云吞的半个肩头。
云隙高声厉色道,“单儿!”
牧染接过云隙手中的剑顷刻之间与苍歧厮杀开来。
刀光剑影,瞬发齐袭。
“爹爹,我~”,云吞焦急的看着打斗中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腹中孩儿的父亲,任由谁伤了,他都会心如刀割。
“吞儿莫要胡闹~,跟爹爹回家~!”
云吞抿紧了唇,满眼惶恐,摇了摇头,“我不能。”
云隙紧紧握着云吞的手生怕他跑掉一般,冷着脸,一个字一个字从喉中挤出来,“吞儿,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留在他身边的后果吗!”
眼见厮杀的二人剑风愈发狠厉,云吞浑身发颤,被云隙的目光骇出一身冷汗,他如同被铺天盖地的针兜头扎下来,疼的他忍不住心悸,望着一根银丝轻飘飘落在了牧单身后,云吞突然大喊一声,“苍歧,莫要伤了我父亲!”
他哑声喊了出来,腹中狠狠一抽,疼的他当即便直不起来腰。
见此情景,苍歧一掌拍向牧单的肩头,将他挥出两丈之远,在云隙去护牧单的瞬间,苍歧一手抓住云吞将他带进怀里,朝不远处的人歉然颔首,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隙拾剑去追被牧单给拦住了。
“凭你我是无法从他手中带走吞儿的。”牧单捂着唇咳嗽两声,“他无意伤我,你应该能看出来。”
寂静荒凉的街道上只有冷冷的月光洒了满地银霜。
云隙泄气的靠在他怀里,不甘心道,“他带走了吞儿!”
又一次就这么带走了他的蜗宝宝。
第58章 舔舔也过瘾
人间落了第一场雪,柳絮般飞了满城。
东靖国信佛; 国中常见有寺庙林立; 青烟徐徐。
苍歧将人带进一间三层的古刹阁楼里; 这里应该是信佛之人闭关清修的地方,阁前有观景沐月的站台,阁里除了一张简单的卧榻外便是整齐排摞的佛法经书。
他捏诀招来锦被铺在云吞身下; 将人放了上去。
“又是肚子疼?”
云吞捂着腹部缩成一小团; 脸色有些发白; 他晓得自己应该是动了胎气; 腹中的小东西不高兴了就会撒气; 还没出来就娇的不行。
他自己便是大夫; 倒不会没头苍蝇只会惶恐着急; 他大致清楚自己的状况,将心头聚集的疑云暂时压下去; 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勾住了苍歧脖子。
苍歧愣了下; 搂住那一把只手可握的细腰,“不疼了?”
“疼。”他软软哼了声,搂着他的脖子将帝君他老人家压在了身下; 虽然柔弱,单瞧动作倒还是有几分强势。
苍歧,“……”
云吞不等他说话,低头寻到男人的唇瓣吻了上去。
苍歧那日风云不动的威严神姿顿时在云吞身下碎成渣渣,他吃惊的眸子瞪大; 没出息的倒吸了一口气,顿时尝到了芬芳的香津。
不等苍歧沉溺在小蜗牛温柔的亲吻舔弄,云吞含住他的舌尖,一口小白牙倏地用力,咬破苍歧舌尖的一点肉。
“嘶…”
云吞拍他脑袋一下,嘶什么嘶,这还嫌疼。
他温柔的用舌尖卷住苍歧口中的血珠吞进腹中,这万年的灵芝祖宗连血都散发着好吃的味道,馥郁清苦,让云吞有点爱不释手。
不过他不敢吞的太多,否则会使身子白白烧出一股虚火,反而损伤了自己,云吞矜持的将他舌尖上一两珠血滴抿进口中,自给自足,理直气壮的抬起头。
“……”
苍歧被压在下面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不过他那张唇形好看的唇瓣向来吐不出什么甜死人的话,为此,他只好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他大手按在云吞后腰眼上,小腹绷紧顶了顶身上的云吞,声音有些沙哑,“灵芝浑身是宝,你还要试试吗?”
云吞本来正暗爽调戏了一把帝君,却不料这丑蘑菇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流氓,云吞向榻的一侧倒去,抓过小毯子盖在身上。
本还抽疼的腹部氲出一股温热的感觉,灵芝不能当安胎药用,但灵芝祖宗灵性过于强大,远胜于其他药草,实属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云吞默默的想,又兴许是因为腹中的小东西感觉到了父亲的存才老实也是有可能的。
苍歧第一次调戏别人,见云吞表情淡淡,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云吞这反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也侧过身子,张了张嘴,“小蜗牛,我——”
云吞将头放在苍歧胸口,他到嘴边的话有赶紧咽进了喉咙,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对的事惹了小蜗牛生气。
堂堂帝君,群神众仙三千兵甲前尚能不动于泰山,却不知为何对个铜钱大的小蜗牛怕的厉害,云吞暗暗偷笑,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头放在他胸口听着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软绵绵说,“我~没~事~了~”
“你~和~我~回~家~吧~?”
古刹外有飞雪满城,楼阁中有温玉软香,莫非是万不得已,说点什么不比现在这个好,但纵然苍歧再不想提,也不得不将此事说个清楚明白。
“抱歉,我不能。”
云吞默然,他的回答和爹爹一样,他拎起一撮苍歧的发放在眼前把玩,“因为缉神诏~?这是什么~?为什么天帝会会说苍生万物都将与你为敌~?”
苍歧沉思了片刻,寻了个恰当的比喻,“看过武侠话本吗,同江湖追杀令有些类似。”
三千浮世,四界之中,但凡得缉神诏皆可以诏为命,杀诏中之人,得浩荡恩泽,积万福灵修,拥无尽权荣。
此等悬赏一旦放出,四界之中谁不会为之动心,谁还想苦苦修炼百八十年,只为有一日能修得正果。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的一点都不假,即便强弱悬殊,也会有人仙妖鬼来甘心赴死一试,苍歧瞥了眼已经聚集在古刹外蠢蠢欲动的精怪,无动于衷的把云吞拥进怀里,“将来可能会有愈来愈多想要杀我的修行神鬼,我若同你去万象街,会将此祸也带去,扰四方不安宁。”
他环住云吞,抚摸他如瀑的青丝,苍歧还未将这缉神诏看在眼里,可让他恼的是牵扯了云吞,若他狠心一点将云吞还给云大人,兴许也就没可值得烦扰的事,可是一想到小蜗牛要离开自己,苍歧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胸口憋的发疼。
他忍了又忍,终于扛不住了,将云吞虚压在身下,下巴抵在他肩头,闷闷道,“明知道你跟着我会遇上危险,可我就是忍不下心把你还回去。”
云吞心里又酸又甜,他想爹爹,又不想离开苍歧,细想之下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此时,东靖国的另一端,青瀛好不容易沿着云隙留下的记号追了上来,刚进客栈,就被一股浓重的怨气给慑了下,扭头看见云隙坐在窗边一脸冰霜,妖神大人苦劝无果,束手无措端着花蜜。
青瀛心里咦了下,心道连牧单都劝不了,他还是莫要前去招惹了,脚下一转,就要往回走,刚迈出一步,一把剑贴着脸颊飞了过来。
青瀛慌忙抓住剑,委屈巴巴走过去,又不是他招惹你,凶他做甚么。
云隙睨他,慢吞吞从喉间碾磨出字,咬牙切齿,“吞儿被他带走了~!”
“我来就是为了此事。”青瀛看了眼牧单,压低声音说,“你不觉得吞儿和那位关系很妙吗。”
云隙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茶盘都跟着震了一猛子,牧单心疼的抓住他的手,疼不。
云隙红着眼睛,声音更是压低三分,“你最好说清楚你什么意思~,否则我拔光你的鸡毛~!”
外面飘摇一地的雪让青瀛不由得想起自己那羽翅下的绒毛,咽了咽口水,“就、就是字面意思,你要是再动手,我立刻就走。”他梗着脖子说,不知道他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仙怕这儿玩意做甚么。
云隙凶残的瞪着他,眼底沸着一团火,就差支起架子给青瀛活煮了,他气呼呼的,胸口起伏两三下,强压着火气,低声说,“不管什么关系,我一定要将吞儿带回来,他跟着那人太危险了!”
“好好好,带。”青瀛心里道,你能你上,反正他谁都打不过。
牧单给云隙递过杯水,他看起来比云隙要平静很多,若有所思的摩擦着茶盏的边缘,“天界可有关于苍帝的记载?”
青瀛含糊的唔了声。
云隙不悦的瞪着他,问那人做什么。
牧单握住他的手,“没什么,问问。”他心里有种感觉,这事是迟早要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和我们说说。”
青瀛眼睛转来转去,举起茶杯挡住半张脸。
敷衍之态尽露无疑。
牧单将云隙的剑取出来放到桌上,从善如流道,“听说重名鸟的毛挺适合插在羽毛毽子上,上仙觉得呢?”
威胁!夫夫俩一个德行,青瀛腹诽道,不情不愿的回忆起他在渊源宫中见到的那一段渊源,老神在在沉吟道,“上古之年,混沌初开…”
古刹中的铜钟发出浑厚亘久的声音,惊起了雪地上几只捡食的冬鸟。
云吞坐起身,抓着苍歧的手抵在唇边,认真听他讲起一段经年往事。
既有故事,应有美食。
云吞馋兮兮的低头舔舔他的手指,不舍得吃,舔舔也很过瘾。
苍歧,“……”
“父神造天地两界,初蒙之际,神祇齐出,各据一方统领四海,然万物荒夷,极目苍凉,神女受令,拟泥造人,生出七方氏族,夏氏一族便是其中一支。”苍歧的声音温雅低沉,顺着古刹朱红的窗飘向云野,散入冬雪满都城。
青瀛从鹅毛似的雪上收回目光,望着面前的两人,说,“传闻中夏氏一族民风醇厚质朴,模样习性与神女最为相似,他们晨钟而起,暮鼓而息,部落而居,极为和睦,看似十分美好,但不知为何,从书中的记载来看神女并不喜欢夏氏。”
“为何?”牧单问。
青瀛摇头,“他们与人非常相像,生来体弱多病,不堪一击,当时氏族因领地问题多有纷争,即便夏氏并未参与,但仍旧免不了受神祇之间的战争牵连。天地交战之时,浮游尽灭,浓云蔽日,长河倒流,翼族有翅,河族有鳞皆可逃命,唯有夏氏只能坐以待毙,为救族人,神女力挽狂澜,以石山替夏氏护得一片周全。”
然而,洪水退却,大地荒夷滋生瘟病,这倒霉的夏氏没被洪水淹死,倒是染病死了数百十人,瘟病迅速在族群中传染,得之者,五行溃烂败血而亡,即便并不喜欢夏氏一族,神女也无法眼看氏族泯灭,无奈之际,她踏寻千山,来到了星月升起的尽头。
那里有参天古树细草如毯,日夜沐着至纯至清的灵辉,古树之中生有数以万计的林中灵,盛开如伞,昭昭而立。
她向这些林中灵祈求,去治愈夏氏的瘟病。
银辉之下,古树中生出无数细小圆润的幽幽银光,似萤虫飞了漫山遍野,这些银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商讨了七日之后做出了决定,尽数回拒了神女。
青瀛伸手接住一片雪瓣,转身道,“这些林中灵皆是知晓若应下神女,必将付出身死魂灭的代价才能治愈好那些和它们没有任何干系的夏氏族人,它们生来就是灵物仙草,带有灵性,看似纯挚实则冷情冷性不问世事。神女面露悲容,转身离去,却被一只银光拦住了去路。”
银光伸出细若无骨的银丝缠在神女手中,无声无息散发着清寒之气,它映过神女悲恸的双眸,当即便将自己的真身连根拔起,送到了神女手中。
而恰好就在此时,十万山川骤然抽枝,冰封雪域顷刻消融,父神自云海之巅落下一道银光涟涟的符,符印落进神女手里,生出山河万木之主,这一主便是林中灵苍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大洪荒时期选神的方法,和十二生肖有点像:轩辕黄帝说要选十二只动物作为年月的侍卫,猫狗和猪约好第二天一起去皇宫,猫习惯昼伏夜出,第二天狗和猪怎么都把猫叫不起来,猫说让二人先去,他随后就到,狗猪只匆匆赶到了皇宫,等他俩到时,刚好狗是第十一个,猪是第十二个,猫迟了一步,所以没被选上十二生肖。
大家都一样的灵草,谁站出来,谁成神。
第59章 真相
此时已经幽幽如夜,窗外的白雪倒是将天地映的一片雪亮。
古刹中的庙宇里点起了黯淡昏黄的长明灯; 青烟外有不少闻味儿赶来的精怪; 蹲在佛门重地外朝里张望; 揣着金色缉神诏跃跃欲试,企图侥幸得到‘诏’中之人。
苍歧朝外睨了眼,挥手关上阁楼露台的厚帘; 这等道行浅薄的小妖还入不了他的眼……怀里的这个除外。
胸口上爬着的小蜗牛拿触角戳腹足下温软坚实的胸膛; 催促他快些说之后发生的事; 急切的想知道苍歧有没有救夏氏一族; 又为何天帝说他犯下罪孽深重的杀戮。
苍歧只觉得云吞湿哒哒的粘在他胸上; 用触角拨弄自己的感觉又麻又痒; 玉白的小壳在昏暗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他拿手指戳过去,云吞想也不想张开嘴; 含了进去,用一口小细牙磨来磨去。
“你~快~说~啊~”
苍歧笑着逗他; 然后顿了下,用手指丈量了云吞,“你好像胖一点。”
云吞触角一愣; 低头瞧着自己塞不进的蜗牛肉,哼哼唧唧的心想,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胖点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
哦; 还真吃了。
苍歧见他不吭声,以为说他胖惹小东西不高兴了,连忙又道,“兴许是我眼花了。”
毕竟年龄大,花一下也是有可能的。
云吞急着听他讲后来的事,顾不上和他废话,苍歧笑了笑,把蜗牛化成人,翻身将他压在怀里,嗅着云吞发间的清香,这才又回忆起来。
夏氏一族不过千二八百人,得了瘟病死伤数半,苍歧同神女到时,只见路有尸骸恶骨,斑斑血水染红了一方净土。
神女祈求苍帝以芝草仙身助其渡过难关,苍帝应下,削皮剜骨,舍身为药。
东靖国的客栈里,讲到此处,青瀛端起茶水灌了一大口,说,“这便是他为帝的原因,试问谁愿意将自己切个七零八碎救和自己无关的人。”
他丢了块蜜饯含在口中,细嚼慢咽品出个味道,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正经道,“佛语禅心中曾记过这么一段佛史,不知二位可还记得,讲的是佛祖下凡历劫,割肉喂鹰之事,我后来揣摩过此等奥义,总觉得此事是寻着苍帝纂摹出来说教后人的。”
他们生时,诸佛早已经历经百劫千转轮回了,谁还知道里面是真是假,只不过恰好眼前就有个传说中的神祇,也就免不了让人起了一翻猜测,心生畏意。
听苍歧说到此处,云吞不由得心疼紧张起来,将他炸鱼一样翻来翻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缺一块少一块,他都没吃过呢,倒让别人先给啃了鸡零狗碎。
苍歧,“……”
苍歧按住在身上点火的小手,拉过被子将他盖住,眸中的一点黑像是要化开般浓郁,他微微垂下眼睑,看起来有些茫然,像是终于陷入了经年之前的回忆中。
“我初见他时,他大约有七八岁的年纪,部落中的血亲只余他一人。”
云吞敏锐的察觉到他不同于刚才的语气,细看他的神情有几分晦涩难懂的黯淡,他立刻反应过来苍歧口中的‘他’究竟是何人。
“昊坞也是夏氏族人,我见他孤苦伶仃,幼年罹苦,便将他收入祇中,消耗灵力为他治疗瘟病。我带他识遍山川,见日月星移,更替四季轮回,游走氏族部落之间平复神祇带来的殇伤。他聪慧好学,对社稷极有见解,当时四界初创,氏族常有动荡,众神齐出,率领氏族相争领地。”
苍歧半阖着眸子,入画的侧脸不言语时像一尊上古凝成的雕像,思绪缠在那片经年的岁月里,粘黏扯不回来,等他蓦然回首时,跟在身边的少年已经从总角晏晏到青茬满容。
夏氏族人自以为漫长的一生对苍歧而言,不过是一晃之间。
当是时,夏氏一族的族长名为通伦,此人勤政爱民,深的神女器重,夏氏一族与其他氏族不同,他们弱小无能为力,受不得天灾人祸,也同样在漫长的初创时期命格短暂,转眼便已至垂暮。
苍歧应神女相求,为苍老奄奄一息的通伦点化神格,为他续赠性命,好让其一直担任夏氏族长,接令天命保护氏族。
苍歧却没想到,他一生之中救人无数,这一次却成了挥之不去的晦暗。通伦在他的手中从垂暮老人重塑身魂,犹如棘棘枯草刹时抽芽,脱胎换骨,等通伦再次醒来已是和昊坞同般年纪。
通伦向他三叩九拜,俸牺牲燃长香供拜七日,然而拜神之日还未结束,族人便发现通伦死于家中,头颅被烧成灰烬,洒进了大河中。
苍歧一眼看过便清楚是何人所为,他当夜寻来昊坞,同他问话,昊坞供认不讳,面无愧色向他讨要夏氏族长之位,苍歧看着他的手仿佛还染着通伦的鲜血,而他却毫无波动,苍歧还记得当时自己胸口涌出的情绪,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长成了怪物般心寒恼怒。
他终究还是心软,微愠过后将昊坞赶出神府,令他面山思过。他对人以善相待,却不料昊坞让他终生长了记性。
没过多久,昊坞趁他不备,盗取他的精元之石,潜回了部落,并号召族人来到星月尽头砍伐数千林中灵,服之为己用,以增灵性。
这些林中灵能延年益寿,却无法使其永生不灭,于是,昊坞将贪婪的目光对准了苍歧。
苍歧猝失灵石,神魂波折,却见当年他曾经亲自舍身为药的夏氏族人手持幽火,将他缚于荆棘尽生的肃杀之地,渗透他的鲜血流入枯泽之中,在他周身燃起汹汹烈火,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看见昊坞镇静的站在群首,遥遥望着他。
“帝身受于天,想必不会有碍,助我等长生,定以牺牲为祭。”
苍歧被火舌焚身,银光在烈火中挣扎,他的胸口淤堵着一口气,橘色的火光烧红了那一双古波无水的黑眸,他看着周围的这些人,每一个人的面孔他都清楚的记得,他曾亲自忍着割裂之痛,把自己的血肉喂进他们的口中,曾经跋山涉水为他们寻找栖息之地。
直到现在,看着他们和神最为相似的面孔,剧痛之中这才恍惚明白神女不喜欢夏氏的原因——他们柔弱,但贪婪妒忌,他们善良,但愚昧昏庸。
烈火焚骨的剧痛将苍歧的理智一点点烧灭,英俊的眉间渍出血色的残阳,他低声发笑,看着自己的血顺着荆棘一路流到昊坞脚边,他漆黑的眸中泛着比烈火还要浓郁的猩红,“昊坞,汝可有愧于吾?”
“王兄,你会有衰老的恐惧吗。”昊坞平静的说,他确信苍歧死不了,他不过是想从他身上讨要一个不死不灭的命格。
苍歧环顾着周围的夏氏族人,有老人孩童,有少女青年,他们恐惧而贪婪的举着火把,盯着他,全然忘却当初他所做的一切。
他的心里悲恸和失望压的自己喘不过气,他在烈火中疼的痛不欲生,看到的全是狼心狗肺。
苍歧默默垂着眼。
“将灵石还与吾,吾饶之不死。”
昊坞无动于衷,“王兄,灵石不在我身上。”
苍歧沉沉笑了声,声音从火中扭曲送入风中,那是一种仿佛从修罗殿中传来的嘶哑。
“否?”
苍歧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只见深入恶渊的厉色。
杀尽,可得。
他就这样当着昊坞的面,亲手将那些人活生生抛开腹部,掏出热血,寻找他的灵石,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血是滚烫的,惊恐的睁着眼,倒在他的脚边,从老人孩童,到少女青年,直到最后,脚下的泥沼化成血潭,他在一个少女的血肉中找到了他的灵石。
他第一次见这些人时,病骨缠身,有朝霞灼灼,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满身仙灵,却残阳似血。
他站在血海之中,一时间难以自抑。
昊坞目呲俱裂,趁苍帝悲恸之中潜上云端,带着夏氏族人的亡魂将灭族之罪告到了父神跟前。
而后得到父神以目看天地化成的缚神罡,将苍歧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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