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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您走错蜗壳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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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不等云吞反抗,将他捂在怀中,拉着那一缕轻飘飘的魂从云端落进了学堂的寝舍中。
夜已深了,寝房里的小狐狸一蹄子蹬开薄被,滚进床铺里头接着呼呼大睡。
云吞站在一旁望着躺在床上脸色不正常泛着潮红的自己的身体,神情疑惑,纠结一下,打算去给自己切个脉,瞧瞧他是怎么了,一病病了这么久。
他的手按在自己手腕上,一不小心按了个对穿,将云吞吓了一跳。
“你是魂状,碰不着自己。”一旁施施然站着的苍帝提醒道。
云吞睨他一眼,又做出恭敬的样子,死气沉沉的哦了下。
你管我。
然后伸手继续摸自己。
苍歧望着这小了他八百辈子还绰绰有余的小东西,明明不喜欢自己,却又努力恭恭敬敬做样子,他做样子做的和别人不一样,就是恨不得让你知道,他不喜欢你,但不得不尊敬你,虽然不得不尊敬你,但还是依然不喜欢你。
“拿去。”苍歧摊开手,干燥温暖的手心中躺着一粒青色的丹药,能嗅到浅浅的草香味,看见草叶子的纹理。
云吞狐疑的看着他,是什么?
虽然他喜欢吃药,但也不是什么药都吃的,比如说这个人给的。
他这么想着,又暗暗傲娇的做了更改,给的不要,但若是这只万年生的灵芝王,他倒是可以考虑尝尝。
苍歧没想到这小东西已在片刻之间琢磨了这么多的事,伸手将青色药丸浮在空中,耐心道,“能治你的病。”
云吞下意识反驳,“我没病~”,说完觉得不妥,嘟囔了句多谢神君关心。
床榻上的自己气息微弱,额上布着淡淡的潮汗,原本粉色的唇瓣因为干渴而崩裂了几道细小的口子,着实不像没病的样子。
云吞其实知晓自己并无大碍,只不过虚火的这把火烧的比较旺盛罢了。
他欲开口,听苍帝沉吟了片刻道,“这事怪我,是我考虑不周,孟浪了。”
云吞当机有些呆,将眉头拧起来,不什么周,孟什么浪?
苍歧情真意切道,“害你大补过了。”
若不是吃了他那精元所炼的灵芝,也不至于虚火烧的这般厉害,他只顾着小蜗牛喜好,而忘了思量这小东西可否能承受的住他过于醇厚的精元之气。
云吞,“……”
云吞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他破壳而出时就身虚体弱,自幼将百年的人参千年的杜仲不知吃了多少,也从未有过大补这一说,如今只是啃了几小口灵芝便虚火燎原,挺不住了?
云吞心中暗暗的想,生在这只万年灵芝王身边的灵芝果然不同凡响。
他此时还不晓得他吃的那灵芝是怎么而来,只当是恰巧生在了苍歧的洞府,沾了帝君的仙气。云吞正想着,见苍歧浮起丹药,双指并起,虚空朝下一压,那枚花苞大的绿色药丹便顺着他皲裂的唇瓣消失进喉咙了。
“欸——”见此情景,云吞立刻阻拦,生怕这人让自己噎着了,他爹爹说过,出门在外要会宠着自己,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更别说眼看自己就要给噎住了。
但在这种比速度的事情上,云吞即便再快也跟别人慢上半拍,眼睁睁看着那么大的丹药就这么被无知无觉的自己吞掉了。
想象中的被噎住没有发生,那丹药碰上他的唇瓣立刻化作一股清润溪涓流进了喉咙,像饮下了一口用露水煮沸沏成的绿茶,甘味清香馥郁,让身为离魂的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好~喝~呐~
苍歧的丹药不仅好喝,也极为有效,云吞清楚的看见自己脸上不正常的潮红退了下去,干裂的唇瓣如同滋润了水,泛起淡淡的水色。
“你可以回到身体里了。”苍歧道。
医治好了小孩的身躯,离魂归位时想来也不至于那般难受。
云吞不知有没有想到帝君他老人家这一体贴,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漂浮到半空,顺着自己的身躯躺了下来。
他徐徐落下,刚碰着自己的肉身,见一旁施施然的帝君猛地拧起了眉头,墨色的眸中一凛,升起几分狰狞之色。
离魂状的云吞立刻又坐了起来,紧张道,“怎~么~?”
苍歧的额上刹那洇出一层汗水,他重重的喘气,扶住床阁,强撑着蔓延至全身的剧痛,喑哑道,“无碍,你、回肉身,莫要耽误。”
离魂离开肉体时间太长会导致阴阳之气失衡,对身体有不小的损伤,他抬起手,手心生出一团柔和的银光,忍着蚀骨剜肉般的疼痛,将一股修为强行抽出送入了云吞体内。
云吞只觉得身体沉沉的落了下去,刚感受到强烈的眩晕朝自己袭来,如同掉入了狂风骤雨的大海中,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下去,他来不及呼喊,便又被一只手给拽出了漩涡,送上了平静安宁的岸边。
离魂的后遗症不好受的很,云吞却迅速恢复过来,翻身坐了起来,扶住堪堪欲倒的苍歧。
他碰到他的身体,只觉得苍歧皮肤炙热,像一团火从骨子里往外面熊熊炽热的焚烧,苍歧的毒发作起来猛烈凶残,丝毫不讲情面,挫骨扬灰般要让他痛不欲绝。
苍歧捂住胸口,闷声吐出一口鲜血,步子踉跄,单膝跪了下来,竟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涟铮!涟铮,你的毒发作了吗?!”云吞跟着跪下来撑住他的身体,焦急的问。
苍歧垂着头,豆大的汗珠滚落进墨染的袍子里消失不见,他抬起头,勉强露出一点笑,他的眼底浮出丝丝缕缕的血丝,大口大口喘气,粗声说,“涟铮。。。。。。涟铮此时是不会、不会出现的。”
云吞一顿,抿了抿唇,“帝君,我送您回海底。”
苍歧一把攥住云吞的手腕,将云吞吓了一跳,炽热的灼烧仿佛让云吞也跟着掉进油锅炼烧一翻。
云吞定定望着他猩红的眸子和因疼痛而显得狰狞的脸庞,“你——”
苍歧将他猛地拽进怀里,宽大的袍子裹住两人的身体,化作一阵疾风冲出了寝房。
门窗猛的开合将温缘吓醒了,他揉揉眼睛,迷糊的坐起来,朝身旁一瞧,瞪大了眼,吞吞不见了。
温缘顾不上穿鞋赤脚跑出屋门,刚踩到冰凉的地面,拦腰被打横抱了起来。
花灏羽低头望着他,“别怕,是帝君带走了云吞。”
袍子被风刮的猎猎作响,云吞躲在苍歧怀里,能清楚的听到他胸腔发疯了般跳动的心脏和烫手的温度。
这种灼骨的感觉有多疼,云吞不敢想象,让一个巍峨屹立的男人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他此时脑中混乱,竟是想不出一点办法来止住苍歧的痛楚,说什么学医,讲什么悬壶济世,在苍帝强忍的闷哼声中都化作可笑的虚无,无情的嘲笑着云吞在这毒面前的无可奈何。
噗的一声,他感觉自己被带进了冰凉的海水中,抱着他的人沉沉朝大海的深处落去。
云吞能感觉到海水贴着身体的冰凉,和苍帝紧挨的胸口又如火烧一般炽热难忍,这一寒冷一灼热将他夹杂在期间,恍如落进了十八层地狱,接受鬼界最残酷的惩罚。
“唔。”云吞难受的轻哼出来。
拥抱他的人浑身发颤,反应迟钝的感觉到云吞的痛苦,他伸出被掐的血粼粼的双手,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里面含着风雨骤来、山河颠倒的疯狂。
苍歧狠狠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从疯狂的边缘扯出一丝清明,在这丝清明消失之前,吃力的捏出个决,那决在水中迅速扩大,形成了一片海水不侵的独特海域,然后,他将云吞推进了里面。
云吞第二次进入这种四面八方都是水墙的地方,这次,显然没有上回的安然自得和闲适,他大力的拍着水墙,望着十丈之远,衣袍在水中翻飞的男人,墨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随着他疼痛发出来的痉挛荡起一圈浅浅的墨色涟漪。
“帝君!让我出去!”云吞大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着了急,脱口叫道,“苍歧!告诉我怎么帮你!苍歧!”
夜已深,海面生出狂风大浪,黑色的浪花在狂啸的风中翻卷,来势汹汹的扑向岸边,厚厚的乌云遮住璀璨的星夜,使得天地之间黯淡漆黑,见不到一丝星光。
云吞叫的嗓子都哑了,却无能为力的看着水墙之外的海水翻滚不休,低哑嘶吼声响彻整片海域。
他慢慢靠着水墙坐了下来,眼底残留的惊骇一点点散去,只留下湿漉的水汽氤氲在眸中,疯狂的痛吼声不知何时渐渐消了下来,跪在海底的男人墨色的袍子慢慢褪去了颜色,变成了一抹飘渺的雪白。
海水朝两端劈开,那人衣白胜雪走了过来,蹲在云吞面前,“担心我?”
云吞抬起头,看见涟铮得意而邪性的笑容,这张脸上仿佛丝毫没有被那场生死不的毒发染上一星半点的痛楚,带着一点不屑和嘲讽,桀骜倨傲的睨着万物,
云吞觉得自己的嗓子收紧,发疼,“你……”
涟铮笑道,“我说过我自有办法让自己感觉不到痛楚,你瞧,他受了伤,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这一石二鸟我用的极好。”他说完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做法,轻蔑的勾起唇角。
云吞望着这张英挺的脸上还带着饱受痛楚折磨的苍白,
但他的表情却丝毫不见刚刚的疯狂,一瞬间,不知为何,云吞突然不想看到涟铮的笑了,这丝笑意像鞭子抽在他心口,抽的血肉模糊,让他不知所措。
“嗯,你没事,那便好。”云吞闭上眼,僵硬的挺直脊背,一字一句如剜了肉削了骨,艰难的说道。
第31章 封谁
狂风疾雨骤起骤消; 海上风浪变化无常,笕忧仙岛的居民只会当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 裹紧被子也就这么睡了,哪曾会想海底的情景竟让人这般撕心裂肺。
云吞在今夜之前也从未想过; 不过此时此刻; 他抱着膝盖坐在这片似乎被遗忘的海底,看着海水潺潺从他身侧流过,夜里的海,终是有些凉了。
什么样的毒能让身为仙草之帝的苍歧也难以忍受,宛如剥皮削骨,痛不可遏?身为大夫; 云吞本应该在那种时刻更加冷静; 以旁者的身份观察他毒发的症状、持续的间隔; 为病人切脉下针验毒试药; 而不是跟着他疯狂痛苦,不知所措。
云吞从学医的那一刻起; 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狼狈过。
他闭着眼; 听着耳旁涟铮不断说着什么,语气得意而不屑; 仿佛这场毒发与他片刻没有关系。
云吞郁郁的想,是; 不管这毒发作起来有多么的痛,有多么的锥心刻骨,都与他们无关; 这只是苍歧一个人承受的,也只有他来承受。
“够了。”云吞打断涟铮的话,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
涟铮眼睛眯起来,狭长的眸子泛过一丝危险的光,“我要云母石。”
云吞顿了顿,低声说,“被别人拿走了,抱歉。”
涟铮立即拧起眉来,神情不悦,明明丰神俊朗的五官在他的脸上总觉得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郁。
他想说什么,海水劈了开来,陆英匆忙赶了过来,一眼瞧见涟铮,他脚步停了下,神情淡漠的行了礼,“帝君。”
云吞发现即便陆英说涟铮与苍帝是同一个人,可他面对苍帝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恭敬在涟铮面前荡然无存。
看见他,涟铮倨傲的抿紧了唇瓣,眼底泄露些讥讽之意,“陆英你来晚了。”
陆英低眉顺眼嗯了声,“还请帝君回海底洞府,让陆英为您把脉。”
涟铮嘲讽道,“这一点毒你治了几千年,都未治好,本帝君还如何相信你?”
站在一旁的云吞静静听着二人的对话,收紧了手指,强行让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可他却努力让自己平静,心底的那一点彷徨就愈发浓烈,到了最后,化成浓浓不安的担忧,含在喉间,苦涩难耐。
陆英低头说着望帝君赎罪,一边慢慢走向涟铮,在后者挥袖欲离开的瞬间,抬手打昏了他。
“过来。”陆英招过云吞扶住涟铮,口中低吟着晦涩难懂的咒语一层一层枷在他的身上。
云吞低头望着自己扶着的男人,看着他雪白的衣袍在自己手中化成墨色,倨傲的神情渐渐平和了起来,脸色苍白,紧闭双眸,不知何时攥住云吞腕子的手也温暖起来。
陆英道,“这是锁魂咒,扶好他。”说罢,只见空中浮出几道赤色的流火,火中带着复杂的符文,随着陆英的动作钻进了苍帝的眉心。
云吞感觉到怀里平静的人剧烈颤动起来,肌理猛的绷紧,露在外面的手臂青筋暴起,脸上隐约印出血色文字跟随着血液爬上整个脸,英挺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狰狞。
唔。
云吞听见闷哼声,低下头,看见那双黑的让人心悸的眸子挣了开来,“你——”他出声想唤,却愣住了。
一时之间分不清怀里的男人究竟是谁。
那双漆黑的眸子微眯起来,充斥着疯狂和骄傲,就在云吞的心慢慢冷下来时,眼底的狰然似乎被强行压了下来,狂风骤雨般的情绪一点点沉入那湖幽水之中,雾霭被不急不缓的微风吹散,只留下脉脉如诉的平静。
云吞坐在地上将男人的上半身抱在怀中,他低着头,与那双幽静的双眸对视,片刻后,云吞轻轻眨了下眼,敛去眼前朦胧的水汽,抿紧了唇瓣,卷翘的睫羽耷拉下来,遮住清透漂亮的双眸。
苍歧仰头望着近在眼前的小脸,不知怎么,帝君他老人家福至心灵,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云吞白嫩嫩脸颊上的酒窝。
云吞,“……”
苍歧戳罢,看见自己的指尖才觉得好像大有不妥,似乎显得轻薄了,为了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苍歧清了清嗓子,称赞说,“生的挺圆的。”
云吞,“……”
陆英在一旁看呆了,诧然叫道,“帝君?”
云吞被声音一惊,瞬间回过头,推开苍帝的脑袋,朝后退了三丈,速度之快简直不像蜗牛亲生的。
苍歧没料到他这动作,也不知是还在纠结自己轻浮的动作,还是心中有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位帝君被他的动作一时不着,后脑勺毫不留情的给丢了下来,沉沉落在了海底那片柔软的沙滩上,发出‘咚’的一声怪异的闷响。
陆英惊讶,连忙上前,说,“这沙子软……”
他话没说完,就见苍歧捂着后脑勺坐了起来,刚刚脑袋砸下去的沙子里爬出来一只成年男人手掌那般大的深褐色的大螃蟹。
大螃蟹的后背被砸了一下,有些懵,挥舞着大钳子气呼呼的横着爬到离他最近的人身边,抬钳子就是一夹,夹住苍歧的袍角,不肯放钳子了。
看模样像是正在记仇。
云吞站在不远处忍不住慢吞吞笑了出来。
苍歧收回揉着脑袋的手,深深望着笑的很有特点的小孩儿。
陆英咳了一声,打破着奇怪的气氛,不知道在场的另外两个人是什么想法,反正他是觉得奇怪的厉害,“帝君,臣送您回洞府。”
苍歧点点头,刚欲起身,抬头朝云吞道,“过来,扶我。”
云吞将手背到后面,表示自己手很忙,朝陆英身后站了站,有师父罩着,想来是会让他安心一点的。
陆英丝毫不知云吞的想法,拍了下他肩头,“为师施法带路,你去扶着帝君,定要小心着,莫要伤了帝君。”
云吞嘴一下子要撇到了下巴去了。
苍歧坐在地上,施施然朝云吞张开双臂。
海水在前方自动劈开,露出一条杳杳小径,路上的红珊瑚还沾着水珠,被充当了一回迎路花,开满回家的路。
头顶时不时有一群青红的小鱼成群结队的游了过去,如果不是肩膀上这个累赘,云吞十分乐意停下脚步赏一赏这海底的风景。
他觉得苍歧似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往常他背着自己壳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重,这样一比,他觉得他更爱他的小壳了,起码还能装东西。
明明刚刚还不要脸戳他酒窝的帝君,现在脚步虚浮踉跄,看着像是连一根手指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任由着他撑着他的身体朝海底洞府走去。
喷在耳畔的鼻息骚拨着云吞的脖子,痒的他很想往回缩,他愈缩,那热气便越朝他身上喷来,顺着他的领口往衣袍之下的身子里飘去。
云吞有些怒了,低声偷偷训斥道,“不~准~呼~气~”
苍歧笑下,“本帝君尽量。”
虽说是尽量,但热气丝毫不减。
云吞又要训他,抬起头,见苍歧脸色惨白,英俊的眉宇之间敛着疲惫和倦意,大抵是刚刚的毒发和锁魂咒耗尽了他的精血,此时便撑不住了。
云吞用眼睛偷瞄着疲惫靠在他身上的人,心想,果然是株植物,说焉就焉了,不知道浇点水会不会好点。
呸~,他~在~想~什~么~……
三人到了海底洞府时,苍歧已经处于半昏半醒之中,墨紫色的发遮住被冷汗打湿的额头,近乎是摔在冰霜榻上的倒了上去。
“师父,接下来怎么办?”云吞就像一个什么都不会初学医术的人,在苍歧面前,再多的本领都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帝君的解药为师已经炼制了三百年,现在正到了最后收尾的程度,为师要立刻赶回岛上去。”陆英道,“为师用锁魂咒封住了涟铮,只要涟铮不出现,就能减少蚀骨毒的发作。”
“蚀骨毒?”云吞凝眉,这便是让他疯魔痛楚的毒吗。
“嗯,这种毒发作时四肢百骸犹如烈火焚骨,难以忍受。”
云吞急忙问,“可有解法?”
“有,只不过再解此毒之前,必须确保整个过程不会被任何意外打断。”陆英注视着云吞,“你知晓为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云吞呼吸稍稍加快。
他艰涩的想,如果可以,他宁愿让自己不知道。
陆英清明的看着他,“如你所想,如若不能神魂合一,蚀骨毒永远都无法根除。”
他说着在虚空写了几个字,幻成一道黄迢符咒递给云吞,“锁封咒,你且收着,学会,记住。”
陆英叹了口气,“本想让灏羽来此步骤,但为师觉得,兴许你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吞儿,你会让为师失望吗?”
云吞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折磨,他转头望着长发铺满冰霜之上,紧紧闭着双目的男人,想扯出一丝笑意对陆英保证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喉中沙哑如含了一捧苦莲。
最后,他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气息,问出早就想问的话,“被封的那一神格,将来还有可能出现吗?”
“绝无。”陆英道。
云吞握紧那道符咒,问,“师父想要封谁?”
“涟铮。”
第32章 醋泡灵芝
瀑布溅起的水雾在阳光的氤氲中折射出细小耀眼的光辉; 开满湖潭边上的紫色小花中几朵其他颜色的花苞终于长开了,绽放出独具一格的颜色; 将这片紫色花海点缀的更加好看。
陆英离开了,把云吞留下来照顾昏迷不醒的帝君。
云吞化成蜗牛趴在一朵花盏上; 将软软的小脸懒洋洋的搭在一片花瓣的边缘; 两根触角垂下来,怔怔望着潮湿的泥土。
蜗牛发起呆来就容易看着比别人更呆,本来就不大的小黑点眼睛半睁不睁着,整只蜗都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陆英给的符咒在小壳中藏着,没学。他平常虽然很少修炼学习法术,但也从未有过这般对一个咒决提不起兴趣来。
小蜗牛检讨自己; 到底是提不起兴趣来学; 还是另有别的原因呢。
他想的头疼; 也不想再想了; 趁着这飞鸟也钻不来的寂静的海底洞府,寻个时候发会儿呆来。
他本是望着土地; 不知何时将触角抬起一只; 凝望着远处散发着泠泠寒烟的冰霜床移不开眼。
如瀑的墨紫色长发倾泻下来,笼在银白色的寒烟中有股妖异惑人的绝色; 这一头墨紫色的发和玄色长袍融在一起,再加上这银白的冰霜; 让云吞觉得像极了一副‘千山飞鸟绝,万籁苍雪灭’的雪城墨画。
云吞默默欣赏着,忽然感觉腹足下的小花剧烈的颤动起来; 他垂下触角,瞧见一只霸道横行的褐色大螃蟹正挥舞着钳子夹着花茎,两只凸出来的黑眼珠滴溜溜盯着他瞧。
“……”
这螃蟹是一路钳着衣服跟来的?
也忒记仇了吧。
云吞把触角往回收了收,他那触角细嫩,经不起这么一钳。
“怕它?”
云吞猛地抬头,望见不知何时起来的帝君正衣衫不整慵懒的坐在潭边,以手撑额,望着他说。
云吞甩他个白眼,具体表现在蜗牛上是夸张大力的拧巴了下触角。
苍歧生怕他将自己那两只头发丝细的触角拧断,惊心胆魄的盯了一会儿,发现小蜗牛的触角灵活有力,是他想的太多了。
“小蜗牛,多谢你昨夜相救。”苍歧寻了个话头,打算和小蜗牛喷一喷。
小花盏上的云吞哼哼的想,他可没救,帝君您老人家的毒发作起来翻江倒海,他没本事去救。
虽然没救,但云吞厚着脸皮抖了抖小壳,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苍歧为了找话头道的谢。
苍歧眼底带着零星的笑意,像夜里洒满天幕的星子,耀眼明亮,让云吞一时看楞了眼。
瞧见云吞的触角又不动了,苍歧舔着脸凑过去,英俊的脸颊顿时在云吞触角前放的无限大,将云吞吓的一蹦,恼怒的甩起触角抡了苍歧一下。
他那细嫩的触角再怎么用力,之于苍帝而言都不过跟蚂蚁爬了一样,苍歧摸摸英挺的鼻尖,道,“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和低沉,像夜风徐徐吹过山谷,听的人骨子都仿佛酥了,云吞不明白,为何都是一个人,一张嘴,但眼前的这个大家伙却和涟铮几乎是完全相反的,连声音都有些不同。
云吞郁郁看着他,不想说话。
苍歧拂去额上碎发,墨紫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发梢幽幽扫过一片小花,沾上了些浅紫色的花粉,散发着清淡的香味。
苍歧见小蜗牛郁郁寡欢,身子不大,心思很大,他勾了勾唇角,转头望着瀑布氤氲的水雾,“因为锁魂诀才不高兴吗?”
闻言,云吞一愣。
“你怎么知道。”他诧然,以为这种事理应苍歧是不晓得的,否则又怎么会任由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肆意妄为。
苍歧没回答他,说,“我觉得你慢吞吞的说话很好。”他微微侧了侧头,补充唤道,“小蜗牛。”
云吞被他这称呼叫的一呆,虽然他的确是只蜗牛,也很小,但从来没有人直言不讳就这么叫了出来,这让他有些难以……难以拒绝,出奇的好听,像亲近的人才会给的昵称一般。
他脸被臊的通红,浑身发痒,像喝了酒一样轻飘飘,为了掩盖自己这莫名来的羞赫,云吞把脸一扭,故作冷冷淡淡道,“帝~君~该~去~歇~着~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苍歧道。
云吞抖了下触角,“帝君也未回答我的问题。”
苍歧发觉这小东西生起气来格外的好玩,他撑着脸说,“我知晓,是因为锁魂诀是我教给陆英的。”
云吞小背壳猛地一僵,哑声道,“为什么?”
他问的是为什么既然他会,却放任涟铮出现。
难道锁魂诀只能用在别人的身上吗。
“先前我可以对我自己下决,锁住刚生出的他。”苍歧说,“但不论涟铮亦或者是我,之于这具身子而言并无两样,即是如此,我又何必禁锢他的出现呢。”
云吞一直觉得苍歧是不知晓涟铮的存在的,否则怎么会对另一个自己无动于衷呢,他心里一抽一抽的,低声说,“那现在,又为何要……要用锁魂决?”
苍歧,“因为陆英认为时机到了。”
云吞直起触角,和苍歧对视,“那……您呢?”他艰涩的说,“您也这般觉得吗?”
苍歧深深看着他,“是。”
云吞触角一颤,心口猛地疼了一下,他想缩回壳里让自己静静待一会儿,但显然对谈话的另一方并无此打算。
苍歧在云吞往回缩的时候,不轻不重,似问似肯定道,“你喜欢他。”
云吞瞪大了触角。
这一刻,向来温润淡定无欲无求的苍帝身上洇出些丝丝缕缕莫名的情绪,有些逼迫,有些淡漠,但更多的是被藏在幽黑眸子下那不易察觉的不甘和占有。
苍歧未等云吞答话,近乎苛刻道,“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和他的记忆是共生的。”
云吞的心狠狠揪紧了一下,沉沉的落进寒潭之中,冻得他浑身冰凉,他突然愤怒起来,气的身子直颤,他对涟铮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是不是都被窥视着,而涟铮也知道这些,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任由他初开情窍,在他面前懵懂生涩,云吞胡乱的想,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欺骗了般,不管是涟铮还是苍歧,他就像一个可笑的笑话,在为眼前这个人伤心,为他纠结辗转反侧,为他闷闷不乐,为他心如刀绞!
而不管是涟铮还是苍歧,他们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云吞看起来像是气急,猛地化出人形,头也不回的冲向头顶来时的路,在刚飞起直瀑布之上时,两道银丝破水而来,像蛇一般瞬间缠住他的腰腹。
他小看了这些银丝的力量,努力朝上飞去,腰间被勒的生疼,就在云吞打算耗尽修为也要冲破银丝的阻拦,逃离这里时,一只双手缠上了他的腰。
“放~手~!”云吞怒道,一抬头,唇瓣便被柔软的覆上了。
一股清冽的修为顺着他的唇齿汩汩流进他身子里,缓和了刚刚腰间的勒疼,苍歧带着轻柔的叹息,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推开他之前,一手按在云吞的脑后,随即,云吞眼皮发沉,立刻闭上了眼睛,软绵绵坠了下来,落在苍歧的怀里。
苍歧将怀里的小东西放到冰霜榻上,定定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云吞的脸颊。
他听见脑中有个声音,正讥笑的说着。
——没想到与世无争的苍帝竟然有一日也会做出这种事,怎么,吃醋了?哈哈哈别忘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是吗。
苍歧眸子像淬了寒霜,他即是涟铮,涟铮即是他,可不管苍歧怎么告诉自己,他都无法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看着小蜗牛为另一个自己黯然伤神,他醋的快要忍不住了。
即便他有着涟铮的记忆,和当涟铮出现在小蜗牛面前时,他更像一个旁观者,只能在触手可摸却永远都碰不到的地方,隔着一层皮囊,一层魄,看着小蜗牛对另一个自己微笑,羞赫,看着他腼腆又小心翼翼的说着,我喜欢你,苍歧在神魂的深处醋意大发。
云吞永远都不知道他在看着涟铮笑着的同时,那一抹寂静万年的魄子从无欲无求的远远凝望着,到恨不得出现在他面前的只能是自己,他落寞、孤寂了这么久,可为何,为何云吞喜欢的不是他呢。
苍歧伸手按住抽疼的额角。
——什么极恶与极善?苍歧,你就是我,你的心底染着愤怒的焰火,才生成了我,当年血色大河流域,屠尽夏氏族人的是你,不是我,我不过是你衍生出来的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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