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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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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敛羽看着他吃得嘴馋起来,营养剂虽然能模拟出不同味道来,但到底是流体,吃这么多年也没意思。像这样一顿饭在外面几乎能开到天价了,偏偏对方还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有些不太爱吃的还推得很远。
  眼前的屏幕上又出现了下一条指令,傅敛羽便按照原句传达了一下,信使听了也没反应,发了小会呆,才站起来往主殿走去。
  场面还是布置得一如既往的浮夸,恨不得在所有地方都雕上花,黑色的帘子遮在前面,隐约能看见后面站的人。
  傅敛羽扶着信使缓缓走上座位,把他锁在那位置上,再让衣服垂下来挡住镣铐。
  在衣料落下时,他不知在想什么,抬头看了眼对方。
  流苏还没放下来,那双眼盯着他,没有一丝感情,却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信使的嘴角一弯,第一次开了口:“你是不是人?”
  傅敛羽呼吸一滞,可拉开帘子的铃已经敲响,他不能再待在台上。
  他躲在幕后仰望,只见男孩端庄地坐在黑色的椅子上,一身黑映得人清冷,他脚下千万人下跪,整齐划一。
  而他,睥睨众生。


第四章 本章字数3127
  傅敛羽觉得他寄居的这个仿生人一定有问题。
  他总是不自觉地往那个信使方向看去,一看就是好久,看他的头发,耳朵,嘴,手,脚。
  看得最多的,还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总是漠然地看着前方,没有个焦点,长睫毛扇着,让他能感觉到手心里吹过风,凉进他心里。
  间或那双眼会瞟过来,和他对视一秒,他就像被刺了一下地移开视线,不停地眨眼。
  他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或许这仿生人就是被设定成这样的,毕竟要是不盯着信使,怎么知道他没有逃呢。
  信使又看到他这方向来,他想转头又憋住了,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对方像见了什么稀罕事似的,也跟着他瞪,瞪得他额头上都沁出汗来。
  这仿生人为什么做得这么精细,连汗都会冒?仿生人冒汗有什么意义?
  “哎,你,”先是信使憋不住的,朝他开了口,“我要下来了。”
  傅敛羽这才反应过来,信使手脚都是被拘束在那椅子上的,哪有什么逃不逃之说。
  他走过去,那身上特制的钥匙开了锁,信使却没老老实实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跌进他怀里。
  “你怎么了?”
  仿生人说话就是单调的一个音,这让傅敛羽小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保住了点面子,没在十岁的小屁孩面前出丑。
  但对方只是长得像十岁,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完全不似个孩子,却也没那么像大人,模糊地站在边界。
  “手疼,脚疼。”
  信使一副懒得和他多废话的样子,傅敛羽心想着反正已经暴露了,这信使也没有出卖他的意思,于是把他抱了起来,往后院走去。
  走到一半又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怀里人没答,就闭着眼睛躺着,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我扔了啊。”
  站在院里的那棵大树下,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傅敛羽微摊着手,作势要松手,那小家伙依旧不理不睬,兴致缺缺的样子。
  傅敛羽自己挑的事,吃瘪的却是他自己,这场朝圣至少要持续整整一周,他要真在这儿把这瓷娃娃给摔碎了,指不定就直接被报废了。
  于是他认命地又把人抱紧了点,迈开步子准备朝里屋去,那人却翻身跳了下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逃到了屋檐下,高举着手打了个响指。
  树上的叶子哗哗地落了下来,势头猛得要把他整个人都埋进去,他大叫着挥着手,依稀看见信使在前边笑弯了腰,又一个人跑回房间里去。
  他刚要去找人算账,却见人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拿了个大包裹出来,在地上铺了白布,把吃的东西一样样摆好,还弄了盏小灯。
  傅敛羽一下子又没了脾气,只想着这枯枝败叶的,除了地上软些,一点景致都没,就见信使拍了拍手,树上顷刻间开出粉色的花来,时不时晃晃树枝,落几瓣下来,掉在小孩儿鼻尖上,被他鼓着腮帮子吹走。
  这下子那人仿佛活了过来,和他在白天里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双眼里也映着火光,像带了把小勾子,直把他往那个方向勾去。
  “坐呀,大傻子。”
  这回轮到傅敛羽翻着白眼不理他了。
  信使也不恼,朝他眨眨眼,递给他一个小酒杯:“尝尝,好香的。”
  杯子里的液体看着像白水,入口却很辣,烧得傅敛羽全身都热起来:“酒啊。”
  “好喝吗,我最喜欢这个了。”
  信使的脸红起来,眼睛也眯着,笑意越发浓了。
  鬼使神差地,傅敛羽脱口而出:“你笑起来真好看。”
  “什么?”信使像是醉了,撑着手凑进过来。
  “我说,你,你多大了就喝酒。”
  “哦,”信使又坐回原位,撩起了衣服,胳膊内侧有一道道浅浅的疤痕,早上傅敛羽竟是没注意到,“十六了,我十六啦。”
  “你才是大傻子,自己几岁了都记不住。”
  信使又撑着手笑起来,他被束起的头发散开来,凌乱地披落在身上:“万一有一天,他们要把我的记忆拿走呢,那我不是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了?”
  傅敛羽觉得自己手不受控制,对方替他斟满一杯,他就一饮而尽:“那你记忆被拿走了,也不知道胳膊上刻了什么啊。”
  信使歪着脑袋笑起来,酒都满出来,溢了傅敛羽一手:“是哦,那不刻了,刻了也没用,哈哈哈。”
  傅敛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仿生人不该是不会醉的吗,他怎么就觉得眼前的景色那么朦胧,信使整个人都透着粉色的光,一蹦一跳地撒着落下来的花,高喊着他永远十六岁。
  那些来朝圣的人知道,他们崇拜的信使是个小疯子吗?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瘫倒在信使大腿上了,对方低垂着头,连带着发丝也落到他脸上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根根头发戳在他脸上,细细密密的。
  信使在他脸上画着圈,见他睁了眼,就问他:“你是人,你有名字吗?”
  喉咙里烧得厉害,傅敛羽开不了口,就点了点头。
  “叫什么?”
  “傅敛羽。”
  声音像破了似的发出来,信使把耳朵侧过来,又问道:“叫什么?”
  傅敛羽干脆扯过他的手,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字,对方也不安分,他一边写,他就一边笑,抖得他脑袋都要砸地上去。
  写完以后傅敛羽指了指他手心看他,信使撩了撩头发,露出脸来:“我又不认识,你教教我呗。”
  傅敛羽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捏着信使的手,慢慢写着:“傅。”
  “嗯,傅。”
  信使终于是露出了点认真的神色来,盯着他的指尖,摩擦的地方都要搓出火花来。
  “敛。”
  “敛。”
  他联想到花瓣掉落下来的声音,就像信使的声音一样,轻飘飘的,又带了点坚定。
  “羽。”
  “羽。”
  信使的嘴巴撅起来,说完以后还朝他吹了一口气,落到半路的花瓣朝他这边近了一些,才又往下坠去。
  傅敛羽想,他大概是完了。
  信使又念了几遍他的名字,读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总是要拖个长音,嘴巴撅起来翘得高高的。
  他扭过脸去不看对方,只是接着灌剩下的那点酒,没刚才那般辣了,倒是尝出点甜味来。
  “傅敛羽。”
  他循着声望过去,被后头倒着的人脸吓了一跳,信使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到了树上去。
  “傅敛羽,你有在外面的记忆吗?”
  “有。”
  “外面是什么样的,也有大树吗?”
  傅敛羽抬头看了眼那树,摇了摇头。
  现在空气都是自动过滤净化的了,室外根本不适合种这些绿植,放室内又浪费宝贵的水资源,半点用处都没有,最多只是大人物们图个新鲜。
  实际上信使这儿的生活方式,倒是像很久以前人类还没开始大肆改造身体时的样子,有树有花,吃的也是饭菜,穿的衣服也是普通棉布制成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能闻到花香,抬手刮了刮信使的鼻子:“你在这儿,比外面过得好多了。”
  “是吗。”信使吸了吸鼻子,翻身上去,留了个背影给他,一手撑着树干,朝天上看,“可是书上说,夜晚的天空中有星星,我从来没看见过星星。”
  那声音沉下来,像他脚下的落叶,傅敛羽原本想着,其实外面也看不见星星,污染太严重了,可他没忍心,只是站起身,敞开双臂,怕信使掉下来:“那是一个保护罩,怕你跑出去,要是没了,你就能看到星星了。”
  信使晃着双脚,头发也跟着动:“你有一天会走吗?”
  傅敛羽沉默了一会:“会。”
  空气安静下来,花也不掉了,树也不动了,眼前像油画一样,静默,又死气沉沉。
  “我可……”“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信使从另一边跳下来,没落进他怀里,而是稳稳地落到了地上,他低着头,把地上的落叶踢飞起来。
  “名字?”
  “对啊,我没有名字,大家都信使信使地叫我,可是信使有好多个,一点都不特别。”对方转着圈,绕到他跟前来,“你从外面来,懂的东西比我多,你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那花又开始落起来,傅敛羽看着眼前人在花海中发丝飞散,张开手臂旋转着,有了想法:“那叫傅郁吧。”
  信使停了下来,把头发撩到耳后,露出那双眼角泛红的眼睛:“傅郁?”
  “对,傅郁,”傅敛羽捧着他的脸,“郁郁葱葱的郁。”
  “有一个字和你一样哎。”
  “对,那是姓。”
  “姓是什么?”
  “就是,”傅敛羽斟酌了一下,“就是一家人。”
  小孩儿又眨着眼看他,嘴巴微张着,花雨落得越发猛起来。
  他蹲下身,把那铺在地上的布掀了起来,带着花和落叶一块儿飞了起来,他举着那布绕着树跑,边跑边叫:“我有名字啦!”
  傅敛羽叉着手看他,只见傅郁在他面前停下来,把布裹了一身:“你好,我叫傅郁。”
  “你好,我叫傅敛羽。”
  男人蹲下身,和少年视线齐平,他身着白布,站在一片粉色的背景里,让他想起以前人的婚礼,新娘着一身婚纱,挽着新郎的手走进殿堂。
  从前他觉得这种事情太无趣,一生太长,许诺哪里受得住时间的洗涮。
  可此时此刻,他竟生出幸福的感觉来。


第五章 本章字数3033
  接头人比傅敛羽想象得要来得早,在他还没完全适应傅郁那刻板的时间表前,就接到了消息,说是这场朝圣结束的时候有机会趁乱离开,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
  无拘无束。
  他看着光亮的勺子上映着的那个扭曲的脸,人模人样,有鼻子有眼,会按照一定的频率眨眼,就连鼻子都有呼吸的动作,只是做不出表情,像是制造者不了解这块似的,脑子不能控制面部神经,不管他心里想什么,泛多大的波澜,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无拘无束?
  “你又在发呆了。”傅郁拿刚舔过的勺子敲他的头,“这么快就呆腻了?我可是在这儿呆了好久了。”
  傅敛羽不答话,把他手里吃剩的小甜点端过来,傅郁小口吃了好一会儿还剩下的大半块蛋糕被他两口吞下,只留点渣在盘底。
  “你这个人不讲道理!”
  “是谁昨天晚上牙疼睡不着的?”
  “那也能马上治好的。”
  傅郁撇着嘴看到门外,他不爱那放进嘴里的小电钻,也讨厌牙齿被磨掉以后那股难闻的味道,闹了一个晚上,傅敛羽为了哄他听话,在整棵树上挂了小盏的灯,看起来和星星一样。
  那树实际上连接着他的心情,大人们也是不想他无聊才种了这么一棵,只不过树上的花从没落得这么历害过,谢了又开,地上都被铺成了粉色。
  “你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傅敛羽收拾掉了桌上的碗盘,“一副没有经过任何改造,还过着旧时候生活的人类躯体已经很少见了。”
  傅郁撑着手看他,嘴角带的笑有些不太真实:“是因为你没有吗?”
  傅敛羽背对着他,没说话,也没别的动作。
  “只是因为少见,就值得珍惜了吗?”
  傅敛羽还是缄默不言,他已经开始习惯傅郁这样稀奇古怪的想法了,反正不去和他说,等一会儿就会翻篇了。
  毕竟他要走了,走之前少些交流,拉开点距离,对方不至于刚尝到点甜头就要迎接过大的落差感。
  直到这阵沉默持续得有些长了,他才转过身去,位置上已经没有人坐着了。
  空荡荡的。
  傅敛羽想,可能即使现在他能够做表情,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子来了。
  外面的灯可疑地晃了晃,连带着影子也长了起来,傅敛羽没在意,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树叶的响声,一个健步冲出去,刚好把从树上掉下来的傅郁稳稳当当地接进了怀里。
  小孩儿显然是有些被吓着了,过快的心跳和泛红的脸轻而易举地出卖了他,可傅郁只是冷冷地看他,像他坐在大殿里时,看着朝他下跪的朝圣者一样。
  “如果你没接着我,我就摔死了,这样的身体也算好吗?”
  傅敛羽看着怀里人紧抿着嘴不让自己踹气,却只让呼吸越发乱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耳朵尖都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想起昨晚他给傅郁掰开嘴巴检查牙齿的时候,那双小手还害怕地揪住他的衣服,耳朵也是这个样子。
  傅敛羽替他把头发上的树叶摘掉:“睡觉时间到了。”
  没顾上对方挣扎,傅敛羽强硬地抱着他回房间,强制性地替他洗漱完毕,把人摁进床里。
  傅郁自然拗不过他,就背过身不去看他。
  “晚安,傅郁。”
  一团黑影朝他砸过来,力道还挺大,在脑袋上弹出“叽”的一声惨叫。
  他收下了这磨得都快看不请样子的橡皮鸭,就当是礼物,准备离开房间,跨出门时,却听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晚安,傅敛羽”。
  他轻嗯了一声,关上门后靠着门仰头看那满天繁星,每一颗都是一个亮度的,假得明显,傅郁却开心得不得了,鼓着掌赤着脚围着树转。
  他扣着自己的手,试图让那悸动停止下来。
  可他一闭眼一睁眼,全是那人的笑脸,白天和夜晚像是割裂的,太阳一落山,高高在上的信使就“噗”得消失了,那个又顽劣又温顺,又幼稚又古灵精怪的傅郁就跑了出来,叫他招架无能。
  傅敛羽在门外站了整整一个晚上,背后就是那睡不安稳的小家伙,入睡前还是个不理人的姿势,这会儿都有半条腿伸出床外来了。
  这里的夜晚过于安静安静,他都能听得清傅郁睡觉时的呼吸声,从前他以为所谓信使就是一场骗局,坐在神殿上的人是个圈养在山顶的孩子,哪懂人类的悲喜,现在才知道,他背后的生命是如此鲜活而丰富。
  让他又羡慕,又欢喜。
  晨光熹微,起床的消息又显示在了屏幕上,傅敛羽缓缓推门,傅郁还没醒,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阴影,不安分的脚丫子露在了外面。
  傅敛羽没像平时那样去揪耳朵,而是扣住了对方的脚踝,却不想手还没完全收紧,那只脚就倏得缩了回去,傅郁也直起身来。
  “你,你做什么?”
  傅敛羽眯眼,原来脚踝是小家伙敏感的地方,碰不得的。
  “起床了,信使大人。”
  床上的小家伙这才后知后觉地克制住面部表情来,可手还僵硬地卷着被子裹在胸前,更别提脸上不自然的潮红,不像是清冷的样子,倒是有点让人遐想联翩。
  “你别碰我。”
  男孩瞪着他,自己从另一边跳下床去,有一边的裤腿卷了起来,露出笔直细白的小腿来,脚踝透着粉,脚趾蜷缩着站在地上。
  察觉到傅敛羽的目光,他踢了两下脚把裤腿弄了下去,再踮脚去换衣服,大概是从没自己动过手的缘故,繁复的衣服套得有些吃力,差点儿没站稳。
  傅敛羽觉得自己大概是鬼迷了心窍,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把只属于他的傅郁在大早上给放了出来,他还不想做任何补救的措施,目光勾勒着少年青涩的身体曲线,呼吸都急促起来。
  直到傅郁实在是搞不定头饰的时候,傅敛羽才走过去帮他扶正了,而对方也恢复了惯常的感觉,没看他一眼,只是抬着脚,等着傅敛羽给他穿鞋。
  “最后一天了。”
  傅敛羽说着,正准备去扶傅郁,却被拒绝了,少年站起来,冷漠地平视着前方,一步步独自走出门外,走进外面的花雨里。
  树上的灯还亮着,只是白天的光遮掉了它们的光芒,显得苍白无力起来。
  傅敛羽看了一眼,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
  一切照旧,只是最后一天的人确实是比前几天要多了,那些没得到祝福的人们全拼着这最后一天,否则又要等上三个月。
  傅敛羽跟着信使上了座椅,在要替他锁上镣铐时,却被对方抓住了手。
  “我不想要这个。”少年抬起眸来,眼角是没褪去的红,“我疼。”
  傅敛羽没答应,但也没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头饰上的挂坠因为佩戴者的动静而碰撞出清响,带着体温的额头抵在他胸前,传出来的声音又委屈又绵软:“傅敛羽,拜托你了。”
  傅敛羽扶着怀里人的肩膀,让他坐正了,把弄乱的头发摆弄好,再抹了抹他的眼角:“好,不锁这个。”
  铜铃已经敲响,该是傅敛羽走的时候了,他看着那孩子坐在那儿,流苏垂下来遮住了勾人的眼,好让他少留念一点。
  只是那双不安分的手伸了出来,很小,他一手能包两只,指甲圆圆的,指节带粉,在空气里抓着什么,傅敛羽脚步一滞,弹了弹他的指尖,却被勾住了小拇指:“谢谢你,傅敛羽。”
  幕布拉开,殿里只由蜡烛照明,台下黑压压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傅敛羽走的时候都不敢回头,怕自己一转头就走不动了。
  可他不能丢下这次机会,他千方百计让自己脱身出来,不是为了到另外一个囚禁人的地方的。何况留在这儿有什么意义呢,那个信使最多再活个四五年,就会因为失去这样富足的供给而迅速衰败。
  没有一任信使能活过20岁,他们是花期短暂的生命,只把最娇嫩的时光留下。
  他身后的那个人,也不例外。
  走之前他又看了眼院子中央的那棵大树,枝头粉色的小花开了又落,他走近去,那香味让他联想到傅郁在他耳边说话,小嘴一张一合,嘴唇亮晶晶的。
  傅敛羽学着傅郁的样子,伸手抚摸了一下树干,却只见一地的花瓣迅速枯萎发黑,树上也落下粘稠的焦黑物来,这树像死了一样,盘虬的枝干透出行将就木的气息来。
  他下意识地觉得大事不妙,朝原定的路线跑走,院子里从四面八方飞来了侦察机,外面拉响了警报,路全部封死,没了去处。
  难不成是陷阱?
  傅敛羽只听外面躁动的声音大了起来,从前朝圣时从不被允许大声喧嚷过,心想着既然一时脱不了身,那也要探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原路折返,那些侦察机似乎也并不是针对他来的,一路畅通无阻,等他到殿前,才意识到他犯了个怎样弱智的错误。
  他怎么就会相信傅郁那张嘴,殿前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信使的影子。


第六章 本章字数3650
  傅敛羽刚要往那座位上跑,试图找些蛛丝马迹,接头人的讯息就切了进来:“你磨蹭什么?趁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快点逃?”
  他脚步一顿,问道:“这个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啊?没问题没问题,”对面敷衍地答着,见他没回音,才又补上一句,“有的问题也和你没关系,那信使拆掉了这玩意儿上面一些部件,本来是要报废的,我们找了点法子把这程序延迟了。”
  傅敛羽这才意识到,他大概是被算计了。
  那信使根本就不是判断出他是人的,而是本该被处理掉的机器人却还是照常叫他起床,又表现出了一些不该有的举动,暴露得轻而易举。
  大概是他太久没接触什么活生生的人了,居然被这么个小屁孩耍得团团转,嘴里吐不出半句真话,一举一动都在撩拨他,幼稚得可笑,却把他成功拿下。
  接头人又在自己念叨:“那信使也就仗着这一轮的新生儿出来得不容易,不然那群大人们哪里容得下他这样瞎折腾,朝圣最后一天信使没了,下面人还不要把神殿给砸了。哎我说,你走不走啊?你现在不走我可走了,钱照常收啊。”
  山腰上出现了大动乱,有人摔倒,有人受伤,甚至有人跌下悬崖去,缺少了科技的保护,哪怕是装了金属躯体的人还是一样脆弱,摔下去也是粉碎的样子,没有人救,就永远地醒在那儿,一动不动。
  通讯的电流杂起来,接头人怕引火上身,一直在朝他施压,傅敛羽回头看了眼那棵焦黑的树,转过了身。
  “你走吧,”他朝庭院里走去,“钱照收,我留在这儿了。”
  对面接头人也没说什么,迅速撤走了通讯,脑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侦察机大概是扫描完了这一代,没发现什么踪影,就去了别的地方。
  傅敛羽站在树下朝上仰望,试探了一下几根树枝的强度,腰部一发力,就上去了,再往上攀了几下。
  树上延伸出去的枝条盘绕出了一条路来,也难怪侦察机靠生物特征找不出信使逃跑的路了,他成天就黏着这棵树,到处都布满了他留下来的痕迹,靠机器人扫描根本看不出里面的玄机。
  傅敛羽眯了眯眼。
  此仇必报非君子,他今天不把小家伙亲自逮回来关起来,他咽不下这口恶气。
  刚足了两秒气势,傅敛羽站起来只迈了一步,又认命地爬下来抱着树干匍匐前进,他没对方那么灵活的身体,附身的这个机器人也缺少防护机制,他可不想躺在这树下面朝天干瞪眼。
  其实他大概能猜到信使在这具身体里挖走了什么,多半是跟踪器一类的东西,连殿内的警报都开始响了,他作为信使的随身机器人,却没收到任何警报。
  好在七天的朝夕相处足够他了解一个人了,傅敛羽差不多爬到了尽头,落地便是荒芜的后山,因为长久没被人踏足而疯狂地生着杂草,还有零落的木制建筑星星点点地分布着。
  大概是很久以前人类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有了信使制度以来就没再有人来过了。
  说起来,信使制度也是个极端可笑的产物。傅敛羽想起曾经在“主机”里听到的谈话,那些大人们根本不把信使放在眼里,随意地弃置于此,靠一个孩子的喜好来决定谁能获得新生,得到修正DNA的权利,又随机地销毁一堆人,理由是他们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特征。
  一个人,受千万人景仰,又被一小部分人踩在尘埃里,身为骗局,短暂又可悲地活着。
  就好比接头人替他找的躯体,都是最贴近信使的机器人,身上却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毕竟无人在意他的生死。
  傅敛羽想着,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疼得他坐到了地上,痛恨制造者没事找事把痛觉神经倒是修补得很好。
  好奇心使然,他留心了一眼脚边的东西,那是一个石像,闭着眼微笑着,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心脏猛得跳了一下,傅敛羽吹去石像上的土,踩开了一地的杂草,把它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
  “待会回来别踢着了。”
  他小身嘀咕着,继续朝前走去,意外的是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信使。
  发饰被他随意地丢在身旁,黑发如瀑般洒下,衣服也有地方被划破了,看起来逃得很是狼狈。
  他像朝圣他的人们那般跪着,双手合十,表情平静,傅敛羽顺着看向他前面。
  ——那是一个扩大了百十倍的石像,参天地立着,双眼合上,眉心点痣,表情淡然,一手放在盘腿上,一手呈兰花指竖着。
  他不知心中的肃然从何而起,只是这么看着,便觉得呼吸都不自觉地轻起来。
  “你来啦。”
  跪着的人睁开眼看他,傅敛羽顷刻间有种舒了口气的感觉,望着他的那双眼太鲜活了,总算是有点生命的气息透过来。
  只是这气息掺了悲伤,混了不甘,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平生出恻隐来。
  “其实你不用来找我。”傅郁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我走不出去的。”
  傅敛羽朝他走过去:“那你想逃去哪呢。”
  傅郁没动,也没看傅敛羽一步步走近自己,只是仰望着。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指着那石像,声音清澈通透,没等傅敛羽说话,就答道:“那是佛,就像现在大家朝圣我一样,以前人朝圣它。”
  傅敛羽没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而是定定地看着他。
  “可是以前人的书里又说,这是一种信仰,它存不存在取决于你相不相信它,它也不会为你实现愿望,只是寄托念想的一个载体。”
  傅敛羽抚着面前人的脑袋,手插进顺直的长发里,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傅郁总算是低下头来,眼睛里含着泪,话都说不太清楚:“但我不一样,我的一个想法就能决定别人的梦是圆还是碎,我,我……”
  少年重复着单字,声音因为哭腔而扭曲着,傅敛羽抱他入怀,胸前瞬间被液体濡湿了,傅郁小声地哭着:“我‘杀’了好多人……”
  傅敛羽把小孩儿抱起来,走去看不到佛像的地方:“不是你的错,傅郁,这不是你造成的。”
  那双手揪着他的衣领子,明明难过得要命,却还是憋着不肯哭出声来,傅敛羽也就这样抱着他,站在一片苍茫里,脚边是肆意生长的杂草,头顶上虚假的蓝天。
  他想,算了,和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劲。
  傅敛羽本想带着傅郁往回走,却发现后面草丛里有奇怪的动静,刚想着被发现了,却见怀里人跳了下来,在地上捡了块大石头,目标精准地把那个躲在后面的机器人脑袋砸得稀巴烂。
  “垃圾。”
  傅郁满脸嫌弃地踹了那堆废铁一脚,转头又是一张哀怨脸,哭唧唧地又要往傅敛羽怀里钻,不想傅敛羽冷着脸拱了他一下,走去翻看地上的机器人。
  “傅敛羽——”傅郁顺势爬到他背上来,傅敛羽恨得想掐死他,可抖来抖去抖不下去,也就随他去了。
  “傅敛羽,傅敛羽,傅——敛——羽!”
  “干嘛。”
  “你理理我。”
  “你先告诉我,你在我这个机器人上拆了哪些东西。”
  背上人哼哼了两声,不情不愿地开口了:“跟踪器,收发器,还有控制面部表情的中枢。”
  “你拆那个干嘛?”
  好在这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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