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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颜天下-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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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韩衡好不容易把屁股稳稳当当再次坐回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背影从他眼底掠过,速度很快,只在一眨眼之间,那栋绿瓦红柱的建筑就被远远丢在了身后,韩衡不敢回头确认是否是他眼花错把一个什么人看成了庄灵,因为龙飞行的速度非常快,随着一个漂亮的转身,两头龙从东面和西面掩到一块儿,重新跃入高空。
  两头龙重新落回地面时,那股明显的震动每一个观礼的人都感受到了。
  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有惊异、敬畏、崇拜,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的距离远得根本看不清据传已经回到大梁数月的国师长什么样,但在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怀疑,这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带领大梁人占领六国,将这片彼此相连的大陆上所有人连接在一起的神人。
  两头巨龙鳞片反射出太阳的金光,让所有人睁不开眼。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韩衡和君明焱不需要任何人搀扶,从龙背上下来。
  韩衡控制住了双腿没有打颤。
  君明焱从另一边走过来,再次稳稳握住了他的手。
  九枝号角齐鸣,在震耳欲聋的肃穆乐声中,二人携手步入神殿,上香、祝祷、求天官赐福。
  所有仪式结束之后,回到车上,韩衡是真的腿都软了,不过效果他还是很满意。他看得出,至少群臣是真的拜服在了两头龙的淫威之下。
  层层袍服里窝着的汗凉透了粘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韩衡一只手探入怀中,摸到腰侧的绷带全湿了,他的手拿出来,就看见四根手指上都沾了淡淡的红色。
  韩衡愣了愣,昏头昏脑地想,怪不得他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原来不是因为早上没吃饭饿的,好像是他腰上的伤口又渗血了。
  队伍匀速前进着,韩衡一直忍到了宫门口,下车的时候还装着没事人的样,他已经看过了,他衣服是黑色的,看不出血浸没浸出来,摸上去也不是太湿,就没当回事。
  但走到清凉殿门口时,一群人的惊呼突然传进韩衡耳朵里,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恍恍惚惚看见君明焱慌张得有点变形的脸在视野里一晃,一下子就没知觉了。


第139章 一三九
  破庙,冷雨。风把门窗震得“梆梆梆”的响。
  睁开眼韩衡就忍不住骂了句娘。他又回到了那间腰子被刺伤的破庙,地上的血仍然新鲜,他明明离开了这里十天有余,却像只是出去上了个茅房。
  韩衡皱着眉瞥了一眼自己的腰,在流血,韩衡摸了一下,顿时跳了起来。
  外面有动静。
  韩衡紧张地看了一眼,扯过一堆稻草堆在血迹上面,捞起袍服下摆按住伤口,快速爬到泥菩萨像背后,缩起身。
  脚步声突然消失了,韩衡疑惑地皱了皱眉,没敢放松警惕,过了好一会,确信没有人进来,韩衡探出头去。
  “韩衡……”庄灵的声音哽住了,他没有再多说话,一把箍住韩衡的脖子,强行把人从塑像后拖拽出来,随后紧紧抱住他。
  韩衡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之后,抬起脚就往庄灵的命根子踹。
  庄灵嗷的一声大叫,弯下腰,手臂却如铁,越来越紧,他低头看见韩衡脸色苍白,满脸愤怒,难以压抑的心痛越过了韩衡踹中他命根子那一下。
  韩衡两个手扒住庄灵的胳膊,却一点儿也扒不动,两人在体能上有巨大的差距,哪怕在他自己的梦里。韩衡浑身一凛,对,这是在他的梦里。他是个盖世高手,手舞两把大刀,力拔山兮气盖世。
  韩衡空空如也的两只手触到了两件冷冰冰的实体,挥起一刀。
  一道银光甩出,破庙半面墙轰然崩塌。
  庄灵漂亮的一个飞身,借石台的力,落到了下风处。他回头看了一眼被韩衡一招化为齑粉的那面墙,再转回来,看见韩衡也一脸震惊。
  “你想的没错,在你的梦里,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但这需要强大的意念。”
  韩衡不禁动容,他右手丢开大刀,手指颤抖不已,心想不该把这把刀想得这么重,方才那一击以后,他感到耗损了不少力气。当他试图再想自己力大无穷时,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庄灵说得没搓,这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方才他能做到,是不想被庄灵控制的强大意念才让他在那一瞬间突破了极限。
  “你别动了,你在流血。”庄灵注视着韩衡的手,鲜红的血从韩衡指缝中渗出。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那个阴芜君是谁?”这一句话已让韩衡喘息不止,他额上俱是细密的汗珠。
  “金水现任巫神,金水来的使臣,没跟你提过?”庄灵整了一下袍子,尤其是裆部,他几乎可以肯定,韩衡是脚下留了情,否则他的命根子该断了。庄灵整理了一下情绪,试探着说:“你回去以后,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韩衡靠在墙上喘了两下,愤恨地看着他,咬住嘴没想跟他说话。
  “韩衡,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看着韩衡要抬起头,脸绷得僵硬,庄灵认输地摆了摆手:“我不在这儿跟你说这些,这是你诸般梦境当中的一个,我只能出现在这一个梦里,因为阴芜君中了我的人给他使的绊子。这个梦是凭着他的巫力支撑的。”
  “巫力?”
  “是。跟你的能力大概有些相近。”庄灵朝韩衡的方向走了一步,又走一步,充满感激地蹲下身,靠近到韩衡的身边,面部带着动容,“我就知道你还爱我……”话音未落,庄灵胸腹之间被一件硬物顶着。
  韩衡冷冰冰地用刀背把他推开些,随着当啷一声,这把刀他也握不住了。
  明晃晃的刀刃在地面弹动两下,倏然化作无数微细的光尘飞散开。
  “妈的。”韩衡小声骂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庄灵道:“我知道最近的医馆在哪儿,我带你去。你在梦里所受的伤,在现实中无法治愈,只有当你在梦里伤好了,现实中才会安然无恙。”
  韩衡点了点头,怪不得他的伤口虽然不疼,但总是没法愈合。
  “好像没有中毒。”韩衡奇怪地摊开手,他手心里的血红得很正常。
  庄灵倾身过来。
  “你干嘛?”韩衡警惕地拿脚把人抵开。
  庄灵无奈道:“让我看看伤口。”
  白皙的皮肤露出,韩衡帮庄灵碰到他,自行宽衣,警告地低声道:“别碰我。”
  庄灵举起两只手,他看了一眼韩衡的伤,掏出来一个小药瓶要给韩衡上药。
  “我自己来。”药粉抖落在伤处,韩衡憋住了没有叫出声,心里一片狂怒炸毛,真他妈疼死了了了!!!
  庄灵收起药,从袍子上撕下一块布,分成条,给了韩衡,这一次他上前帮忙韩衡裹上伤口,没被踹。
  庄灵蹲下身,示意韩衡趴上来。
  起初韩衡还是抗拒,但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天知道他有多怕痛。他趴在庄灵的背上,庄灵手卡在他的膝弯中,一摇一晃地背着他往外走。
  外面还在下雨。
  在破庙门口,庄灵停下,韩衡被放在了地上。
  庄灵解下披风,给韩衡穿上,连同兜帽把韩衡的脑袋遮住。韩衡嘴唇轻轻动了动,别扭道:“谢了。”
  庄灵笑了笑,眼神失落,把韩衡重新背上,沉默中往外走。
  过了一会,韩衡在庄灵的背上问:“你的弓箭呢?”
  “在心里。”
  韩衡默了。
  庄灵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一片泥泞,又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不少,等有空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我伤好了就不会再进这个梦了。”
  庄灵没说话。
  破庙外面是一片飘摇的树林,不再有细密的雨丝粘到脸上,却不时有豆大的雨滴掉下来砸得四分五裂,树木湿润的芬芳带来一股令人心胸开阔的清新寒气。
  庄灵的嗓音混杂着脚踩在水里的声音传到韩衡的耳朵里:“我也不希望你再进来这个梦里。”
  韩衡没说话。他从来没想过,再见到庄灵是在这里,上一次两人没有说上话,这一次庄灵却在救他的命。
  “儿子叫什么名字?”庄灵问。
  “君晔灏。”
  “凭什么跟着那个暴君姓?”话一出口,庄灵又压抑住冲动的暴躁,缓了下语气,道:“名字好,姓氏要改。”
  韩衡冷冷道:“大梁国姓,这个姓很好。明帝的儿子,不跟着明帝姓,难道跟着敌国叛将姓?”
  “大梁跟北朔现在还不是敌对关系,就算有一天是,我也不是叛将,皇帝昏聩,我是为北朔百姓,扶持明君上位。你不信回去问问北朔人,他们是现在日子过得好,还是以前日子过得好。难民已经都迁出了京城,得到很好的安置,流民全都集中起来,重新分配土地给他们种植,军饷也提了上去,战死的士兵家里都能得到一笔可观的丧葬费,有父母子女的能拿到更多,至少保证家里妻儿老小日子能过得下去……”
  “没看出来,三皇子挺会笼络人心。”
  庄灵道:“我跟你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只为了私仇,你不相信,不相信算了。”
  韩衡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我就是不信,我看得很清楚,你不是什么好人。”
  “谢谢你了,不管是不是好人,我是你男人。是你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庄灵喘着粗气说,说完又觉得不该这么跟韩衡说话,他离开北朔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要在媳妇面前装孙子,但就是听不得韩衡说别的男人好。
  韩衡没有说话,他腰子更疼了。
  “怎么不说了?不帮明帝说话了?就算我不是好人,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在南楚作战时,让人挖一个大坑,把南楚一个城的百姓都给坑杀了。他最擅长从敌人钢牙里撬出沾血的实话,他的军营里有八十九种酷刑,每一种都惨无人道,我估计他瞒得密不透风,不敢让你这小白兔知道。”
  “我怎么小白兔了……”韩衡本来不想搭理庄灵,黑明帝就算了,黑到自己头上实在不能忍。
  “薛氏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把她当亲妈想赡养她一辈子了,米幼把你出卖给明帝你怎么不踹断他的命根子,还留在身边让他帮你办事,还有我……”庄灵似乎笑了一下,“我撒了这么大个谎,把你的人和心都骗走了,你也不知道恨我,不知道回来报复我,还乖乖把我的儿子生了下来。你说你不是软弱可欺的小白兔,谁是?”
  “我怎么不恨你了,我恨死你了恨不得你去死好吗。”韩衡怒道。
  “你现在就可以咬断我的脖子。”庄灵凉凉道。
  韩衡真是想给他脖子一口,但是,“你死了谁背我去医馆。”
  “我赌十两金子,到了医馆你也舍不得咬我。”
  韩衡被他气得语无伦次了:“你是不是傻啊,我在梦里杀了你,现实中的你还不是毫发无损?!”
  “起码挺疼的,你就不想让我难受难受?”庄灵循循善诱道。
  韩衡拿脑门儿狠撞了一下庄灵的后脑勺,庄灵朝前一栽,吓得韩衡赶紧抱紧他的脖子。
  “嘿嘿,逗你的。”
  庄灵背着韩衡,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韩衡喘了口气,“骗子挨雷劈。”
  “听说弑父也要挨雷劈,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韩衡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他有点难受,想起来北朔老皇帝拿他爹做人质,结果不仅没能威胁到庄灵,而且他爹也被咔擦了。韩衡使劲甩了甩脑袋,妈哟,他又不是真兔子,心软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暴君跟你处得好吗?他想立你为后?”庄灵漫不经心地问。
  他们走出了树林,下得有点大的雨把两个人浑身都淋湿了,韩衡吸溜了两下鼻子,暗道,千万别发烧,这么造下去,这个国师娇花一般的身体就要被造完了。
  “很好啊,什么事都有人代劳,我要吃葡萄他就给我剥皮,我要上树他就给我搭梯子,我不想被关在后宫里他就允许我随时出宫,刚开始他的女人还想找我麻烦,全被他料理了,平日里我多走两步他都怕把我累着,吃饭恨不能亲手喂我,喝水恨不得自己先尝尝烫不烫。”
  “你上厕所他还恨不得帮你脱裤子把尿吧?”庄灵嗤笑道。
  “反正比你好,比你好一万倍。”韩衡不客气地说。
  “那也好。”
  韩衡眉头一皱,突然接不下去了。
  谁知道庄灵下一句峰回路转:“我不喜欢没竞争力的对手,现在你没在我身边,他对你好最好,要是他对你不好,我就杀了他。”
  韩衡愣了愣,好一会才嘲道:“几个月不见,你长能耐了啊,明帝也是你说杀就杀得了的?”
  “早晚要干一架,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韩衡跟他没话说了,而且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精神不济,昏昏欲睡。但想到如果不在梦里治好伤,醒来以后不断失血也会要了他的命,只得强撑着。
  不远处已经能看见城镇的影子,灯光稀疏,但好歹是有人。庄灵把韩衡背到一家门口悬着壶的医馆门口,医馆里灯亮着,但门已经关了。
  庄灵把韩衡放下来,让他靠在屋檐下的木架子旁,上去敲门。
  韩衡脱下湿透的披风,挽在手臂上。
  门里传出个老头的声音:“谁啊?”
  “病人,大夫在吗?”
  接着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大晚上的不看病,去别家,怎么回事……”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低,被老头制止了。
  庄灵扬声道:“我媳妇伤得很重,扛不到明天早上,求大夫发发慈悲给看看。”
  韩衡从没听过庄灵这么说话,颐指气使的、暴躁抓狂的、火冒三丈的、偶尔温柔的哄人,但没听过他这么低声下气,去求一个平民。
  一股恍惚感蹿起,韩衡忍不住想,果然是在梦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太太端着碗正在吃饭,室内就一张桌子四条凳,很是简陋,她头上包着布巾,不悦地瞪着庄灵,“现在年轻人真不懂事,老头子……”
  开门的老头喝道:“你闭嘴。”转过来,目光越过庄灵,看见因为失血过多又让冷雨冻得脸色发青的韩衡,下巴向韩衡的方向扬了扬,对庄灵说:“把人抱到后面去,跟着我。”
  “爹,我来帮忙。”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走过来。
  “你去烧点热水。”老大夫吩咐。
  小伙进屋去了。
  庄灵把韩衡横抱起来,跟在老大夫身后进屋,在老太太刀剜一样的目光里跟老大夫进了另一间屋,把韩衡放在一张特别简陋的床上,应该平时就是给病人躺的。
  旁边有一张旧桌,笔墨纸砚齐备。


第140章 一四〇
  老头儿用刀剜去肿胀发白的腐肉,韩衡疼得有点神志不清,张着一双迷离的眼睛,嗷嗷呜呜直叫唤,给老头不耐烦地塞了块毛巾让他咬着。
  重新上完药,缠好纱布,韩衡靠在庄灵的手臂上,事实上他不太清楚自己是靠在哪儿,只要有个地方让他靠着就行。
  庄灵手指拨弄了两下韩衡湿润的乌发。
  老大夫出门前锐利的目光瞥了一下庄灵,说话的声音朦朦胧胧传进韩衡的耳朵里。
  “别把我这里弄乱了,看那边。”
  庄灵顺着老头的手指看去,老头在这间屋子里供着观音菩萨,俩又大又红的苹果堆在香炉前面。
  “菩萨都看着,说话做事都注意点自身。”
  韩衡疼得睡不着,他只是昏沉,庄灵摸到他的头特别烫,打了一盆水,交替用两块布巾给他冷敷。
  韩衡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在自己梦里睡着的感觉很微妙,但他感到有人在亲他,勉强捕捉到一点神志,睁开眼,就看见庄灵的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庄灵的鼻梁贴着他冰凉的鼻子,温暖柔软的嘴唇交错着,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带来难以形容的舒适和惬意。
  韩衡一把推开庄灵,挣得痛叫了一声。
  庄灵的神色在那一瞬看上去很难过,脸色是被雨水泡发的苍白。
  管他那不难过,韩衡自己都要难过死了,太他妈疼了,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有点变形,痛吟如同细细的猫叫,一下一下倒抽冷气。
  “我去叫大夫。”庄灵当机立断,却被韩衡一把拽住了。
  那股疼痛过去以后,韩衡拉开被子往里看了一眼,隐有一点粉红从雪白的纱布透出来,他呆坐着等待,见没有出更多血,松了口气,眼前金星乱跳。
  “没事,你别再碰我了。”韩衡心有余悸,他现在心还控制不住跳得厉害,主要是痛的。他不太想去看庄灵,这就像你有个旧伤口,眼看要好了,又给它戳烂,比上一次还痛还让人无奈。他现在是没力气赶走庄灵的,只有由着他。
  “嗯,刚才我冲动了。”庄灵干脆道歉,“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韩衡小指掏了掏耳朵,“你去找老大夫拿点药,安眠那种。”
  “你想回去了?”
  “不然呢?这么痛,起码我梦外的伤口是不痛的。”
  “拖得越久,你梦外的伤口会一直止不住血,也许会危及性命。”庄灵嘴唇嗫嚅,纠结半天,挤出一句,“我不占你便宜了。等你伤好了再说。”
  韩衡头疼欲裂,他偏过脸,虚弱地注视庄灵,眼神比什么时候都认真,“我们俩就这样了,庄岐书,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也给你骗了,以后你别找我了。将来战场上见,我不会手软,你也犯不着,各有各的命。我们各归各位,该走哪条道,互不相扰,行不行?”
  “不行。”庄灵去拉韩衡的衣服。
  韩衡死死按着不让他拉。
  “我看看。”
  “不。”韩衡强硬道。
  “不给我看,我就亲你了。”
  这下韩衡真的松了手,缩成一团的样子让庄灵看了哭笑不得,心里又隐有些难受。韩衡简直避他如蛇蝎,哪怕他背着他走了这么长一截山路也一样。从前那些浓情蜜意,甜蜜时候彼此抱着亲嘴的亲昵像一个太好太美的梦,咣一声碎了,什么都没剩下。
  “唔……”韩衡痛哼了一声。
  庄灵肃着脸,一言未发出门去了。
  没一会,韩衡昏昏沉沉看见老头又进来了,带来另外一种药膏。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之后,老头板着个脸说:“别再乱动了,要是不想活,也不要死在我家里。”
  两人大气不敢出,韩衡看了一眼庄灵,笑了。
  “笑什么?”庄灵抬手,本欲摸一摸他的脸,控制住了。
  “笑你不可一世,却被个山野老头唬得这么乖顺。”也许因为在梦里,韩衡总觉得眼前这个庄灵不是真的,他比梦外温柔,体贴,肯低头服软。要是庄灵早这样,早明白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而不是只肯给他能给想给也不管韩衡愿不愿意的那些,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韩衡使劲摇了摇头,眉心拧了起来,他在想什么?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还是疼吗?”庄灵有点急了,手足无措,他不知道他能做什么。
  “唬你玩儿呢。”韩衡脸色煞白,额头俱是冷汗,眼珠乱转,抿了抿嘴唇,“没什么能吃的吗?我饿了。”
  庄灵出去给韩衡找吃的。
  庄灵一离开,韩衡浑身真的放松下来,睡意根本抵挡不住,在梦里昏睡过去之前,还发着高烧。
  清凉殿,更鼓已经敲过三声。
  韩衡悠悠醒转,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殿内仍灯火通明,君明焱骂人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韩衡用力咳嗽了一声,总算引起宫人注意,最先来到床边的是郎东,他身后跟着君明焱,外围是众御医。
  郎东扒开韩衡的眼皮检视。
  韩衡这才觉出,他衣服都没穿,光裸的皮肤跟丝滑的被面摩挲的感觉很舒服,但他一点也不想睡了。
  “血止住了。”郎东庆幸道。
  一众御医纷纷松了口气。
  韩衡吃力地低头看了一下,伤口还是乌黑,腐肉被再剔了一次,红色看上去很新鲜。不过没梦里的疼。
  “等烧退下去,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听完郎东的话,君明焱吩咐人去打水,着郎东给韩衡把伤口清理干净,重新上药包扎,之后屏退所有人。
  君明焱在榻边侧身坐着,眼珠上聚满红血丝,疲倦和紧张仿佛堆积到了顶点。
  吱呀一声轻响。
  二人循声望去。
  窗户上四个灯泡一样的黄绿色眼睛差点没把韩衡吓得跳起来,君明焱握住韩衡的手,唇贴在他的耳畔,沉声道:“你那两头龙,一直在外面窝着,把进来清凉殿的人都吓了个半死。”
  韩衡转过去,对着两头龙挥了挥手。
  两头龙嗓子眼里呜呜出声,下巴搁在窗户上,脑袋把很大的合页窗塞满。
  韩衡咳嗽一声:“儿子呢?”
  “睡了,想儿子了?”
  “没有,一天没见,想什么想。”韩衡摇摇头,嗓音透出十足的虚弱,但他不想睡觉,眼神清澈见底。
  “郎东都告诉朕了,对了,上次你提起那个阴芜君,朕的人已经查出来,他是金水现任巫神,不过最近一年都在闭关,没有人见过他。”君明焱顿了顿,“你在梦里看见他之后,真的谁也没有见到?”
  韩衡目光闪烁了一下。
  “你在梦里见到庄灵了?”君明焱道。没有几个人有能耐进韩衡的梦里,而让他羞于启齿的人更没有几个。
  “嗯。他刚把弓箭拿出来,阴芜君就被吓跑了。”韩衡轻描淡写道。
  君明焱拧紧眉,“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此前你避免入梦的办法是什么?”
  “我有昆山玉。”
  “韩衡,要不然,你暂时还是不要再入梦,昆山玉你也别拿下来了,随时带着。此玉除了可以除了能暂时压制异能,也有辟邪的功效。朕记得宫里还有两块,回头朕让人找出来,放到你这里来。”
  韩衡连忙阻止道:“我这个伤只能在梦里治,梦里好了自然身上的伤就会好,发烧也是因为在梦里发着烧。”
  君明焱为难又愤恨道:“以前朕怎么从不知道……”
  “想必是以前的国师……”韩衡给自己噎了一下,“以前我没跟你说吧。这个梦境是阴芜君设下的局,但他已经在梦里被人干掉了,我大概还要进去一两次,伤好了以后,我就不会再去了。”
  “你确信庄灵不是要害你?”
  “嗯,就是他逼走的阴芜君,我想他应该不是想害我。”韩衡挠了挠头,淡道:“庄岐书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养好伤,如果我不能在梦里痊愈,纵是郎东神乎其技,也没办法治好我,最后我会失血过多而死。”
  君明焱咬咬牙,心里很不甘,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等君明焱的人真把昆山玉送来,韩衡偷偷让云蓉把它们先锁到库里去。
  第二天早上韩衡的床上被子上全是黑红的半凝固血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果然没好,只是醒来的时候稍微止住了。
  韩衡让人把床上的东西换了去洗,又吩咐云蓉让其他人不许胡说。喝粥的时候他一直担心会不会从腰上的伤口漏出去,事实证明他是杞人忧天了。早饭吃好了,韩衡摘下挂脖子上的玉坠,拿个盒子收好。
  很快他进入梦里。
  鸡鸣声里,小山村新的一天在万道金光的照射下开始了。
  韩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移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投射到地上,韩衡腰上搭着一条手臂,庄灵从背后揽着他睡觉。
  韩衡真气不打一处来,不客气地扯开庄灵的手。
  庄灵醒了。
  “怎么了媳妇?”庄灵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
  “起来,谁是你媳妇,谁准你跟我躺一块的,下去!”
  庄灵一眼不敢搭地坐起来,沉默地穿好衣服,探手去摸韩衡的额头,韩衡像头倔驴,使劲一甩头。
  庄灵没脾气了,语气明显松缓下去:“不烧了。”前一晚他给韩衡冷敷到五更天,天快亮的时候撑不住上床躺了会儿,刚刚进入梦乡就被韩衡一蹄子踹醒。此时简直苦不堪言,头晕脑胀。
  “我在那边醒了一下,伤口在流血。”
  庄灵闻言连忙把韩衡的被子捞开,果见纱布上都是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裂的,他阴着脸去找来大夫,老大夫也阴着脸,昨晚破例让这两人在自家住下,被家里婆娘数落到天快亮才睡。
  个个都是妻管严。
  “拆了拆了,还要再换药。”老头吹了吹胡须,把腰带系好。
  这次换了药,老头摸了摸韩衡的头,赞许地看向庄灵:“看不出来,你是个疼老婆的,对男媳妇也这么好。其实我儿子,还没成亲,我跟老婆子都看得很开。”眼光上上下下端详庄灵。
  庄灵:“……”
  “好什么好,不是他我不会伤成这样。”韩衡嗤笑道。
  “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年轻时候,脾气火爆,没少惹毛老婆子,现在年纪大了,她也不管我年轻时候干过什么混账事,都守在我身边,知道我腿脚不好,天天弄药汤给我泡脚,太阳一落山,就不许我再给人看病。她说别人的命她管不着,她就管我一个人。”老大夫絮絮叨叨,给韩衡扎上煮过的干净绷带,老得有些不大能睁开的眼睛时时刻刻带着早上刚睡醒起床困难的朦胧。
  “我年轻时候脾气也火爆,做了不少错事。”庄灵刚说了两句,看韩衡无动于衷地板着脸,闭了嘴,把清洗伤口的脏水端出去倒了。
  韩衡听见哗一声,伤口包好他就又缩进被子里,但一脖子一声都是黏腻的臭汗,睡着很不舒服。
  不一会,庄灵端着热水进来。
  “韩衡,你坐起来,我给你擦擦身。”
  韩衡别扭了一会儿,说服自己都是为了赶紧好起来,免得老要进来这里,磨磨唧唧坐起来。
  衣袍褪下他瘦削的肩头,浑身雪白皮肉跳进庄灵的眼睛里,庄灵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用热帕子给韩衡擦身,一边擦一边平复心绪,调整坐姿。
  “下面一点儿,用点劲行不行,没吃早饭啊。”擦背这件事,本来不痒,擦着擦着就觉得哪儿都痒,隔靴搔痒,比原本更难熬。
  “这里?”庄灵手往下移。
  “嗯。”韩衡轻轻哼了一声。
  庄灵给韩衡擦完背,又擦前胸和腹部,这一面他擦得更加轻柔,韩衡的肚子没有从前紧实,但也没有留下疤痕,庄灵在他背上是看见了当初整脸留的疤,他其实很想凑上去亲一口,但一想估计会被韩衡一拳揍飞,遂作罢。挨揍是小事,他不想韩衡再因为跟他闹别扭扯开伤口。
  “行了,水都凉了,你想擦多久?”韩衡斜乜一眼庄灵。
  庄灵手一顿,帕子丢在铜盆里,起身取来一套干净的单衣,帮韩衡穿上,一面说:“这是老大夫儿子的衣服,你先穿着。”
  韩衡老大不耐烦地嗯了声,再次警告庄灵不要趁他睡着的时候爬上他的床。
  庄灵看着韩衡毛毛虫似的缩进被子里,忍不住道:“你刚醒来没多久,能睡得着吗?”
  韩衡白了他一眼,“睡不着我闭目养神,别跟我说话。”言罢紧紧闭起眼睛,眼不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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