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陋颜天下-第4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太后已卸了妆容钗环,支颐靠在小桌上闭目养神。
涂瑶白走近过去,轻声唤道:“太后。”
“方才本宫听见入更了。”太后涩声问。
涂瑶白忙捧上一碗温茶,喂到太后嘴边。
就在太后喝水同时,涂瑶白语速飞快,话声极低地说:“今日陛下申时就回了寝宫,此时承光殿还没有大事发生,想是……没有人察觉吧,母后妙计。”
太后缓慢张开眼,瞥一眼贵妃,嘴角略带了点笑,坐起身,自接过茶碗,抿一口红枣桂圆等物泡制的安神茶,叹了口气:“为了大梁江山不落入歪门邪道之人手中,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让本宫担着。”她掀起眼皮,淡看一眼粉黛不施的涂瑶白,慢条斯理道:“虽说过几日你妹妹要入宫,皇上在后宫时日不多,开春之后,怕是又要御驾亲征。要抓紧,你也打扮得过于素净了,这样皇上瞧着怎么会喜欢呢?”
涂瑶白连忙点头:“太后说的是,皇上回宫时各宫都有不少赏赐,臣妾明日就妆扮起来。”
“嗯。”太后挥了挥手。
贵妃退出去后,一位头发斑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宫女走来,行礼之后,所述内容却让太后不怒不喜的面容也浮现出不悦和怒意。
“为一个男子,下如此荒谬的圣旨……”太后咬牙道,身子已不由自主坐了起来,眼角皱纹加深,比平日明显了不少,“方才涂瑶白却不是这么说,梨颜,你确实打听清楚了?”
宫人仍跪在地上,道:“今日承光殿守卫森严,直至夜深,才有人出来与奴婢相见,奴婢已经吩咐此人,让他转告其余诸人,暂且不要随意走动,眼下恐怕,只有等了。”
“等?”太后嘴角抽动,“还有不到一个月这贱人就要临产,有孩子作倚仗,民间又信奉此人有通神之能,再要除去他,恐怕就难了。”
梨颜抬起头:“奴婢听闻,此人如今改换容颜,其实想来,所谓神迹,未必不可破。陛下有意让他主持启耕大典,若非如此,恐怕他难以自证确乎是国师本人。他流落在外时,为其诊治的大夫,应在北朔境内。眼下其余三国皆与我大梁敌对,敌国的大夫,便是找到了,也未必不能买通,即使不能买通,信与不信,都在人心一念之间。娘娘不必过于担忧,男人产子更为艰难,就算孩子生了下来,能不能顺遂长大,还得看他的气数。”
太后沉吟片刻,抬了抬手。
梨颜便起身近前,端起太后没喝完的安神茶,唤宫人取来银勺,一勺一勺喂给太后。
太后始终愁眉不展,擦嘴时摇了摇头:“还是不能放松,此人既有与皇上从小作伴的情分,且当年他才几岁,就自荐成为皇上的伴读,五岁进书房陪伴。若说是先有了皇上,才有他的国师尊荣,不如说是因此人数次预言大梁灾祸,先在先帝心中有了分量,步步为营,又屡次为先帝出谋划策。你是宫里的老人,当还记得,先帝立储前晚,不曾见过任何一位大臣,唯独见了此子。”
“是啊,我大梁历代君主立储都是经由天裔族当时在朝中的国师行问天之礼。但究竟问出的是天意,还是人意,奴婢就不知了。”
太后叹了口气,抬手抓住梨颜的手腕,疲倦道:“服侍本宫歇息,今日事多,乏了。”
太后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没等她派人去承光殿探看,明帝已经到了永宁宫。
君明焱本想昨晚就来,但不知为什么,看韩衡睡着了,就想跟他并头躺一会,这一躺居然睡着了,醒来时天都快亮了。
也只有在韩衡的身边,他能睡得这么踏实,这让君明焱不由庆幸把这个人找了回来,也暗自发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他起身时韩衡还睡得很沉,他摸他肚子时,他也丝毫没有察觉,不过总爱蜷着身睡,格外惹人怜爱。
每当看见韩衡像个虾子似的缩着,手还紧贴在肚子上,君明焱心里就忍不住软得一塌糊涂。就算这个孩子是别人的,但也是韩衡的,只要是韩衡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将倾尽所有去疼爱这孩子。
“皇上来得这样早,本宫才刚做完早课。”
“知道母后礼佛,朕算着时辰过来,是有事想跟母后说。前一阵朕以为即便不说,母后也明白,昨天承光殿发生了些事,朕觉得,有些话还是应当尽量说得清楚明白,以免母后身边的人擅作主张。”明帝话里的意思虽然重,语气却相当平和,无论昨天是太后的手笔,还是后宫嫔妃的主张,都不重要。一夜过去,该知道他的态度的人,应该都知道了。
太后愣了愣,疑惑道:“昨日,承光殿有何事发生?本宫潜心礼佛,倒是不曾听说。”
明帝道:“也许是宫人不敢惊扰母后。昨日在承光殿,有人在国师的饮食中动手脚,想使国师小产。这事朕已经处置了,并严令承光殿所有宫人仔细伺候,如果国师的孩子不能顺利生产,眼下承光殿里里外外宫人共有九十八名,有一人因其母告假归家探望。若有不祥之事发生,这九十九人,一并处死。”
室内顿时一片沉静。
半晌,一声中气不足的咳嗽打破让人窒息的沉默,太后拿手帕沾了沾唇,淡道:“如今皇上没有册立皇后,后宫之事,向来由本宫处置,承光殿出了这么大的事,昨日怎么无人来禀报。”太后语气加重,“还是国师不想让本宫知晓此事?”
“母后多心了,是朕当时正在承光殿,便下令将膳房涉事的五名下人全都杖毙。”
太后倏然抬头,目光锐利起来,宛如利刃:“皇上从不插手后宫之事,难道因为国师,皇上已顾不得礼数了吗?如此说来,不知何等妖人才……”
“太后!”明帝寒声打断他的养母。
太后猛然回神,深吸一口气。
“本宫失言,不过大梁江山终归姓君,希望皇上永世不忘。”
“朕自然不会忘。”明帝斩钉截铁道:“国师并非朕赐封之人,乃是先帝遗臣,世代先帝皆有明令,对天裔族国师,要以礼相待。受预言所困,国师甘愿以男身侍君,已是朕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为皇室效命数百年的天裔族人。他所怀长子,乃是预言中所指的天命之子,这是国事,并非家事。因此朕下旨处置,未有不妥。母后,国师并非后宫中人,乃是我大梁肱骨。如今正值天下一统大业将成之际,希望母后能晓谕后宫,国师之于朕,并非是后宫妻妾,这个孩子,也并非仅是朕的皇长子。”顿了顿,明帝又道:“既然是天命之子,必然不是阴谋诡计所能暗害的,何必白费心机。这样浅显的道理,母后想必能明白。”
太后呆坐半晌没有说话。
明帝作势起身,才听见太后说:“明晚在永宁宫设宴,宴请靖阳侯及其女,皇上可不要迟到。”
“朕会命宫人提醒。”明帝略一拱手,起身大步跨出,多的一句话也没留下。
顷刻间太后浑身发软瘫在椅子里,长指甲将掌心扎破,她也浑然不知。
~
把乌翠调到身边以后,白天韩衡让她给自己念一些书,虽然乌翠看上去是个不学无术的妖娆女子,其实对占星卜卦的事特别感兴趣,还跑到观星塔,把以前国师用的卦盘拿了过来。
韩衡不能下床,但他发现自己记性特别好,只要是乌翠念过一遍的书他就能记住,而且不认识的字经过乌翠讲解以后,常常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像简简单单就能融会贯通。
虽然不知道是沾了原身的光,大脑构造占了便宜,还是因为以前背台词经常需要短时记忆,一时间强行记住的,总之对韩衡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韩衡不避讳乌翠。
乌翠听他感慨,大笑起来:“正是如此,以前我学过泅水,多年不用,后来有一次被人追至绝境,我心里想着,这次多半要死了,当时面前只有一条湍急的河流,要是不会泅水,多半必死无疑。但当时没有其他选择,只有跳下去才有一线生机,结果你猜怎么了?原来我还是会泅水的,只是平时没有必要,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才几天,大人慢慢来,想必可以渐入佳境。”
“真要是这样,就太好了。”现在韩衡如饥似渴地攫取知识,他比谁都迫切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找到预言的窍门。
“对了,大人要是想起来了,能不能教我几招,我是诚心诚意想跟国师学。”
“为了盯住米幼吗?”
乌翠一愣,旋即嫣然一笑:“我随口一说的,对于占星卜卦,从小我就有兴趣,只是我被人买走的时候太小了,后来一直没有机会。既然让我来到这里,那就是天意,如果不能顺势而为,岂不是辜负了这份好运气。”
“等我想起来吧,我现在也还糊涂。”
“那我先谢大人了。”
韩衡挺喜欢乌翠在跟前,她爱说爱闹,而且不像宫里那些下人拘谨,她来了之后,韩衡心情开阔起来。渐渐地也不怎么想起庄灵来,每天的时辰用在勤学苦练上还不够。
这时云蓉进来,剪去一根烛,让宫侍拿出去。
灯光暗下来,这是催着他该睡觉了。
这里的人有事不爱直说,韩衡现在也摸到一些门道,学着入乡随俗了。
云蓉整理床铺时小声嘀咕道:“今日陛下不过来,大人一个人睡,这宫殿仿佛都冷清了一些。”
韩衡看她一眼:“明帝过来乌泱泱带一群人,当然热闹一些。但也没人在内殿吵闹,我感觉不出来。怎么,你想见他?他现在在哪儿?不然派个人去叫他来。”
“奴婢不敢。”云蓉忙道,跟韩衡相处的这阵,她看出来韩衡脾气随和,从不苛刻下人,在韩衡跟前,她说话便不怎么拘礼,心里实在憋闷,反而是跟一直相处的宫人没法说,跟韩衡说却没事,就没忍住,脱口而出:“大人现在叫人去请,也请不来。永宁宫今夜设宴,太后的面子,就是陛下,也不得不去。”
“永宁宫是太后住的地方?”韩衡想起来了,“前几日永宁宫是不是老有人来,叫我过去请安?”
云蓉点点头:“不过大人放心,陛下看重大人,已经说了,这些后宫礼节,大人不必遵守。”
韩衡把手里书丢开,揉了揉眼,“看累了,你陪我说会话。今晚为什么设宴?”
“说是靖阳侯携女进宫。外面传闻此女才华出众,年幼时就作一首洛神赋名动京城。”
“洛神赋?”这个地方也有洛神之说?韩衡腿都盘不起来,他靠在枕上,让云蓉先别放下帐幔,示意她坐下,接着询问:“还有什么传言,说给我听听,太后想给明帝做媒把这个女的接进宫吗?”
第107章 一〇七
云蓉撇撇嘴,不满道:“奴婢只是听人说,也不知是真是假。靖阳侯膝下有两女,长女涂瑶白,是陛下的贵妃娘娘,一年前为陛下生了个女儿,是咱们陛下的长公主,也是如今陛下唯一的孩子。当时贵妃娘娘还是丽妃,因为生下长公主有功,便成了贵妃。不过,贵妃是靖阳侯的庶女,进宫时只是个采女。”
“靖阳侯是什么来历?”
云蓉摆弄了两下拂尘,在韩衡的示意下,坐在床边小凳上,轻叹了口气,漂亮的黑眼珠里也浮起一层淡淡忧愁。
“奴婢都快忘了,大人如今许多事不记得。”
“是啊,我现在老了,不怎么记得住事。”
“大人还不到二十,就老了,那陛下怎么算?”
“你一天到晚嘴里都是陛下,下次你的陛下来,我真要好好跟他说一下,说我这里有个小姑娘,天天把他放在心上挂在嘴上。”
云蓉顿时满脸通红,腾地站起身:“大人又拿奴婢取笑,奴婢不说了。”说着扭过身去,作势要走。
“哎!”韩衡忙叫一声。
云蓉旋踵回转身,嗔道:“大人还说奴婢不说?”
韩衡哭笑不得,他最不会哄女人,只得连连道:“不说了不说了,你来说。今晚靖阳侯携来的是谁?”
云蓉正色道:“是靖阳侯的嫡女,叫□□。闺中小字西子。”
“西子?”韩衡越发确定了这也是个穿越的,她是自比有西施的美态。不过这里人没有听过西施,就像这里人不知道洛神赋。韩衡一字一字缓慢回忆着前些年大火的宫斗剧里面主角跳那一支惊才绝艳的舞蹈时,旁边主角的好姐妹唱的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云蓉眼前一亮,“大人也会念?”
“是这个?”
“是啊,这是她十岁所作,据说还谱了曲,当时京中人人都会唱。”云蓉停了下来,清清嗓子,之后清唱了几句。
简直和那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韩衡心里很震惊,脸上却没露出来。
“后来,她还办了个洛阳诗社。”云蓉不服气地说,“一个女子,成天在外抛头露面,她与那些风流才子来往从不避忌,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涂家的小女一点也不忌讳这些。”
这些韩衡听了倒是没怎么注意,毕竟他来的世界,别说男女同席,就是露胳膊露大腿也不算什么。
“今天晚上是太后做主,想把涂家小女也嫁给明帝当妃子?”
“大概是。涂家心也未免太大了,一个女儿已是贵妃,如今嫡女入宫,总不至于比当年庶女入宫还不如。有太后帮忙,更是如虎添翼。”云蓉不高兴地说。
“明帝看重靖阳侯吗?”
“大梁六大姓,涂家排在最末,为首是帝王家,其次是屈、白、方、李、涂五家,靖阳侯掌握五万兵马,戍边多年,如今年末事多,才一回京,就携女进宫……”注意到韩衡出神的样,云蓉小心地问:“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韩衡回过神,打哈哈地笑了笑:“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能想到什么,我现在只想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云蓉郁闷地把手上丝帕扯来扯去,“那汤多半就是贵妃娘娘找人做的手脚。”
“在我面前你说几句没什么。”韩衡略带警告地说。
云蓉一惊,噘起嘴,使劲眨眼,小声道:“知道了,奴婢不会跟旁人胡说。”
让云蓉整理好床铺,韩衡就躺了下去,帐幔也放下来。韩衡抱着龙蛋,沉沉地喘了一口气。多宝阁还没有回信,那个阁主是穿越的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到底这个世界有多少穿越来的人,要是就是他一个就算了。如果穿越而来的人不止一个,那其他人,又都是因为什么而来。冥冥之中,难道真的有所谓命运?
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韩衡突然感到无比疑惑,难道这个世界,不只是一个平行空间?他是被人扔进湖里才穿越的,那两个人又是为什么?
韩衡轻轻抚摸肚子,悄声道:“小东西,你说这是为什么?”
肚子倒是没动静,龙蛋在被窝里仍然流淌着金光,这蛋也是,这么久了还不出来。韩衡不满地拍了拍龙蛋,手掌摸到的蛋壳无比温暖,一时舍不得拿开手了。
韩衡再度睁开沉重的眼皮,是听见了一些动静,迷迷糊糊地闻到酒味,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帐幔已经挑起,床边坐着个人。
“明帝?”韩衡揉了揉头,定睛一看,果然是君明焱。
君明焱满脸通红,吐息间俱是温热的酒气,不知道喝的什么酒,气息甜腻。
当君明焱手指从韩衡的脸上划过,韩衡浑身都要炸了,他坐起身,使劲把明帝往外推了推,高声叫来人。外面静悄悄的,就像压根没人。
“国师……”君明焱脸红得像要烧起来,双目迷离,显然醉得很厉害。
韩衡抱着肚子朝里缩了缩,忙道:“你喝醉了,这张是我的床,你平时都是睡那里!”韩衡指给明帝看,不远处的矮榻就是平时君明焱睡的地方。韩衡刚一坐起身,君明焱就抓紧他的手腕,欺身压了上来。
韩衡吓了一跳,手脚并用把人向外推,高声叫来人。
君明焱一手捂住韩衡的嘴,布满醉意的双眸在韩衡惊慌失措的脸上来回逡巡不止,他疑惑地皱起眉,总觉有哪里不大对劲般地摸上韩衡的脸,最后手指落在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上,手指触着韩衡的眼角,君明焱突然勾唇一笑,带着浓重酒气的双唇落了下去。
这时,韩衡脸一侧。
君明焱不满亲了个空,两手钳制住韩衡的脸,将他的脸扳正,再度要亲上去。
“明帝!你干什么……你喝多了……”韩衡大急,抬脚就踹,头一下踹中明帝小腿。
君明焱不仅喝得烂醉,且他浑身滚烫,吐息急促,双眼有些充血赤红,眸中神色也大不寻常,大有恍惚之态。
眼看君明焱又要亲过来,而且他手捏得韩衡脸痛,脸颊被掐出红痕。沉得一天到晚酸痛的身子难以挣脱,韩衡身下被褥全被滚得皱巴巴一片凌乱,韩衡拼尽全力一阵乱扭。
“来人——来人!君明焱!你他妈放手……”韩衡正在孕中,身体虚弱,推在君明焱身上的手就如挠痒一般。
君明焱张着迷蒙双眼,神情充满疑惑,他声音发着抖:“衡儿……国师……是你吗……”
“是你妈个头啊!我不是!我是你老子!”韩衡顾不上什么脸地一通乱骂,要是再让男人占了便宜,他不如去死!
“君明焱!你醒醒,我不是国师!发什么酒疯啊你大爷的,我不是你的女人!”韩衡大叫着双手不停挣扎,左腿才抬起一点儿被君明焱压得死死的,不禁大急。
这他妈算什么,武力值简直是死门。
“衡儿,朕真的想你。”君明焱喃喃自语,抱住韩衡的腰一动不动地靠在他的肩窝里就不起来了。
那难受至极的语气让韩衡一时动也不能动,只觉整张床都在向下沉。片刻后,他总算确定,君明焱彻底醉过去了。
韩衡松了口气,伸手推开君明焱。
正要被推得翻过去的当上,君明焱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那深邃的黑眼珠直勾勾盯着韩衡。
韩衡心中猛然一跳,不是滋味起来,“撒什么酒疯,你看清楚,看清楚这张脸,这是国师吗?”
近乎诱哄的语气飘到君明焱的耳朵里,他凝神看了看韩衡。
韩衡也将左右脸都转到他的眼前,让他看个清楚,他看得出来君明焱还没清醒。
突然君明焱目光冷冽起来,猛地坐起身,戒备地看着韩衡:“你不是国师,你是何人?怎么在朕的床上。”
韩衡头疼不已地拍拍脑门。
君明焱已经站起了身,走到殿门外去叫人。
外面乱糟糟一团。
韩衡在床上又躺了会,听见那声音消停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匆促近前。
帐幔一掀,云蓉满头是汗地跪在外面。
“大人,惊着大人了,方才,方才……”她声音越来越小。
韩衡冷笑一声:“谁放他进来的?是你?”
“陛下要进来,谁也不敢拦,只不知道陛下竟醉成这样,大人身子这么沉,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承光殿上下都没法担待。还好安瑞公公及时赶到,已经叫太医来为陛下醒酒,将人带去温池醒酒了。”
温池是承光殿偏殿里的一小口常年不断温泉的池子。
松下一口气来,韩衡领子里已经全都是冷汗,他疲惫地说:“给我拿衣服来,我要换一身里衣,里边儿全湿了。”
换过干爽的里衣,韩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方才君明焱疯狂的眼神,唤醒韩衡脑子里那些刻意尘封起来的不堪与屈辱,他使劲闭了闭眼,眼皮酸得难以形容。
韩衡一只手捂住脸。上辈子也没几个男人像他在这里遇到的,明明都是男的,感情却炽烈得要将人焚烧成灰一般。刚才君明焱是把他当成了从前的国师无疑,可他那个脸也红得太不正常了。
韩衡腾地坐起身,轻声叫道:“云蓉?”
屏风后面跑来一个宫侍,恭敬道:“大人,云蓉姑娘去温池了。”
韩衡愣了愣,只得吩咐那个宫侍,等云蓉回来叫她过来一趟。
“若是大人已经睡下了呢?”
“我要是睡了,就叫醒我,我有要紧事问。”
“是。”
这么一闹还睡个屁,住在皇帝寝宫里还是不方便,这里随时有可能皇帝醉醺醺回来,把他当成别人,尴尬是一回事,他现在体力不行,就像刚才,一个不仔细,孩子出事了得多疼啊。韩衡一哆嗦,缩了缩脖子,女人流产的疼痛他想一下就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对。
云蓉回来已过了三更,在外面一出声,韩衡立刻披衣坐了起来。
“今晚在永宁宫,太后赐给皇上喝的酒,是宫中常用的一种春酒,稍有助兴的药效,只是不知道竟有这么厉害。皇上已经醒酒了,懊悔不已,说明天来向国师请罪,今晚去御书房睡了。”
助兴,估计是什么春|药之类的,明帝今天晚上去的是永宁宫,见靖阳侯的嫡女。酒肯定是那个时候赐的,想让明帝今夜就宠幸靖阳侯另一位女儿。君明焱来的时候神志尚未清醒,应该是还没有和那女的怎么样,否则一口邪火泄了,就不会有这一出。这太后也忒缺德了,既然已经安排了女人给君明焱,为什么最后又没睡成?差点让君明焱占了他的便宜!
“大人,御书房很是冷清,唯独有一张小榻供陛下与人议事累了休憩所用,让陛下在那里呆一晚似有不妥……”云蓉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韩衡。
“这么大一片后宫,他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他愿意去御书房,就让他在那儿待着。平时在这里也是睡小榻,你是怪我占了这张龙床吧?”
云蓉脸色一变,急忙否认:“奴婢不敢。”
“随便说一句,怎么这么害怕。”韩衡让婢女起身,这宫里的人都紧张得很,稍微说重一句话,就怕得像个筛子般抖个不停。他有这么可怕吗?韩衡挤出笑容来,“对了,天亮以后,请郎东大夫过来一趟。”
“是。”
“你下去吧,我也睡了,外面留个人守夜。”
韩衡躺下去没一会就有了困意,一直睡到第二天接近中午,郎东过来给他把脉以后,说他的胎没什么问题。
韩衡收回手,扯下袖子把手也笼好,问郎东:“大概还有多久临产?我一直有个疑问,这孩子怎么生?”
郎东沉默了一下。
韩衡以为他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解释道:“我是男的,到时候怎么生?能顺产吗?”
第108章 一〇八
眼见郎东一直沉默,韩衡皱起眉来,声音控制不住有些发抖:“怎么了?没法顺产吗?”
“顺产对孩子自然是最好,可国师是男子,身体构造与女人大不相同,非要顺产,不仅需要强健的体格,你现在身体极为虚弱,怕是难……”郎东小心措辞道,“尚且不如剖腹来得稳当。”
“剖腹会很痛吧!”韩衡忍不住嚷了起来。
“国师可是怕痛?”
韩衡扭了扭脸,“谁……谁怕痛……不过肚子上要开一道口,谁都会有点害怕吧?”以前拍戏时,裴加的肩背受过伤,麻醉过了之后,疼得整夜整夜难以入眠,现在想想韩衡都头皮发麻。他知道男子汉不该怕痛,可他就是怕痛有什么办法?
“这个请国师放心,我会用足量的麻沸散,我曾有幸为天裔族男子剖腹取子,比起这大梁宫里其他大夫,我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况且自从国师有孕后,这一胎一直是我为国师看顾的,自然熟悉国师的身体状况。”
饶是郎东这么说,韩衡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他是个男的,如今要生孩子了。虽说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心理建设,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他也渐渐生出了父爱,可毕竟想一想又不会痛。现在是实打实要把他的肚子切开,血淋淋地剖出一个孩子来。光想一下韩衡就要晕过去了。
而且生完孩子以后,肚子上肯定会留一道极其丑陋的疤。
韩衡不得不感慨,当妈的太有勇气了,母爱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人类情感。
吃了午饭,寝殿里地龙烧得很旺,暖烘烘的。
韩衡出了一身汗,叫宫人拿衣服来换,他上身裸|露出来,肌肤苍白毫无血色,除了肚子,哪儿哪儿都瘦骨嶙峋。
韩衡叹了口气,手贴着肚子摸来摸去,他现在要两只手才能托住自己的肚皮,皮肤被撑到极限,好在没有裂出妊娠纹来。他妈生他的时候就长了不少妊娠纹,小时候裴加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被数落过多少遍。
这身体是别人的,当然没有遗传他妈的体质。
韩衡屈起食指,轻轻刮了刮肚皮,披上里衣。才穿好衣服没多久,明帝过来了。
通传过了好一会,君明焱才走进来,迟疑地在离床两米外的凳子上就坐下了。平时他都在床边坐。
“国师今日可觉得好些?”君明焱说话时目光闪烁,不大敢看韩衡的样子。
“跟平时一样,郎东来看过了,现在就等着孩子出来。出来也好,天天腰酸,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吃不好还得硬吃,挺麻烦的。”
听韩衡说话的态度似乎和平时一样,君明焱一颗心安然放回肚子里,才敢直视韩衡。
韩衡坦然笑道:“昨晚上你喝醉了吧?跑到这儿来闹了一场,你那个酒味,走到门口就把握熏醒了。”
君明焱愧疚道:“昨夜是朕失礼了,朕向国师赔礼。朕已经吩咐承光殿的侍卫,朕下回再喝醉了来,就不要放朕进来。”
“你是皇帝,谁敢不放你进来?”
“国师的意思是?”
这话韩衡想了一晚上了,脱口而出:“我回观星塔去住。”
“国师现下不方便走动……”
“我问过郎东了,可以坐轿辇,此去观星塔也不太远,在避风的时候过去不会有事。”韩衡道,“我现在肚子这么大,晚上睡不安稳,你操劳国事,好不容易睡个好觉,我再起个夜叫个大夫,你不是更睡不好了吗?”
君明焱叹了口气:“那好吧,朕会常去看你。”
韩衡松了口气,真要是皇帝不愿意,他也不能怎么样。好在君明焱还算听他的话,不像庄灵做事霸道自私,以前庄灵要是想见他,无论用什么办法,总有本事到他面前晃,也不管他想不想见面。
陡然一阵心惊,韩衡眼睫闪动两下。他怎么想起庄灵来了,这个人不管在他的过去留下再深刻的影响,他的未来,也不必有他。
“想什么呢?脸色这么不好。”
“没什么。”韩衡勉强挤出笑容,“昨晚上你妈……太后给你安排相亲了?怎么样?看上了吗?”
侍立在旁的云蓉飞快往这边看了一眼,她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君明焱一时大窘:“你不是不知道朕心里想的都是江山社稷,现在上齐、北朔、金水三国尚未纳入朕的囊中,哪有心思想这些?”
“问你看没看上,你就说看没看上吧,怎么样?这个才女怎么样?长得好看吗?听说很会写诗?”
君明焱生硬道:“没仔细看。”
“你也老大不小了,只有一个公主,这是当皇帝该有的后宫吗?三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