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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异闻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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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瑾行的眼角忽地淌下一滴泪来,神色凄怆:“那我不如死了快活。”
家仆坐到他床边,很大胆地用手摸上他的眼,手上湿湿的,热热的。
“别哭,接下来每天我都会来陪你说说话的。”家仆的手沿着梅瑾行的侧脸滑下。
梅瑾行泪眼朦胧:“我不要你陪。”
家仆有点着迷手下皮肤的触感,口舌干燥,心不在焉:“为什么不用我陪你?”
“因为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被美色所惑的家仆眼睛一翻,躺倒在梅瑾行身上。
梅瑾行伸手将人推开,红色的小蛇从家仆衣领爬出来就要往梅瑾行身上钻,吓得梅瑾行连连摆手:“血龙,千万别来我身上,我怕蛇。”
原本还兴致勃勃的血龙整条蛇焉了下来。
白雪从床后面跳出来,欢乐地拍了拍翅膀。
梅瑾行擦了擦眼角的泪:“刚刚你往我身上钻,吓得我流眼泪了。”
血龙默默地爬到地上。
梅瑾行手脚还是软软的,他觉着自己对救命恩蛇十分残忍,过意不去,又不敢碰他,这时候白雪飞到地面上,将翅膀摊开,碰到地面,朝血龙叫了几声。
血龙弯弯曲曲,爬到白雪的背上,沿着它的身子,盘了一个环。多亏血龙小,白雪背着也不费劲。
梅瑾行松了一口气,说:“走吧。”
一鸟一蛇同时歪了歪小脑袋。
梅瑾行愣了一下。看到血龙,就知道穆少何来了。
梅瑾行缓缓吐了一口气。他不能再拖后腿了。
“我们出府。”
☆、第十八章 :夜色深处(1)
高家家主高子希为感恩国君之赏识,为城中乞丐发放食物,已三日有余。朝中有人对此嗤之以鼻,有不屑一顾。
不过这次善举为在昌乐低调无名的高家,得到了许多关注。
这日,高家更是广开府门,请了十几名身体健实的乞丐,付酬劳让他们帮忙布置几日后的国师府宴。
百姓都说,高家大善,与那高高在上的穆家格外不同。
梅瑾行在白雪的带领下,一路平安,逃出高府,在昌乐城中,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他匆忙的脚步一顿,未停,往城门去,径直出城后,只见原本生意盎然的田地,如今唯剩茫茫一片焦土。
为防止人死后体内的地龙逃走,监察司一把火将这里焚了个干净。
梅瑾行浑身疲惫,转头四顾,却是心头茫然,不知去往哪里。
停在矮木桩上的白雪忽然惊叫一声,只见盘在白雪身上的血龙仰头张嘴,低头凶狠地咬在白雪身上,白雪抖身,把血龙甩下去。
梅瑾行惊:“怎么了?”要上前,却见地上扭曲的血龙身体暴长,不断伸长拉扯,长至一米,成了大蛇。
梅瑾行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血龙在地上飞速滑行,很快不见踪影。
他惊跳的心放下后,立即和白雪四处寻找,没能找到它。
等到夕阳西下,橘色的光芒在大地上印下痕迹,与焦土汇成最后的华宴,很快便要消失不见。
梅瑾行在这个黑夜将临的时刻,偷偷摸回昌乐城。却发现此时城内戒严,街上空荡荡的,百姓门户紧闭,梅瑾行见还有一个小贩在慌乱收东西,忙上去问发生什么。
小贩脸色不好:“一炷香前,城西的高家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竟是邪祟爆发,幸好监察司一直在外巡查,及时过去驱除。快回家躲着吧,谁知有没有其他东西跑到城里了。”
小贩说完便跑了。
梅瑾行心里不安浓重,眼角瞄到斜方走来一队官兵,连忙蹲下藏在角落。他们走后,梅瑾行按着回忆,七拐八拐回到高府。高府静悄悄的,门口站了一排红衣监察司。
梅瑾行担心身为蛊鸟的白雪会被监察司发现,把它放进衣服里,一个小脑袋从衣襟里钻出来,轻轻的叽了一声,梅瑾行点了一下它的头,示意它别出声。
不远处,梁恒站在利落打扮的监察司面前,一身儒衣,声音平静,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正门、三个偏门已有人把守,他们在里面插翅难逃。现在你们进去,把高家家主高子希带出来。”
“是!”
梁恒顿了顿,又道:“同时国君下了一道令,见到穆家穆少何,”他闭眼,又睁开,“杀无赦。”
三个字,妄若诛心。
梅瑾行心惊,紧紧抿着嘴,不动声色地绕到自己逃跑的那个小洞,钻进去。
他沿着花园走,发现这里的婢女小厮全倒在地上,身上黑气环绕,隐有死像浮现。
低级邪祟附体,一般要人性命。
梅瑾行想着监察司就要来了,他们还能撑一会儿,不敢多做停留,悄声离去。
他躲躲藏藏,要避开监察司又要小心躲在暗处的邪祟鬼怪,同时注意穆少何的踪迹,要不是白雪在一旁帮忙提醒,有几次他差点被监察司发现。就这么兜兜转转,梅瑾行竟真的安然无恙,在高府寻来觅去,却没找到人。
监察司除了救出一干婢女小厮人等,也没发现高子希和穆少何。
月亮爬到天中,焦虑渐起。
梅瑾行已经把高府内外翻了几遍,如今站在一池塘边,隔着一个大院,不远处是监察司的动静。
白雪从他怀里出来,扑着翅膀,急急叫唤,意思是让他快离开,这里很危险。
梅瑾行正站在一池塘边,望着水中的月光,出神。
思绪万千,又想到,也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穆少何带他去了江边,问他知道术士是做什么的。
那天白日,梅瑾行被穆少何用几条五彩斑斓的蛇作弄了一番,有点小忧伤,无心回答了三个字——养蛊的。
穆少何摇头:“看来你对术士还不了解。”
梅瑾行跟着摇头,又点头,也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感觉眼前晃来晃去,都有蛇的重影。
穆少何说,术士指懂阴阳风水术、擅于养蛊之人。
“你除了要懂蛊,也要知道什么是阴阳风水。”
梅瑾行现在想来,当时穆少何已经知道他在偷看他的书了。或者说,那些书就是他故意放在明显的地方,等着梅瑾行去看。
“所谓阴阳风水,是用万事万物间产生的影响,八卦方位的流动,天时地利人和,以及神物加持,形成的一种阵法。”
梅瑾行第一次听,不禁认真起来。
“比如万赏会,便是用秘法,将入口与出口牵引,形成水中月、镜中花………”
回忆逐渐远去,梅瑾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对白雪说:“你先离开我身上,我想试试………”
白雪不挪窝,啾了一声。
梅瑾行明白了,微微一笑,下一刻,他朝着水中月光倒影跃去。
浮沫翻涌,水未近身,梅瑾行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其他地方。
梅瑾行心里一喜,见到这里楼阁层叠精致,红灯笼悬挂,不是万赏会又是哪儿呢?
白雪从他怀里出来,有点焦急地叫了几声,往一个方向飞,梅瑾行急忙跟上。
随着视野开阔,他来到一块空旷的庭院。
这里残烟未散,有两人,一站一跪,其中背对着他的,那个颀长的身影,正是穆少何。
穆少何背着手,围着狼狈的高子希,慢悠悠走着,巨大的血龙在一旁,死死咬住一只灰扑扑的小兽,
“穆元青一定没想到,十三岁离家,十年漂泊在外的儿子,术法竟然比他还高?”高子希说一句话,便咳几声,脓血堵在喉咙里,有点含糊不清。
穆少何冰冷的声音响起:“十年前,是你做的吗?”
高子希扯了一下嘴角,冷哼:“十年前,穆元青把我的引虫蛊据为己有,我不过是从他那里拿了一点代价,有问题吗?”
穆少何用力一脚把人踹倒,高子希闷哼,在地上像一条软趴趴的虫。
他嗬嗬直笑:“你娘又不是我杀的,是你爹杀的。”高子希往前爬,仰头,用恶毒的眼光盯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早知道应该把你和你娘一起,做成引虫蛊,在地下相亲相爱……”
穆少何踩住高子希的胸口,重重碾了碾,高子希被激得猛吐一口血。
“我劝你别乱说话激怒我,”穆少何面无表情,“不想死的话。”
高子希笑:“你不敢杀我,是怕我体内的东西。”
穆少何转身,躲在一旁的梅瑾行看到他阴冷的眼神,莫名心惊。
穆少何神情未变,蹲下来,从身上掏出一把闪着冷光的锋利小刀,在手上翻转。
“你里面藏了什么?”穆少何把刀插进高子希肚子里,搅了搅,血肉搅拌的声音回荡在夜色里,而高子希睁着眼睛,死死抿着嘴,没有发出哀嚎。
“我会怕什么?”穆少何把刀拽出来,毫不犹疑刺进他的眼睛里,高子希哀嚎,在地上挣扎不休,被穆少何制住,手腕一翻,刀起,高子希一只眼睛成了血窟窿,刀再下,落到其他地方,闷闷的声音,混着血流,高子希微张嘴巴,浑身稀烂,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你要杀我……你会后悔的……”
穆少何手上动作不停,血流了一地,像开了一丛丛艳丽的牡丹,他眼中的嗜血之意上涌,一字一句说:“我不是穆元青那个没用的的男人,我要你死,你就得死,还要慢慢死,死得痛苦,让我开心,不然,我一个不满意,就跑去找你那几个儿子玩。”
高子希眼睛上翻。
穆少何一边挑着他的手筋,一边说:“我知道你练成一种蛊,据说是无法杀死也无法取出的蛊虫,你想用在我身上?”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浪费小乞丐的血,就做出这种东西,我来找找它躲在你身上哪个地方……”
一旁的血龙张开血盆大嘴,把小兽吞进去。
梅瑾行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呆呆地望着月光下的虐杀。
血龙盘在一边,消化肚子里的东西。
这时的高子希没办法说话了,穆少何从他脚腕里,挖出指甲大、蠕动的白色蛊虫,他用刀挑起它,微微一笑,然后塞进高子希的嘴里。
“你好好享用。”穆少何看着这条蛊虫钻进去了,起身前看到高子希脸上诡异的笑。
穆少何神色未变转身,对上梅瑾行那双复杂的眼睛。
他的瞳孔微微紧缩,很快便将这一丝变化收起来。
梅瑾行走到他身边,呐呐道:“你没事吧。”
穆少何两双手都是血,衣服上也是斑斑血迹,他见到梅瑾行后,声音波澜无奇:“你还没走?”
“我………”梅瑾行不知说什么好,方才他隐约听到他们的话,知道这个高子希是他的杀母仇人。
穆少何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心脏猛跳,四周似乎寂静了,风也缠绵,月也缠绵,他无法抑制自己,猛地抱住梅瑾行。
梅瑾行愣了一下,血味扑面而来。
“你回来有用吗?还是贪恋我的庇护?”这声音像蛇,钻进梅瑾行的耳朵,顺着四肢百骨,浸了他一身凉。
“没,我就是……”
穆少何盯着近在咫尺的耳朵,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梅瑾行挣开怀抱,捂住耳朵,目里有惊吓,说:“我只是担心你。”
穆少何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眼神像野兽。
梅瑾行后退了一步。
穆少何眼睛慢慢变红,跟着走了一步。
血龙竖直了身体。
“穆大人?”梅瑾行望着穆少何似有癫狂的表情,觉得不对劲。
穆少何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跟以往无异,梅瑾行一口气还没松好,猛一阵颠倒,人已被推倒在地。
“你……”话未出口,穆少何的脸紧追而下,堵住梅瑾行的嘴巴。
“呜呜呜………”梅瑾行推拒的手被穆少何掐住手腕,抓着压到头顶,一手制住,一手去脱他的衣服。
白雪飞来救主,被一条蛇尾打落在地,卷住。白雪发出愤恨的叫声,血龙充耳不闻,绕了几圈将它盘结实了。
梅瑾行嘴巴被咬,痛得他微微张嘴,一条舌头便趁机灵巧地钻进来,在口腔四壁扫荡,凶狠又野蛮,不断退避的舌头被勾住,在里头交缠不休。
梅瑾行没想到穆少何的力气那么大,他提腿要踢,被穆少何用腿压住,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那只修长的手像一条滑腻的蛇,咬住一点粉,轻拢慢捻,用力揉搓,接着又从那里滑行而下,一路又揉又掐,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后,钻进下面,握住那处,肆意把玩。
梅瑾行嘴里一直发出啧啧作响的水声,一张脸通红,眼泪要落不落,穆少何看呆了,放开撕咬许久的舌头,吻上他的眼睛。
梅瑾行终于得到喘息,失声大喊:“放开我!穆少何!啊——”
穆少何不住亲吻他的眼,轻咬鼻尖,接着又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留下渗血的牙印。
一旁的高子希发出诡异的笑:“这就是你藏起来的欲`望吗,咯咯咯………”
梅瑾行见穆少何理智全无,像一头发情的野兽,怒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用你的血做了两种蛊,最厉害的,便是这四绝蛊。”
梅瑾行感觉到那探到身后的手,浑身直冒冷汗:“那是什么?”
“四重境界,第一重,失智,”高子希眼神一片灰败,“你让他做了,那蛊就会爬到你身上哦……嘻嘻嘻……那可不行,所以………快跑吧!”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放出最后一条蛊虫,这条蜈蚣飞速爬行过去,血龙还在消化蛊兽,穆少何只能回身对付,梅瑾行失了钳制,忙不迭起身逃跑。
穆少何杀了蜈蚣,也不着急,慢慢跟着他,一起进了夜色最深处。
一场狩猎,开始了。
☆、第十九章:夜色深处(2)
沉夜,淡月。
红烛摇曳,灯笼点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脚步声响,回荡在百花丛里。
梅瑾行躲入一间楼阁偏屋,隔着窗,蹲身,轻喘。屋外的声响离这里越来越近,他轻巧地从另一边的窗翻出去,沿着漆黑的角落行走,融入夜色里,离了一段距离后,便跑起来。
他绕了一个圈,又回到那处空旷的庭院。血龙和白雪不见踪影,只剩下趴在地上的高子希。
高子希胸膛气息微弱,浑身是血,在地上像一件破烂的衣服。
梅瑾行到他面前,低声喝道:“你刚刚说的四绝蛊,是什么?”
高子希已是强弩之末,听到有人问他四绝蛊,他掀起完好的左眼皮,暗淡的眼里忽涌亮光,强撑一口气跟梅瑾行解释自己研制的蛊,语气满满的得意与自豪。
高子希用辟血人的血,炼成了一直以来毫无进展的四绝蛊。中了四绝蛊,人失去理智,带着执念去完成内心深处的渴望;第二层,身体渐虚,人变得嗜睡、畏寒;直到一睡不起,便进入第三层,失神失智,嗜血食肉………
“等杀……够九千九百……生灵,脱人成鬼……”高子希露出满口的血,面目狰狞,“形灭……神存……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梅瑾行不敢置信:“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邪恶的东西?”
高子希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世……人皆知术士家族世代传承………不管有无天分,努不努力,都有荣誉加身……却不知……从底层爬山来的人,要……用多少努力……都换不来他人的赞赏与钦佩………”
“自己的东西被身居高位的人窃取了都………不能为自己分辩……咳咳……”
高子希的左眼淌下一滴泪来,与血融在一起,那点脆弱很快消失不见,他咬牙切齿:“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就要得到……我要的………现在………我恨他!我恨他!”
这一声用力的撕喊耗尽他仅剩的生病,语气衰弱,喃喃细语,梅瑾行心情复杂,但想到穆少何的状况,怕遗漏重要信息,忙靠近他,却听高子希几乎是气音道:“除了四绝蛊……还……还有……一念深………”
“你……你知道为什……么它入体永不能取出吗……咳咳……因为……被它入身者……立即暴毙……所以……”高子希张开嘴巴,在他口中孵化好的一念深飞出,直扑梅瑾行面门,梅瑾行目光急缩,但一直有防备,急退同时用手挡住,那一念深竟用口器戳破他的皮肤,把头钻进去。
“你死了我就……”
成功二字未出口,高子希停止了呼吸。
梅瑾行只觉手臂微痛,猛地将要往里继续塞身子的一念深掐住,甩到地上,一脚踩下去,直接扁了。
看来是未完全成功的蛊。
梅瑾行松了一口气,转身,对上了似笑非笑的穆少何。
“抓到你了。”
穆少何动作与常人无益,眼底却泛着一股黑气,大踏步朝梅瑾行而来,揽住他的腰低头就要亲,梅瑾行偏头躲开。
穆少何按住他的头,对着嘴堵上去,掠夺呼吸,又舔又咬,狂乱中带着急切。
梅瑾行重重咬下唇里的舌头,穆少何后撤,两人嘴唇染血,银丝相牵,情`色无边。
穆少何眼神一暗,想再用武力镇压,梅瑾行低眉顺目,低声:“换一个地方。”
穆少何听了,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咬上梅瑾行的耳朵,舌头伸进去,不断舔舐,梅瑾行惊喘推脱。
“好啊。”穆少何的声音似乎随着耳边的热度钻进去,他把人打横一抱,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将他扔到床后,欺身而上。
。。。。。。。。。。。
夜更浓时,房内绮音未消。
。。。。。。。。。。。
又深又重,花叶颤动。
穆少何快意驰骋,眼里狂乱不减。
当他到达快乐顶峰时,身下的人终于睁开眼睛。
那眸子如破碎的星空,失神,迷茫。
穆少何心里猛被刺痛,失去的理智渐回。
“梅瑾行……”穆少何忙分开,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神情凄怆,满目疮痍,伸手想碰,又缩回去,人似乎已经傻了。
梅瑾行扯了一个难过笑,声音沙哑:“你恢复正常了……”
记忆慢慢归拢,穆少何顾不得其他,握住他的手,一探。
体内果然有蛊虫的痕迹。
梅瑾行一身狼狈,承受不住,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穆少何低头闭目,看不见表情。
夜色淡去,朝阳将临。
两人做了最亲密的事,却无温情。
☆、第二十章:路上
滔天的波浪,翻卷着庞大的身躯,冲击着水上一叶扁舟。
四周无边无际,灰暗的天压在头顶,梅瑾行死死抱着船栏,风浪夹着着热气打在脸上,晃来晃去的小船令他头晕目眩。又一个浪扑过来,瞬间将小船淹没。他的身体被撕扯着,沉入漆黑的水底……
梅瑾行醒来的时候,觉着自己还在船上,摇摇晃晃,惊悸感还没散去。等他缓过来,睁开眼,入目便是摇晃的马车顶。他慢慢起身,发觉自己浑身清爽,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车轱辘与马蹄声声入耳。忽略下‘身那不可言说的不适,他恍惚回到了那一走数月的马车上的日子。
白雪守在身边,开心地叫起来,飞到梅瑾行的肩上,用身子蹭了蹭他的脖子。
梅瑾行摸了摸它的脑袋,挪到前方,把头探出马车外,迎面的山风吹得他精神一震。同时看到一身墨蓝旋袄、头戴斗笠的男子的背影。
“穆大人。”梅瑾行开口叫他,疑惑万千。
穆少何专心致志看着前方,闻言没有回头,语气自然:“你醒啦。”
“嗯。”梅瑾行把半个身子探出来,想爬到他旁边,被他用手阻挡了去路。
“过了这个山头,就能到启天了。”
“哦……”梅瑾行有点无措地应了,想说他不知道启天是什么地方,更想问现在的情况,但见穆少何没有和他详谈的意思,便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你进去休息吧。”
梅瑾行没动,维持着跪的姿势,盯着穆少何,看到了他脖子后面的薄汗、屹然不动的后背。
他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启天?”
穆少何挥鞭的动作一顿,说:“四绝蛊……到了你身上。”
梅瑾行没有意外。
“我在找办法把它取出来,所以先去空闻山找我师傅。”穆少何简单两句话,讲完了。
没人再说话。两人之间,气氛微妙。
穆少何一挥鞭子,枣红色的骏马跑得更快了,山路崎岖,很是颠簸。
梅瑾行抚了抚身上的衣服,细腻柔软,清凉通透,令人舒服。是他从没穿过的好布料。梅瑾行摸了又摸,又看了几眼穆少何的武夫打扮,终于把自己藏回马车里。
马车轮子咕噜咕噜,载着两个怀着心事的人向前。
到了启天城,已是中午。
启天是荆南距离海最近的城,在它的南面散布许多大大小小的渔村,每天天未亮,他们便出海打鱼,然后再运到启天卖。
这里有海的气味,湿热的空气,以及摆在街上的鱼干。
穆少何挑了最大的一家客栈,先把马车停好,带着梅瑾行进去,要了两间上房,点了一桌清淡的食物,不等梅瑾行动手,率先舀好一碗粥,放到他面前,梅瑾行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穆少何一句话都没说,低头扒饭,默默开吃。
满腔话语再一次堵在嘴边,梅瑾行只好拿起汤匙喝粥。
此时正是客栈人多的时候,而有人的地方,自然不缺消息。现在大家讨论得最热火朝天的,莫过于远在昌乐的蛊阵案。
喝完粥正在喂白雪吃馒头屑的梅瑾行忙聚神细听,穆少何却是神色未变,吃自己的第三碗饭。
“听说,十天前昌乐城郊的蛊阵,不是穆家干的!”
“是谁?”
“是高家的高子希!”
“这高子希那么厉害?”
“这人深藏不露。几日前,监察司在他府上发现了一个风水阵,进去一看,竟是一座比他府华丽十倍的楼阁花园,他用这处瞒着监察司开万赏会,从中谋利,同时养蛊,伺机作恶。”
“啧啧啧,在国君眼皮下整这些东西,这监察司形同虚设!”
纷乱的话语不断涌入梅瑾行的耳朵。
话说那晚过后,第二天天一亮,穆少何便带着梅瑾行出了城,躲进一家农户里。没过一天,昌乐便传出一系列令人猝不及防的消息。
比如蛊阵的真凶、隐秘的万赏会,都被摊在阳光下,成为百姓闲茶淡饭后的谈资。
而国君震惊不已,大怒下亲自审查,万赏会名单上涉及许多在朝的术士、家族,大家惊恐万分,直觉自己大难临头。
而穆家终于沉冤昭雪,但穆家穆少何被高子希所害,国君悲痛,把穆家次子提为新一任家主,同时下令全国通缉在逃的高子希。
梅瑾行听完,惊愕地望向穆少何。
穆少何淡定地又给他舀了一碗粥,让他吃完。
梅瑾行知道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好地方,乖乖吃了。
等两人上楼,穆少何把人送到房间正要离开,被梅瑾行连忙叫住。
“这是怎么回事?”
穆少何低笑:“荆风筠要杀我。”
梅瑾行终于看到露出笑容的穆少何,虽然笑中带着讽刺,但总归比冷脸的好。
“荆风筠是谁?”
穆少何看了他一眼,回答:“荆南国君。”
梅瑾行想了一下,说:“他说要抓高子希,其实是要抓你回去?那为什么不直接下令通缉你?非要张冠李戴,兜一个大圈子?”
梅瑾行怀着无数的疑问,连声询问。
穆少何倒了一杯热水,放到梅瑾行搭在桌上的手边,示意他喝,却不解答他的疑惑。
梅瑾行抬头看他,穆少何回望,两人四目相对,有刹那失神。
梅瑾行移开视线,等了一会儿,穆少何就是不说话。他看到旁边冒着热气的水,心思一动,想到穆少何喜欢捉弄人的性格,便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
穆少何心里满意,面上不露,开口说:“因为高子希是万赏会的主人,只有他身范罪恶,荆风筠才有理由削术士。”
梅瑾行将所有信息联系在一起,突然懂了。
“你现在怎么办?会被暗杀吗?”
“我没事,”穆少何转身离开,“当务之急,是你的事。”
梅瑾行不想看到他这样子:“其实,你不必这样。”
穆少何停在门边,声音低沉情绪万千:“对不起。”
梅瑾行心里有点涩:“你这样………”
穆少何打断,坚定道:“我会救你的。”
房门轻轻阖上,人已经离开。
白雪扑到梅瑾行的怀里,享受他轻轻的抚摸。
梅瑾行睫毛长长的,低垂眼眸时,有种我见犹怜的错觉。
白雪舒服地叫了几声。
那个夜晚,其实他是愿意的。
中蛊了也无所谓,痛得要撕裂也无所谓,难堪得想死也无所谓。
他总归要做些事情,有自己存在价值,让自己不后悔。
他不介意。
他真的不介意。
只是。
梅瑾行按住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这里不舒服?
☆、第二十一章:海边
启天近日要举行海神祭典,城门查得很紧,见到可疑人员就会扣下。虽然不知道荆南国君对穆少何有无防范,为以防万一,穆少何决定留下来,等海神祭典过去。
而在这几天时间里,穆少何把梅瑾行照顾得很好。
体贴周到,温柔可靠。
只是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俊脸,让梅瑾行曾几度怀疑他是不是别人假扮的。在启天客栈的第三天夜里,梅瑾行甚至鬼使神差摸到他房间门口,想进去掀他的脸皮。
房间里黑灯瞎火,穆少何站在窗边看着梅瑾行到了门口,又离开,想叫他,不好开口,只能当没看见。
穆少何自然不知道梅瑾行在想些什么。
但他知道梅瑾行总用很微妙的眼神偷看自己。
穆少何想,是不是自己在他身边令他难受呢?
于是穆少何更加彬彬有礼,想着没事不在他前面出现。
可惜忍了半天,最后派血龙溜进梅瑾行的房间里,让它守着梅瑾行,以免出事。
血龙晃头晃脑,领命而去。
没多久,灰溜溜地回来。
原来它一现身,便被白雪发现了。
白雪一直记恨着那天血龙把它卷起来的耻辱。看到就啄它,毫不嘴软。
委屈的血龙狼狈地钻回穆少何的怀里,可怜巴巴。
穆少何放心不下,只能拿着一本书,整天坐在梅瑾行`房间门口。
而梅瑾行睡觉时间变长了。
等到日上三竿,他才睡眼惺忪打开门,被堵在门口的穆少何吓了一跳。
梅瑾行睁着猫一样的眼睛,问他坐在这里干什么。
穆少何想说我在替你守门呢,瞄到他没掩好领口那一片白,把调笑的话咽下去,只是面无表情地卷起书,让他下来吃早饭,自己率先下去。
将面瘫冷峻进行到底。
梅瑾行靠在门框上,望着这个客气疏离的大人,提不起什么劲来,懒洋洋跟着到大堂。
两人便如此微妙地过了下去。
到了第五天,城门重新开放,两人准备离开。穆少何牵着马车,梅瑾行正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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