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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吃不饱的丈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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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眉毛上都挂着细细的碎雪,安子悦没有心思管那些,只是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他走过拐角,拐角处有一棵大树,夏天的时候,每次安子悦路过这里总喜欢在那棵树下小憩一会,非常阴凉。
  今天他照例往树上看了看,一看就愣住了。
  西南王的那位仙师居然坐在光秃秃的树杈上。
  仙师穿着短袄,腰间别着扎染的花布,大冬天的,居然露着脚踝,细而白的脚踝上挂着银铃,叮铃作响。
  同样的,他依旧蒙着面。
  安子悦看着他的打扮打了个哆嗦,仙师笑起来,说:“安大人看起来非常怕冷的样子。”
  安子悦搓搓手,淡淡地说:“我就是一凡人,比不上仙师有真气护体。”
  仙师继续笑。
  这段时间,安子悦特别关注西南王,听说了不少这位仙师的事迹,所有忤逆西南王的人,大部分被他拿去喂蛊虫泡药酒了。
  安子悦抬头问:“仙师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仙师笑道:“我就是来看看安大人。”
  安子悦波澜不惊,说:“这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仙师从树上跳下来,身姿轻盈,翩翩如同蝴蝶,说:“我是被苗人养大的,比你们汉人直接,我非常中意安大人,想大人了,就过来看看。”
  卧槽,要不是这是古代,安乐差点以为这位仙师在撩安子悦了。
  强行尬撩,最为致命。
  安子悦显然也很无语,说:“我与仙师交情没到这种程度吧。”
  仙师露出的下半张脸,在雪色的映衬下特别白,他勾着唇角说:“我与安大人一见如故,我看到安大人的第一眼,就看出安大人身上有星耀之力,瑞气护体,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安乐心惊,他看得出来安子悦有文曲星庇护。
  “只不过,安大人命中有一道劫数。”他这么说着。
  安子悦点头承认:“曾经有算命的大仙也这么说过。”
  “真巧。”仙师说道,“我命中也有一劫。”
  安子悦不是很关心,漫不经心地说:“希望仙师与我均能平安渡劫。”
  仙师笑了,说:“我跟安大人的劫数在同一天。”
  这倒是让安子悦和安乐同时一愣。
  “但我的劫与安大人的劫不是同一件事。”仙师见安子悦脸色不好,连忙安抚安子悦,哄着他说,“安大人渡的是人劫,我渡的是仙劫。”
  安乐越听越糊涂,这什么跟什么啊,咱能不这么故弄玄虚吗?
  安子悦沉下脸,神情变得凝重:“仙师特意过来同我说这些是何意?”
  仙师做了个放轻松的手势,说:“我说了,我很中意安大人,怕安大人吃亏,过来提醒你。”他摸了摸下巴,“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冲着安子悦笑,说:“安大人暗中筹划的事,我不会跟西南王说的,请大人放心。”
  这下安子悦的脸色彻底变了,跟冰霜一样,说:“凡事都要有证据,仙师切勿瞎说。”
  仙师摆摆手,说:“好,我没证据,我眼瞎,任何事情全都没看到。”
  “看来安大人不是很欢迎我,那我就告辞了。”他轻笑一声,朝着安子悦挥手,“如同安大人所说,望我们皆能平安渡劫。”
  说完,仙师消失了踪影。
  这位神秘兮兮的人物虽然令人烦躁,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安子悦依旧紧锣密鼓地囤积物资,同时朝廷那边也有了动作,暗中加派西南守军,调整官员配置。
  此时,又到时间了,安乐从镜子里穿出来,背着书包从学院里回家。
  晏之南照例在门口等着他,准备送他。
  安乐望着便宜捡来的晏爸爸,神情复杂。
  连晏之南都察觉到不对劲,问:“你这几天每天往你们学院跑是干嘛?你还是在意镜子的事吗?”
  安乐听到镜子两个字,心脏紧缩,过了几秒才想起来,第一次镜子照不到他的影像时,他曾经找晏之南去学院调查过。
  安乐胡乱敷衍晏之南,说:“辅导员最近总抓我去帮忙。”
  晏之南嗤了一声,说:“你们这什么辅导员啊,投诉他。”
  安乐心虚地笑笑,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很简单的小事。”
  安乐被晏之南送回家,跟平时一样,晏之南不肯进屋,蒋鸣玉在门口接过安乐,和晏之南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在门口互相凝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关系有多好,只有安乐能看见两人中间噼里啪啦闪烁的火花。
  “好啦好啦,把位置让给你们过二人世界。”安乐这么说着,率先进了院子。
  “谁要跟心机无能闷骚大叔待一起啊。”晏之南不满地说。
  蒋鸣玉:“?”
  “无能”这个形容词又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晏之南没有蒋鸣玉高,憋屈地昂着下巴,保持自己的高傲,问:“你到底确定没有啊?”
  蒋鸣玉说他已经在学校里找到蛛丝马迹,只不过没有完全确认害安乐的到底是谁,在他彻底查清之前,需要晏之南配合,保证安乐的安全。
  他照着做了,每天送安乐回家,每天问蒋鸣玉进展,每天蒋鸣玉都说再等等。
  这么久还没查清楚,这样还不无能吗?
  没想到今天,蒋鸣玉回答:“已经确认是谁了。”
  晏之南差点跳起来。
  安乐先进了屋,今天蒋鸣玉和晏之南又在门口说了好久,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安乐很好奇,可他的心思被镜子里的事全部占据,无暇去顾及其他。
  安子悦写给皇帝的信上,揭露了西南王怀有异心,在暗中策划谋反的事。
  谋反在古代可是天字一号的大事,哪一次谋逆不伴随着血洗。
  安乐忧心着安子悦的命运。
  虽然知道安子悦最后会下地狱吧,可是一想到他会遇到不好的事,安乐还是觉得难受。
  安乐以这种方式体验前世的人生,最后竟然无法出戏。
  安乐一直心事重重,连蒋鸣玉什么时候送走晏之南的都不知道,吃饭的时候也食不下咽。
  连江虹都看出安乐的不对劲,吓得疯狂给蒋鸣玉使眼色。
  安小弟又跟打游戏那段日子一样了。
  蒋鸣玉望着安乐,皱起眉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安乐抱着蒋鸣玉的胳臂闭着眼睛不吭声。
  蒋鸣玉见他老老实实,知道他没睡着,侧过身体,抓住他攀在自己身上的爪子,问:“哪里不舒服?”
  安乐睁开眼睛,用一种难以言语的目光看着蒋鸣玉。
  哎,他比不上安子悦啊。
  安子悦凡事靠自己,一步一步安排得妥妥当当,而他遇到困难,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靠大佬……
  安乐在心里唾弃自己,但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就算抱大腿也不能耽误正事。
  安乐有个直觉,再不说恐怕要闯祸了。
  他定了定心神,从床上坐起来,直直盯着蒋鸣玉的眼睛,说:“大佬,我跟你讲一件事,一件关于镜子的事。”


第92章 孽镜台12
  安乐站在学院厕所的镜子前面,沮丧着脸,看着空洞洞的镜子。
  在安乐一个人的时候,镜子依旧照不出他的影像,独自站在镜子前面还挺恐怖的,可他现在内心毫无波动。
  他在想昨天的事。
  昨天晚上,他小心翼翼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讲给蒋鸣玉听,除了晏之南与文曲星的关系,其他能说的全都说了。
  其实他有想过,蒋鸣玉说不定会因为他的隐瞒而生气。
  然后他就给大佬解释,他是真的很想看看前世发生了什么,怕惊动了镜子就看不到了,所以才选择先瞒着。
  可是蒋鸣玉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当时蒋鸣玉听了安乐说的,盯着安乐,看了好一会,一言不发,让安乐紧张得脖子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安乐不敢跟蒋鸣玉幽深的眼睛对视,心虚地揪着被子,心想不会被赶下床吧。
  大冬天,外面好冷,被赶出去的话,只能跟将军一起睡鸡窝了。
  蒋鸣玉朝他伸出手,安乐吓得差点把被子给撕了。
  蒋鸣玉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倒在床上,安乐还以为大佬要做什么,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结果蒋鸣玉只是沉声说:“睡觉。”
  安乐反而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蒋鸣玉动动嘴唇,眼里的情绪难以明了,他说道:“明天你想做什么还是去做。”
  说完,他也跟着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安乐。
  ……大佬,这样确实是生气了吧?
  安乐惴惴不安地看着蒋鸣玉优雅的侧脸,嗫嚅地喊:“大佬……”
  “睡觉。”
  蒋鸣玉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冷,如今语气里的温度更是到了零下,安乐不敢吭声了。
  安乐缩在蒋鸣玉身边,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一会,也许是太紧张,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蒋鸣玉侧过头看着他,叹了口气。
  等安乐一觉醒来,发现蒋鸣玉早就不在床铺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也是佩服自己,那种情况下还能睡着。
  于是安乐垂头丧气地来到学校,他想了想,实在是惦记着安子悦,在下午的时候依旧去往学院。
  奇怪的是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晏之南,连中午安乐喊他吃饭,他都发了个微信过来说不吃了。
  平时晏之南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安乐不明白为什么晏之南突然转了性。
  但是安乐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的心情就像追剧追到一半,超级想看到结局。
  安乐站在镜子前面,掏出包里的神荼像,这是最后一张了,安乐没有找晏之南画,他莫名有种预感,只用这一张就够了。
  他再次穿越到镜子里,这一次,整个西南地区全部笼罩在了阴影里。
  西南王真的反了。
  这件事不是没有预兆,全部被安子悦写进了递给皇上的密信里,西南王不动,皇帝就师出无名,不能做伤手足的事,只能暗中做提防,反而惊动了西南王,西南王一怒之下,彻底拥兵自立。
  安子悦任职的城池,刚好在西南王领地的边上,理所应当成了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西南离京城远,借调的军队在城里驻扎,昔日宁静的小城变得躁动不安,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有能力的富裕一点的,举家外逃,而剩下的逃不掉的,在城里天天担惊受怕。
  在这种情况下,安子悦只能尽力配合军队,可安稳的日子过得久了,马跑不快,刀也钝了,人也不全是好人,来到安子悦城池里的武将文官各有各的心思,不少人琢磨着趁机捞一笔。
  安子悦只能在其中竭力周旋。
  西南王的兵马对潮湿多雨的气候非常习惯,对山多水多的地型也了若指掌,叛军拥有主场优势,比各怀心思的讨伐军善战多了。
  西南地区地形复杂,大山河流洞穴到处都是,毒虫瘴气更是外乡人无法想象的险恶。不熟悉的人进入山区,基本上就是有去无回,讨伐平乱的军队在这种严酷的地型与天气中频频折损,士气大减,一时间,西南王居然占据了上风。
  安乐心想,这种情况下,那位对毒物了若指掌的仙师一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安子悦不懂领兵打仗,安乐更加不懂,只能陪着安子悦做一些后援工作。
  城里的气氛越来越焦躁,生活日益艰难,安子悦瘦了很多,再也没有当年江南少年郎的模样。
  安乐没想到事情会向战乱的方向发展,即便知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心里还是难受。
  幸而安子悦平时做了诸多准备,治理有方,城池里没有发生太大的乱子。
  可是战线的推进不等人,安子悦的城池地理位置太特殊,没过多长时间,战火就烧到了城门外面。
  昔日安子悦费尽心机不惊扰西南王,谁知道还是要兵戎相见。
  西南王派人送来文书,允诺安子悦只要打开城门,将来西南王称帝就请安子悦当元老大臣。
  “当我是傻子呢。”安子悦冷笑着将文书烧了。
  他们读书人,放在第一位就是气节,就是忠君,此时投诚,不是让他无颜见祖宗?
  安乐倒是没这种文人想法,只是觉得西南王一看就不靠谱,投靠过去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就把你给杀了。
  安子悦和城里的守军一起死守城门,又过了一段时间,城池就成了孤城,所有的粮草通讯全断了。
  孤立无援,没有食物,城门外是乌压压的叛军。
  安乐真的没想到最后会面临这个情况,他不由地心慌,想着安子悦是死在这个时间段吗。
  他在海上见到业火的时候,回忆起他在地狱的片段,他能感觉出在地狱时,他年纪不大,于是就能推测安子悦应该是在年轻的时候就死了。
  所以,他真的是死于这场战争吗。
  安乐透过安子悦的眼睛,看着破败的城池与惶恐的人们,心里一阵绝望。
  他突然不想看了,不想看镜子中的世界,他想回家,想抱住蒋鸣玉。
  可是镜子目前不想放他走,安乐出不去,只能继续陪着安子悦。
  幸而安子悦是个聪明的人,他早有先见之明,知道西南王有异心,在城里隐蔽的地方埋藏了许多物资,此时放出来给城里的百姓用,至少能撑过一段时日。
  当今圣上不是昏君,在短暂的自乱阵脚之后,立刻重新整顿军队,再次聚集奔赴战场。
  安子悦所在的这座城地理位置特殊,万万不可以放弃,在封城一个月后,他终于收到远方而来的密信,皇帝令他死守城门,等待援军。
  好歹有希望了,安乐松了口气。
  安子悦平日的威信此时起到不少的作用,他安排人每日定量分发物资,虽然少,但至少维持生命,一切还算井井有条。
  尽管有点不合时宜,安乐不由地感叹还是新时代好啊……
  最起码有吃的有穿的,不用打仗。
  城内的情况暂时稳住了,城外却等不了了。
  西南王的兵马本来想等着安子悦这边断粮草,发生内乱,然后不攻自破,谁知道等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防守更加严密了。
  于是他们开始攻城。
  一时间城墙之上战火纷飞,好不容易稳住的民心又乱了。
  安乐不忍多看,安子悦在百姓面前坚定而果决,因为他几次稳住局面,百姓当他是神,觉得有他在城池就在,即便是受苦也安心。
  可私底下,安子悦同样烦闷不已。
  他独自走向供奉着文曲星的庙宇,望着文曲星君像发呆,过了一会,他朝着星君像磕头:“请义父指点子悦,如今应当何去何从。”
  喂,便宜爸爸快出来。
  文曲星君依旧拿着书卷与笔墨,看着慈眉善目,却一动不动。
  安乐忍不住想,便宜爸爸都认了,文曲星君怎么不出来救救安子悦,我不是你最爱的那个崽了吗?
  安乐急得跳脚,决定出镜子就把晏之南揍一顿,当然打不打得过另说。
  就在安子悦失望地想站起来离开的时候,突然从天上蹦出团纸落在他的脑门上。
  安子悦欣喜若狂,连忙拾起纸团打开看,只见纸上写着:“你是长寿之人,命中有此大劫,只需用我给你的墨笔,便能安然渡过此劫,今后一生顺遂,再无风波。”
  安乐和安子悦齐齐松了口气。
  有文曲星作保,一定能渡过难关。
  安乐高兴起来,看来这个爸爸没白认。
  安子悦也明显比进来之前轻松多了,他再次向文曲星一拜,说:“多谢义父!”
  这爸爸喊得真亲热,安乐抽抽嘴角,要不回去还是揍晏之南吧?
  安子悦刚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向着文曲星问了一句:“那这座城会怎么样?”
  文曲星久久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又一个纸团飞过来,安子悦接住打开看,怔住了。
  安乐跟着看过去,纸上写着:“只可保你一人。”
  ……意思是城池会破掉,叛军会进城吗。
  百姓,守军,都会死,而他可以活着。
  刚才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安子悦急切地询问:“不可以救他们吗?”
  第三张纸条传来:“天道不可违。”


第93章 孽镜台13
  安子悦攥着纸条,浑浑噩噩地走出庙宇。
  路上他碰见饿得骨瘦如柴的百姓,那些人四肢干瘪,手指上满是脏污,就算还没到年纪也满头银发,脸上的表情憔悴而惶恐。他们看到安子悦,依然颤颤巍巍地跪下来行礼,就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
  他们当他是父母官,因为信任他,才坚持到现在,饥饿与战乱都没有夺去他们眼中渴望生存的光芒。
  可自己何德何能。
  安子悦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一进屋立刻冲到书房,拿出他珍藏的那支笔。
  文曲星的笔此时依旧光彩照人,笔杆上的七星熠熠生辉。
  世间万物更迭,只有星辰之光亘古不灭。
  星君所说的天道,是不是如同星光一般,不可撼动。
  安子悦紧紧握住毛笔,心头突突跳。
  他可以靠这个法宝活下来。
  可是别人不行。
  他拿着笔,跌坐在书房的地上,动也不动,望着地面出神。
  直到太阳落山,夜晚降临。
  月黑风高,星辰黯淡,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安子悦在书房里待了大半天,门外有人大喊大叫着打破平静,将他拉回现实。
  “大人!大人!城门出事了!”
  安子悦打了个寒战,这才回过神,他站起来冲出书房,揪住来报信的手下问:“发生何事!”
  那人一直在发抖,像是经历了可怕的惊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虫子!爬进来好多虫子!”
  安子悦松开那人,拿着笔大步跑出去。
  等他到了城门,才看见城门边的道路上爬着好多虫子,密密麻麻地在地上,像铺了一层地毯,它们聚集在一起,挪动着腿,在夜色中跳舞,起起伏伏又像黑色波浪,朝着人们席卷而来。
  安子悦在西南这么多年,对这些有些见识,知道这都是毒虫。
  西南王久攻不下,开始用旁门左道破门了。
  这些毒虫个个巨大而漆黑,口器翕动发出恐怖的声音,估计都是那位仙师得意的杰作。一旦让它们扩散开来,本来就因为饥饿而虚弱的人们瞬间会被毒虫的毒性侵蚀传染,一传十十传百,这城就要变成死城了。
  铺天盖地的毒物侵袭着城池内部,与此同时西南王借机发动了夜袭,城门上的守军因为虫子不胜其扰,好多人因为毒虫的啃噬跌落城头,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眼见着城门就要守不住了。
  恐怕今晚,就是城破之时。
  安子悦大吼着让人用火烧虫子,火焰升腾而起,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天动地,火光中惨叫哀求纷纷传来,连天都被烧红了,可虫子依旧前赴后继,用身躯去扑灭火海,火焰虫鸣与人们的哭喊,让这座城池宛如地狱。
  安乐静静地望着这一幕,说不出话。
  人们传说地狱可怕,可人间又何尝没有地狱。
  安子悦同样也望着这一幕。
  他手里紧紧捏着笔,用力得指尖都泛白了。
  因为有这支笔,毒虫见着他绕道而走,火焰也无法沾到他的衣角,他身边的所有人、所有物都乱七八糟,只有他是完好的。
  “只可保你一人。”“天道不可违。”
  何为天道?
  安子悦在心里问自己。
  所谓天道,就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们去死,而他可以独善其身。
  安子悦似乎能看到自己今后的命运,他会在这场浩劫里活下来,然后因为曾经举报过西南王平步青云,官拜三公。
  他甚至可以将父母接去京城,说不定皇帝会让公主王女嫁给他,在京城的大宅里,他会和父母妻儿一起幸福地生活。
  那时候,他坐在庭院里看花开花落,会不会再想起西南的山、西南的水,会不会觉得心安?
  安子悦从激动恢复平静。
  他大步从手下手里夺过一把刀,朝着自己的胳臂划过去,一条左臂瞬间变得鲜血淋漓,安子悦忍着疼痛,用手中的毛笔沾上自己的鲜血,跪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既然毒虫源自巫蛊之术,星君神力应该能够克制。
  既然天不让他死,那他就拿自己的血救人。
  安子悦不会画符,他想着要震慑毒煞就要画龙,但他画技实在是差得不行,他从小只会写文章,画画不管请几个老师教都画得犬不是犬,虎不是虎。
  可他不放弃,坚持不懈地用笔画着心中的龙。
  墨色的莲慢慢从笔尖绽放,在血与火的夜晚开出一片片星星点点的花。
  墨莲淡雅高贵,抚平了黑夜的躁动,铺陈开来,城池像泡在清水里,那些虫子迟疑了起来,减缓了攻势。
  墨色的花海里跃出赤红的龙,在夜色里翻滚鸣叫。龙形矫健,如同雷点,红龙所到之处,火焰熄灭毒虫尽毁,红光与墨莲交相辉映,浓重的瑞气随着龙的飞舞四处飘散,一时之间黑夜沸腾,万物觉醒,充满生机。
  所有人被这种神迹惊呆了,纷纷跪下来,朝龙的方向叩首。
  安子悦却心知还没有结束,不可以停下,他不断地放着自己的血,为神笔补充墨水。
  龙越来越大,飘在空中,雷霆万钧,震慑四方。
  城墙上的士兵收到了鼓舞,居然逆转了局势,将叛军打下城头。而城门内的士兵再次聚集起来,加固城门,用人肉堆在门的后方。
  安子悦放血放得视线都模糊了,可他依旧咬着牙坚持。
  要等到天亮,他这么想着,除了这个信念,他的脑海里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念头。
  神龙华美,雄姿纠纠,穿梭在墨莲之中的红龙身形威武,所有的邪祟毒物全被驱散。
  西南王的士兵们看到这种景象,心里发虚,忤逆神龙真的好吗,每一个人都在心里这么想。
  心虚则行动弱,守军渐渐取得了上风。
  终于,城里传来一声雄鸡的啼叫。
  天亮了。
  这么多天的坚守,城里哪还会有鸡啊,可就是这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公鸡,让天幕破晓。
  残余的虫潮在天亮时退去,冉冉升起的太阳无情地照耀着这座千疮百孔的城池。
  安子悦整条胳膊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他终于停下来,抓着毛笔,“哇”地吐出一口血。
  他一整晚都在失血,本该无血可流,可此时鲜红的血液从他的七窍奔涌而出,瞬间就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天上的龙慢慢地消散了,只留下淡淡的瑞气。
  安子悦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旁边的人这才惊醒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安大人抬进最近的房屋里,不停地用干布给他止血,可安子悦吐得厉害,血流怎么也止不住。
  众人疯了一样跑出去找医生,就在这时候,外面一阵骚动,有人狂喊:“援军来了!”
  安子悦的手下趴在安子悦的身边,哭着说:“大人!援军来了!有救了!我马上就给你找大夫!”他说着抹着眼泪,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安子悦躺在床上,嘴角不断地有血液涌出,过度的失血让他冷得抽搐,这样的他哪里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可他心里高兴。
  援军来了,这里的人不用死了。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可安子悦等来的不是医生,而是杀神。
  西南王身边的那位仙师,出现在房间里。
  他依旧穿着半苗半汉的衣服,戴着头罩,慢慢地朝安子悦走来。
  安子悦虚弱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口吐鲜血,说不出话。
  仙师望着他,叹息着摇头:“你这又是何苦,凡人根本无法承受法宝的反噬,你以区区肉身使用星君宝物,本就是属于逆天而行,是要折寿的你知道吗。”
  安子悦当然回答不了他,他连呼吸都困难,大量的血块堵住他的鼻腔,每一丝新鲜的空气,对于他来说都是奢侈。
  仙师继续说:“你阳寿很长,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今后荣华富贵应有应有,何必管其他人死活?”
  这个问题安子悦不想回答,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仙师说话很慢,语气婉转,听起来有种异样的风情,如果放到平时,安子悦倒愿意听他说说。可现在安子悦只觉得他好吵啊,吵得自己肝胆俱裂,头像被劈开一般地疼。
  仙师望着安子悦渐渐涣散的瞳孔,看着他泡在血水里的身体,冷笑一声,口气变得恶毒起来:“你看你这模样,比最低贱的囚犯还要狼狈。你说你,他人的死活与你何干,又与我何干,你坏我好事你可知晓?”
  他走到安子悦身前,居高临下,看着惨兮兮的安子悦,嘴角拧成扭曲的弧度,说:“昨夜那些人死去,亡魂本可助我飞升,却被你搅局。”
  “百年难遇的机会,让你给破掉了。”仙师越说越气恼,语气阴森,恨不得将安子悦碎尸万段。
  可安子悦听了只想笑,想爬起来大声说:“那真是大快人心!”
  只可惜他现在笑不出来。
  仙师抬起手,脱下头上戴着的面罩,露出下垂的桃花眼,那双眼睛本该脉脉含情,就像西南的青山绿水,可现在他的眼睛里满是恶毒。
  他怨恨地看着安子悦,说道:“如今可好,我的仙劫渡不了,安大人的人劫同样也别想渡了。”
  他说完,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安子悦的心口狠狠扎下去。
  安乐猛地回神,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安乐内心一阵惶恐,那面镜子顿时变得可怖起来。
  他转身想跑,一回头就看见君弈站在学院的走廊上等着他。
  君弈眨着桃花眼,眼角微微下垂,如风似水。
  安乐望着君弈,又震惊又惊恐。
  安乐没想到……君弈就是那位仙师,最后是他取走了安子悦的性命。
  错了,一切都错了。
  安子悦本该长命百岁,却死在了君弈手上,从安子悦逆天而行用文曲星的笔救下所有人的时候,命运就开始错了。
  “安大人,别来无恙啊。”君弈抱着胸,好整以暇地对安乐说。
  安乐精神恍惚,喃喃地说:“你杀了我,还想怎样。”
  君弈笑了出来,一如既往地和煦,说:“可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安乐心想,疯了,真是疯了。
  他还被镜中世界发生的一切震撼着,立马就与上一世杀死他的人在现实中照面,他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在我看来,明明是你欠我。”安乐咬牙切齿。
  君弈嗤笑道:“可以呀,我们来好好算算账。”
  ……开玩笑,他又打不过,怎么算。
  对自己实力的清晰的认识,让安乐迅速冷静下来,他已经是经历过两世的人了,懂得要保护自己,可不能再死在同一个人手上。
  安乐想起他脖子上一直戴着凌波仙子尘,当着君弈的面把那只小玻璃瓶掏出来。
  君弈见了,笑道:“你以为用这个就能跑掉么?”
  安乐光明正大地把粉尘倒在手心,装作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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