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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顺治十四年-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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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四十八章 蛮横的懿旨(二)

真儿从慈宁宫出来,承乾宫的宫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了皇贵妃的名义进宫,好歹得往承乾宫走一遭,与董鄂妃见上一面。

比起今年参加选秀的堂妹董鄂宁馨来说,董鄂妃跟金真儿这个表妹倒是更亲近一些。

她俩个打小受的教育都较同龄的女孩子为多,母亲是嫡亲的姐妹俩,因为早些年的遭遇,一个嫁了满人,一个遭遇退婚,在母族里颇受冷遇,使得两姐妹彼此之间格外亲厚。嫁人后又只生了一个闺女,这份姐妹情深便延续到了下一代。

金真儿到了承乾宫,便要给董鄂妃行礼,刚弯了身子,就被董鄂妃扶住了,“真儿,你也真是的,这会儿又没有外人搁跟前,别跟我这么一板一眼拘着。”

牵着她的手,要她坐到自个儿身边:“快给我瞧瞧——”仔细打量后,频频点头道:“我们真儿现在可真是大姑娘了,长的真好看。我跟听宁馨说,外面都在传,说金大人家出了位美而慧的巧姑娘……”

宁馨参加今年的选秀,已经留了牌子,皇帝的意思是,希望有一位能与她说话聊天的亲近些的姐妹进宫,宁馨自己也是这个意思。太后和皇后那头有些不悦,皇后还没什么,至少面上没有带出来,只私下几个蒙古妃子议论的凶,反对董鄂氏的姑娘再进宫争宠固宠,使得这后宫成了董鄂氏的天下,而太后明确暗示过,不想宁馨进宫,为此和皇帝还生了一次争执。

董鄂妃不好插手干预。从姐妹情来说,她不是特别赞成宁馨进宫,趁着这次选秀,自个儿也能说得上话,说不得宁可冒着开罪某些人的风险,也要给堂妹指一门好亲事,让她踏踏实实做个当家的嫡福晋,岂不是比进宫来过这种压抑日子更好?可是叔叔一家人希望送堂妹进来,堂妹自己也是这个意思,她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只有件事却是一定的,自个儿若不依从,总是要伤了亲人之间的感情。

堂妹便这样了。表妹金真儿今年也十三岁了。十三岁的姑娘家,到了许嫁的年纪,董鄂妃对这位表妹的终身大事也是十分关心地。

突然间慈宁宫来信,道是皇太后特别恩典,准金真儿进宫陪自个儿说话。董鄂妃心里就有些犯合计。

她很有些担心,怕因着自己和四阿哥母子受宠,连累到这位表妹身上。倘若太后那边突然下旨,给表妹指婚……

这时忙不迭问起金真儿在慈宁宫地前后详情。/。/

金真儿一五一十给董鄂妃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事情是这样子地……太后把我和宝珠姑娘叫一块叮嘱。您看……”

她正想要听听表姐地意见。虽则太后那边地意思。要她回家告与祖父。但是这中间多少牵涉到一些小儿女地心理。她没办法跟祖父表述清楚自己地心态。

她知道自己到了说亲地年纪。也知道女孩子一定要嫁人。这条路谁都避免不了。人说嫁得好与不好都是命。可是。何谓命呢?她是闺中女儿家。打小见识有限。身边地人并没有给她提供幸福地样本。无论是以世家女地身份。却偏偏做了父亲妾室地母亲。还是嫉恨父母恩爱嫉恨自己明明是庶出女却格外受到祖父疼宠而偏激易怒地嫡母。都不是幸福地例子。便是如今贵为皇贵妃深得皇帝宠爱地表姐。她地情路也是那么地一波三折。

金真儿偶尔看过一点类似于“西厢记”地闲书。看过好似“牡丹亭”这样地戏剧本子。书中地才子佳人。那种勇敢追求个人幸福最终琴瑟合鸣地感情。既给她以极大地触大。也给她格外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地思绪。

家里陆续有媒人上门。天花乱坠地吹嘘着男方如何如何出色。其中既有祖父地同僚和从前地故交。也有京里地满臣新贵。

祖父一直没有吐口。但是金真儿知道,自己地终身大事,即便侥幸拖过了今年,也断拖不过明年去。如果一直不定下来,祖父势必会因此得罪一些人求亲不成的人家,尤其是那些满臣们,同气连枝向来自诩比汉人高贵,真要被他们给记恨了,说不得就要给祖父给金家惹来不必要地麻烦……

少女的烦乱心事,唯有诉与琴声悠悠。

她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陈旭日。

然后,陈家派了媒人,上门来给他提亲。

然后,祖父答应了。

金真儿松了口气之余,有些羞,也有些喜……

却没有料到,事情到了这会儿,竟又有了出人意料的变化,不单陈家那边要有变故,便是自个儿这边,也要听人摆布……

董鄂妃问清了经过,不由为她有些后怕,低声责备道:“你也太大胆了,那话是能说的

“不然怎么办呢?我但凡是沉默,太后也必是当做默许,回头祖父不是只有从命的份?”

金真儿有些无奈的苦笑,“姐,我又不是八旗秀女,眼下正是选秀女热闹的时候,太后给那些应选的秀女指婚还忙不迭呢,何必让她为我费这个心儿?再说……”

她小声,却十分坚定道:“祖父真的是给我订亲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太后德高望重,大人大量,不会因为我一个小孩子说两句真话就恼了我了……”真要这样的话,她就不是皇太后了。那个女人更多时候,先是一个政治人物,然后才是一个女人。做事从来是几经考量,尽量找一条与已方有利的路来走,自个儿就是一味唯唯诺诺逢迎,难道就真能讨得了她的欢心不成?

董鄂妃对孝庄为人,自是再清楚不过。心里边觉得,这事怕不是这么容易就算完,皇太后打定的主意,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小姑娘几句话就打消,“真儿,听你的意思,你不想嫁到满臣家里?如果……”如果这点可以妥协的话,自己拼着冲撞太后的意思,指定得给她挑一门合意的婚事。

“其实这满人汉人不甚要紧,关键是你要嫁的那个人好不好。皇上推行满汉通婚,太后向来是不赞同的,难得她这回松口……”董鄂妃自己是满人,父亲兄长弟弟都是,她觉得满人尚武,虽说喜欢读书的不多,但这点慢慢会有所改善的,比起那些个只晓得埋头读书皓穷经的汉家读书人,未必就比不上。

“女人嫁人,能嫁到喜欢的是幸运,可遇不可求。不然,退而求其次,也要嫁个能过上平静日子的才好,您说是不是?”

说到嫁人这等事,金真儿有些羞,却仍能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以做思考,“我是汉人,自幼惯习汉俗汉礼,对满族大家的那些规矩并不通晓,怕也应付不来那些人情往来,单是最基本的穿衣吃饭,就得重新学习适应。适应得来也还罢了,适应不来,往后日子还长,不是一辈子受苦?”

“哦,这样说来,真儿对金大人择定的夫家很满意喽?”董鄂妃身体感兴趣的向前倾,既是好奇,也十分关心,问道:“来,告诉姐姐,金大人到底把你许了哪户人家?快说给我听听,我给你参谋参谋。”

“姐——”金真儿脸色绯红,略带些忸怩的捏紧了衣角把玩,“我、我也不太清楚,只听祖父略提了提……”

“瞧你,跟姐姐藏心眼是不是?金大人那么疼你,他不知会你一声,就给你许人家?这有什么好瞒的?好妹妹,快说,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呀?”董鄂妃一边问,一边就在心里盘算着,问出大概齐的消息,回头托人给弟弟费扬古吱一声,让他着人多方面打听清楚。

姨母就这一点血脉,女孩儿家嫁人是大事,马虎不得。旗人家的女孩儿嫁的不如意,尚且有和离一说,似表妹这般汉人官宦人家出来的女孩儿,往往讲究一些从一而终的东西,宁可宁望门寡也不嫁人的都有,所以一定得慎重。倘若人好也还罢了,人若差劲,说不得就得另外想办法。

金真儿有些不自在的挪挪身体,眼睛往外瞅了瞅,细白的牙齿咬住下嘴唇。

“有这么为难?”董鄂妃催道。

“应该、大约是—”金真儿往门外边,朝后院的方向指了指。

董鄂妃往外瞧瞧,不明白,谁呀?忽然想起来,自己这宫里,的确住着一位近日来让人争着欲以女妻之的男孩子,莫非——

她嘴巴张了张,“啊”了一声,惊讶道:“是——陈旭日?”

转头寻思刚才金真儿的话:她今日与贝子尚善的闺女一道往慈宁宫见了皇太后,而尚善给皇帝上疏,欲把女儿嫁与陈旭日的折子自己亲眼看过,太后既当着表的面,说道要把尚善的女儿嫁与汉人,除了陈旭日,还有哪个?倘若金之俊给表妹许的那个人也是陈旭日,就怪不得太后要把这两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儿唤一块儿说话了。

金真儿微低了头,半晌,却是重重点了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董鄂妃头疼的扶住额头,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在心里思量半天,最后端正了脸色道:“这事,我会跟皇上商量看看,你且别着急……”

翌日,陈宅,陈浩和袁珍珠一早接到了来自皇宫的旨意:“奉皇太后懿旨,恩准宗室贝子尚善的女儿,指与太医陈浩的儿子为妻……”

宣完懿旨的太监笑眯眯的合上黄绫,“娶宗女为妻,这可是太后对陈家的恩典。陈太医,接旨吧……”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四十九章 争取(一)

旨下到陈家的当天,恰是陈旭日的休沐日。

只不过,待他下晌从宫里还家时,传旨的太监早已经回宫复命。

“哎呀,我的大少爷,你可回来了!”

桐月在大门口来回来去的踱步,陈旭日一脚刚踏进门,她就急步迎了过来。

“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啦?”陈旭日问她。

“早上、早上宫里来人传旨,说是皇太后宣下的懿旨,给你指了一门亲事。夫人从那会儿起直到现在,把自个儿关在屋里,谁也不见,连中午饭都没用。”

桐月愁眉苦脸道:“老爷上衙门应差了,我说话也不抵事,真是快把人愁死了。大少爷,你快去劝劝,赶紧想个法子,夫人——”语气微顿,低声道:“夫人不乐意这门亲事。”

“我的亲事?太后的懿旨?”

陈旭日心头一阵急跳,脚下停步,左右望望,把桐月拉到廊下,挑了个清静角落问:“指的哪户人家?怎么回事,母亲不是已经请媒人往金大人府上给我说亲了吗?事情有了变化?”

桐月跌足叹道:“哎哟,变化大了去了,这要是金大人府上的小姐,夫人至于这么不开心?是一位满人格格,听说是贝子尚……”她皱了皱眉,一时间想不起那户人家的名讳,“尚、尚伸?哎呀,我有点记不大清,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据说是郑献亲王的侄子,和简亲王是近亲……”

“尚善?”

“啊?对。对对。尚善。是叫尚善。就是他地女儿……”

尚善地女儿?孝庄把尚善地女儿指给自个儿为妻?陈旭日拧了眉。脑中急速思量起这事。

这也太突然了!

说起来。自己上个月因为劝服顺治辙了御驾亲征地莽撞旨意。确实让那些惶恐不安地王公勋臣大大松了口气。他地本意。不过是想趁那个机会给孝庄和满臣们卖个好。也趁机提升提升个人地形象。往后行事说不得能借得东风行春雨。多少得些便利。

却不料。第一桩得到“便利”地却是自个儿地婚事!

这些日子,朝中一些大臣意欲招他为婿的事情,陈旭日人虽在宫中,倒也时有所闻。

原本他倒不觉得慌忙。到底家里边已经给他订下了亲事,金之俊虽不是满臣,却也是一位极得顺治重用的保和殿大学士,而且金真儿与董鄂妃是姨表至亲,按辈份,算是与太子隆兴有血缘之亲地姨母。冲着这层亲戚关系,请董鄂妃从中帮着周旋一二,自个儿再适时表表态,按理说,皇帝不应该有所留难。

“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陈旭日暗暗咬牙,谁能想到呢,孝庄竟给他来这一手……

而且是先斩后奏,根本就是强迫中奖!

母亲的不喜自不待言,早在去年她就念叨这事,生怕上面在儿子的婚事上横插一杠子,所以急不可待地要给他订亲。这会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而且懿旨既下,依着孝庄做事的手段来看,皇帝尚且违抗得,何况是他们家这等官卑位低的人家,难怪她憋气的吃不进饭。

陈旭日让桐月到厨下预备一些容易消化地粥饭,自己敲了敲门,稍停片刻,直接推门进屋。

……

同样迟了一步得到消息大吃一惊的,还有董鄂妃和顺治。

昨日里在董鄂妃的引见下,使得金真儿同顺治有了当面说话的机会。顺治对这位同爱人脾气品性有些相似的姑娘很有好感,虽意外于她与陈旭日两下里有了婚约的事,却是到了晚上,就此事和董鄂妃俩人商谈了半宿,终于答应玉成此事。

不成想,皇太后竟然越过他,直接使人往陈家下旨指婚。

“母后,您怎么能悄没声地就给陈旭日指婚?我那边接了一堆保媒的折子,您这么做,让我怎么给臣工们做交代……”

“你在怪我?”孝庄不慌不忙道:“不错,我是给陈旭日指了婚事,有什么不对吗?”

“您至少该知会我一声!”顺治定了定神,仍然有些薄怒道:“朝中上下都知道我要给他指婚,我既是说出了那话,就有我自己地考量。您在做这事之前,总该知会我一声,指婚的人选再斟酌一二。”

“尚善家地闺女,皇帝觉得,和陈旭日不般配?”

“母后不是向来反对满汉通婚吗?这决定怎么做的这般痛快?”

“满汉通婚是皇上定下地国策,你宣布的时候,有想到过我的反对吗?这时候倒晓得拿这个来说事……”孝庄转着手上的绿翡翠镯子,垂下眼帘:“陈旭日身份与别人不同,且不说皇帝对他的宠幸,将来太子对他的依赖,光凭他得天神青睐这一点,就注意他不单单是个汉人,这样的人必须加强他同皇家的关系,最好的方式就是联姻。要不是哀家孙女儿里面没有合适的人选,皇上又早早放出

过得一两年,在宗室里再指一位格格恩养宫中,赐婚他死心蹋地为朝廷做事,为皇帝尽忠都使得。现在退而求其次,指一位宗室女是最恰当的。”

顺治语塞,吭哧片刻:“那、陈太医早就给陈旭日订了亲事,母后不会不知道吧?”

“怎么,董妃不高兴了?”

“母后,您什么意思?这与贵妃有什么干系?”

“与董妃有没有干系,你自个儿清楚。我再说一遍,陈旭日身份特殊,为了朝廷着想,为长远计,他娶一位宗女是最好的结果。至于订不订亲的……不是还没成亲吗?男未婚女未嫁,只能说他们缘份不够。”

孝庄摩挲着绿翡翠镯子,似乎对那种细腻润滑的触感很满意,“如果那位订亲的姑娘坚持不肯退亲,也不是嫁不得,有本事的男人,妻妻妾妾不是寻常事?朝廷可没有一条律法规定,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



不知为何,孝庄那种从容的轻描淡写三两句决定别人婚姻大事的说辞,在顺治心底激起一种莫名的愤懑。

当年,当年他第一次抗婚不娶,母亲就是用这种看似淡然,实则不容拒绝的强硬,一力坚持了他地第一次大婚,然后是第二次大婚……去年他要废掉现在地皇后,朝臣们大都安抚住了,又是这位母亲,因为她的介入,因为她的干涉,他不得不忍受一位摆设一样的皇后,他不得不容忍宫里边来自科尔沁地一位又一位后妃……

顺治深吸了口气,“母后,您见过金真儿,儿子也见过,您扪心自问,她跟尚善的闺女,到底哪个是陈旭日的良配?儿子和陈旭日相处地时间不短了,自认对他比较了解,在很多方面,陈旭日和儿子很像,都想有一个志趣相投的妻子,而不仅仅是为了成婚而成婚。难得金真儿本人才貌双全,与太子是至亲,又恰好跟陈家有婚姻之议,这难道不是老天爷赐下的好姻缘?这层姻亲关系,将把太子和陈旭日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不比嫁一位宗室女笼络他来得更好?”

“皇帝这般肯定金真儿会是陈旭日地良缘,凭的是什么?就凭金真儿和董妃的关系,她们表姐妹俩很像,让皇帝爱屋及乌?”

孝庄板起脸,硬声道:“皇帝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你是大清朝的皇帝,她金真儿再好,也是一个汉女,皇帝不要感情用事!嫁一位宗室女到陈家,既表示了朝廷对陈家的恩宠,也向天下表明,陈旭日和皇家地亲近……”

她有些失望的摆手道:“我不跟你争,回去好好想想我地话,皇帝,但愿你能想明白,不要让哀家失望!”

……

苏苿尔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孝庄身边。孝庄左手肘支在炕桌上,手扶着额头,眼睛微闭。

苏苿尔迟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按摩她的肩膀,低声道:“太后乏了?不然到床上小憩一会儿,奴婢给您捏捏?”

孝庄微微坐直身体,发了会儿呆,道:“皇帝都到这会儿了,做事还是不成熟,一遇到事情就喜欢感情用事,上个月,就因为郑成功围住南京,他竟说出想回关外地话,然后又起意要御驾亲征……今天又因为陈旭日的婚事来跟我折腾……苏苿尔,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遇事才能冷静地从大局出发,让我少操点心?”

孝庄抚着额头,她觉得很累,也很失望。

做了皇太极多年的妃子,一直就没有真正扬眉吐气过,背负着科尔沁的期望,却从没有真正得到丈夫的欢喜,然后多尔衮大权在握,乾纲独断,又经历了多年提心吊胆、内外交逼的太后生涯,终于,压在她头上的大山逐一被搬开,儿子亲政,她做了超然于所有人之上的皇太后,终于熬出头了。

可是这些年,母子情份越来越淡,几乎是反目成仇,儿子处处事事不让她省心。他是皇帝呀,大清的主宰,是这万里大好河山的主人,这是祖宗几代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他竟以等闲视之,行事随心所欲……

感情?良缘?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为着个人的感情,折腾的所有人不得安生,甚至轻易把江山交托出去,如今又来考虑臣子的感情,他可真体恤啊,真有闲心闲情……董鄂妃那个女人,简直是上天生来折腾她的,自个儿让皇帝一而再的昏了头,赶上选秀,皇上坚持要给董鄂氏的堂妹留牌子,纳入后宫,又坚持要给董鄂氏的弟弟指一门出身高贵门第的闺女做福晋,使得董鄂氏的娘家可以借势,真是好一番良苦用心!如今她的表妹也来添乱……

孝庄疲惫的闭了闭眼睛,苦笑道:“苏苿尔呀,看来这舒坦的日子,好像就始终跟哀家没有缘份哪……”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五十章 争取(二)

你看看,都是你一天到晚瞎逞能,你就逞能吧,这回底给自己招来了一个满人格格做老婆……”

袁珍珠又气又急,心里窝着一股火,怎么样都觉得气儿不顺。陈旭日进得门来,母子俩没说上三两句话,终于忍不住抓着儿子撒火道。

“娘,您且宽心。”陈旭日乍闻消息,也自着急,却是看到母亲这般气急,反而镇静下来。

“指婚归指婚,这和成亲是两码事,中间至少得隔上三两年,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寻思想法子解决。再说,这成亲了还可以和离呢,真要彼此合不来,谁和谁还非硬逼着在一块凑合一辈子不成?”

“你说的什么混话?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寻思和离?”

袁珍珠听出来儿子的意思也是不乐意,心里稍觉宽慰,仍自皱眉道:“快收起你那一套奇思怪想,退亲啊和离啊,这些东西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不许挂在嘴上嚷嚷……”

说到退亲两字,愈发添了一层心事:“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当初咱们诚心诚意往金大人府上求亲,给你和真儿订了名份,这会儿皇太后不分清红皂白,说指婚就指婚,咱们这边如何且不说,这不是害苦了真儿?我就瞅着真儿好,哪儿哪儿都好。你们俩的亲事要是作罢,往后真儿就是另嫁,在夫家怕是也要因这个被人说道,一辈子都得矮人一头的活着……”

“儿子让您操心了,对不起。”

陈旭日老老实实低头认错。他看出来了,袁珍珠对这门突然指来的婚事,有一百二十个不乐意。

从某些方面来说,陈旭日的压力倒不是特别大。就像他刚刚说地,离正式过门成亲,至少拖个三两年不成问题,三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可也不算短,谁敢保证中间就真的不会发生变化?再者说了,孝庄她以势压人可以指婚,可没有那个本事管到人家关起门来过日子的事情上,性格真地合不来,他可不会委曲求全将就一辈子。总之,路是人走出来的,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好了。

“娘。真儿。嗯。金小姐虽说不是满人地格格。在太后那边占不到好儿。但是她也占了一样优势——她地表姐是皇贵妃。单以身份论。比那个格格也差不到哪儿去。这件事也不是全无回旋余地。儿子昨天在宫里边。还见过真儿小姐——”

陈旭日语气微顿。是了。昨儿个听宫人说起。金真儿到承乾宫之前。先往慈宁宫见过孝庄。而且根本就是孝庄借着董鄂妃地名义召她进宫。莫不是当时谈地就是自个儿地婚事?

也不知她是如何应答地。

陈旭日仔细回想见面地细节:金真儿陪着董鄂妃一起往后面见四阿哥隆兴。彼时他恰好抱着隆兴偎在一块说笑。已经认人懂得分辩美丑地隆兴表现地很喜欢这个小姨。她穿了一套浅绯色地衣裙。面容显得极其俏丽聪慧。一双黑玉似地大眼睛神采奕奕。神色温暖而坦诚。见了自己毫无忸怩做作之态。很大方地寒暄说话。

按理说。如果她在孝庄跟前。应承与陈家退亲。她地眼神不会那般清澈。毫无愧色。

虽是不多地见了几次。以陈旭日对她地粗浅印象。这姑娘不是唯唯诺诺地那种人。她虽看上去温婉。实际上却是个极有主意地。

而且——

当时董鄂妃曾经仔仔细细的打量自个儿,用一种……怎么说呢,带点审视地眼神。她挽着金真儿的手,不避讳地表示对这位表妹的亲近……

当时不曾多想,这会儿细细寻思,莫非是金真儿把跟自己订亲的事与董鄂妃合盘托出了?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娘,儿子这就往金大人府上走一趟,跟金大人讨教一二……”

陈浩惦记着家里这头,早早落了衙还家。

要说这消息传的可够快的,一早懿旨到了陈家,不到一天工夫,这信儿像长了翅膀似的,扑愣愣硬是围着京师大大小小的衙门转了个遍。

陈浩这一天在太医院呆的,净是接待前来探问此事的官员和同僚了。

不怪大伙儿关心这事。一则陈旭日的身份,一直以来就让人忍不住觑探的好奇心。他成天价圈在后宫,不离太子左右,等闲人竟是只闻其名,鲜少能见他一见。现下海患初定,郑成功的军队退居海外,民间盛传着“天助清兴”的说法,这其中,陈旭日可占了很大一块份量,民间对他的说法五花八门,总之是传到最后,他简直就成了天神在人间的化身,随便说一句话就会引来神迹似的……唯一带来的好处就是,种痘一事因此推广的极其顺利。而这神效的法子,反过来又助长了他的盛名。

其二,连日来,陈旭

事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个焦点话题。就算对他暗的人,也动了同他结为姻亲的念头。私下里有人就说,皇帝有意把范文程的孙女许给他,洪承畴的求亲折子也被人提到,一些满人亲贵大族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参与其中,接着又传来,这陈家竟与金家早有结亲之议……是以大家伙都在睁大眼睛看着,等着看最终“花”落谁家。

却不料,事先一点预兆没有,皇太后的懿旨突然就下来了。

陈浩应付一拨拨来访的人,陪笑陪的脸皮都笑的僵了,直到回了家才松口气。

“这不愿意的话,也就咱俩个私下里背人说说罢了,真个在人前露出这个意思,传扬出去,怕不就成了招灾惹祸的由头。



知道儿子去了金家,问明白母子俩的谈话内容,陈浩不免用着略带埋怨的口气跟袁珍珠道:“上面下来的旨意,你我为人父母的尚无可奈何,你也别拗着儿子,硬要他想法儿避过。我看他对这门亲事也老大不乐意的样子,你再火上浇油,没得让他心里难受。”

“这时候难受一阵,总比往后难受一辈子强。你还真想把个满人格格娶进来做媳妇呀?齐大非偶,咱们消受得起吗?我倒是不求着非要享媳妇的福,给她立什么规矩,可也不想看着媳妇的脸色过日子。咱儿子素来主意正,这婚姻大事你不是没见,一向比我们做父母的还当紧,这冷不丁就指了个人硬塞过来,他能乐意?指望你想法子是不成了,再不指望指望他,往后怎么办……”

陈旭日和金之俊碰头后,都觉得这事棘手。

他们虽说占了先订亲的理儿,但是指婚的另一方是宗室女,如果这门亲事因为男方不愿意而取消,那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这且不说,眼下这门亲事成与不成,关键着落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顺治,另一个是皇太后。

金之俊断言,这两人至目前为止,还未达成共识。董鄂妃已经答应从中说合,金之俊在皇帝跟前也还有些体面,如果陈旭日应对得法,顺治这关倒不算太难过。难就难在皇太后那头……

“合格的臣属们不是算盘珠子,拨一拨动一动,不能事事被动等待,听从号令之余,也要懂得思考应变,不能消极等着陛下督促……我觉得,把自己的心思坦露于圣前,让万岁爷知道我心里的真实想法,这比虚辞矫饰为好。陛下以为如何?”

回宫后,陈旭日禀过董鄂妃,表达了想面圣的意图。

董鄂妃心领神会,当天晚上,顺治过来承乾宫这边,她就借口往后院探视儿子,给两个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接着说。”顺治斜倚在软榻上。

太后指婚的旨意既已下发,要想更改,可能性不是不大,根本就是几无可能的小。陈旭日这会儿找自己说道这事,看来是不乐意了,顺治倒是生出一点好奇之心,想看看这个一惯聪明冷静的家伙,是不是真能想出神奇的法子,劝得太后收回成命。

“我自进宫,到现在快一年半了,住在承乾宫,不管宫里边别的人怎么样,我亲眼看到了皇上和贵妃娘的恩爱。皇上和贵妃娘娘在一块儿,相处很融洽,很幸福,有时候,你们真的就像平常过日子的百姓人家,互相之间和和气气,亲亲热热的……我慢慢也想明白了,这娶老婆,门第啊血统啊长相啊这些都是次要的,有没有共同语言,共同爱好,能不能情投意合才是最重要的。”陈旭日留心观察顺治的脸色,先挑着他中意的话说了一通。

顺治心有戚戚焉的暗暗点头。

“不敢欺瞒万岁爷,我常觉得自己比这世上大多数的男人幸运,哦,我是说婚姻大事上——”

“父母给我订下了亲事,女方是有名的才女,而且长的漂亮,脾气也好。最为幸运的是,我在婚前见过她,对她的个人喜好有所了解,光凭这一点,我就非常感谢上天的眷顾。”

“所以我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也很——骄傲。我常常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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