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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顺治十四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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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的萨满轮流为四阿哥求福驱灾。”

说着,陈浩的语气变低,情绪也坏了起来。

这次四阿哥根本就是中毒,这个真相除了他,也就是另一位老太医多少瞧出一点端倪来。只是事关重大,况且这毒也拿不出证据,仅凭猜测,若加妄言,只怕先招灾惹祸,被指责无能而加以推萎。而且他们也确实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救人法子,是以两人都噤口难言。

他们这些太医尚且束手无策,那些个萨满只凭着兜兜念念能抵什么事?

他意兴阑珊道:“前些日子听见宫人说,一位非常有名的大萨满这一两天就到京里来。说是爱新觉罗族里的一位老妇人,自小师从族里的老萨满学艺,终身未嫁。四阿哥出生后,皇上就有意请她做四阿哥的萨满祭祀。早已经动身往京里来,不过赶上了冬天路不好走,道也远,才耽搁到现在。”

说者无心,陈旭日却是眼前一亮,心里立时有了计较。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八章 借天命(一)

爱新觉罗·恰克莫大萨满即将过六十整寿。

恰克莫的母亲是赫哲族人,出身于黑龙江地方虎尔部落的一个大家族,赫哲族人为女真一族的后裔,说的也是满语。当年白山黑水外,努尔哈赤闯出赫赫威名时,恰克莫的外祖曾向他进贡貂狐猞狸狲等皮货,受到努尔哈赤的奖励,并且下令族中一位勇士娶了他家的一位姑娘。婚后第二年生下一女,姓爱新觉罗,名字由非常崇敬部落里的萨满的外公亲自取做“恰克莫”。

恰克莫,赫哲语意为“主持祀祠活动的人”。

女孩没有辜负这个名字,及至年长,果然成为一位出色的萨满。

满清八旗纵横关外时,恰克莫多次为八旗军举行祭祀,也曾作为随军萨满,和军队一起征战四方而名声雀起。

顺治南下进京称帝,一晃过去了十多年,恰克莫大萨满依旧留在关外。

她觉得关外的白山黑水,那一望无际的森林和数之不尽的各种动物,让她更亲近大自然,从而可以更好的和诸多神灵交往,聆听天神的旨意,转达人的愿望,也能更准确的传达神的意志。

顺治和董鄂妃的儿子、四阿哥出世后,顺治皇帝龙颜大悦,决意起用最好的萨满为皇儿祈福祭祀,爱新觉罗·恰克莫大萨满即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诏入京。

她的车驾一行刚进直隶地界,就接到快马送来的急报:四阿哥告病,烦请大萨满加快行程,尽早进宫。

正月二十二日下半晌,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到达京师。

到底是年纪大了,一路颠簸,人困马乏,最近两天尤其赶路赶的急,大家都累了。萨满祭祀前,虽则不需沐浴熏香以示诚意,却也决计不会在精神不济时行祭祀大礼。那样做既是对神明的不尊敬,人体虚乏时也不能准确转达人的愿望和神的意志。

恰克莫一行准备在某位族人府内歇息一晚,待第二日入宫再行求福祭祀。

陈旭日早已经等的急了。

冬日天短,日头下去却早。他在寒风中哆嗦了好几个时辰。

既是事急,推测远道而来的一行人势必不能也不会绕路,他们从哪个方向来,将要从哪个城门进城,陈旭日大概能猜得出八九,剩下的跟过路的老人打听一二,互相对照也就有数了。

怕只怕白日里等的人没到,倘若那些人挑了夜里进城,彼此错过就麻烦了。

不过,陈旭日估计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夜里赶路,这时代路况不好,又没有适当的照明工具,而且也要考虑到大萨满的身体,反倒是白日里进城的可能性最大。

陈旭日所虑之事非此一件。

他十岁了,虽然满十岁的时间不及一整月。但似乎在旁人眼里,这年岁上了两位数的男孩儿,跟个位数的就是不一样,好比一个分水岭般,待遇都不一样了。

也或许是这些日子来,他的表现还算沉稳,让人觉得可靠或是可以信任,总之,现在陈旭日已经有了出府的权力,不像去年,基本上就圈在家里的那进四合院,整天除了背书习字就是学习中医。

大部分时间,他要出府,还得陈伯跟在一边,偶尔短时间的外出则不受此限。

而今天,陈旭日却是一个人出来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为防母亲阻止,只简单留了个字条。耽误到这时候,连中午饭都是在外面胡乱找了个面摊,吃碗热汤面解决掉,晚上回去,一番审问责备指定免不了啦。

哎,若是今日没等到人,明天再想出府就不容易了。

想到这个,陈旭日的眉头皱的死紧。

枯燥无事单只盯着城门口等人,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件让人觉得舒坦的事。

等的心焦气燥时,陈旭日也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这种守株待兔,成功率只有一半,或许能再多点?总之不会是十成十。

他已经在这边白白耗了一天,若无意外,后天四阿哥即将夭折,明天即是最后一天了,今日不成的话,明天他还要再耗在这边吗?

早晨时间短,陈浩后来急着走,到底没说宫外边哪家的福晋是萨满,他一个小孩子,到哪里打听去,又能跟谁打听?

这话且说回来,陈浩说了又怎样呢?他即便是巴巴的找到人家门上去,谁家的王公福晋肯折节见他?怕是门房那边直接就打了回票。

难道真的无法可想,就这么坐以待毙?

陈旭日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寒风刀子一样吹在脸上,生疼,疼到最后都麻木了,寒气从衣领处渗进来,那种冷直从骨子里泛出来,整个人恍若成了一个冰块般没有一丝暖意,牙齿时不时咯咯响一阵,要用了十二分的力去压制。

到最后陈旭日索性放松了脸上的肌肉,牙齿要打架随它去。

只是脚底板实在冰的难过。

逼的他只能跳来跳去,以期让自己好受一点。他怀疑运动生热的原理在这时候已经全然失效了。

陈旭日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

到最后,他在心里发狠道:一定、他一定要等到那位远道而来的大萨满,如果不能,今个儿晚上,他就挨家拜访王公亲贵的府递,总之一定要在明天得到进宫的机会……莫名其妙来到陌生且落后的几百年前也就罢了,他都打算适应环境,好好生活了,非要把他拖进这一档子倏关生死的破事……贼老天,你让小爷不好过,小爷也不会顺了你的意,即便赌上这条命,也非要把这时空搅一个翻儿!原该死的皇子,他偏要救,哼哼,按着历史本来的轨迹,三年后顺治就该殡天,他偏要从中生生插上一杠子……

叛逆的想法充斥在陈旭日的脑海里,一经占领地盘,便即盘旋不去。

陈旭日开始在心里盘算:今晚该找哪些王公贵臣?据说顺治跟许多个八旗亲贵不对付,一些人背地里,或者就巴不得四阿哥这次一就不治,省得一位出生不久的奶娃娃就成了国之储君。

嗯,他可要好好合计一番,不能盲目的送到人家门上去,别到时目的没达成,先送了自己一条小命给人家。这条命自己觉得珍贵,那些人眼里,未必比得过一条看家护院的狗。

陈旭日极力回想清朝历史。

学生时代,他的专业是医科,对历史所知不多,大概的印象都来自于一些个小说话本和电视剧,这其中史实占了多少,又渗了多少水分和后人的妄自揣测,实在不好说。好在他极喜欢中央台一档百家讲坛的栏目,从中听到过一些清史。

渐渐的,一个人名浮现在陈旭日脑中:汤若望!

汤若望是意大利人还是英国人来着?他一时记不大清,只知道是一位来自欧洲的洋神父,据说他和顺治关系密切,亦师亦友。

他似乎也是一条能见到顺治的途径。陈旭日几乎就想拍自己的脑门了,真是,怎么才想起来?他自己的英语说的极好,过去有一位同学,是来自法国的留学生,他还跟那位同学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法语呢。

嗯,这外语若运用的好,似乎也可以编成一种“神迹”,那位洋大人定会感兴趣……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儿,城门口一阵骚动,一辆马车驶了进来。

马车前后都有骑兵护送,那辆马车上并且有奇特的标识……

陈旭日眼睛眯了起来,他咬咬牙,再不迟疑,身体立刻向那边扑过去……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九章 借天命(二)

皇城,养心殿。

朝东向摆着张紫檀书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一高一矮两摞奏折,顺治皇帝正坐在书案后翻看奏折,微低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态认真,眉头却是微微拧起。

厚重的门帘被人轻轻揭开,一位面白无须身着青衣的内侍,轻手轻脚走近来,以极轻微的动作奉上冒着热气的茶碗。

顺治看完手里的奏拍,朱笔做了批示,放到左手边那撂看过且做过处理的折子里,顺手端起茶盅。

揭开茶盖,一股人参特有的香味,随着热气萦绕在顺治口鼻间,他小啜一口,参茶的香气在唇齿间化开。

奉上参茶的这人,就是向来随侍顺治左右、最得顺治信任的大太监吴良辅,这时轻声禀道:“皇上,这参的味道还不错吧?这是恰克莫大萨满此次进京带来的礼物,昨夜里一起送进宫来。大萨满送来了两株千年老参,另有几十株过百年的。”

顺治点点头,“大萨满什么时候进宫?”

“回皇上,今个儿一准进宫。大萨满昨儿晚上在安亲王府上歇息,估莫着这就快到了吧?”

顺治想起儿子的病,心头顿沉烦燥的紧,再无心翻阅奏折。

手头新拿的一本折子看了一半,到底没弄明白写了些什么。心烦意乱的掷于书案上,定了定神,吩咐道:“那两株千年老参,给太后送去一株,另一株给贵妃、不,给四阿哥留着。其他给贵妃留一些,剩下的……”

他说到一半,没心思一个个点名,遂挥挥手道:“按往年的制办。”

吴良辅躬身道:“是,奴才省得,这就告知内务监分好,按去年的制。”

“四阿哥情况可有好转?”

“回皇上,刚刚四阿哥身边的小顺子来报,小阿哥现在的情况仍旧和昨天一样。”

“那些个太医是干什么吃的,不过是一点不舒服,凭他们折腾到现在,怎么就一点起色都没有?”

他声音里的压抑的不耐烦和焦酌,自是瞒不过伺候他多年的贴身大太监。当此之际,吴良辅赶紧垂首做恭顺状,眼角余光瞧见主子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顿了顿,小心出声道:“皇上,这天儿冷了,小阿哥年纪小,只怕有点着凉受寒是有的。再等一阵子,春天到了,天气转暖,白天不冷不热,到时候四阿哥病好了也大了些,您和贵妃娘娘带着四阿哥外出走走,对贵妃和四阿哥身体也好……”

顺治心情烦闷,吴良辅有一招法宝万试万灵——把皇贵妃鼓动来,陪着皇上下下棋说说话,不用多久,一准儿拨云见月。只是这会儿因着四阿哥的病,皇贵妃一直守在那边不得脱身,他只得更加着意小心伺候了。

顺治看看手里的茶碗,又看看书案上摆着的书,没心思继续,遂放下茶碗,起身道:“朕去看看四阿哥。”

走没几步,忽然停了脚,吩咐道:“一会儿恰克莫大萨满进宫,立刻来报。”

吴良辅赶紧答应一声。

出门时他瞧瞧天色,心里头颇有些奇怪。按理说大萨满这会儿也该进宫了,莫不是被什么人给拌住了?

他猜的不错,爱新觉罗&;#8226;恰克莫大萨满这会儿正为难呢。

昨儿个傍晚进京,刚进城门车驾里就撞进来一个小童,口称有“上天的神奇旨意”,要转达给她听。

恰克莫大萨满一生未嫁,致力于萨满事业。因无须操持家事忙于抚育儿女等诸多杂事,反而有更多精力去学习讨究一些未知事物。六十年来,她走过很多地方,奇。сom书接触过无以计数的人,不但精通满语,蒙语汉语亦说的极其流利。

陈旭日一个小小孩子,不亢不卑,刀剑加身,亦敢大胆与他们直视,口齿清晰伶俐,坚持说自己得到了神的旨意,有重要问题要通报给她。这引起了恰克莫大萨满的兴趣,做为神灵的忠实信仰者和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她从不怀疑神迹,城门口说话不便,就把他一起带到了安亲王府上。

陈旭日凭着一股冲劲扑到恰克莫大萨满的队伍里,他一个小孩子,自然是没等到接触车架,就被眼明手快的八旗骑兵制住。

他大声嚷嚷说得到了“神的指示”,有倏关皇子生死的重要事情禀报,果然得到了面见恰克莫大萨满的机会。

一辈子生活在白山黑水的关外,第一次进京的大萨满竟然听得懂汉话,这使得陈旭日此时越发相信,或许冥冥中真的存在一股极其神秘的力量,或许他这次冒险,真的可以改变历史。

安亲王府,一进专门为远来的贵客腾出的清净院落。

正房里,恰克莫大萨满摒退左右,听陈旭日娓娓道来。

“去年十月初七,小子因一时贪玩,偷偷溜出家门,不慎被人挤落河中溺水,整整昏边了四天还多,一度十分危险,父亲都对我的情况束手无策了。

可是,我在那四天,却一直做着一个梦,梦中我到了一处说不清是什么的地方,到处烟雾缭绕,白茫茫一片,好像天地间只剩我一人……忽然,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从白雾里走出来、不对,不是走,他的动作很奇怪,好像是飘到我跟前一样。他告诫我说:这次溺水是我一生之劫,倘若度得过,不久后就将迎来一生中最大的转机。

他说在小子落水之日,尊贵的皇四子,应天命而生,幼时甚为难养,不久后会有一大劫,凡人将束手无策。我若助他度劫,即是我一生中的转机。

并且传了我一个匪夷所思的方法,说那样做就能救得了四皇子……

我自己原先也是不信,可这个梦直到小子醒来,一直清晰的牢牢记在脑子里,想忘也忘不掉。

我一直不敢对人说,只是没想到,当我醒过来,小子的父亲告诉我说,当今皇上喜得四皇子,四皇子出生日,正是我落水时的十月初七,竟然应了梦中老人家的话……到了昨天晚上,父亲匆匆回家,我因多日未见父亲,偷偷躲在后堂,听到他与母亲说话,说是接下来几天还要住在宫中,四皇子生病了,他要为四皇子治病……

昨晚小子一宿没睡,突然想起了这茬,梦中老人家的话竟然都变成了现实,再联想到老人家传给小子的四皇子的治疗方法……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又担心那个梦,如果都是真的,那我……所以小子斗胆来找大萨满,希望能有个指点,小子现在该怎么做?”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十章 借天命(三)

爱新觉罗·恰克莫大萨满听了陈旭日的话,没有立刻表示意见。

她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似在思量这少年一番话的可信度。半晌后抬头问:“你梦里的那位老人家只跟你说了这些?他有没有再说些别的?”

陈旭日左右权衡片刻,谨慎道:“倒没再说些别的。我、小子见识浅薄,也没寻思要问这些。那时候、嗯,看老人家一把白胡子,想是经历了许多岁月,就跟他请教了一些从前看书时书本上弄不懂的问题。”

他一脸惊诧又佩服的表情道:“那位老人家真真不得了,竟无所不知,不管小子问什么都能马上告诉我答案。而且、而且他还教了我许多别的学问……”

恰克莫大萨满闻言,身子略向前倾,颇感兴趣的重复:“别的学问?”

陈旭日脑子转的飞快,一边道:“嗯,教了我很多,包罗万象……”天文、地理、数学、历法,他一时间想不出该透露哪个以做旁证,于是含糊其词道:“就因为太多了,都在脑子里挤成一团,突然间要我说,小子还真是说不上来……萨满大人,小子以为,这以后若是遇到能用上的时候,指不定就能想起来了,好比这次关于四阿哥的事。”

恰克莫大萨满面上掠过一抹失望之色,不死心的追问:“孩子,你再仔细想想……你这番罕见造化,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说不定其中另有很重要的讯息。”

陈旭日装作认真回忆的样子,苦恼半天,方恭敬回道:“好像还有些地理、算数的学问……对了,那位老人家说他新交了一位方外之友,跟友人学了些拗口的新语言,小子一时好奇,也跟着学了一点。”

他随口用英语说了几句话。

恰克莫大萨满只听的一头雾水。

这孩子口中的话她第一次听说,倒真像他说的,非常之拗口,她竟重复不上来。

她一生在关外生活,除了能流利用满语、蒙语和汉语说话,其余包括藏语、维吾尔族语等诸多少数民族的语言便是不能说,大概也听过一些。无论哪一种,却绝对不同于现下听到的这种发音。

恰克莫大萨满仔细端详这位自报家门的小少年。

说是少年,在她看来,也就七八岁至多不超过八岁的样子。关外生活的孩子,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饭量大运动量也大,发育早,个子抽的快,许多七八岁的孩子,身量都超过这个称自己十岁的小少年。

可是,他们与眼前这个孩子不一样,很不一样。

这种不同,不是说身高胖瘦的差异,主要是给人的感觉。

聪明的孩子她见过,早熟的孩子见过,便是族里赢得“少年巴图鲁”称号、小小年纪崭露头角表现出不凡神采的少年,也不像这位小少年。

这孩子眼神清澈,明明只是一个太医的孩子,家境普通,突然间来到亲王府,所见所闻与他习惯的生活迥然不同,却绝无一丝忐忑表现,态度不亢不卑,口齿清楚伶俐……

他说梦里的老人家教给他许多学问——或者真有其事,这孩子笑容清爽,眉目间偶尔会给人一种“睿智”的观感。

她这边兀自寻思,陈旭日已经再次开口道:“大人,您是大萨满,诸神在人间的使者,是神的代言人,您是最不该怀疑神迹的人。”

事到如今,怕也无用,陈旭日抛开了紧张的情绪,心里反而坦然许多。

此次面见这位大萨满是一次冒险,倘若事成,得以进宫为顺治和董鄂妃的儿子治病,将是更大的一次冒险。

左右这条命也是意外拣来的,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三个半月。与其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做人做事,倒不如豁开来,做些从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一场大梦,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陈旭日偶尔会有这种怀疑:或者此刻种种,不过是一场几以乱真的漫漫长梦?

倘若是真,前面二十多年,他规规矩矩活着,从不做一点出格事,这次新得来的人生,也无须重复前面的老路。

倘若是假的,只是一场虚幻,那他又何必怕?倒不如趁机去皇宫走上一遭,看看所谓的皇家气派,看看史上知名的顺治帝董鄂妃孝庄皇太后,还有那位被后人称做千古一帝的少年康熙……

一时间,这一老一少同时陷入沉思,屋子静了下来。

屋外边,安亲王岳乐和福晋已经等待好一会儿了。

岳乐是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之子,排行第四。

他还是一个孩子时,就不只一次见过恰克莫大萨满,那时候大萨满是一个年轻姑娘,同阿巴泰交好。

岳乐偶尔怀疑,父亲大人与这位大萨满,也许不仅仅是熟人关系,儿时偶尔一次听人背地里说话,那意思两人之间似乎有一些更隐密的交情。

不过,大萨满在族里名声渐盛,阿巴泰是汗王努尔哈赤的亲生儿子,敢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却也不多。

像所有的八旗亲贵一样,岳乐也是一位马上将军。他不但作战英勇,而且擅于谋略,长于用兵之道,素有智将之称。

顺治三年,他跟随肃亲王豪格征讨盘踞四川的张献忠。一次双方正面交锋,他谋局布阵,指挥得当,大败对手,亲自率部追击并斩杀了大西王张献忠。

一战成名天下知。那次战役,岳乐被晋升为贝勒。班师回朝后进入工部,后又被调进宗人府。其间一直表现不俗,颇有政绩,被提升为安亲王。

但是,岳乐又不同于一般的八旗亲贵。

他喜欢读书,并且乐于亲近汉人。他全力支持顺治皇帝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反对八旗子弟圈地等激进手段,是以在朝中,政见方面来说,算是赞同改革的少数派。

这次恰克莫大萨满进京,路上提前派了骑兵进京报讯,估摸着路途远近和大概脚程,便是一路急赶,最早不过是傍晚进京。

顺治就指了一向同自己亲近的安亲王负责接待。

因为上一代的些许交情,安亲王视大萨满为父执辈,亲自去城门外把人迎进府里。

陈旭日冒然闯进队伍里,安亲王自然知道这事,知道这位素昧平生的小小少年自称有“神迹”待禀。

是以回到府中,安亲王只匆匆简单跟大萨满介绍了福晋,未及多言,即把大萨满领到提前安排好的别院,不去打扰大萨满处理“神迹”。

宫里已经着人通知去了,又派了专人把大萨满随身带来的人参等礼物送进宫里,岳乐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一边寻思着究竟是何等样的“神迹”?看那孩子的种种表现,不像是信口开河或者一时得了失心疯的模样。既然找上了大萨满,岳乐由不得敏感的猜测:莫不是其中竟牵扯到四阿哥?否则一个小孩子,难道还能牵扯到朝政不成?

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大萨满站在门里边冲他点头,示意他进屋说话。

岳乐低声跟妻子吩咐一声,着她安排饭菜。这天说话间就黑了,大萨满路上赶的急,饮食上想是将就许多餐了。

福晋笑着答应一声,自去安排不提。

这厢岳乐进了房间。

恰克莫大萨满一指房中垂手站立的陈旭日,道:“事情我都问清了,今晚这孩子留在府里歇息,烦请安亲王给他安排个房间,嗯,就安排到我隔壁的房间吧。”

岳乐答应了,立时吩咐下去,让人尽心伺候,“这位小哥,你有什么需要就跟他们说,甭客气。”

陈旭日昨个儿晚上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睡,白日里折腾一天,站在寒风里,其间因为过于寒冷又蹦又跳,这时见到了人,了结一桩大心事,整个人一放松,疲累的感觉便占据了心神且一发不可收拾,面上由不得就露出了颇明显的疲乏之色。

大萨满留意到了,跟他道:“孩子,你只管用些饭菜,好好休息。你家里边我会让人知会一声,免你母亲担忧。”

陈旭日笑笑,仍旧一派坦然,谢过安亲王,又与大萨满道别,跟着引路的下人去了。

大萨满把陈旭日先前说的话,大概跟岳乐转述一遍。最后道:“这事——你怎么看?”

此时所闻,匪夷所思,大出岳乐意料之外。

他浓眉微锁,喃喃道:“陈旭日……太医陈浩的儿子……太医陈浩……陈浩……”他一边沉吟一边摇头。

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点头道:“对了,去年十月初七,大约午后时分,四阿哥出生后,母子均安。皇上龙颜大悦,我等几个人进宫向皇上贺喜,我倒是瞧见小太监跟一个太医说了些什么,接着那个太医就跟皇上告假,说是家里突逢急事……想起来了,那人的名字好像就是陈浩,皇上当时心情十分好,就随口问了下原因,传话的太监回话说,陈家来人,道是小少爷出门玩,不幸落水情况危险……嗯,皇上当时还赏了他一根百年老参。”

恰克莫大萨满低头沉思,半晌道:“这溺水之事骗不了人,着人打听一下就知道情况是否属实。”

岳乐点头。此事关系到四阿哥,轻忽不得。皇上对四阿哥寄予厚望,私下里对他透露:有意立此子为国之未来储君。

近些日子四阿哥患病,病情日益严重,今天他进宫时,特地招了一位熟悉的太医打听情况,太医面色沉重,显见情况非常不乐观。

若按那少年所说,四阿哥当危在旦夕,难道他真有办法妙手回春?他的父亲也是四阿哥的主治太医之一,这孩子看上去,不像是不知轻重、拿一家人性命开玩笑的人……

凡此种种连系到一起看,由不得让人怀疑: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陈旭日的话,虽说透着十足的不可思议,岳乐心里已是信了三分。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十一章 借天命(四)

拒绝了服侍他沐浴的下人,陈旭日畅快的洗了个热水澡。

水里放了某种助人放松的东西,或许是药物,或许是某种花草的提炼物,闻起来有股清香的味道,间杂着一点点不难闻的药味。

这一天一夜折腾下来,身体实是疲乏到狠了。不管陈旭日精神上如何执著,到底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的身体,容不得他这般透支体力。

泡在热水里,初时有丝丝抽痛感在皮肤下流转,在血肉里肆虐,时间稍微一长,全身毛细孔张开,便是股近似愉悦的舒适感占了上风。

陈旭日向后靠到浴桶上,眼睛微闭。

有些事情,你或许可以喊开始,只是当事情的序幕真的被拉开,其后的态势发展,往往超过了当事人预期的程度。

陈旭日此时就是这种感觉。

明天他能不能进宫,这事由大萨满和那位安亲王伤脑筋,事已至此,决定权既然转移了,陈旭日便不欲多想,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

从前曾经有朋友笑他,神经比大腿还粗。

陈旭日这时想起来这个评价,忍不住叹息:嗯,是句大实话。

今日事今日毕,明日愁来明日忧。人干嘛要预支明天的烦恼?许多事情,层层抽丝剖茧后,其本质原是很简单的,非常简单,只是人为给它蒙上了太多的束缚。人的想像力果然丰富,尤其不啬于在某些事上过度发挥自己的想像力。就好比寓言中那个画蛇的人,画便画好了,偏偏要多事给蛇再添上四只脚。哎,傻子休笑他人痴,这世上大多数人,做事时又何止“画蛇添足”,添上角、翅膀添上复杂的羽毛都是有的。

或许生活向来简单,没有机会接触复杂的人和事,陈旭日并不习惯自寻烦恼。

这时间摸摸咕咕叫响的肚子,他饿了。

天色已然黑尽,怕是过了饭点,外面必是布置好一桌饭菜了吧?今夜,他的身份是“贵客”。

便是明日摇身一变,沦为阶下囚,今晚也不能辜负了他饱受折磨的肚子。

陈旭日终于肯离开稍微变凉的热水,试干身上的水迹,就发现竹凳上已经放了一套叠放整齐的衣物。

中衣夹袄包括鞋袜一应俱全。

陈旭日也不客气,拣起来一件件穿上。

稍微有点偏大,却是好料子,手工也好,针脚十分密实。穿戴齐整,略伸胳膊伸腿动了动,嗯,这比他原先那身可舒服多了。

外屋果然布置了一桌子饭菜,初初瞥一眼,不下十数个碗盘。

菜色亦是齐整,有晕有素有汤,一旁站了一个年纪与他仿佛做内侍打扮的孩子,眉目清秀,眼中透着股机灵劲。

见他打里屋出来,立刻仰起张笑脸,一边拉开椅子一边自我介绍道:“小三奉福晋的吩咐来伺候小爷,小爷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三去办。”

陈旭日在椅子上坐好,想了想,笑着邀请道:“太客气了,我哪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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