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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顺治十四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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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二十六章 密谋(二)

佟夫人不是第一次来简亲王府了。

她和济度的母亲沾着一点亲戚关系,简亲王福晋博尔吉吉特氏常进宫走动,在太后、皇后处都撞见过佟妃,彼此间也算相熟,连带着佟家与简亲王府的女眷也偶有往来。

两个女人拉家常,博尔吉吉特氏有意把话题往宫里边带。说着说着就扯到了三阿哥玄烨身上。

佟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就只有佟妃一个女儿,如今女儿又贵为皇妃,相比于儿子孙子来说,这个女儿最让她牵挂,唯一的皇外孙虽见面机会不多,却是她见人必要提起的骄傲。

“去年进宫,每次拜见太后,太后就着人把三阿哥唤到跟前……今年进学了,说是功课忙,上书房有规矩,不能随便请假出来。打过年到现在,我统共只在正月里见了他一面,如今也不知道这孩子胖了瘦了,有时候自己搁心里想想,真是惦记的慌。”

博尔吉吉特氏笑道:“不怪你见天念着,三阿哥就是个可人疼的孩子,比我们淑敏还小一岁,可比淑敏强到哪儿去了。前儿托了皇上的福,恩准淑敏回来小住,这丫头,从来是个不服人的性子,对这个弟弟却是没口子的夸赞。”

“小公主才可人疼呢,这不在跟前看着,福晋也怪想她的吧?”提到这个抚养在承乾宫的小公主,佟夫人不免就想到了皇贵妃董鄂氏,忍不住叹气道:“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可怜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女儿,偏生不幸遇到了董鄂氏那冤家,生生被皇上给忘到了脑后,连带着三阿哥也不得圣心。”

“这事您得往宽处想。太后是个明白人,对佟妃着实不错,拿着三阿哥更是高看一等。有太后的提携,他自己个儿又知道努力,三阿哥将来能不出息?”

博尔吉吉特氏借着喝茶的工夫,眼睛往屏风后瞅,微一颌首,回头接着道:“进了宫的女人想出头,把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未免就押错了宝。您想哪,皇上富有四海,宫里时时得进新人,明年又到了选秀的年头不是?这君王的宠爱哪有个准儿,便是那董鄂氏,谁知道她能风光几年,且看将来就是了。所以说这女人的前程,到底得着落到自已的儿女身上。”

“谁说不是呢,我家娘娘多亏生了个好儿子。”佟夫人洋洋自得道:“前些时候进宫陪娘娘说话,说道三阿哥读书好知道上进,上书房的师傅们赞誉有加,太后特特把三阿哥叫到跟前,实实夸了一番,又赏了许多东西呢。”

“三阿哥的表现,可比皇上小时候强的多了。”

“哎哟,可不敢这么说,皇上六岁登极,表现好是有目共睹的。”佟夫人喜上眉梢,却还是赶紧道:“都说这子随父,三阿哥这是像他的父皇呢。”

博尔吉吉特氏笑道:“这可是太后亲口跟我说的,没个假,咱们用不着诚惶诚恐,只注意些,别被不睁眼的人听去便了。汉人有句话:青出于蓝胜于蓝。三阿哥眼下只有五岁,竟比那十岁八岁的孩子更懂事,跟二阿哥俩个一起进学读书,要说这二阿哥也是个聪明的,愣是被三阿哥给比下去了。”

“三阿哥就这点好,自己知道争气,难得太后这么喜欢他,可不是这孩子的福气么。现在,这也是我们娘娘最大的安慰了。”

博尔吉吉特氏故意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整日打算立太子,这一国储君的位子是能开玩笑的?襁褓中的娃娃,哪个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出息。立储当立贤,这论出身、论才华,不管从哪个方面看,眼下宫里边唯一当得储君之位的,非三阿哥莫属。”

佟夫人唬了一跳:“福晋留言!”这话可不敢说,传出去没个好。

博尔吉吉特氏坐的近了,执起她的手道:“您是老实人,佟妃娘娘这点随您。可这人啊,也当为自己多点盘算。佟家虽在汉军旗,自佟养性大人开始,佟家就开始发迹,太祖爷招佟养性大人为‘西屋里额驸’,他创立的火器营是有名的八旗劲旅,为大清定鼎中原,屡建奇勋。佟图赖佟大人征战一生,哪个不晓得,我大清从龙入关,佟大人追杀李闯直到山西,短短几个月时间连下九府、二十七州、一百一十四县;追杀南明督师何腾蛟,使得南明受到重创……佟家有功于大清,靠着真刀实枪挣来世袭的一等子爵。现在呢,您的公子们披战袍,上征场,这样的家世,哪里是董鄂氏能比的?三阿哥母族是勋功世家,难怪小小年纪表现的就与众不同。试问,这样的出身,这样的三阿哥,同样是皇子阿哥,怎么就不能做太子,怎么就比不过那个襁褓中吃奶的娃娃?”

佟夫人心里哪有个不想的,倘若三阿哥得立储君,不但女儿佟妃终身有靠,佟家在朝中也有了最强而有力的靠山,这往后,满朝亲贵,哪个敢不高看佟家一眼?

往常只在自家肚里寻思,偶尔忍不住了到晚上关起房门夫妻俩个嘀咕,还常常被自家老爷斥责,让她切不可胡思乱想,更不准她在女儿跟前露出一丝口风。

如今得博尔吉吉特氏一说,早就活动了的心思更像是瓦砾底下终于见了风雨的小草,噌噌往上直蹿。

“福晋,这就是咱女人家私底下唠唠,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您说这后宫的娘娘们,但凡做了母亲有了皇子的,哪个不想哇?这要是皇后娘娘有了嫡皇子,咱们自然也不敢有这个念头,可她董鄂氏是什么人,她怎么进宫的,别人不清楚,咱们心里不跟明镜似的?凭什么她的儿子生下来就要做太子?打江山是爷们的事,我是后宅的妇人,政治上的事原不该多嘴。可我真想说句话,这大清未来的继承人,皇上不能凭着一时喜恶做决定不是?多少该顾着一些个还在南边为大清冲锋陷阵的将士,就说为了大清千秋万代的传承,也总该选一个称职的皇子做太子,才不辜负大家一片忠心……”

“好,说的好!”

济度轻咳两声,打屏风后走出来,“听说表姐要来,我这正想着大家坐一块说说话,问问佟大人的情况。怪我,中午喝的酒有点上头,在里屋歪了下,这会儿来的迟了……呵呵,正好听到表姐高见,说的真好。”

佟夫人急忙站起来,“妇道人家一时胡言,让王爷见笑了。”

“嗳,”济度摆手道:“表姐心真口快,说的净是大实话,本王佩服还来不及呢。”

他在椅子上坐好,似漫不经心,实则时刻观注她的表情道:“佟妃娘娘是一宫主位,三阿哥又得太后欢心,哪里就做不得太子了?该争就得争!”

佟夫略有些局促道:“皇上眼里只有一个四阿哥,三阿哥表现再好,皇上也视而不见。我这也就是自己在心里瞎想想罢了。”

“眼下皇帝急着立太子,表姐若是真心为佟妃娘娘、为了三阿哥打算,本王倒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这可真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佟夫人只欢喜的声音都颤抖了,“王爷向来计多,请王爷多加指点,如若事成,大恩必不敢忘。”

“咱们是亲戚,恩不恩的,说这个就见外了。三阿哥是表姐的外孙,又是本王的侄子,本王为他打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表姐,你可知道,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就要进京了?”

“卓礼克图亲王是福晋的祖父,要进京的事,我一早就听福晋说起过。”

“卓礼克图亲王是太后的兄长,皇后的祖父,科尔沁的实力兴足轻重。咱们这位皇上能在太宗离世后登上皇位,多尔衮和肃亲王豪格争权是一个原因,也因为背后这股谁也不敢轻忽的蒙古助力。”

佟夫人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争取吴克善王爷的帮助?”

“太子一位,关系到大清的未来,蒙古不可能没有考虑。董鄂氏夺了蒙古后妃的宠爱,必将导致蒙古方面的憎恨。眼下宫里边,有条件与四阿哥一争长短的皇子,就只有三阿哥一个。四阿哥年纪小,将来怎么样谁都不敢说,咱们这位皇上只说是像他,哼哼,如果像他倒好了,太后绝对不会赞同再立一位像咱们现在这位皇帝的太子。”

他正色道:“表姐,不是我吓唬你,这事再不抓紧,要不了一个月,皇上就会下旨,封四皇子做太子。

佟夫人无措道:“皇上偏宠那个董鄂氏,我们佟妃娘娘哪里争得过她?三阿哥又不是中宫嫡子,吴克善王爷怎么会为了他……”

济度截了她的话道:“想让科尔沁的人为三阿哥出面去争,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爷快说,有什么办法?”

博尔吉吉特氏浅啜了口茶,平静道:“淑敏是我的女儿,可她现在抚养宫中,不一样做了皇家的女儿?”

佟夫人想了又想,小心道:“您的意思、让三阿哥认到皇后名下?”

人在年轻时都容易有些冒险精神,而且性子执拗,认准一件事,就一定要想办法达成所愿。

顺治这些都占了。在他看来,天花的威胁比什么都大,与其相比,种牛痘的那点点风险,实在小到不值的一提。

旨意一下,陈旭日立刻着手为宫里人种痘。

因为痘源有限,紧着上面各宫主子和要紧的管事们先来。

也并非是人人都赞成这个,孝惠皇后一贯的默然不语,不发表意见,淑惠妃和佟妃牵头,推辞种痘,理由是:这东西有没有效果还不知道,她们不想贸贸然把牛身上的脏东西往自个儿身上种……

天花夺走人病,可不会挑着人来,孝庄见多也听多了亡于这上头的八旗将士,她默许了顺治的这个决定。不过,对淑惠妃和佟妃等推辞种痘的,也一样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顺治自己身体力行外,着令宫里的皇子公主必须种痘,各宫妃嫔随她们自愿选择,不加勉强。

皇帝都种了,宫里的管事们自然不敢有二话。董鄂妃一如既往的支持顺治做的决定,承乾宫上下人等,第一个自愿站出来,全部种上疫苗。

四阿哥隆兴小胳膊上挨了一下,大大的眼睛里含了泪水,却没有哭。

“小阿哥真棒,真是勇敢的男孩子!”

他是承乾宫最后一个种痘的,陈旭日在知书亲自端过来的水盆里洗净手,过来逗他道:“来,让我抱下我们勇敢的小阿哥,好不好?”

隆兴往母亲怀里缩了缩,两只手环住董鄂妃的脖子,撇了撇嘴,只不理他。转瞬又像想到了什么,嘴里咿呀两声,一只小拳头在空气中胡乱挥了挥,逗的别人都笑出声来,知书道:“哎呀,四阿哥知道是你让他疼了,这是示威呢……”

稍后,各宫的管事们来回话。

“慈宁宫传下话,太后想把种痘的日子往后推一推……”

“坤宁宫孝惠皇后娘娘、永寿宫主位恪妃娘娘打算与太后一同种痘……”

“景仁宫主位康妃娘娘、咸福宫主位淑惠妃娘娘拒绝种痘……”

却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官用清脆的声音道:“长春宫主位静妃娘娘自愿种痘……”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二十七章 游说(一)

晚间,顺治到承乾宫,听董鄂妃说起各宫报上来的消息。

听到一些人决定延期,脸色已经不快了,又听到有宫妃说不愿种痘,“理由呢?”

知书抢着回道:“听说有的娘娘认为那个疫苗是牛身上的脏东西,所以——”

顺治面沉如水,半晌后冷笑道:“活像朕要害她们似的,牛痘是脏东西?讳疾忌医,好啊,有本事她们去做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有本事把出恭也给忌了……”越说越恼,声音越高,“朕用了脏东西,以后要是近了她们的身,不是玷污了仙子?往后她们只管去做自己的仙子是了,再不要往朕跟前转悠,大家各不相干……”

陈旭日一道在跟前汇报当天的工作,见到顺治突然发火,惊了一下,旁边董鄂妃做个手势,知书一拉他衣角,两个人悄没声退了出去。

在门口略站了一站,耳听得里面传来董鄂妃温言劝慰的声音:“太后思虑向来周全,既体谅了皇上对痘潮的忧心忡忡,默许宫里可以提早种痘,也想着终是眼见为实才好。臣妾以为,现在种痘自然是好的,不过,过些日子看过效果再种痘也可以理解,不争这一天两天的,您说呢?有的姐妹不想种痘,到底算不得太大的过错,皇上您是天子,胸怀坦荡,当予以包容。”

许是屋里只剩下他俩个的缘故,董鄂妃的声音略顿,换了小夫妻寻常说话般的口气道:“皇上若是迁怒于姐妹们,我可要替她们道声委屈了。您前朝事忙,后宫无暇多予注意,姐妹们每日要去给太后请安,这事便陪着太后一起,推迟些日子再做也是人之常情,总是尽了孝道,您设身处地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咳咳——”

不远处,吴良辅压低嗓子咳嗽两声。

知书冲他点头笑笑,拉着陈旭日远远的走开。

“皇后是个不管事的,这后宫的大小事,大多由贵妃娘娘在做,却是出力不讨好。合宫上下,都要瞧着太后的脸色。皇上想有所作为,旨意在朝上屡屡受挫,说是后宫不干政,太后还常把皇上叫过去,母子俩常常因为意见不和争吵一番,最后累的贵妃娘娘从中周旋,太后就怪娘娘帮衬着皇上亲近汉臣,多少次无故罚她在慈宁宫长跪……”

知书坐到台阶上,双手抱膝,看着前边的夜色,“这些苦娘娘从来不跟皇上说,娘娘是皇贵妃,只比皇后低了一级,可合宫上下,那些个一宫主位自视甚高,哪个对娘娘真个恭敬了?我刚刚不过实话实说,算不得陷害哪个。”

陈旭日在她旁边坐下,“书上说,不遭人嫉是庸才。一味示软,绝非长久之策,我就佩服姐姐您,有些话该说就说,藏着掖着不见得有人就领情,说出来大家利索岂不是好?娘娘身边有姐姐这样真心为她着想的,往后四阿哥渐渐长大,好日子还在后头,是不是?”

一通话说的知书脸色和缓,“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不像我,快言快语向来容易给娘娘惹事。往后四阿哥那边,你可得多费些心思,我呀,如今只盼着小阿哥成为太子,娘娘将来就有了保障,用不着在这宫中处处看人脸色了。”

啊?这个呀——陈旭日觉得嘴里发苦。

顺治一门心思想让四阿哥隆兴做太子,朝中不乏反对之声,孝庄那边也有异议,只说皇帝春秋正盛,立储之事从长计议,不可急于一时。

陈旭日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想卷入也已经卷入了这场立储风波。

隆兴未能夭折,变数已生,将来之局,注定莫测,历史车轮能否依着旧时的路向前滚动,谁也无法预料。

#奇#但是,少年康熙绝不会因为他的出现,就变的庸碌无华。一想到历史上得到诸多人交口赞誉的这位少年帝王,陈旭日心里实是有些发怵。

#书#有这样一位对手,可不是好玩的!

#网#“真盼着四阿哥快点长大……均衡,我们这些个伺候的都是俗人,最多就是仔细四阿哥的衣食住行,你不一样,天神选了你做守护神,说的直白些,将来你就是四阿哥最得力的左右手,你可要发挥出实力来,对四阿哥多加提点。”

知书偏过头,认真且郑重道:“宫里人都夸三阿哥,说他小小年纪好读书知上进,进有礼退有度。我们四阿哥一定不能比他差,一定要比他强,这都要靠你了!”

“姐姐言重了,均衡身在其位,能做的,就一定会尽力去做!”

陈旭日转开眼,望着头顶星光皎洁的夜空,在心里又一次默默重复道:“能做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穿越者不是万能的,个人英雄主义,适合丫丫,却绝对不适合这个真实而沉重的世界。他会尽力,为了自己和家人能活下去,活的更好;为了这片星空下,千千万万生活在水深火热在贫困线上挣扎连温饱都成问题的汉人,他一定可以为了他们做些什么的;他更想为这片土地这个国家,为了不会有二百年后的屈辱史,现在就绝对不能在欧洲美洲大发展的客观背景下,被历史远远抛下……他一定会尽力去做,哪怕背负骂名,哪怕是双手,沾上鲜血——他遥摇看向慈宁宫的方向,眼中掠过复杂难明的神色。

佟夫人回家想了一晚上。

越想越觉得简亲王说的在理,凭他们佟家的家世,自家女儿是一宫主位,三阿哥聪明伶俐,哪里就做不得太子?那狐媚子抢了女儿的宠,如今皇上眼睛里又只有她的儿子,凭什么呀,女儿已经委屈大了,现下三阿哥也得被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婴儿压上一头是怎的?

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辗转反侧。

佟图赖这两天有点没精神,歇在别屋,眼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女儿只有十九岁,这时候她这个当娘的不为她多想着些,谁个肯给她出主意呀。

皇上同第二个皇后根本就毫无感情可言,为了日后董鄂氏的处境,他必须让那个女人正位中宫。如今废后不成,谋立那半个南蛮子的儿子为太子,将来母以子贵,她还是太后之尊。皇上指定是打定了这个主意,三阿哥要想出头的话……太后、皇后、蒙古……

佟夫人打定主意,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要人伺候着穿上进宫的衣服。

贴身丫头给她梳头,佟夫人一边从镜子里打量自己有哪里不妥,一边问屋里收拾的仆妇:“老爷起了没?”

“天不亮就起了,园子里坐了会儿,又回屋里躺下了,说是身上没力气,头晕。”

佟图赖一生征战,解甲后遍体鳞伤。早些年伤了元气,到老了身体就衰弱下来。现下不用上朝,专心在家养病,每隔个十天半月,总有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佟夫人也没在意,又惦记着心里的大事,只吩咐道:“让厨房给老爷煮些容易消化的东西吃,再叫管家拿着帖子到太医院,请吴太医过府给老爷诊脉。你们小心伺候着,吴太医开了方子,赶紧给老爷煎上。”

头梳好了,佟夫人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襟,“老爷睡下了,这会儿我就不去打扰了,回头你们给老爷说一声,就说我进宫看康妃娘娘,晌午就在宫里用饭,下晌回来。”

景仁宫,佟妃正扶着下巴出神。

一早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大家叽叽咕咕,说的都是昨天皇帝下旨给宫里种痘的事。

妃子们分成两派,一派像她这样的拒绝种痘,一派跟了太后,把日期向后延迟。

董鄂妃站在皇帝那边,众人本不觉得意外,她一向会讨皇上欢心,必不肯做违逆皇帝的事。让人意外的,却是长春宫静妃。

太后听的心烦,推说今儿倦了想再靠会儿,不留人说话。

临分手前,淑惠妃撇嘴不屑道:“真不晓得那位怎么想的,这么做人家也不会领情,何苦呢。”

端顺妃甩了甩帕子,“半年前,皇上赐了她一宫主位,还下令将皇后位号及册宝等悉如其旧,许是她以为……可真敢想啊。”

恭靖妃朝着董鄂妃离开的方向努嘴道:“谁能越过那位去?她再怎么努力也白搭,一宫主位顶了天了。要晓得听皇上的话,早干什么去了?当初折腾的那么狠,连我们几个也无辜受到牵累,如今晓得听皇上的话管什么事?晚了!”

佟妃掩了嘴笑,只不说话。大家又闲话几句,各自回宫歇息。

正出神间,内侍来报:“佟夫人来了……”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二十八章 游说(二)

佟妃把母亲让到桌边坐好,挥手让伺候的人退下,问道:“娘,今儿怎么这么早?”又开玩笑道:“别是爹惹您生气了,这便进宫与女儿诉苦来了?”

她如今贵为后妃,原是君臣有别,不过私下里母女俩说话没那么多讲究。佟夫人就道:“你这丫头,都做了母亲,还这么一副孩子脾气。”

“您是我娘啊,别说现在,就是十年、二十年后,在您跟前,我也还是个孩子。如今我也就能在您这儿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说笑笑了。”

佟妃带了一丝小儿女的雀跃,坐到母亲跟前道:“还是娘心疼我,知道我这正闷着,就进宫来陪女儿说话了。”

佟夫人看她心情不错,虽然急着切入正题,却又不落忍见得女儿立时变欢喜为伤心苦恼,就只得漫无边际的扯一些闲话道:“今儿来得急,也没够时间准备些你喜欢的零嘴。上次你不是说想念前门外那家老牛肉店的牛肉干了?从前你在家那阵儿,可是最喜欢吃的,娘答应要给你带——下次吧,下次娘一准给你带来。”

“我这儿见天闲着,寻思一出是一出,也未见的就那么想吃。倒是让人去御膳房吩咐着做过,只做不出记忆里那种滋味,许是人长大了,口味发生了变化也说不定。每次都麻烦您带东西过来,宫里边什么吃食都有,不过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吃饭,再好吃的东西吃进嘴里也不是个滋味,忍不住一样样回想从前喜欢吃的那些零嘴……”

说着话,便有宫女送上两杯热饮,伴着一股浓郁的奶香,“娘,您尝尝这个。女儿跟皇后学做的草原上的汤水,回来依着自己的口味做了点改进。”亲自端了一杯送到佟夫人手里,一边问:“您说今儿来得急,因为什么呀?往常也少见您这么早就进宫来。”

“倒是有些话想说。”佟妃主动提到皇后,佟夫人趁机问:“你和皇后感情很好么?”

“皇后性子好,是个好相处的,平时大家得暇,坐一块儿说说话是有的。去慈宁宫陪太后,也经常撞见。”皇帝心里装的是别个女人,她们之间谈不上嫉妒不嫉妒的,皇后即便是个摆设,有太后在,打点好关系也绝对有必要。

佟夫人执起女儿的手,叹道:“当初你选秀进宫,合家欢喜的紧。娘从小手心捧大的好闺女,样样数数都教到了,你爹都说‘我这个闺女,谁娶到了都是谁家的福气,肯定是个当家作主的好主母’。不料你进宫后,到现在皇上鲜少见面,限于规矩连儿子也不得见,你爹在家里啊,每每想到你,就心疼的终日露不出个笑脸。”

“都是女儿不好,让爹担心了。”佟妃眼睛有些潮,借着低头喝茶的工夫平心静气,然后抬头道:“您回去跟爹说,让他老人家只管放宽心,女儿过的挺好。皇上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后宫有所疏忽自是难免的,这宫里的女人都过着差不多的生活,相比之下,女儿的情况还算好的了。再说,我不是有三阿哥吗?三阿哥可真是越来越懂事,太后越来越喜欢他,我呀,如今不想别的了,就盼着三阿哥将来是个有出息的。”

“你这边见天念着三阿哥,连个面都见不着。能不能想个法子?总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哪有母亲不想儿子的。”

佟妃无奈道:“上个月只见了一面,还是因为他读书累出病,女儿得了太后恩典,照顾他一天。这个月到现在也只匆匆见了一面。宫规如此,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是承乾宫皇上挂在心坎上的那位,有那个运气亲自抚养儿子。”语气淡淡的,却是含了太多未及说出的苦。不是没有埋怨过,争过,哭过,到最后也只有认命。不认命又能怎么样呢?

佟夫人望望左右,确定无人,伏在女儿耳边道:“皇上不是要立太子吗?你有没有想过,让三阿哥做这个太子之位?”

佟妃唬了一跳,“娘!”

“咱母女俩说话不藏着掖着。半年前,四阿哥一出生,皇上就有意封他做太子,为什么直到今天还没有最后下旨?那是因为太后反对,太后不想让那个女人的儿子做大清的太子,朝有许多大臣也反对。光为了反对而反对是不行的,得提出一个足以和四阿哥抗衡的人选,如今真正可以和四阿哥争储君之位的就只有你的儿子,三阿哥玄烨!这就是三阿哥的机会!”

佟夫人抓着她的手,用力摇晃道:“你现在是一位母亲,你要为了玄烨考虑,为你儿子的将来打算。你必须要争,替你的儿子去争,替三阿哥去争他应得的权力和地位!”

争?佟妃怔怔的咀嚼着这个字,从她进宫到现在,哪一天不是在“争”呢,可是——“娘,我也想争,我也想,您知道吗?当初被选进宫里,我多高兴,皇上不喜欢皇后,他喜欢和我在一起,然后我有了身孕,皇上打算废后,我心里喜的快要发狂了。我想做皇后,宫里边的女人里,我最拔尖,而且我肚子里还有皇上的龙子,我为什么不能做皇后?可是——可是太后从科尔沁又给皇上娶了一位皇后,我生下玄烨,就只得了一个康妃的封号,然后皇上移情董鄂氏,这几年,他把我、把玄烨都扔到一边不闻不问,眼睛里只有那个醮夫再嫁的董鄂氏。他说那个女人给他生的儿子是他‘第一子’,他根本就没把玄烨放在心上,您让我怎么争,怎么争啊?”她再也忍不住,伏到母亲肩膀上,流下了眼泪。

“哭有什么用,宫里边,顶数这东西不值钱。”

佟夫人给女儿擦去泪水,“如果三阿哥是中宫嫡子就好了,凭他自己的表现,用不着咱们着急,太后第一个就会出面,满朝大臣也会去替他争。”

佟妃做几个深呼吸,飞快把情绪调整好,平静下来后开口道:“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您说这个做什么。”

佟夫人脱口而出:“谁说不可能?皇后无子,三阿哥若能认到她名下,成了皇后的儿子,不也算是中宫嫡子?”

佟妃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嘴唇颤了几颤,才找到声音道:“玄烨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唯一的指望,把他送给皇后?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你别急,你听娘说,听娘慢慢给你说。”佟夫人急忙拉她重新坐好,用了安抚的口气道:“母子天性,三阿哥是个伶俐懂事的,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这个事实谁都不能抹煞。所以他永远都会是你的儿子,就算认养到中宫皇后名下,他也是你嫡亲的孩儿。”

瞅了瞅女儿表情,接着道:“你向来聪明,娘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自己想想就能领会,这一切都是为了三阿哥,也是为了你的将来打算……现下三阿哥虽然得太后欢心,可仅凭这点,太后还不致于为了他硬要与皇上僵持到底。静妃还不是个例子?必须有更大的利益,比如说让三阿哥和蒙古的利益绑到一起……要让太后、皇后,让远道而来的吴克善亲王和朝廷的大臣为他出头争取,就只有一条路,答应把三阿哥认到中宫皇后名下!”

佟妃渐渐冷静下来,脸色神色变幻不定,“娘,这是谁的主意?”她了解自家母亲,凭她还想不出这个主意。

“简亲王和福晋,我们三个商量出来的。简亲王福晋说了,这事只要你这边松口,皇后和太后那边她负责去说。”

佟妃低头沉思一会儿,慢慢道:“这消息太突然了,我要好好想一想。”

佟夫人急道:“哎呀我的好闺女,这事宜早不宜晚,夜长梦多,别等你想明白了,皇上那边立四阿哥做太子的旨意都下来了,那可是说什么都晚啦。”

她说的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饮尽,略喘口气,再接再厉道:“只要三阿哥将来好,你现下委屈些又何妨?只管把眼光放的长远些……再说啦,玄烨认在皇后名下,就可以离开阿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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