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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传奇-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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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县是临近润州的一个望县,土地稠密,人口也突破了五万户,县令张千严约四十岁,是原门下侍郎张倚之子,因生来较愚钝,屡考不上功名,最后受了父荫,得了个从七品的司农寺苑副监的闲职,三年前升做丹阳县县令,几年的政绩乏善可陈,都因占一条‘恪勤匪懈,之善,均得了中中考,保住了丹阳县县令之职。张千严本人的永业田在老家,在丹阳也有职分田六十亩,限田令一出,他是第一批将土地上缴的三十名官员之一,反正家境宽裕,也不在乎这几个田租,这一来倒给他拿到一条‘清慎明著’之善,这个意外之喜让张千严乐得几夜都睡不好觉。

张千严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泡茶馆,听书或聊天,每日公务稍闲便往茶馆里一坐,泡壶好茶、点几碟细点,美其名曰:“善听民意”,往往有人寻他时,手下只消说一声大人‘善听民意’去了,大家自然就知道了他的去处,他常去的茶馆叫“日曜日”(唐朝以七日为一周,分别命名为月火水木金土日,现在在日本尚存这种历法),是全县最大的一家,因他是常客,又是一县之令,所以茶馆一直给他留了个靠窗的雅座,张千严在茶馆里倒是从不摆官架子的,和寻常茶客一样,落个清闲自在。

这天和往常一样,上午处理完几件公案后,张千严心又开始痒痒,便和县丞打了个招呼,径直便来到‘日曜日‘茶馆,早有小二眉开眼笑的替他引上了二楼,张千严突然瞥见自己常坐的雅座对面已坐了一人,他正要问小二,小二却抢先说道:“那位爷说是老爷的旧识,所以掌柜就让他坐了。”

张千严一怔,绕到那人的面前,果然是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是何处见过的,他知道自己愚钝,忘记熟人是常事,便笑着一拱手说道:“这位先生,我们好象见过。”

那名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说道:

“我们自然见过,是在长安,在下姓白,与张大人曾有一面之缘,张大人可有印象?”

张千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见过的人中还有姓白的,只得抱歉地笑笑,推说自己忙于公务,把此事给忘了。

“白先生请坐,本来你坐的这个位子是早有人预定的,既然白先生是旧识,就不管他了,在这里不用叫我大人,称我先生即可。我想问一句,白先生可是从长安来?”

“去年初还在长安,后来便来到了江南?张大人,不!张先生何有此问?”

“现在应是长安的‘曲江流饮’文会正酣之时,真是很想念啊!我虽然文才不高,却十分喜欢此会,家父在世时,年年带我去参加,白先生莫怪,听到长安旧人,故有些失态。”

“不妨,我也是时常怀念长安,但江南客老,也让我不舍离去。江南现在在全国颇为有名,张先生可知为何?”

“自然是限田令一事,天下谁人不知?”

“张先生是怎么看此事的?”

“我有什么可说,上司有令自然遵从,先生为何问此事?” 张千严虽然愚钝,但也是久在官场,他突然对这个姓白的故人起了疑心,正再问之时,突然从旁边走过来几个老茶友,将张千严团团围住。

“我们正担心张大人最近不来呢!张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张千严见到他们,头不由大了几分,他们都是丹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也爱到这茶馆一聚,若摆官架子不理吧!又都是平时常见的熟人,不好不睬。

“王掌柜,你福星酒楼一向生意兴隆,又会有什么冤屈之事?还有陈大官人、李大官人、赵大官人,你们又会有什么须要我做主的事?”

只见那个王掌柜首先说道:“张大人,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可这个限田令一出,可真就要了我们的老命,这不明摆着要抢我们的家产吗?我虽在县城里有个酒楼,但老家还有几顷地,按规定都要交出去,只留给我十亩地,我以后这可怎么活啊!”

“还有我,我在县里没有产业,平时就靠老家的几块地收租过活,可这一下子全没了,只给我和儿子一共三十亩地,老天啊!这还有没有公理王法!”

白先生在一旁十分有兴趣地看着,他倒要看看,这个县令是怎样处理这件事的。

“还有我,张大人,我和王掌柜的情况一样,虽有个米铺,但那是最后要交给儿子的,我就指望靠乡下的那几亩田来养老,这下子可怎么办?张大人一定要替我们做主。”

“那你呢?赵大官人,你是没多少田的,怎么也有劳骚?”

“张大人,你知道我是开当铺的,虽然我没有田,但我手上有不少田地的当票,这一下子禁止土地买卖,我这些当票岂不是全赔了吗?我也算看透了,最近打算收拾家产,迁到别处去。”

张千严看看这,又看看那,最后叹一口气说道:“我说几位,你们都是丹阳县有名的士绅,全县都在看着你们呢!你们怎么把自己的事全推到我这里来。其实我看问题也没有这么严重,就说你王掌柜吧!你去年不是捐粮得了个云骑尉的勋爵吗?你就把酒店交给儿子打理,自己算个丁户,也有一顷半的土地啊!虽然损失一点,但也有补偿啊!你说是不是?再说陈大官人,我知道你是全县第一地主,拥有田不下五百顷,象你的情况完全可以从商啊!交出去土地,换来五年免税,我要是你就做米生意,以后江南的粮价一定低,贩到北方去,完全可以赚大钱。李大官人也是一样,完全可以从商;至于赵大官人,你就别给我打小九九了,你手上的地完全可以交给官府拿补偿,以你的刻薄,拿到补偿绝对大于你所当出的价钱,至少一钱不损,我说得可对?你们几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再说我也会给诸位宽限到最后期限的。”

“可是祖传的土地,怎么能轻易放弃,我死后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白先生见张千严人虽有点愚笨,可在此事上却毫不含糊,说得十分透彻,可见此人也有另外一面。他见几人还是一脸沮丧,缠住张千严不放,便笑着出来打圆场道:

“我听说获勋者也可多获土地,各位为何不争取获勋?”

“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白先生,也是那个、那个生意人,消息十分灵通。”

“这位白先生,怎么能获勋?我只听说去年捐粮可获勋,后来便再没有消息?”王掌柜急忙追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在金陵勤政院,我听他说马上就有授勋的标准出来,如办义学、施孤寡、捐粮米,总之只要做善事就能获勋,但这次授勋却不是终身的,需按期评考,也就是说,你的善事得常做。”

打发走众人后,张千严突然紧盯着这个白先生厉声问道:

“你究竟是何人?怎么可能知道未发之令!”

白先生用茶水在桌上写下“白志贞”三字,便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去了。

后面只留下张千严跌坐在椅子上,脸上不停地流着冷汗。

第三部 经略江南 卷二 秋风秋雨愁煞人 第二十八章 案起一

白志贞果然说得不错,不到三天,金陵的‘授勋令’就颁发了,按照和李豫达成的协议,李月可以在江南东道颁发不高于从五品的勋官,朝廷在江南东道颁发的勋官,也需要获得李月的认可方才有效。
这次的授勋令主要以捐粮、行善、办学为主,比如办一所学堂且资助五十童无偿入学的可授武骑尉,办二所学堂且资助一百童入学的可授云骑尉;又如给养孤寡老人二十人者可授武骑尉等等。第一次二年一考评,以后三年一考评,若不继续作为的,将被取消勋官的资格,考评将由金陵户曹事来执行。

和去年的捐粮授勋相比,这次的授勋民间十分踊跃,仅苏州一地,在九月底时,就有四百人被授武骑尉之勋,最后江南十五州共有近五千人得到了勋官,这些人由此也保住了部分田产。

在混乱与兴奋中,夏天慢慢的过去,随着秋风带来的一丝凉意,江南东道授田的事宜已渐渐步入正轨,无数第一次得到土地的百姓,象呵护自己亲生儿子一样,拼命地打理着土地:深耕、除草、施肥。但授田的工作也并不平坦,在不少地方或大或小的都出了一些乱子,限田令引发的第一桩大案便发生在昆山。

苏州的昆山县自古是粮食的高产区,全县上田所占的比重就占了九成以上,这里也是江南佃农最集中的地方,江南东道土改的第一桩大案便发生于此。由于土地肥沃,产量可观,京中不少权贵也在此购地,故全县七成以上的土地都被贵族、官吏和大户所占,当限田令推出之时,这里也自然成了矛盾聚集的焦点所在。县令陈子栋今年四十八岁,他既非进士出身也非受父荫得官,在做了十几年的小吏后,靠勤奋和积功一步步走上来的,所以也较常人更珍惜此位,也更加为官谨慎。当限田令传达到昆山县时,陈子栋的大脑就‘嗡’的一声,涨大了十倍,虽然他早有预料,但也绝没有想到这么严重,“夺官爵之田与百姓”,这简直不就是造反之举吗?陈子栋立刻便掂量出此事的艰难,便连夜和县丞统计,结果却令二人大为沮丧,就算以昆山的职分田、公廨田和可调剂的余田近而而二千顷全部授出,也只能满足四成左右的无地农民,另外的人怎么办?真的去夺权贵的田绝不可能,除非是不想要这顶帽子了,但如果不授,百姓闹事的话,金陵追究下来,他的帽子同样也保不住,陈子栋不由急得团团直转,一旁的县丞看了忍不住对他说道:

“大人,我看能不能平衡一下,或许可行。”

“怎么个平衡法?”

“属下以为这授田也不是一天二天能结束的,起码也要一年二年,我们可部分授田,不要一下全授足,丁户每户先给十亩,民户给三、五亩,我想这些百姓能得个十亩地已经是感恩万分了,大人再以测量、立户为借口,慢慢的做,等一些大户退出田了,再补授一些不就行了吗?”

“如果大户都不肯退田怎么办?”

“一般人自然是不肯退田的,大人可捡一些后台弱的,强迫赎买,用杀一儆百的办法,肯定是能弄到一点田的。还有官吏的田也先清了,这样就算别的方面不力,上面也不会怎么责怪的。等到最后,我估计各地的情况也差不多,要么就不了了之,要么就是上面来硬的,若是那样,京里的权贵也怪不到大人的头上。”

“你说得是不错,但我昆山和别的地方不同,权贵长期强占土地,民怨已深,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激起民愤。我看这样,明日先集中大伙儿商量退田之事,限田令之事暂时不得外传。”

第二天,陈子栋将昆山县的各级官吏数十人都集中起来,向他们宣布了限田令,这下仿佛象捅了马蜂窝似的,激起了所有人的强烈抗议。

“我等辛辛苦苦用攒下俸禄所购的田产就这么说没就没有了吗?”

“那我祖上留下的永业田怎么办?”

“这李月实在是欺人太甚,北方来的刁民,已经收容他们就不错了,现在居然要分我们江南的地,凭什么!”

一时间,七嘴八舌,喧闹声淹没了整个大厅。

“大家安静!听我一言。”陈子栋好容易压下喧闹声,方才说道:

“我理解大家的苦衷,我自己也何尝不是如此,但这次限田令半年前就有风声,决非是走过场的,我劝大伙最好把田交了,得一些补偿,让家人做点买卖什么的,千万不要却触这个风头,最后连补偿也拿不到。”

这时县尉说道:“大人,能不能给大伙一点时间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上面不是也有限三个月的时间吗?”

陈子栋点点头说道:“大伙儿的事情我会放到时限的最后,现在大家要做的,是和我一起去把那些超限中小户的田先收了。”

第二天,陈子栋便在全县各处张贴了限田令,和别处一样,限田令立刻在昆山县内掀起了惊涛骇浪,欢欣雀跃者有之,跺脚痛骂者亦有之,一个月后,首先便是无地的农民们,每户都或多或少拿到了一点地。

这天上午,陈子栋率十几名衙役来到县北的王各村,径直来到王举人家,这将是他下手的第一个目标,王举人不到五十岁,天宝二年中的举人,家有上田一百余亩,只有两个女儿,都早早的出嫁了,后来娶了一房小妾方才得了一子,现年仅五岁。王举人在王各村算中户,但名气却大,陈子栋选中他,就是看中他的影响力。

“县官大人,这是我祖上留下的永业田,官府有何理由要收走!”王举人听说要收他的田,眼睛顿时瞪得通红。

“王举人,一个月前我就公布了金陵府所下的限田令,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听说你们一帮文人还写几首打油诗来讥讽吴王殿下。本官是按律办事,你家的情况只能有田产三十亩,另外七十亩必须上缴,本官今天所来,并不是马上要你交地,而是敬你为举人,亲自来通知你,另外本官也可给你一些宽容,所退哪些田可由你自己选择。”

王举人冷笑一声说道:“上不敬,下必效之,吴王既然敢动国本,你们这些小官自然迎合。限田令我也看了,对官户的限田是排在丁户之前,既然限田就应一视同仁,为何只动我等小民,而对权贵之田却不见动静。”

说完他一指远处的大片田地道:

“那是宗室临晋公主之地,你敢动她吗?还有城南鱼朝恩之地,你也敢动吗?哼!只许州官放火,却不许百姓点灯,你若是真的限田,就先把他们的田给收了,我自然无话,否则我就将到金陵去告你!”

陈子栋气得浑身发抖,大喝一声道:“大胆刁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限你二天内把田交出来,否则我派人来强收。走!”

“狗官!不读圣贤书,不知道德,你敢来拿我田,我就死给你看!”

陈子栋冷笑一声回头答道:“你莫用死来吓我,你若真死,你家就只算半户了,最多只能留二十亩地,你有这个胆吗?”

王举人闻言血往上涌,脸色变得通红,只见他仰天长叫一声道:“苍天啊!你何其不公!”

喊完往后猛退几步,一个前冲便一头撞死在门前的石柱上。

陈子栋见王举人真的撞了石,不禁也吓得手脚冰凉,连声喊道:“快!快!看看还有没有气?”

一名衙役上前摸了摸王举人的口鼻,回头说道:“大人,没气了。”

这时二名妇人从房内冲出,伏着王举人的尸首便抢天呼地的哭嚎起来,陈子栋见周围的百姓都远远的围了过来,便强作镇静的喊道:

“按限田令,王举人应交出田七十亩给无地之民,现在他抗令不遵,自寻死路,怪不得本官。”

说完他又对王举人的妻妾说道:“本官见你们可怜,就给你们一条生路,同意你们分成两个半户,各给十五亩地,可尽快到县衙来办割户手续。”说完领着衙役回县去了。

第三部 经略江南 卷二 秋风秋雨愁煞人 第二十九章 案起二

两天后,王举人的妻妾果然来县里办了割户手续,陈子栋劝慰了一番,又赏了一口薄皮棺材,便以为此事已了结。但没想到,只过了五天,金陵监察室便派人来调查了,原来王举人的一些诗友竟上书金陵府将陈子栋给告了。按照监察条例,在未定案之前,调查吏是不会干扰被调查人的日常行政,只是背后调查。陈子栋知道事情闹大了,来人竟是监察室副令,可见是李月亲自过问了,依李月的性格,在限田令推广不利的情况下,必然是要拿自己开刀,以儆百官,又急又恐的陈子栋苦思了一夜后,毅然下定决心,要想脱此劫,只能向朝廷大员的田地下手了,或许李月还能开恩饶自己一次。
陈子栋选定的是临晋公主之地,一则涉案,二则临晋公主是玄宗之女,已垂老,不似鱼朝恩那样握有大权。

当天他带着三十名衙役,冲进了临晋公主的田庄。临晋公主在昆山的田庄共有地五百余顷,分布在五处,部分是皇上赐的,部分是低价购的,当然也有部分是强占的,负责打理田庄的是一名姓田的太监,他早得到公主的指示,不要理会所谓的‘限田令’,现在赶紧先把夏收的租子收上来,京里等着用,这天田太监正领着一帮人在各佃农家催租,突然得报:昆山县令竟带着一群衙役来上门收田了。田太监不禁暴跳如雷,喝令集中所有的手下,并通知所有佃农:官府要来抢他们的饭碗了。不明真相的佃农纷纷操起锄头随田太监一起赶往田庄,顿时数千人便将陈子栋和几十名衙役团团围住。

“陈县令,咱家听说你要来收田,可是真的?”田太监见面便劈头责问道。

陈子栋见对方势众,心中早就忐忑不安,他见对方质问,便陪着笑脸说道:“田公公,限田令想必你也知道,下官也是没有办法,按令办事,请田公公体谅!”

“呸!什么狗屁限田令,咱家没听说过,这里是临晋公主之地,是先帝赐的,你敢动半分,便是欺君大罪。”

“不敢,先帝赐的自然不动,下官指的是另外几处。”

“看来你眼里是没有朝廷了,欺我家公主年迈,拿她先下手,你这个狗官,养你有何用?来人啦!给我打!”

顿时一百多名打手冲上来,抡棍便打,众衙役见势不妙,架着陈子栋就逃,这帮如狼似虎的公主家人怎肯放过,劈头盖脸的就将十几个衙役打翻在地,这时周围的佃农们也开始骚动起来,纷纷举着锄头呐喊助战,把一群公人紧紧围住,不给去路,几个护着陈子栋的衙役很快便被打翻在地,棍棒如雨点般的向陈子栋身上直打过去,很快便陈子栋打得翻滚嚎叫不已。

“打!打死他,让所有人都看看,敢得罪公主的下场。”

渐渐地,陈子栋再没有了声音,浑身被打得血肉模糊,就此死去,这便是江南土改后发生的第一桩大案:‘昆山田庄血案。’县令陈子栋因执行限田令,被临晋公主的恶仆活活打死,手下衙役也十死二十伤,其中五人终生致残,首凶田太监已逃往长安。消息传到金陵,李月顿时勃然大怒,当即令王元楷率一千军开赴昆山,先将动手打人的恶仆悉数缉拿,就地斩首示众,同时将各地权贵在昆山的所有土地全部没收,把他们留在昆山看管的家人统统赶走。随后派人送急件前往长安,问李豫索要人犯。

大唐皇帝李豫同时接到了李月要人的请求和昆山发生清田的报告,心中顿时恼怒不已,这个李月也太过分了,连先皇赐的田他也敢没收。不过临晋公主的恶仆竟然敢打死一县之令,这也是他不能容忍的,他当即命人到临晋公主的府中去要人。

这时门外传来太监的唱声:“太后驾到!”李豫一惊,急忙迎了出来。

他见母后一身盛装,不由关切地问道:“母后,暑气尚未消退,您怎么不在宫内歇息?”

皇太后并不搭话,坐好后方才徐徐说道:“哀家闻昔日长孙皇后着盛装贺太宗得魏征,哀家不才,也想效仿一二,哀家恭贺皇上得一好臣弟。”

李豫知她指的是李月,不由苦笑摇摇头,长叹一声。

太后见状微微一笑说道:“皇上可是在怪哀家不识时务,昏庸护短?”

“皇儿不敢!”

“皇上,哀家想给皇上说个故事,皇上可想听?”

“母后请讲!”

“从前有家人遭了盗,屋内一片狼籍,这时有不少家仆便想趁机占便宜,私拿粮食,占据房屋,将主人逼得只剩一角,咽糠谷以充饥,眼看家道败亡在即,这时他的亲人赶来,赶走强盗、教训家仆,不料主人非但不感激,反而指责他的亲人赶强盗时踩坏了屋,训家人时打伤了奴仆。皇上,你说这主人做得可有道理?”

李豫明白太后的寓意,只得说道:“但凡小月稍微收敛一点,我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压力了,这不,他剥夺了临晋公主受先帝御赐的田产,又上书说临晋公主的家人犯事,让我交出。”

“皇上,按制哀家不能过问朝政,但哀家实在是想说,皇上有点本末倒置了,安史之乱起后,各地土地兼并之风盛行,本以为随着安史之乱结束会好些,不料反而愈演愈烈,眼看百姓民不聊生,纷纷卖身为奴以求活命,皇上非但不约束,反而听之任之。哀家也曾接触过普通百姓,甚至知道百姓赋税之沉重的程度,现在眼看朝廷日趋艰难,皇上虽然带头俭朴,却不去解决问题的源头。连我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大量有田的权贵不交税,而真正交税的百姓又不堪重负,长此以往,我大唐江山可如何是好?幸亏皇上有一臣弟,在江南锐意改革,给百姓一口饭吃,这至少也给百姓一个希望,不至于被逼造反。哀家也听说你和几个宰相都亲口答应过不干涉月儿的改制,金口玉言,怎能说话不算呢?”

“母后,你说的这些皇儿何尝不知,只是涉及几乎所有权贵官僚的利益,若想动他们一根毫毛,只怕圣旨连这个宫门都出不了,最后恐怕你我母子也不会有好下场,没有各地大地主的支持,我们李氏江山更是不能持久,隋末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母后也知道反对皇儿的人势力之大,尤其是宗室里的人,一旦被他们抓到把柄,完全可以在太庙里废我另立新帝,母后,儿臣真的也没有办法,只盼小月给我闯的祸小一点。”

“唉!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看重这个位子了,照儿,娘知道你的苦,娘不管你,只求你不要伤害弟弟,好吗?”

李豫心中猛然一震,照儿,这是自己早已忘记的名字,他不禁抬头看去,只见母亲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心中不禁一酸,缓缓跪下:“儿答应母亲,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伤害弟弟。”

秦氏不由抚摩儿子的头说道:“照儿,你要记住,将来你遇危险,能救你的,只有你的亲弟弟,从前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你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时李豫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往事,平定李琮、剿灭李系、上元立威,他突然意识到母亲说的话其实是对的,自己确实要给自己和儿子留条后路,就在这一刻李豫遂决定了自己在江南土改中应采取和事的立场。

是夜,派出的侍从回来禀报:“确实有人看见那田太监回了临晋公主府,但临晋公主就是不承认,她还说。。。。。。,臣不敢说!”

“她还怎么说,快说!”

“她还说皇上偏袒亲弟,欺罔先帝,要到太庙去告皇上!还要亲自来问皇上要回先帝御赐之地。”

“胡说八道!”

李豫来回走了几步,这才冷森森地对侍从说道:“你立刻赴江南,告诉吴王,这件事朕管不了,要他自己解决。还有,再替朕带一密旨给他。”

第三部 经略江南 卷二 秋风秋雨愁煞人 第三十章 较量

半个月后,有人夜闯临晋公主府,将一名田姓的太监割去首级,并悬在公主府的大门前,公主因此受惊,几日后便因惊吓而死,不用说,这自然是李月派顺风的高手所为,临晋公主之死顿时震惊了京城,给许多正在大张旗鼓攻击李月的皇亲贵族们当头一棒,纷纷偃旗息鼓变得缄默起来,李豫在这个问题上一直保持着沉默,只在后面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昆山田庄血案后,军队开始调动,各地加快了授田的步伐,十月底,户籍清理完毕,十一月官府手上的余田基本授完。十二月,官员交田的期限到,有人举报苏州华亭县县令和县丞、县尉集体弄虚作假,虚报个人上缴的田亩达五十顷以骗取补偿,接到举报的监察室立刻派人去核查,核查结果为举报属实。监察室当即回报李月,李月批转士曹事依唐律将其全部革职,并由监察室去抓捕,并派人将逃逸的县尉缉拿归案,县令和县丞、县尉三人被斩,其余涉案官吏一概免职问罪。

同月,监察室查出苏州海盐县县令和县丞勾结早将属于国家的二十顷职分田和公廨田私卖肥己案,县令和县丞斩!

查出杭州盐官县县丞多授家人土地案,县丞革职!土地追回。

查出常州武进县县令私受大户行贿、替十人骗取勋官案,县令斩!并剥夺勋官。

。。。。。。

一连串的血案震惊了金陵府,一个月间各地被杀被革的官吏多达数十人,弃官逃走者也有不少,连李月也为之震惊了,这仅仅是查出来的,应还有隐藏得更深更隐蔽的,并且州官无一人犯事,这并不是说州官就绝对清廉,几十年来的吏治腐败,江南岂能独善。官员的清理后,产生了大量的职位空缺,也影响了授田的步伐,随着新年的到来,春耕也渐渐来临,根据各地报上来的数据汇总,近九成的无地农民都或多或少得到了一点土地,只剩下一些久居山中夷民因难以统计无法授田,到此为止,李月土改的第一步,户户有田算是基本完成了,但这也是土改中最容易的一步,真正的触及到权贵利益的改革除昆山县以外,别的地方尚未正式开始。这时‘到此为止’的论调普遍在江南东道的官场中泛起,为不影响春耕,也由于赎买的资金不足,当然也和李月接到的密旨有关:

“朕同意江南的改制,但弟须善用手段。”

金陵府在一月终于暂停了对官员、权贵、大户田产的直接清理,而改为由军队派人丈量土地,核清产权,稍微清醒一点的人都看出来:这决非土改的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酝酿。也由此,各种幕后的较量才真正的在长安和江南间拉开了序幕。

长安权贵中被剥夺土地的权贵并不是全部都能忍气吞声的,鱼朝恩便是其中之一,鱼朝恩在江南的三处田产已被剥夺走一处了,还剩常州和湖州的另两处,为保护自己的利益,鱼朝恩终于决定出手了,但他的办法和别人不同,并不到李豫面前痛哭一番而得到别处的土地,他自有自己的手段。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便是鱼朝恩的处世原则,其出手的阴险狠辣、用计的高超绝妙、揣测上意的准确细微等等,连当年口蜜腹剑的李林甫也是难以比肩的,这也正是他多年不倒的重要原因。

“老爷,公子回来了。”

“啊!快快命他来见我。”

只见鱼令辉风尘仆仆的走进父亲的书房,鱼朝恩急忙摒退左右,鱼令辉连喝了几杯茶后,这才兴奋地对父亲说道:“父亲大人猜得果然不错,那萧隐正是几年前已经死去的萧隐士,我从河南府拿到了一份秘密档案,这萧隐士在河南府被安禄山攻陷后化名萧隐逃亡,后来这个萧隐被俘后竟然投降了安禄山,被授于一县之令,据孩儿探访多人的结果,伪县令萧隐和萧隐士的体徵完全一致,这也正好解释了萧隐士当年为何要诈死埋名的原因。”

鱼朝恩淡淡一笑道:“我早猜到这个萧隐必有问题,故而以国子监祭酒的名义向皇上提出主编《奸臣录》,就是为这个萧隐准备的,只要除去萧隐,就等于断了李月一臂,想必这也是遂了皇上之意,否则他派崔涣去金陵做什么?”

“父亲果然高明啊!不动声色便斩敌于千里之外,孩儿受益非浅。”

“你知道就好,除去萧隐只是第一步,我的第二步棋还要你亲自去执行,你明日就动身去江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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