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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德性与恶灵演艺公司-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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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没什么。”
“阿姒,抛开一切不说,我就问你,对于风潇这个家伙,假如有两种可能,你希望他活着还是死掉?”纳兰德性这话问得很诚恳,语调里似乎也带着几分质问自己的意味,“这是件蛮长久的事情,你要好好想想。”
“那你呢?”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异口同声说:“活着。”
“愿他祸害遗千年。”阿姒说,“可你自己掂量清楚,他值得你拿一颗阑尾去换吗?”
“不值得。”纳兰德性认真摇头,“不过一颗坏掉的阑尾就差不多了。”
阿姒楞了楞,了然一笑。然后分别坐电梯一个下行,一个上行。
没想到主任医师的档期已经排到下个月了。好在纳兰德性长了一张最近很火的脸,刚一在科室门口冒头,就被紧张又激动的小护士报了警。
报警就报警吧,反正他现在已经洗脱嫌疑了,就是警察来了也必须让他看完病就完医。奈何大夫是个拿不定主意的,还偏要等警察来了指示。他只好抱着肚子满地打滚,这才被抬上手术台。
特别要求大夫实施全麻,因为从小就怕疼。反正以后也不活了,无所谓后遗症。打过麻药后,眼睛一闭一睁已经是在病房了。
迷茫中放眼望去,病床果然被制服的蓝色包围,窗外还有错落的闪光灯,大概记者们也已得到消息。一名年轻的警察叔叔手里拿着纸笔,凑在脸前非得要他做笔录协作调查,他却只关心自己的阑尾去了哪里。手术前嘱咐过大夫的,让把割下来的阑尾冷冻保存,他还要的。
现在想想应该让大夫干脆别切断阑尾和盲肠的连接,直接掏出来缝合伤口,挂在那里就好了,一会儿也好用。常听说医院有抱错孩子的事情,抱错孩子没什么要紧,这要是搞错了他的阑尾就了不得了,那他还不得再割个器官。
想着着急,应付了叔叔两句,就匆忙下地。有女警拦他,他脱口而出“尿急”。结果循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人病床底下有导尿装置。
“没见过刚做完手术就急着下地的。你躺回去跟我们说说,你那风姓助理具体是什么什么来历?为什么我们查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档案?案发之前他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你知不知道他有犯罪倾向或者犯罪前科?我们严重怀疑他是某市警方追捕十年的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惯犯,逃逸后改头换面潜伏到你身边……”
“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纳兰德性急火攻心,于是出言不逊。女警一听这话却急眼了,扣紧他手臂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暗指我们冤死了他吗?他自己都已经招供了!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情?我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最好一五一十都跟我们说清楚,任何公民都有配合调查的义务——”
“小玲儿,注意态度!”一名显然是她师傅的中年警察斥止。
“师傅你不是说对待顽固分子要……”
“是,我是说过刑讯要刚柔并济恩威并施、充分发挥你女性的优势,但你看现在场合对吗?”
另一名年轻警察说:“师傅,玲儿这是替偶像打抱不平呢,谁让这家伙老是针对人家贺影帝。”
这话可真是局外人才说得出来,可见那贺兰欢最近又不知道怎么在网络上跟粉丝哭诉来着。
纳兰德性深感形势再这样发展下去会变成严肃活泼的国产刑侦剧《重案六组》,而他并无兴趣,就仍以尿急为由往外走。中年警察不让拦,命令小警察跟着去,等在洗手间门口。
刚一进洗手间大门,迎面撞上个匆忙拉裤链的人,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薛小西。
薛小西跟见了亲人似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拉住他的手激动得磕巴了半天。
“你们也听说消息了?家里……还剩谁在?”纳兰德性只当他是来接自己回家的,就问。
“出大事了纳兰,安冬也被抓了。”
“……怎么回事?”
“就两个小时以前,突然有人送了张法院传票来,说起诉他偷税漏税。眼下张开全正在调查事情来龙去脉,就叫我来了。”
这件事果然又被翻出来了,一定是林之远或者贺兰欢。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难道是因为几个小时以前乔珍家电视里说的那个关于“林家秘密药厂生产违禁药品”的匿名举报?有人被动了利益,决定不忍了。就知道这冲动的家伙会惹祸上身。
可是,还不是为了救他。
由于身后有眼睛盯着,他们也不好在这里久聊,纳兰德性让薛小西先去病房等着,自己还必须进卫生间里冲个水走个过场,毕竟是说了尿急来的。
结果刚一插上门,就被一只纤白的手悄无声息搭上肩膀。吓得魂飞魄散,就要叫出来,又被另一只手捂住嘴巴。
“是我。”阿姒的气声。
纳兰德性长舒一口气,赶紧说:“快去冷冻室拿我的阑尾。”
“已经拿到了。”
“那就好。”心里却说,原来有人比我还急。所以说人呐,心里的“恨”,未必有口上的那么咬牙切齿。
“但是事有蹊跷,那东西一见到风潇和孩子,就开始升华,物理上那个‘升华’,短短几秒钟就全部气化不见了。”
“……那他们醒了吗?”
“并没。”阿姒表情隐隐着急,“所以现在就带你过去,你看看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知道……喂,喂——不隐身就往出闯,被警察拦下怎么办?”
“隐了啊。”
“……嗯?隐身不需要……亲嘴儿的嘛?”
阿姒站住,回头:“谁告你的?”
“……”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所以身体百分之五十以上面积接触也是骗我的喽?”
“那倒是真的,灵力辅助他人隐身的前提*接触,他大概是因为初来这个世界无法掌控自身灵力才需要那么大面积的,像我早就适应这里的灵力场了,只需要跟你勾勾指头就足够了。”
“那么他天赋异禀,适应起来应该也很快吧……”
“所以他后来只靠两片嘴唇和一条舌头就可以帮你隐身。”阿姒冷笑,“险恶的家伙。”
醍醐灌顶啊,果然是个险恶的家伙。只是他那样做时,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问题真令人想入非非。
本以为阿姒会带他隐身瞬移到太平间里,没想到眼前“哗”一下,定睛再看时,他们竟然……原地没动。
纳兰德性表示疑问,阿姒说你推门看看。推开门一看……一排小便池没了,原来是从男厕所瞬移到了女厕所。而载着风潇遗体的白床,此刻就在洗手池前的空地上。通往走廊的门被锁上了,外面有女人大骂挠门,无非是“上个厕所还锁门,是不是有病啊”。
英陈守着风潇的尸体,而那具小孩子的遗体,则被英陈直接搁在冰冷的地板上。可见她心里现在除了她的阿不哥哥,什么都没有。她闻声抬头,眼眶第一次红了,还有些发狠。阿姒一声叹息。她总算是相信了吧,她了不起的阿不哥哥,也是会死的。
阿姒走去将孩子抱起,纳兰德性则在原地踟蹰。洗手池上搁着一只空的白瓷盘子,盘子里什么都没有。空气里还弥散着淡淡的红色烟雾,烟雾里隐约带着血腥气,真像是刚有什么东西化成满屋子的空气。
当然那血腥气也有可能是来自废纸篓里的卫生巾。
一闻到这种腥气,就让人想起死亡。假想出风潇咽气时的情景,无端地……令人心悸。
“就算救不活,也要带他回家。”英陈望着他和阿姒,定定地说,“英雄战死,马革裹尸。他的父王他的子民都还在等着他。”
纳兰德性本想说,什么战死,明明是被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咬死,很不伟大。见阿姒点头说“一定”,自己也就跟着点了点头。几个人默默走到一起,阿姒伸出手,手心朝天,一个血红的图案若隐若现,在阴冷的空气里映出一道柱状的红光,投射在天花板上,像一个血轮不断转动。转了半天没动静,阿姒才想起通往那边世界是向下走的,又把手覆过去。地上的红轮开始吞噬地砖,像一个黑洞,越长越大,越探越深。
“你们两个,各自拿我一缕头发,缠住自己的头发。别忘了还有风潇的。”阿姒回头说,“只有紧紧纠缠,才能难舍难分。”
那得多疼。
她说的是待会儿闯结界,但听起来让人觉得话里有话。纳兰德性看着英陈飞快地给自己和风潇的头发打了死结,又回身去捞阿姒的,自己却有些迟疑。
“怎么不动?”阿姒要不是抱着孩子,就上手帮他了。
“我……”
“还是想逃?”
“不是,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办。”
“又有什么事?”
“救安冬。”
阿姒叹口气:“这死人又闯什么祸了?都这时候了你就别管了,我回头试试看能不能打个跨界电话回来给乔家的下属,让他们想想办法捞他。英陈,快帮他系头发!”
“好。”
那血红之下终于钻出了一个无底洞,阿姒看了一眼四个人已经各自就位,喊了一声“跳”。英陈率先跳了下去,纳兰德性下意识闭紧眼等着“啊——嘭——”的声音,结果并没听到。
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阿姒似乎也有同感,猛地回头,大惊失色。然后她就倒着跳进了洞里。
不对不对,好像是被人推下去的。
这时只觉发根一痛,自己也跟着往下栽去。突然那只手又伸过来,飞快砍断了他跟阿姒系在一起的头发,又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他,不许他坠落。
“你……”阿姒惊诧的声音被淹没在渐渐合拢的地洞里。
纳兰德性心里忍不住地澎湃起来,想回身,却动弹不了。因为他被人牢牢抱住,那是一个,比全世界都深沉的怀抱。
有人在耳边叹息。
“那天我醒来,雪花纷纷扬扬地落。身边很安静,连往日里喜欢大清早吵闹的衔食青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满世界找他,满世界地找,就是哪里,都找不到他……”
“风潇……”
“前一晚我说的话是重了些,但用来惩罚他还远远不够呢,他应该知道的。我还没有打他,没有杀他,没有羞辱他,没有折磨他,都还没有开始,他凭什么理直气壮,凭什么不告而别——”
“为什么跟我说……”纳兰德性有点心灰意冷。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用理智之外的情绪去讲述一件事情,讲的大概就是他那个平生唯一的所爱吧。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像坨狗屎一样不堪。
过了好一会儿,风潇平静地放开手,平静地等他回身,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直望到他不自然地移开眼。
“不是已经把我交给阿姒?为什么又作这梗?”纳兰德性终于想起来问。
“我的猎物,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亲手处置。”
“也是,假以人手,带回去也不好邀功。”
“没错。”风潇赞同地点头,“是你救的我?”
“并没有。事先要知道你碰到我坏掉的阑尾会活过来,我宁死也不做这个手术。”
“坏掉的蓝尾?”风潇笑了,“我还从来不知道你长了尾巴。”
两下沉默,空气里流动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不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
“为什么做了那么多欺瞒你的事情。”
“有什么好问?放到你身上,哪一件不是合情合理?”
“并不合情合理。”风潇又笑,“你们凡人说,人一旦撒了谎,就开始用一辈子去圆谎。很有道理。我是从来不屑于圆谎的,可是这一次我发现,最后自己竟然在用一次比一次更拙劣的谎去圆最开始的那个谎,以至于泥足深陷漏洞百出。”
“算你学会了一项实用技能。而且并不拙劣,我都信了。”
“那是你傻。”顿了顿,笑意渐收,“不问我为什么?”
“不想问。”管他的回答是不是甜言蜜语,都不值得一听。莫说他被诅咒了没有爱的能力,就算有,也是心血来潮的一闪之念而已。他心里自有曾经沧海,他一滴逝水何必自取其辱。
“你好样的——”风潇恶狠狠扳过他的脸,暗自咬牙一会儿,果然不说了,松开手又换个话题,“你恨我吗?”
“恨。”
“应该的。”
“但也已经恨完了。”纳兰德性坦然说,“咬死过你一回,大仇也算报了;回头想想,你做的事情不是主谋,只算刽子手,而且在认识我以前。人早晚是死,何必这么计较祸福。”
为表豁达,他又说:“现在我们,无亏无欠,无恩无怨。你做你该做的事情,我既不领情也不记恨,不用多说。”
“那我偏要征询你呢?让你选择,你跟我走还是留下?”
“当然是留下。”
“贪生怕死么?还是惦记着去救安冬?”
原来他刚才就醒了。
“是要去救他,他为我搭上了身家性命。何况你不是已经不需要我了?”
“伟大得很。”风潇一边点头一边后退,退到刚才阿姒消失的地方,“差点忘了,这就是你召唤我来的生前夙愿嘛,你也伟大,他也伟大。放心,等我走后,你就可以跟他和好如初,好好过完你们这屈指一生。预祝白头偕老,恩爱不离。”他这一走,就是主动撕毁契约,全部责任在他,纳兰德性不用承担任何后果,也不用再为许下的心愿得到实现付出代价。算是赠他一条命,附送半世姻缘。
“会的。多谢。”
风潇脚底隐隐出现洞口,他开始悬空而立:“那么,不再见了。”
“不再见了。”
一个转身,一个坠落。就此作别。
☆、第115章 善后(上)
(一一五)
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怎么就听他话留下了呢,他也是,怎么就肯依自己的意思空手而归呢。就算真的不需要他的灵魂了,对于任何契约来说,也没有就这么不了了之的道理。一回头人已经没了影,地上孤零零躺着两张红红绿绿的票子。
捡起来一看,上面竟然印着自己过往几部片子的剧照。标题是“夜深忽梦少年事”,地址是达星剧院,时间是三天后晚七点。不知道搞的什么名堂。想要问,也没人可问了。风潇一走,与那个奇异世界的联系,就算是彻底断了。
从头到尾几个月,好像做梦一样,以致于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过一回。
揣起门票,就出了门。外面挠门的女性已经不在了,想必是忍无可忍去了别的楼层,隔壁守门的小警察却大吃一惊,揉着眼睛说:“男女厕所是通的?”
回到病房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一来一往比谁的嘴皮子更薄情了,竟然忘了问正事——卢俪被杀的真相是什么?现在都不得而知了。
却莫名坚信,风潇在这件事上是干净的,最多是替他顶罪。
这麻药就像二锅头,特么还有后劲儿。浑浑噩噩帮警察做了笔录,被问到绑架他的那两个女人时,就说自己被打晕了,什么都没看见,醒来就在医院后门巷子里了。下午就叫薛小西办理出院,回家。看到艳阳高照,一算时间,距离这场风波的开始——风潇劫狱,已经三十多个小时过去;如果把风波的起始点设定得再早一些,譬如说卢俪的生日宴,那就是四五十个小时。
可是四五十小时,也不过就是三两天,却发生了有的人一辈子都经历不完的事情,心里简直沧海桑田。
******
回去之前先绕道去了趟乔珍家豪宅,想看看“傀儡”们有没有苏醒,结果被保安拦在门外。
好吧,三名保安早前也在受害者之列,既然他们都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了,并且看样子不记得发生过什么,那其他人应该也没事了。纳兰德性走前下过指令,命半醒的人们各自回到本来该在的地方。一问果然,保安们以为自己一直在这里。
“你们家主人有回来吗?”
“还没有。所以纳兰先生不好意思,家主人有规定,无论多么重要的客人,都一定要她在家的时候才能请进。”
“没关系,我不进去了。”纳兰德性吩咐车子掉头,又对保安们说,“这些天多多注意身体。”
保安们受宠若惊,感激连连。
回到小楼已经是傍晚,昏黄的夕阳从落地窗洒满整个客厅,三角钢琴沐在冰凉的晚霞里,屋外春风裹挟着砂砾与不堪风雨的嫩叶,细细碎碎敲打着整座房子的方方面面,倒像是深秋渐寒的气候。
小楼显得格外空旷,面积都翻番了似的。空间被相继入住的人充盈起来的过程是不易察觉的,直到突然空下去才叫人心里重重一惊,感叹曾经那么热闹。
中国人嘛,都是喜聚不喜散的。
然而眼下没有时间给他伤感,三两步跑上楼,翻出自己和安冬房间的电话簿、工作册子、名片盒等等一切相关的东西,逐一疏通人脉,分析谁能帮的上忙。
一通通电话打到深夜,十个里有九个都推诿说无能为力。酒肉朋友酒肉朋友,离了酒肉还谈什么朋友。其实也可以理解,他们之所以谈虎色变,还不是怕引火烧身,毕竟圈子里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呢,安冬倒霉摊上了而已。
现在安冬的经纪公司是他“恶灵演艺公司”,没有乔珍张罗,旧东家联新也不打算掺和。毕竟对方是大悦。打开电视就可以看到,大悦高层已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搬来全世界各界权威为自己作证,信誓旦旦澄清说绝没有涉足毒/品药品行业,还说要告那个举报人诬陷。发言人是林之远,大家只当辟谣这种小事林安森不屑于露面,殊不知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印尼药厂还不知道是挂在什么人名下,林家那么深谙商道,也一定从第一天开始就做好了随时割舍的准备。这是场硬仗。
只好找到之前安冬请来救他的那名著名律师,互通手里的资料后,约了明天一起去看望被拘留的安冬。
打完最后一通电话,突然想到风潇他们人虽走了,手机好像还带在身上。鬼使神差就拨通了风潇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才想起来不对,他的电话应该早就不知道丢哪了,因为进太平间后是换了衣服的。说不定被当做证物留在了警察局,想着就赶紧挂断电话。
等了一等没有人回过来,这不像是被警察扣了的作风。电视里这种情况警察不都要安装监听器然后回拨过来试探吗。于是又迟疑着重拨了那个号码。
这一回被告知不在服务区。
好吧,看样子是被好心人捡去了。
******
接下来两天都在和律师商议关于安冬的事情。他偷税漏税是证据确凿的,似乎没有办法辩护无罪,纳兰德性去看望他时,他也很坦然说自己罪有应得,坐牢也没有怨言。
“红也红过了,就那么回事。”他说,“或者换个想法,你看我事业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这样也算是换个方式火啊,等过个几年出来,没准儿别人还记得我呢。你看那个毛谁谁刘谁谁,复出后不也混得很好?别忙活了纳兰,我可不打算配合你哟,也不会在法庭上跟律师‘窜供’。”
“蠢货!”纳兰德性愤然离席。
当晚请律师在附近吃饭,没想到偶遇了隔壁包间的大明星崔诗加。崔诗加是卢俪的姐们儿,生日宴当天也在现场。见了纳兰德性,她先是惊奇,然后无言地拍拍他肩膀,长叹一声,说:“出来就好。”
“……你就这么相信我?”纳兰德性却敏感地听出了这句话里细微的漏洞。他跟崔诗加没有交清,按理说,作为朋友,她应该对每一个具有杀害卢俪嫌疑的人怀有敌意才对。
崔诗加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招呼了随行助理赶紧就走。纳兰德性凭着腿长的优势倒退两步拦住她,半是强迫半是恭敬地请她包间里一叙。
崔诗加想了想,叹口气跟他进去了,吩咐助理在门外等着。
“你也不想卢姐姐枉死对不对?”互敬一杯酒后,纳兰德性动之以情,“所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哎……”崔诗加点了一支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熏的,眼眶有些发红,“多的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天……你和卢俪在卫生间里的时候,我在阳台上看到过一辆黑车,好像在后门树林里停下了。”
“什么车?谁的车?”
“天太黑,我看不清,而且我当时正跟他们喝着酒呢,只当是谁家助理把车开来等着了,也没留意……现在想来,车子进门的时候好像没被拦。”
“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而且也不太可能……话就说到这里,你想到什么,自己去查吧。”崔诗加掐灭烟头,看了看同桌的律师,又看了看窗外,“拜托了,我还要在圈里混的,查到什么没查到什么,别提我的名儿行吗?”
“你放心。”
崔诗加走后,纳兰德性也点了支烟。当然是随手问律师要的,再不敢抽从前那种了。抽到一半一拍案,说:“回家。”
路上拨通了张开全的电话,叫他先停止东奔西走的调查,回家来商量事情。
“查林之远了吗?”纳兰德性一针见血,直戳要害。
张开全张大眼瞪了半天,半信半疑:“你怀疑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嗯。”
“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吗?”
“你去看看《公民与法》,丧心病狂的人还少吗?”
“……”
“对了,你不是在他皮下植入过一个窃听器?还能听吗?”
“哦,那次听到人家夫妻啪啪啪不是坏掉了嘛……”
“那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也不是。除非把他身上的装置拆下来,里面有最近五天的原始录音。就跟‘黑匣子’一个原理。”
“这样……那我们快去找他。”
“先等等老板,我有另一个办法救安先生。”
“……说。”
张开全扭开台灯,神神秘秘抖出一摞纸张在桌上。那是一个人的资料,看名字和照片都很陌生。纳兰德性不解,抬头看他。
“还记不记得安冬曾经炒过一个经纪人?就是她走了,乔珍才接班的。”
“你是想……”
“据我了解,安冬之前偷税漏税,就是受这个人的教唆。后来这个人又长期偷摸把安冬的大量演出收入转到自己的秘密账户,又从很多艺人那里通过很多渠道搜刮到很多非法收入。因为互相掌握底细,安冬才选择跟她和平解约,而没有闹上法庭。现在我想,干脆让律师搜集有利证据,把偷税漏税的罪名推到这个人头上,最好把安冬树立成一个不会管账、全权委托经纪人代理的形象。”
“可行,可行!”纳兰德性大喜,“我这就打电话叫律师来家里,你和他好好商量,我去找林之远。”
“你?你又不知道拆除皮下窃听器的办法,还是我去好了,我的脸也不会引人注意。”
纳兰德性奇怪地看了他半天,忍不住疑问:“老张啊,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你绑我来的。”
“是啊,我那么不客气,可是你好像一直都很热心帮我做事。”
“我背井离乡一个人在大城市生活,有人赏识重用,当然要尽心尽职。”
“可你好像不只是对我忠心,还有风潇……他可是个异世界的怪物啊,你好像从来都没有惊奇过,反倒很快就处得不错了。”
张开全神秘笑笑,掏出烟斗在袖子上擦了擦,叼在嘴里:“老板,人有脑洞大小之分,我从小就很容易接受新奇事物,也很相信宇宙存在多维时空。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反正我对你和他都是无害的,喜欢你们才甘愿帮助你们啊。”
******
天不亮张开全就带回了安装在林之远体内的窃听器,一切可怕的猜想终于得到印证。
犹记得那天听卢俪讲述他们夫妻的十年,似乎两个人还都感情至深。然而世事就是荒唐,荒唐到似乎不合情理。
林之远大概还是爱卢俪的。一边爱着,一边变态地恨着。一切源自家逢变故那年没来得及来到世界的那个孩子。
林之远那天从庆功宴上回家来拿送给情人的一件礼物——他故意把那礼物落在了卧室里,就是向卢俪示威——从后门悄悄进屋,没想到在二楼卫生间门外听到了卢俪和纳兰德性的对话。气愤于卢俪将自己的底细和不能告人的商业秘密一五一十告知纳兰德性,他酒劲上来,一个冲动,就打昏纳兰德性奸杀了妻子。
□□检验报告,不用想也是被人动了手脚。但是怎么会想到陷害风潇?谁想到的?
有了这个铁证,当然可以拉林之远下狱。不过安冬的经济案件不能由此解脱,还需要同时进行张开全的计划。等到这两件事解决,他就算了却了重生以来的所有心愿。
忙忙碌碌又是一天,由于还不到再次开庭的时间,前经纪人贪污的证据呈上去还没有回音。另一边林之远杀人的录音也已经派张开全去上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反应。最好的是能在扳倒林之远的同时救出安冬,这样各方势力也不会再畏惧行将倒台的大悦而为难安冬。好在大方向已经明确了,接下来就是等事情顺理成章发展,就算他即刻死掉,收了重金的律师和法官也一定会保全安冬。这样到了傍晚,纳兰德性想起了口袋里的两张票子。或者说他从来就没忘记,心里一直等着这个时间。
票子有两张,说明他本来是想邀请自己一起去的吧。无论是电影还是戏剧还是音乐会,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有这种浪漫举动。时间却没容许他付诸行动。
想起几天前,这一切的混乱开始之前,那个英陈到来之前,风潇曾说过,说第二天要跟他约一次会。与这票子有没有关系呢?
念想驱使着脚步来的达星剧院,六点五十分。今天似乎并没有演出,剧院里空无一人,检票的也不在,这才想起来这里年前就已经改成了自动检票机。
他把两张票子都检了,算是那个人也来过。进门后就开始有海报和箭头,指引他来到本剧院最大的厅——安利厅。没办法,安利出了冠名费的。
厅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人,舞台上电影幕布像感应到他来了一样,缓缓落下。时间到了七点整,灯光开始渐暗,屏幕上黑底红字,出现了行云流水的毛体狂草——
幸亏纳兰德性有文化,一眼就认出来是票子上的标题“夜深忽梦少年事”。
好吧坦白承认,只认出了“少”字,其他都是猜出来的。
他四下张望,想问问有没有人,转念一想,如果没人问了也没用,如果有人问了岂不是很傻瓜,就直接坐下了。
呀,该不会是那家伙……包场了吧?
呀,包场的下一步岂不是……求婚?
呀,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第116章 善后(下)
(一一六)
银幕上开始上演一部奇怪的影片——不知道是谁把他有史以来所有的影片都混剪在了一起,从刚出道的《他年忆》到雷死人的《打得鬼子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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