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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德性与恶灵演艺公司-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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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天涯手里确实没有那人所说的前朝金印,boss起初不信,以为他早已经制作出无数赝品流向市场,逼他招供卖给何人、并勒令再照做一方。后来用了几次大刑见三人还是不招,加之多日后江湖上并没有传出有人得到“金印”的风声,boss才开始将信将疑。接下来就是怀柔政策,劝说烈天涯发动江湖关系为他找到“金印”真正下落,并让烈天涯见了老丈人一面,当他面非常仁慈地请了神医来为老丈人治病。
    于是为了解救大家的亲人,更为了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团聚,烈天涯答应了boss替他寻找金印下落。
    boss说金印本来应该是前朝皇后墓的陪葬品,结果他去时陵墓已经被盗掘一空。听说是烈氏雅贼们的手笔,所以才找来他们……
    起初烈天涯不想管太多,只想完成交易救人。可是他心里有分寸,如果仅仅是文物爱好者是做不出绑架杀人的事情的,显然这次事关重大,不定牵扯到什么惊天阴谋。
    烈天涯祖上本来是前朝显贵,自幼经历改朝换代,跟着父母辗转流亡,定居在一处偏远小村庄后不久,父母相继离世。他徒有一身好学识,却不能暴露身世考取功名。孤苦无依的岁月里,跟村花孟氏竹马青梅两心相许。穷困本来不是问题,一个人独善其身就可以了,但要成家就不同了。本来这次出来闯荡,就是为了攒钱替未婚妻病入膏肓的老父治病,并说好了只干三年,三年之后衣锦还乡,娶妻生子。
    不成想……
    猜想那金印是不是早已经流落民间,结果遍寻天下不得,一行人再次盗掘了前朝皇后墓。这一次还是一无所获,却意外从一本书册里得知了一则惊天秘密——原来前朝皇后的孩子还活着,当年被一名战乱中被叛军大将收为妾室的宫婢抱走保护血脉。大将最终成为天下主宰,就是本朝的开辟者,那名宫婢后来不很得宠,正是十年前死去的先帝邢美人。孩子就是邢美人长子,当今圣上的九哥,福王殿下。
    而前朝兵马,实则未散,亡国二十年来分散蛰伏南北东西,子孙后辈秘密传承,全在等候君王遗孤一声号令,蜂拥而起雪耻复国。
    福王殿下,没猜错的话,就是让烈天涯寻找金印的那个人。回到京城一查证,果不其然。这就生出了另一种亲近之感。因为烈氏一门是前朝忠烈来着,而兄弟们当中也不乏前朝遗老后人,还有被本朝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踏入绿林的。此时距离改朝换代不过二十年,还有不少人心怀故国。再见福王时,他也改变了态度,开始动之以情,宣称自己一心光复大业,拉拢烈天涯一群人协助他夺位复国。而那方金印,就是号令前朝兵马的关键。
    烈天涯才不在乎谁做皇帝,只在乎心爱之人的生死,更何况父母遗愿也恰好是复国,所以没有理由不帮。福王承诺日后加官进爵,烈天涯却说只要孟氏安好,大事成后愿携妻归隐。福王从此得到江湖势力协助,如虎添翼。
    朝中风云突变,福王眼看再不出手就要错失良机,于是命令烈天涯伪造金印。
    伪造金印不难,难的是没有范本,伪造出来的东西没人会认。正在无计可施的关头,烈天涯偶然跟踪山寻月来到了福王府,这才发现山寻月的真实身份——福王“胞弟”,邢美人幼子魏王殿下。
    突然恍然大悟,近来发生的种种巧合似乎都找到了根源——根本是一场阴谋,山寻月从一开始就是福王派来的奸细,兄弟们的底细泄露、亲人们的死亡失踪,大概都是拜他所赐。这是血仇。于是烈天涯与他决裂。这就是不久前月色下拍摄的那一幕,广受媒体好评的一场戏,纳兰德性扔掉山寻月曾为他挡过的半支残箭,决绝出口“再不相见”,安冬凄凉地笑说“我会让你知道今生最不该后悔的就是遇到我”。
    不过现在幕布上出现的是蒋锋和秦烬,表情台词都是真情流露,仿佛他们真的就是烈天涯和山寻月本身,真的曾经朝夕相处刎颈相交,真的为彼此的背叛和欺骗痛彻心扉,丝毫不像是演出来的。
    实则山寻月一开始真不是受兄长的指使才潜到烈天涯身边的,真的是出于脾气相投。后来得知兄长的真实意图,还屡次恳求放过兄弟们的亲人,福王不允。皇室兄弟二十人,基本形同陌路,不,形同仇敌,只有福王跟他最亲,因为可谓是一母同胞——都是邢美人养大的。后来先皇和邢美人相继故去,全凭这个哥哥宠他疼他,护着他长大。他知道兄长才智过人,堪当大任,却自小就不受父皇喜爱,最终与皇位失之交臂;也知道哥哥有野心,不小的野心。福王酒后一滴眼泪,讲述自己平生苦楚,就像小时候一样,很轻松就说服了弟弟。哥哥想要什么,他都会豁出性命去帮他得到。包括皇位。
    谁让那是哥哥。
    可是结拜兄弟也不可辜负。
    于是开始两边斡旋。一边帮助烈天涯他们找寻金印下落,一边在王府里打探孟氏等人被关押的所在。他是最希望大家都好的人,然而太天真。
    转折来了——
    与山寻月决裂后,某天有神秘人给烈天涯送来一叠图纸,纸上画着几幅很晦涩的分解图,经过一番推敲,才发现把那几张半透明的纸叠起来看才是一幅完整的模型图。按图范模。
    做出来后,烈天涯猛然发现跟父亲留给自己的那块玉佩是一套,看似图腾的无规则纹路合并起来竟然就是一方纂字印。前朝皇族的姓氏主德。
    前朝金印找到了,烈天涯去福王府要人……
    演到这里,蒋锋脑袋频频点地,有点瞌睡。知道他体力不支。秦烬叹口气,不经意把手搁在扶手上,却不小心摸到了一坨肉。刚要拿开,被人反手握住:“既然来了,干嘛急着走啊。”那人笑了。
    秦烬不挣,回头看他:“怎么我演戏很催眠吗?”
    “没啊,主要是后面剧情我都知道,没悬念。”蒋锋把他的手蛮横地攥紧,好像第一次约会的男女朋友。他没说实话,其实是不忍心看。
    后面山寻月会很可怜。

☆、第65章 《一棹天涯》下

(六十五)
    图纸其实是山寻月送来的,画的是他身上常佩戴的一只金锁的分解图。
    ——京城东郊住着一位又聋又哑的老公公,常年负责给福王府送新摘的鲜果。山寻月企图放走被哥哥囚禁的孟氏等人却反被软禁于王府内院后的某一天,老公公偷偷溜进来,朝他跪拜三巡,在地上写了个“陈”字。
    刚一拜完,就被一箭射穿。
    老公公临死前抹花了地上的“陈”字,暗示地指了指山寻月衣襟,那里面本应有一只金锁。随后福王走了进来,一改从前的兄友弟恭,命人将弟弟关入地牢。“对不起了弟弟,我只是想借你的身份一用,但你知道的太多了。”
    山寻月恍然大悟。“陈”是前朝皇族姓氏,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前朝遗孤。哥哥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好,难道全是一场算计?内几崩。
    ——原来背后还有更不为人知的事情。前朝皇后死于亡国后二年,陪葬书册上记载着陈氏遗孤早先已托付给新皇邢美人,即为邢美人长子。殊不知山寻月(当然是化名)才是邢美人长子,而福王是三岁上生母(某宫人)病逝后被送去给邢美人养的。皇后托孤的时候,恰好邢美人也怀了身孕,是本朝先祖的骨肉,比山寻月小两个月,结果一出生就夭折,邢美人悲痛之余,正好把山寻月冒充了自己的孩子,瞒天过海,庇护他安然长大。烈天涯等人不知当中曲折,想当然地以为“邢夫人长子”指的是福王,当然,这也是福王想让世人信以为真的。
    福王从小有心计,三岁开始就留心记事,渐渐发现邢美人有心扶持山寻月为太子,心里不服。十二岁的福王向父皇举报邢美人结党营私密谋反叛,意图邀功。结果邢美人自刎于皇帝面前,一死以表清白。皇帝本身还是很疼爱儿子山寻月的,事后觉得愧疚,十岁就赐了府邸封号。福王邀功不成,反惹了一身骚,更被父皇嫌弃了,于是嫁祸了一名亲随,假装“被陷害”,撇清自己进谗言的罪名。
    山寻月并不了解这些内幕,后来还当福王是可以相依为命的同胞兄长。后来福王从邢美人的遗物中发现了弟弟的身世和金印的秘密,才知原来她当年密谋的不只是储君之位那么简单。正好父皇驾崩,十三弟继位,诸皇子间党同伐异势在必行,福王不甘,从此决定李代桃僵“复国雪耻”。
    ——山寻月收到暗示,开始察觉自己贴身带了十几年的金锁或许与传说中的前朝金印有关。可是那金锁多年前就已经送给哥哥了。怎么哥哥还在寻找金印?看来那金锁要么哪里不对,要么不完整。想起来曾经把玩过烈天涯身上常戴的一块玉佩,那玉佩造型和纹饰都和自己的金锁有几分相似,再想想烈天涯的身世,难道有什么联系……于是画了金锁分解图托人带给烈天涯,希望他尽早找出金印来跟哥哥交换人质。
    烈天涯拿着金印来了,却被福王扣押,并要杀人灭口。幸亏烈天涯早留了心眼,带来的金印是假的,真正的则交给三弟席花拿去召集前朝兵马。不日在南方组成十万大军。如果福王放人,席花自然声称自己是替“前朝太子”福王殿下召集兵马,来领大军北上协助福王推翻朝廷;如果不放人,席花就称被福王囚禁的烈天涯才是前朝太子,然后拥兵自立,带人来掀了福王府。反正那些忠烈只认金印。
    福王吃了哑巴亏,只好放人。放,也不是全放,还留了烈天涯和他的女人在手里,做最后的筹码。除了这两人,其实还有一个——席花的老母。
    明面上跟烈天涯达成协议,暗地里已经派人去恩威并施策反席花——一方面拿老母性命威胁,一方面承诺日后荣华仕途。席花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动摇信念的,往后就渐渐出卖兄弟背弃义气……
    半个月后,十万训练有素的兵马突袭京城,一场宫变,皇帝丧命。三日之后,福王登基。
    就在大军踌躇满志等待天子宣布恢复故国国号的时候,等来的却是闻朝中有变星夜赶回京城的各边关大将。百万当朝精兵将这群自以为有“拥立”之功的忠烈臣子团团围住,天子一纸诏书,称他们是前朝余孽,称杀死了他的十三弟,谋反当诛,一个不留。他倒又成了救驾来迟、勉为其难登基主持大局的救世主。大局已定,既然皇位没有改姓,手握兵马的将军们当然惟新皇之命是从。
    boss到底记得自己姓氏,并不想替他人作嫁衣裳,更不想惹上“改朝换代”百废革新的麻烦。正好这次借机将前朝余孽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好一个借刀杀人,过河拆桥,不费吹灰之力。
    就在boss转回头来要杀烈天涯灭口时,却发现烈天涯夫妻已经在弟弟山寻月的帮助下逃之夭夭。
    席花投靠了新皇,得了一个禁军统领的官职。在新皇的授意下,率领官兵剿杀所有前朝余孽和曾经为福王效过力的江湖人士,十日腥风血雨,一场赶尽杀绝。
    被山寻月送出千里之外的烈天涯听闻消息,认为城中十万人的枉死是自己的过错造成的,他不能心安理得逃亡,于是执意返回京城,与大家同生共死。
    他回来得正好,boss正愁没人背黑锅呢,当即昭告天下,给他扣了个莫大的罪名——诏说手握金印者就是前朝余孽的头目陈氏皇子,也就是杀死先帝的罪魁祸首。正好当初南下召集前朝兵马的人也声称是受烈天涯的命令。这人不死,不足以告慰祖先基业,不足以平民愤。
    这是纳兰德性拍得最辛苦的那场戏——十万忠烈,杀到最后只剩了百余名活口,烈天涯将他们藏在破庙中,孤身一人出门应战。与他决战的是昔日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席花。就算已是遍体鳞伤,他也不曾退缩半分,誓死守卫庙门,直到百余人挖通地道逃走。
    最后烈天涯拼尽全力杀死了席花。孤身一人退进庙里,却再没力气爬行一分。门外天子亲临,命人一把火烧了破庙。
    熊熊大火燃尽,断井残垣中只剩了一具焦骨和分崩离析的金锁玉佩。
    一切看似结束。对百余名幸存者的追杀还在继续,然而都是后话。
    然而然而,影片最后又来一个大反转——皇帝后来翻遍天下也寻不到弟弟山寻月的影子。多年后才查明,当日死于大火的不是烈天涯,而是山寻月。他从千里之外追回京城,从地道里逆着人潮进入破庙,把被烟熏得昏迷不醒的烈天涯拖进地道,对换衣服,自己抱着金印活活被火烧死。
    他在烈天涯身边用鲜血这样写——一切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结束。曾约定的一壶清酒一棹天涯,只好来生再约。
    结尾画面定格在一叶孤舟上。天高水阔,清风徐徐。舟上一男一女,白衣素稿。女子温一壶酒,男子就向湖面洒一壶,仿佛祭奠魂灵。
    孤舟远去。
    一棹天涯。
    ******
    “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影片放映完毕,纳兰德性拍着风潇的肩膀感叹再三,“这片子是给病人看的,你就不能改编下结局吗?”
    “侵权。”
    “侵你妹啊!你说你个文盲讲究还挺多……”
    只听外面一阵喧哗。两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来到幕前。只见一群人惊恐地围在幕前空地上,有人抬着急救担架从影厅门外冲进来,大喊“让一让让一让”。
    拨开人群一看,蒋锋倒在地上,睡得颇安详。手边遗落了一只破碎的安瓿,残留的药液流出瓶口。秦烬跪在旁边手足无措,纳兰德性和风潇站在外围看着,一个是惊魂不定,一个是眉头紧蹙。
    救护人员探了探蒋锋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泄气地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要送去试着抢救。朱莎莎从人群里挤出来,在风潇耳边说了句什么,风潇骂了句蚩尤语,竟然走过去恶狠狠蹬了那担架一脚,险些把人蹬得滚下来。
    “你疯了风骚?!!”

☆、第66章 蒋锋之死

(六十六)
    蒋锋死了。
    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那天并没有人哭天抢地,包括秦烬都是一句话没说,因为心里希冀着救护车是万能的,上去一趟再下来人大约就可以活了。
    然而并没有。蒋锋死了。
    恶灵演艺公司一干人并没有被邀请上救护车,所以纳兰德性是在电话里听到蒋锋死讯的。
    死亡原因有些叫人哭笑不得,又不免唏嘘。
    早前我们介绍过蒋锋的官二代出身,以及他后天的广交人脉。那么优势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些管制药品,两种注射剂,一种是肾上腺素,一种是苯巴比/妥钠。肾上腺素的用途众所周知,强心、提高机体兴奋性、扩张血管、松弛支气管平滑肌等,简言之就是迅速让人生龙活虎,当然副作用也有可能要人命;而苯巴比/妥钠,是中枢麻醉药品巴比妥类中的一种,大剂量可用于……安乐死。
    我国不是安乐死合法化国家,然而有钱总有渠道搞来这些,并能掩人耳目。
    其实蒋锋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前段日子真的是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如果不是早晨私下注射了过量肾上腺素,恐怕《一棹天涯》的首映也赶不上了。没有人想过他会用这样的激进方法逼自己走下病床,所有人都只敢庆幸而不敢往深里猜测,尽管他病情恶化是早就写在纸上的事实。就连纳兰德性这样的外人,心里也掂量着再差也不过就是回光返照,那他起码还能活几天。
    他嘴上一直在刻薄地嘲笑《一棹天涯》,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渴望看到它上映。对过去时光有多眷恋,对这故事就有多期待,尽管那悲伤的结局早已烂熟于心。
    然而他执意要活到这一天不仅仅是为了看到《一棹天涯》,其实还筹备了一场盛大的求婚。一月一日这一天,跟妻子的离婚手续就全部办妥了,国外请来的牧师也会到了,还有派人去他与秦烬曾经就读的大学图书馆外海棠林里找的那两只戒指也就送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会在《一棹天涯》落幕时,郑重地问一句:“阿烬,当年你转身逃避的问题,今天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他回答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都欣然接受。然后就得意地告诉他,你这回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因为你瞧,我已经大张旗鼓向全天下宣布“你和我有一腿”了。
    观众也在,媒体也在。
    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天,他终于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立在角落里的花篮被惊恐的观众踏翻,鲜艳的花瓣不知从哪里被掀起,纷纷扬扬落在蒋锋安详熟睡的脸上;精心打理过的西装,被自己并不很舒展的睡姿挤出了褶子;毛线帽子也歪斜,露出他已经没有头发的脑袋。
    序幕到这时还没有放完,影院里有史以来第一次完整地播放了片尾曲,安冬赶录的《不负此生》,却没有人听。片尾有彩蛋,是秦烬老早以前做好的,很俗气,但足够煽情,就是他和蒋锋大学以来的各种合影,从青涩到成熟,从队服到西装,从勾肩搭背咧嘴大笑到面对镜头貌合神离……妈的足足放了十分钟,秦烬突然恨死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长,害得最后那一行字总也出不来。
    最后人都走空了,大银幕上才姗姗来迟一句表白——献给我此生挚爱。
    蒋锋是看不到了。最后离场的纳兰德性却看到了。
    蒋锋的死因诊断是“苯巴比/妥钠静脉注射过量”。
    他之所以准备苯巴比/妥钠,是想自己死得体面。身体每况愈下,实在不想让亲人们每天守着自己这个被病痛折磨得卑微可怜的废物了。所以想着,等到看完心心念念的《一棹天涯》,等到了却了心里最后的放不下,就择个良辰吉日,支开秦烬,支开所有人,自己给自己注射药物,然后闭上眼,等待差不多几秒到十五秒,一切就安静地结束了。但不是在这一天、这一个地点、这个人面前。这是个失误。
    全是一场梦的错。
    ——影片放到一半的时候,蒋锋突然感到困乏。然而不可以,等下还有个求婚,需要他担当主角。所以攥着秦烬的手,靠在座位里小睡了一会儿。
    他以为攥紧的东西就跑不了了。然而睡着的人哪里还有知觉。秦烬接到一通电话,立马起身往门外走去。
    而蒋锋正梦到当年两人坐在学校海棠林里,闷声不响喝着毕业前的散伙酒。低头看到自己手里攥着两只紫翡翠的戒指,抬头看到秦烬阳光下淡淡的眉眼,突然就留恋到心痛。不想和这个人分开,一辈子也不想,一秒钟也不想。于是他踟蹰再三,问,阿烬,前年我们去荷兰住过的那个小庄园你还记得吗?记得,秦烬说。你喜欢吗?蒋锋问。喜欢的,秦烬答。蒋锋凑过去吻了他。那个吻很安静,很小心,很渴望深入却极力克制,浅尝即止,生怕吓着他。带着酒气和冲动。退开来,见秦烬怔怔然没反应,蒋锋笑了,还以为默许,大咧咧提起他的手往指头上套了样东西。喜欢的话,毕业以后,跟我去哪里长住吧,就我和你,我们两个。他拿开手,秦烬才看到自己中指上一枚紫翡翠戒指。
    蒋锋壮着胆子做了这样的事,但到底没敢往他无名指上戴。
    这紫翡翠说起来可有渊源了——前一年夏天两人去云南玩儿,那时候正流行赌石,路过摊子,蒋锋也撺掇着秦烬去试试。秦烬玩笑说我手气好得很,小时候剪刀石头布从来没输过,你不怕我一赌就赌出个上千万的翡翠来吗?蒋锋说怕你啊,真凿除宝贝来立马叫老板打两只戒指,就当我俩定情信物了。秦烬摆手说快走吧别烧钱了你个骚包。老板大概会观面相,热情地拦住两人说,赌石也是赌运势,砸出来宝贝就说明先生来年要遇贵人,助你事业飞黄腾达。
    秦烬当时就动心了。因为大学期间怀才特别不遇,踌躇满志想要拍些好片子出来,却从筹资到后期处处碰壁,好容易在蒋锋资助下拍出来了,又他妈不被圈内各路专业人士赏识,简直被贬得一文不值。所以他很迫切地希望自己遇到伯乐。于是生出了赌徒心理,摸出全身家当,赌了块两百块钱的石头。
    开玩笑,两百块钱的石头,里头有水儿才怪。所谓无商不奸,蒙的就是外行人。蒋锋却不忍看他失望,私下里一掷千金,让老板拿镇店的上等紫翡翠狸猫换太子。本来没抱太大希望,可是砸开来一看居然是价值不菲的紫罗兰,秦烬当时就被惊喜冲昏了头。蒋锋说,你瞧,紫气东来,你运势大好。然后看着他一趟旅行傻乐了十天,蒋锋心里也美滋滋得颇为得意。
    回校后秦烬回过味儿来,才质问蒋锋是不是他花钱买了这紫翡翠来哄他。蒋锋笑得颇无赖,说我买石头干嘛,我千金买阿烬一笑。秦烬于是说什么也不肯要那紫翡翠了,蒋锋只好说,我先替你收着,反正它是你的。
    临到毕业,一想起将来可能天南海北分道扬镳就不爽。蒋锋践行诺言,把紫翡翠打了两只戒指,这天借着酒胆向秦烬表明了小心隐藏四年的心迹。我喜欢你啊,阿烬。
    “你疯了?”秦烬反感地摘掉那戒指,躲瘟疫一样。也不知道是摘得太猛,还是故意表达厌恶,那戒指骨碌碌滚落到刚浇过水的草坪里,一下子就找不见了。
    蒋锋自嘲一笑,也摘掉自己手上的那枚,丢到同一个方向,起身拿脚尖刨土埋住,说:“开个玩笑,你就当我喝大了。”秦烬又骂一句“你疯了”就要去捡,蒋锋说,“捡了就是答应。”秦烬这下不捡了。
    从那天到毕业,秦烬再没回过宿舍。除了临别的“再见”,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毕业后蒋锋出了国,秦烬还固执地在电影圈里摸爬滚打,混得头破血流。
    一年后蒋锋辍学回国,跟老爹要了笔钱一意孤行创建了“梦烬”,亲自来当秦烬的“贵人”。到底还是舍不得他,舍不得看不到他,也舍不得他吃苦。既然他执着于电影,那就陪他执着好了。
    由于两个人都赌气,那两枚昂贵的垃圾就真的在学校林子里躺了十几年。还好那天土埋得深。直到蒋锋病危后,派人去将它们找到带回。他预备再次将戒指戴在秦烬手上,这回戴上就赶紧把他手握成拳,他再摘一个试试。
    我们讲回到首映这一天。蒋锋这场梦正做到秦烬不回头地从海棠林里走掉,走进图书馆庞大的影子里,很快就没入人群,心里空落落得难受……秦烬抽手离开的动作惊醒了这场梦,挣扎着睁开眼,却看到他匆匆忙忙推门而去的背影,和梦里一模一样。他下意识以为他又要离开了。想要起身去追,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气管里的窒息感又开始强烈。于是摸出左边口袋里的肾上腺素和注射器,对着手臂推了一安瓿药液进去。
    谁知刚迈出第一步,就摇摇晃晃倒地。他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搞错了左右,拿出的不是肾上腺素,而是苯巴比/妥钠。
    有个词怎么说?关心则乱。
    等到秦烬听到哄乱奔回来,蒋锋想要责问一句“你要离开我去哪”,却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有一行泪从眼角滑落,代表了他身心的无力。两只戒指从他手里滚落,滚到秦烬脚边。
    最后一丝神识里,他其实有些不理解秦烬在看到戒指时眼里那一瞬间的万念俱灰是因为什么,难道他还在厌恶它们吗?
    事实上,不是的。他没来得及看到秦烬后来的泣不成声,当然也不会知道,秦烬出门去接的那通电话,其实是拜托在母校海棠林里找戒指的留校校友打来的。秦烬这次想要答应蒋锋十几年前的邀请了。不,不是答应,是要反过来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紫罗兰为媒,一诺千金。当然电话里说的是没有找到。他正遗憾。
    万万没有想到找不到的原因在这里。
    原来各自筹备了给对方的惊喜,原来他们早已答应了彼此没有问出口的话。
    就这么,阴差阳错。
    蒋锋死了。

☆、第67章 水性杨花

(六十七)
    听说安乐死的感觉就像睡着一样,没有痛苦,只有“渐渐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而蒋锋疏忽了一件事——所谓“安乐死没有痛苦”,是要在被实施者深度睡眠的状态下进行。他当时那样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明明抽丝剥茧,却又那么飞快;清醒地看着心爱之人走向几步开外的大门,却不能够冲上去拉回他;清醒地看着天旋地转,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求生欲竟然那样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意识不知道从哪一个点上开始模糊,又从哪一个点上开始断裂,往后就是大片的空白,黑洞一样的空白。最后留在脑海里的,是一种深刻的恐惧,仿佛无论如何抓不住绳索的坠落,满心满眼充斥的没有安然,只有死亡的绝望,和无力的懊悔……
    最后是后悔了的,真的后悔。心里在祈求,能否再多活一秒,一秒也好啊,哪怕苟延残喘,哪怕猪狗不如……我想活,想要跟他在同一片天空下,再活久一些……
    ******
    死亡之前蒋锋经历了哪些心路历程,外人当然是不能了解的。纳兰德性从电话里得到的信息,也仅限于他死于苯巴比/妥钠过量。其他片段是后来分别从不同方面听说的,拼凑起来就是一则传奇了。
    不过关于死前恐惧的部分,纳兰德性不用别人描述也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是死过一回的人。死亡不管快慢总有个过程,那个过程,简直刻骨铭心。
    一夜没睡,看着天花板脑袋里一遍遍回放自己当年濒死时的场景。听说被砍头后人还能保留八秒的意识。八秒用来记住恐惧都简直漫长,更何况烧死。弹片刚飞入心脏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就有一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的惶恐,但是当大火攀上脖子以后,大脑居然还保持了好久好久的清醒,各种痛苦就都漫上来了。烫,烫得满地打滚,大喊大叫,还是难受,难受得想杀人。后来心口的锐痛也开始向全身蔓延。就两个字,生不如死。
    现在有个人死了,一个认识的人,死在了眼前。心里说不上难过吧,但就是,空落落的难受。正胡思乱想,被风潇一个翻身搂进怀里。纳兰德性心烦意乱一脚蹬开,裹了被子到阳台上抽烟。
    风潇一回家就倒头睡死过去,半夜还狂打呼噜。纳兰德性觉得恶灵真是无情,简直不想跟他同床。
    等等……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跟他同床了?是他说要形影不离保护他那天开始?还是心里早就默许甚至期待?不过自打阿姒搬进来以后,家里也就没空床了。今天天晚了王建刚留朱莎莎住下还是让出自己房间的。似乎变得顺理成章。除了安冬问起时为了防止他寻死觅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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