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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梁小丑混世记02修魔 作者:易人北[出书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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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于活埋的窒息之死大概是所有死亡中最痛苦的一种死法。
每日饱受骷髅果折磨的传山对折磨他人毫无兴趣,眼看少年要倒下第四筐泥土,传山抢在他之前,一锄头砸在了刚才马阎王抬头的地方。
血很快从泥土中溢出。
薛朝亚来不及阻止,气得张口就骂:「谁让你动手的?本……」
「咳咳!少爷,一个狱卒而已,死了就死了。您再气也不值得。」谢伯抢在少年暴露身份之前,提醒道。
薛朝亚一惊,连忙看向传山。
传山看少年看他,微微一笑。可惜他这个笑容在可怕的面孔衬托下显得有点狰狞。
他早就看出少年气质不同于一般人,但他并没有因此排斥少年。在他想来就算少年曾经的身份再怎么惊人,如今也不过是和他一样的矿奴。如果他能放下昔日身份则罢,如果不能放下,也只不过让自己多吃苦头而已。至于少年暴露出的跋扈本性,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别人不会多想。
薛朝亚心中惊疑不定,加上心中有鬼,怎么看男人的笑容怎么觉得充满恶意。
谢伯在旁边望向少年。
少年咬住嘴唇,看看填了一半的陷阱,再看看正要转身的罗传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一边是一命之恩,一边是逃出生天的机会和成仙成帝的美好将来,少年几乎在眨眼间就做下了决定,当下就对老奴谢伯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罗大哥,对不起。」少年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传山,道歉道。
传山笑笑,「没什么。马阎王确实可恶。不过你小子以后也要收敛一点。不管你以前什么身份,到了这里你还是和大家一样装孙子的好。」
他这话其实有玩笑的成分在内,可听到少年耳里就跟威胁和嘲笑差不多,更是坚定了一颗杀人夺宝之心。
「亚生受教了,多谢罗大哥指点。」
传山暗中摇头,少年的神态哪能瞒得过他,想必自己的直言让他高傲的自尊心受伤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到现在还认不清现实。
「来,我们把这个坑填上,然后就去马阎王的住处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粮食。」传山放下锄头,帮助少年把筐中泥土倾倒入坑中。
就在传山弯腰把筐中泥土往坑里倾倒的那一刻,站在他身后方的谢伯高高举起了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块,用尽全身力气向传山后脑勺上砸去。
得到土性中上品灵石的庚二心情大好,在附近转悠了大半天没再发现新的收获后,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我就给你算上一卦。 不过……除非背甲和腹甲一起要我帮你,否则你就自求多福吧。」
庚二收起灵石从怀里掏出了一副玲珑玉龟甲。这副玲珑玉龟甲非常小巧,约莫只有半个手掌大,最珍贵的就是通体玉白,竟是难得一见的玉龟遗甲。
长条黑影看庚二收起灵石,急得恨不得直接扑过去,可在看见庚二掏出那副玲珑玉龟甲后又好奇地停下欲扑之势。
庚二没有像普通占卜者一样,把龟甲钻凿后进行烧烤,然后根据龟甲表面的裂痕来判断占卜结果。他只是拿起背甲和腹甲轻轻一击。
奇妙的是,本该发出钝音的龟甲却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罄击声。
「叮铃。」
奇异的纹路随声延续出现在龟甲的表面。
庚二举起两枚龟甲仔细看了看,眉头随之越皱越紧。
正在偷看的长条黑影脑袋越伸越长。
「……不算。重来。」
长条黑影脑袋重重一垂。
庚二感到空气变动,倏地抬起头,目光正正与长条黑影的目光对上。
瞬间,天雷勾动地火。
长条黑影转头就逃,它的直觉告诉它:这个人极为危险。
庚二愣了一秒,拔腿就追。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条黑色长蛇应该非常好吃。
寂静的矿道已经好几天没有人来了。
传山不晓得自己在泥土中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亚生主仆对他解决得很彻底,在他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就见旁边的少年对他挥起了铁锹。
他的反应已经很快,可是后脑勺上那一下实在砸得太重,他想躲开前面那个已经填了一半的坑,可前倾的身体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一沈就这么倒进了坑里。
他要多倒霉才能遇到这样的事情?这算什么?被人恩将仇报?
怪不得两人刚才挖坑挖得那么勤快,自己说不用挖那么深,他们还说深点好。原来是打着连他一起埋的主意。
不过他们害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在掉入坑中时曾努力翻过身,想要责问他们,可还没有开口,迎面一铁锹就砸在了他脸上。
很好,他的脸本来就腐烂得不能见人,如今直接变成了烂柿子。
谢伯在砸下那块石头后喘息了大半天,喘过气后像是怕他死得还不够透一样,捡起他刚才放在地上的锄头对着他的身体又捣了几捣。
他真的很想顺势夺下锄头,再顺势把谢伯拉下来当作人质,可是他脑中想得很好,身上的肌肉却不受他控制。
「他的眼睛还睁着,他死了吗?」少年气息急促地问。
「应该死了,刚才那下老奴砸得很实。而且少爷您刚才那下也不轻。」谢伯举着灯笼眯眼打量。
「你试试他还有没有气。」
谢伯犹豫了一会儿,可能不敢反驳他家少爷,只好跪趴在地上,伸手进吭探他的鼻息。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脸看起来太恐怖,谢伯没敢把手在他鼻子下面放多久,晃了一晃看他没动立刻就挪了开来。
咦?他没把手缩回去,他打算做什么。
传山觉得自己看到谢伯右手在他胸前一用劲扯下了什么。
火红色的光芒从眼前闪过。
谢伯眼中的贪婪清晰可见。
原来如此……
他终于全部想了起来。就为了这颗珠子吗?
传山苦笑,庚二大概也没想到这颗珠子会给他召来杀身之祸吧?不对,庚二好像跟他说过让他不要把这颗珠子的事情告诉别人,而自己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颗珠子真的这么珍贵,珍贵到自己亲手救下的两个人为了这颗珠子就把他这个恩人给害了。
原来他一直不愿相信自己真的像小时候那个瞎眼道士说的那样是个「霉星」,可是那之后发生的种种巧合,尤其是现在的境况,让他不由不去想:难道我真的是霉星转世?而且随着年龄长大会变得越来越倒霉?
如果那瞎眼道士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岂不是也能说明只要他熬过二十五岁就能时来运转?从此脱掉扫把星的帽子?
四年……哈!别说四年,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活的还是死的。
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泥土一点点把视线遮掩住。
这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挖坑设计马阎王,结果自己也跟马阎王做了伴,而且亲密到就隔了一层土。如果马阎王在天之灵有知,不知会不会笑掉大牙。
不,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我的仇还没有报,我的家人还没有找到,还有庚二……他答应要罩着他。
宛如原地转了八十一个圈的眩晕感让他无法再继续思考,硬拉扯着他往漩涡的中心沈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就这么很突然的再次清醒了过来。
当发现自己的意识还在时,他一时欣喜若狂。
他没死,他还活着!
可是当他想努力睁开眼睛、动一动身体时,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操控权。
他竟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有意识,可以思想,可是现今栈镙意识似乎和他的肉体断了开来。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可是如果我死了的话,为什么没有牛头马面来带我走?为什么我一动不能动?
忽然间,天不怕地不怕的传山怕了。
比起现在的情况,死亡也变得仁慈。如果真死了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如果传说是真,他甚至还有到阎王跟前告御状的机会。
可现在呢?他除了能不停地思考,其他什么也干不了。
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更不要说身体连动都不能动。
「有人吗?有人能听见我说话吗?」传山扯开喉咙大喊。
……传来的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谁都行!谁听到了回答我一声!」
「哪怕你是鬼也请告诉我,我是死还是活?」
「喂──!喂!有人吗?回答我──!」
连喊了几声,传山忽然发现周围寂静得异常。等等,他记得自己被埋在了土里,如果被埋在土里,为什么他会听不到土壤里虫子的翻土声?这么寂静,哪怕声音再小,他也应该听得到才对。
难道自己刚才觉得自己喊出了声,其实只是自己的思想在喊?
一股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从心底升起。
这时他倒宁愿自己已经死了。如果明诀子对于骷髅果药效没有说错,那他岂非要这样直到永恒?
会不会那三个时辰的凌迟痛苦也会从肉体转向灵魂?
哈!传山大笑。
难道今后无穷的岁月,他就只能这样局限在一方狭窄的天地中,不能动、不能言、不能干任何事情?那也未免太恐怖。
一瞬间,传山被从未有过的深深绝望感给笼罩了。这种绝望感简直比他刚被送入黑狱的那一会儿还要重百倍千倍!
不,他不会这么倒霉!他还有希望,他一定还有希望!
己十四如果发现他没有回去,一定会询问亚生主仆。就算亚生主仆编出再完美的谎言,己十四也一定会出来寻找他。
还有庚二,他不是有读心的本事吗?那么只要庚二有机会碰到亚生主仆,他一定就会发现他被活埋在这里。
他只要耐心地等待。
他的伙伴一定会来寻找他。一定能找到他……一定!
庚二看着卦象在纠葛。
他的卦象从来都是十卦一灵,不管他修炼了多少年,这个结果也从来没有改变过。最可恨的是不管灵不灵,每起一卦他就得付出一年的修为,而且一天最多只能起两卦。
不,也许限制算卦数量、减少修为都不是最大的问题。他算卦最大的问题是:他知道十卦中肯定有一卦是灵的,可他事前并不能知道到底灵的是哪一卦。也就是说他想验证十卦中哪一卦灵验,得跟结果核对后才能知道。
你说这样的算卦能叫算卦吗?
但奇妙的是,这两天他一共起卦三次,三次卦象竟然都是相同的。这可是他以前的算卦生涯中从未有过的事情。
而这三卦的内容都向他传达了一个词汇:人祸。
除了算出姓罗的惹了人祸,卦象上还表示这是一个生机断绝,九死一生的绝卦。
绝卦吗?庚二犯愁了。也许这三卦都错了呢?
既然是人祸,而传山也还是人,按照一界之主定下的的规则,他就不能出手。不像应付之前的青云派道士,那些修身不修心的牛鼻子道士已经属于修真一脉早就脱离普通人类范畴,他在他们的手底下救出传山自然也就不算破坏规则。
怎么会是人祸呢?
姓罗的服食了骷髅果,按理说那魔头应该不会放过他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庚二想回去看看,又拉不下面子。左思右想只好咬牙又起一卦。姓罗的,你这次可欠我欠大了!
卦象刚显,旁边一道长长的黑影掠过。
庚二一把抓住黑蛇的尾巴,硬把人家拖了回来。
黑色长蛇威胁地缠上他的身体,庚二不在乎地举起龟甲细看。
「啊!」
啊什么?黑蛇不满地想。我在绞杀你,你感觉不出来吗?
「竟然还是一样的卦象!」
什么卦象?黑蛇收紧身体。它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人不但是它的克星,还是……!
庚二用劲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想绞杀我,你道行还不够,一边玩去。」这具肉体可比他的本体娇嫩多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姓罗的,这可不是我不帮你。是老天爷让我不要帮你。哼哼,让你想要防着我,遭报应了吧?」庚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瞅着龟甲嘴中念个不休。
黑蛇伸长脑袋,长舌一卷,把刚从鼠洞中探出头的黑老鼠吞入口中。
庚二摸摸黑蛇的背部,舔舔嘴唇,双眼从龟甲移至蛇身射出贪婪的光芒。
这是多好的肉啊,这么长、这么粗,至少可以让他存起来吃上一个月。蛇肉可是大补,五香蛇肉、水晶蛇肉、烤蛇段、蛇肉粥……可以做成好多好吃的。
想着想着,庚二看向黑蛇的目光越来越幽怨。你说你为啥就开了灵智了呢?
「嘶嘶!」黑蛇挣出庚二的手,用最快的速度溜进了黑暗中。
第五章
这是绝对的寂静。
太安静了,他又没有睡意,为了打破栈镙要人命的沉寂,他只能不停地想。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他想到了他娘。以前不觉得,现在大了见识得多了,才觉得他娘是个了不起的人。
如果换做一般妇女,听说自己生了个会带霉的儿子,大概十有八九会嫌弃这个儿子甚至抛弃他吧?
可他娘也只是听过就算了。他不知道他娘心底是怎么想的,可是自从他被所谓的神算断为扫把星,他娘也并没有把他和被断为福星的弟弟有所区别。更是在村里把一些有的没的都往他头上栽时,拼命维护他。
也许物以类聚吧,有这样的娘,他爹还有家里老一辈个个胳膊肘往里拐,他爹还差点跟想把他赶出村的村正翻了脸。
他弟不懂事的时候还会嘲笑他,等明白霉星代表了什么意思后,一下就像长大了许多,晚上还爬到他床上安慰他说要把自己的福气分给他一大半。
他妹倒是有点害怕将来受他牵连嫁不到好人家,后来给娘骂了,结果扑到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哭完第二天就开始不理睬村里围着她转的小子们。
你看,他其实并不那么倒霉的。至少他有真心待他的家人,就这一点也比这世上许多人幸运了许多。
自从顶替父亲的名字参军后五年多就回家了一趟,那还是在进入朗国军之前的事。也不知他们现在到底怎样了?
他弟传海是个聪明人,又是个有福气的,也许他们顺利逃出来了?
对,他们一定顺利逃出来了!他们一定没有事!
还有王将军、郑军师、少华、阿雄,他们一定都会没事的。
但是如果他们没有逃出来呢?如果他们被人抓住了呢?
……恐惧一点点蚕食了他的镇定。
越是想往好的地方想,脑中就越是会冒出可怕的景象。
他想停下来,他想换点别的东西思考。可是为什么他想到的竟会是庚二和己十四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场景?
慌乱、不安,让他再次大叫起来。这次他使出了浑身力气,拼命大吼大叫。
……静。静得让人崩溃。
突然!
呃……啊……!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撕裂感瞬间传至全身。
这是比肉体更胜十倍百倍的痛楚,是灵魂生生要被撕裂的痛楚!
三个时辰,他竟然要熬过这样的痛苦三个时辰?!
哈哈哈!唔啊啊啊──!!!
撕裂灵魂的痛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在一段时间后再次开始,就这么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传山觉得自己就好像被揉碎了又被捏合起来,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死死活活了许多回。
一开始他还在计算时间,按照每三个时辰一次的发作,计算他在地底埋了多长时间。可到了后来,也许是太痛苦了,也许是他已经接近崩溃,只不过记下四五次发作就再也计算不下去。
他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已经过去了四五百年。
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人找到他。他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其实这才是最大最可怕最悲惨最恐怖最折磨人的刑法吧。
明诀子如果知道他服了骷髅果会有这样的效果,一定早就把他活埋了吧?
传山哈哈笑,拼命笑,笑得歇斯底里,笑得疯疯癫癫。
传山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头,可是他却无法控制。
没有人会来找我。
哈哈,真是可笑。我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己十四和庚二早就对我不满,早就视我为累赘,我现在主动不见了,不是正好趁了他们的心?
说不定亚生主仆对他做下的事早就和那两人合谋过,否则为什么会这么巧?
不会再有人来找我了。
我将永远永远留在这里,永远永远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中。
黑暗和负面的思想似乎要把他刻入灵魂中的希望、明亮、欢乐……等一切正面意义上的东西一点点挤走。
从根本上来说,传山这个人还算是个比较正面的人物,无论心理还是行为。
从小家教虽然称不上严谨,但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却是打小就开始灌输。进了军营后虽因为大环境早早混成了兵痞一个,但因为上面管得严加上刻意培养,这道也就一直没有走偏差。
像他这样的人本来不应该去做细作,因为他的良心良知会让他在忠义友情等等之间摇摆。可因为他的带霉体质,却逼得他不得不主动接下打入敌营这个两面不讨好的任务。
两年多的奸细生涯也在慢慢改变他。把他从一个爽直、爱玩闹、爱作怪的阳光小伙变成了一个会隐藏、会做戏、更会看人脸色、万事都要衡量一下利弊的稳重青年。
而等到他被自己人出卖、被敌人打入黑狱、被逼服下比凌迟还要痛苦十倍百倍的骷髅果,这个把良知放在心底、把道义作为准则的青年开始怀疑起一切,更体味到了什么是「恨」;
被自己所救的人谋害,他知道了「悔」;
被自己的伙伴抛弃,不管是不是他想象中的,他又尝到了「怨」的滋味;
可这些比起「绝望」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经历过这些的传山今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如今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
似乎又过了很久。
沉沉浮浮中,传山用唯一的一丝清明想到:
如果他能出去……
如果他能脱离这种状态……
他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会随便去帮助别人。
只要能让他强大,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只要能让他不再受制于人,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出卖灵魂!
只要能不再落入这种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无能为力的状态,哪怕永远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他也愿意!
『真的吗?汝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吾可以帮助汝。』
『只要汝……』
……谁?!传山突然从朦胧状态中一惊而醒。
刚才似乎有人在跟他说话?
会不会是错觉?
传山竖起了耳朵,虽然这玩意儿也许已经成了摆设。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人跟他说话,传山怒了。
「娘的!哪个王八蛋吃饱了没事干耍你爷爷玩?你要是能听到我说话就给我吱个声,别再那给爷装神弄鬼!」
『……汝最好礼貌点。还是汝想继续一个人就这么待着?』
传山无法控制地大叫一声。
这次他听清楚了,真的有人在跟他说话。可等他回味过来对方话中意思,心中又不是滋味了。听这家伙的口气好像早就知道他在这里,可无论这段时间他怎么叫怎么吼,对方就是不给他一个声,如果这人再迟来个一段时间,说不定他已经疯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人跟他说话总是好的,也许对方有办法解决他现在的困境呢?
「你……」传山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为什么能听到我的声音?」
『吾没有听到汝的声音,吾只是感觉到了汝的呼唤。』
什么意思?这人感觉到了他灵魂的呼唤?
「您是人还是鬼?」这次他的语调放得更缓,并适当地添入了一点恭敬感。他过去的人生经验告诉他,高高在上的总是喜欢老实恭敬且听话的家伙。这世上能够桀骜不驯、能够无礼的,不是人上人,就是拳头比人大,要么就是莽汉或蠢蛋。
『人?鬼?』
传山从这个谁的口气中感觉到了不屑,当下更为谨慎地道:「抱歉,在下见识少,如有误会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传山担心对方会不会再跟他说话时,这个谁又开口了:
『看样子,汝的精神比吾判断的要坚韧得多。』
「多谢夸奖。如果您再迟一会儿跟在下说话,可能在下已经崩溃了。」传山苦笑。
『汝想不想复活?』对方抛出鱼饵。
传山心跳加速,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吾的时间不多,吾提出条件,汝答应,吾就助汝。汝不答应,此事便就此罢休。』对方似乎耐性并不好。
不过传山却感觉出对方并不是耐性不够,而是根本不屑于跟他谈条件。
「您请说,只要在下帮得上忙,在下一定帮之。」传山忽然想到,这会不会是他的幻觉?其实根本没有人跟他说话,这一切都是自己为了防止崩溃想象出来的?
『吾感觉得出来,汝应该是吾魔道中的小辈,可惜汝修炼不得法,虽有魔气护体却不知如何运用。汝的长辈也不知如何教汝的,白浪费这天生魔气。那天汝来到吾洞穴附近,吾就感知出汝的身份,可那时吾以为……』对方突然打住话头。
传山更加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魔道?修炼?他身上有魔气护体?
「啊,您是那个洞穴里的……。那原来那些失踪的人是不是都跟您有关?」
『汝学过魔功吗?』对方也不知是不屑还是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没有。」传山心中念头电转,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会不会跟他服下的那颗骷髅果有关?让这位魔帮助自己是否明智?
管他呢!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脱离现在的状态,修炼魔功又怎样?传山告诉自己这是个机会,一定要紧紧抓住,也许他以后能否报仇雪恨也要靠这次的机遇。不过他下意识地把服食过骷髅果的事隐瞒了。
兴许对方就是冲着他身上所谓的护体魔气来的呢?如果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不打算帮他了怎么办?不帮他不怕,就怕对方就此消失再也不跟他说话。
『吾可以教汝魔功,汝凭借魔功运转魔气脱离现在的困境后,吾要汝助吾一事。』
传山强自按捺住心头激动,稳住心神道:「不知在下是否可以知道……」
『寻找魔石。』
「魔石?」
『汝竟不知魔石?』
「咳,这个……在下从小就生活在人间,别说魔石,就是魔鬼也从未见过一个。」传山觉得这时候还是说实话的好。
『原来如此……。怪不得汝身上有天生魔气,却不会运用。汝可知道自己身世。』
传山摇头,随即想到对方不知道是否看得见,又赶紧道:「不知道。」
『唔……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好什么?传山警惕起来。
对方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在无意间泄漏了一些不该泄漏的话,立刻解释道:
『魔石与那些修道人口中所称的灵石差不多,不过属性相反。灵石蕴含天地间正的能量,魔石则是蕴含负的能量。无论灵石还是魔石,这矿山里就有。汝等不是也在寻找灵石?』
「是。可是在下进矿不久,还没有找到过一块灵石。而且就算找到了,在下也不知如何分辨。」
『待汝学会魔功,魔气入体后自然知道如何感受、分辨魔石。』
「那就多谢前辈成全了。」
『废话少说。现在汝便以汝的灵魂起誓,脱离此困境后必须全力助吾寻找魔石。否则将永生永世永陷此境。』
「期限呢?如果您一直不说够,在下总不能一辈子帮您寻找魔石吧?」传山并没有被即将脱离困境的喜悦冲昏头脑,他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伙伴,可并不代表他见了谁都能把对方当伙伴看。亚生主仆能坑到他,也是因为他没有提防的缘故,对方一老一少身体虚弱,也是让他麻痹大意的主要原因。虽说他此时势弱,可该谈的条件还是要谈,总不能脱出一个绝境又再给自己套上一个。
对方似乎有点恼羞成怒,语速一下变快不少,『到吾离开这该死的困阵即可。』
「困阵」两个字说得太快,不过传山还是听清楚了,「请问在下该如何称呼您?如要立誓,在下总要知道向谁所立。」
对方沉吟半晌方道:『汝可称吾为磔魇。』
「见过磔魇……魔君。」
磔魇没有回声,似并不反对这一尊称。
传山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当下也不再犹豫,立刻立下誓言:「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在下罗传山如能得磔魇魔君传授魔功脱离困境,发誓一定助磔魇魔君寻找魔石,直到磔魇魔君脱出此处困阵。天地为鉴,四方魔神为证,如违此誓,传山必将永陷此困境。」
誓言立完,契约成立。传山只觉得心口一紧,似乎有什么勒住了心脏,但很快不良的反应就消失不见。
『好。今日浪费了太多时间。明日吾再来寻汝传汝魔功。』
磔魇眼看脱困的希望在即,也是心情激动难抑。可是偏偏他的修为受阵法压制,不能长时间让心神外放,今日只得暂退。
那位磔魇魔君离开了。传山一边说服自己这不是幻觉,一边静静地等待着。为了打发时间,他再次胡思乱想起来,包括那位磔魇魔君会被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自己修魔后会不会变得六亲不认之类。
庚二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睁开了双眼。
刚才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是什么呢?好像跟他自身的劫难有关。
第二天,磔魇如约而来。
再次听到这位魔君的声音,传山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也许这真不是他的幻觉。
『吾身躯无法至此。汝告诉吾,汝现在是什么情况?』
原来他看不到自己。传山记下这点,立刻把自己目前的情形向对方做了个详细说明。
半晌后,那位磔魇魔君带了三分诱惑的声音传来:
『汝这种情况明显是身魂分离,汝的身体在凡人看来已经死亡,而汝的灵魂却不知何故被拘束在身体中。唔,这大概跟汝乃混血有关,如果汝是凡人现在早死了。照这样看来,汝的身体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传山还没有高兴,对方一句话又把他打击得沈了下去。
『不过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汝不会利用天生的魔气,人类又不能辟谷而生,汝身体生机断绝也在顷刻之间。除非……』
「除非我修得魔功,让灵魂与身体重新结合破土而出,尽快寻找到维持生命的食物和水。」
『对。刚出生的纯种魔除了吸收魔气,食物也不能少。更何况汝这种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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