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喵师弟-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操纵?”谢情好笑地蹙起眉,“操纵师父自杀,栽赃贺世君,还能操纵师父的魂魄?”
殿中登时响起一阵不屑的嗤笑。
此话不论是谁说都无异于异想天开,何况是出自于从摘星楼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杂种陆沁口中。
“为什么不呢?”陶攸宁轻轻地问道,“早在五百年前,人们也从未听说过御兽之法。如今,既然人可以驱使兽魂,我们又如何断定,人的魂魄就不可以被操纵?”
殿中的嗤笑声更甚,更有人直接骂道,“你们凤栖宫沆瀣一气,为了给贺世君开脱连这种理由都编得出来!”
谢情怔怔地望着陶攸宁和陆沁,眼神中不知是茫然还是失望。
陶攸宁被嘲讽得耳根微微发红,深吸一口气后上前一步,“多年来,谢门主之仁义,贺世君之刚直,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正如天机门相信谢门主,我们凤栖宫也相信贺世君。近来惨案接二连三,谢门主罹难是修仙界之祸,希望诸位能够冷静下来,齐心协力,还天机门一个公道,也还凤栖宫一个清白。”
他不待天机门回应,侧身恭敬问道,“敢问其他几位门主,九霄殿前事故发生时可否在场?可否简述一二?”
待到几位门主阐述当场境况后,陶攸宁略一点头,“好。也就是说,诸位门主乘坐马车驶向九霄殿时忽听得贺世君与谢门主缠斗起来,谢门主喊出‘流火境的秘密’云云,贺世君一掌拍向他,继而谢门主身上燃起熊熊大火,无法熄灭,请问是这样吗?”
立即有人嘲讽道,“玩弄字眼有意思么?若我现在给你一剑,是不是也可以说是我一剑刺向你,你自己就死了?”
陶攸宁顾不上失礼,无视了此人的挑衅,追问道,“不是三昧真火,无论如何也无法熄灭,请问是这样吗?”
几位门主对视一眼,答道,“确实无法熄灭。”
此时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陶攸宁,只见他沉吟片刻,缓声念出三个字,“《涅槃诀》。”
刹那间贺世君和青梧道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真正的凤凰之火,只有凤凰及其后裔能够召出,除此之外,无人能使之熄灭。”陶攸宁缓缓抬起头,虚虚地望向贺世君的方向。
流火境的秘密,已经昭然若揭。
“那么,操纵师父魂魄的,就是‘凤凰’了。”
“三哥?”
天机门弟子纷纷诧异地望向谢情,“你信他?”
“三哥,休要听他胡言乱语!”
“谁能证明贺世君不会那什么涅槃决?他们凤栖宫蛇鼠一窝,我半个字也不信!”
“我愿意相信,杀死师父的并非贺世君。”谢情的声音又轻又稳,“倘若贺世君真能召来无法熄灭之火,那么我们现在就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质问他了。”
众人闻言俱是一凛,继而有人说道,“这……也许是那什么涅槃诀有什么限制不能轻易施展之类的……”
“哎呀,这么简单你都想不明白?”陆沁忍无可忍跳出来,“贺世君为什么要杀谢门主?要是是为了一统修仙界的话为什么早不下手,偏偏要大张旗鼓在九霄殿前众目睽睽之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哦,为了掩藏流火境的秘密?谢门主喊都喊出来了他要是急着灭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罪魁祸首自己都迫不及待跳出来了,咱们一个个还跟睁眼瞎似的窝里斗,是嫌命不够长吗?!”
天机门弟子被他气得面色发白,揎拳掳袖就想上来,忽听得他抛出一个重磅□□:
“就在今早,摘星楼门主陆与非,死了。”
陆沁不给自己发愣的时间,咬紧牙关说了下去,“死于……血月宗暗器之下。方才凤栖宫陶师兄来天机门的路上,遭到魔界杀手追击。”
殿中乱成一团,洛庭之终于下定决心,迎上贺世君的目光,“我相信师父不愿交待流火境的实情定有他的难言之隐,但如今大敌当前,我不得不以大局为重,打破守护流火境秘辛的誓言。”
贺世君面无表情地望了过来,细看之下却不是在看他。
“此言或许耸人听闻——凤凰鸿帝未死,多年来被封印于流火境中,且已逃窜,十之八九便是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
闻言玉容子暴怒而起,“你们凤栖宫怎么敢?!这么大的事竟敢瞒而不报!”
洛庭之躬身致歉,“鸿帝狡猾,我们也是前不久才确定此事。自仙妖一役后,为保天下太平,凤栖宫老宫主将鸿帝封印于流火境中。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致使鸿帝脱逃。”
说来惭愧,方无涯因拥有流火境的钥匙遭到玉歧子灭口,或许是看流火境数百年来都未曾出现过意外,所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将钥匙传给洛庭之,而是在剑中以魂魄的形态守了洛庭之五年。洛庭之在脱困麒麟台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流火境的异状,而在发现之后,又被贺世君制止,使得真相如今才大白于天下。
如果此时有人质问凤栖宫为何不第一时间将消息公之于众,洛庭之纵使费劲唇舌,最终也只能哑口无言。此事凤栖宫的确难辞其咎。
可是究竟为何?
他至今尚不明白,为何贺世君会坚决隐瞒此事。
然而有人发问,问的却不是此事,“是谁?是谁放走了鸿帝?”
“庭之。”贺世君终于出言,泠泠两个字落在殿中。
洛庭之仿佛醍醐灌顶,火凤?
贺世君不愿泄露流火境之事,是为了保护火凤?
“贺世君,事已至此,还请交出火凤吧。”
众人讶然,因为说出这话的人,竟然是青梧道人。
贺世君忽地笑了,“搭了这么一台戏,归根究底不就是为了让我交出火凤吗?那我岂能让他如愿。”
玉容子闻言怒道,“万万料不到贺世君是如此道貌岸然之徒。当时玲珑阁让西川阁交出玉歧子时你是如何的大义凛然,如今落到你头上便想瞒天过海?!”
殷秋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鸿帝、皇宫、魔界全是一丘之貉!难怪他们对我们的动向了如指掌——原来是因为贺世君的魂兽火凤!”
众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他们之间一直安插着敌方的眼线!魂兽与人主共享魂魄,他们与贺世君商讨破敌之策,殊不知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漏地传给了他们的敌人!
“此言差矣。一直以来你们都有所误解,火凤只因契约效力于历任凤栖宫宫主而已,并不是我的魂兽。”贺世君终于被人戳破心事,却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无所畏惧地一笑。
“哦、哦对!”陆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镜子,“此镜名为‘照魂’,能照出所有人、兽的魂魄。”
镜子映出贺世君的魂魄,鲜明的一团,干干净净,没有引线。
“贺世君确实没有魂兽。”
青梧道人淡淡道,“嗯。所以,请你交出火凤。”
贺世君反唇相讥,“‘交’?交到谁手里?”
青梧道人冷漠地重复道,“请你交出火凤。”
玉容子拔出剑来,“贺世君!请你立刻交出火凤!”
贺世君大笑道,“我若真把他交出来,你们就不怕涅槃之火?你们还不明白,鸿帝为何精心设下此局?就是为了逼我交出火凤!你们若当真心系大局,应当求我千万别放出火凤,有契约牵制,我们对上鸿帝尚有一战之力!”
“请你交出火凤!”玉容子怒道,“否则今日一切说辞俱是空谈,不足以取信于世,我们只能将你收押,再齐力缉捕火凤!”
青梧道人亦是怒容满面,盛怒之下竟喊出了贺世君的本名,“楚朝——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恣意妄为,究竟置凤栖宫于何地?!请交出火凤!”
“那你呢,你又置凤栖宫于何地?”
青梧道人一顿,才发现贺世君抿着唇望着他,这句问话只是传音。
问句的尾音犹在耳畔,下一秒贺世君忽地腾空而起,“我恣意妄为,愧做凤栖宫宫主,从今日起,宫主之位传予座下大弟子洛庭之,我与凤栖宫再无瓜葛!”
几位门主纷纷飞身去追,可玉歧子不在,贺世君便是修仙界修为最高之人,他便如一颗炽热的流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简介:众人逼问下洛庭之道出流火境秘辛,各大门派要求贺世君交出火凤,贺世君辞去门主一职潜逃。

青梧道人:请交出火凤。
贺世君:绝不。
青梧道人:事已至此,你仍执迷不悟吗?
贺世君:千刀万剐,亦执迷不悟。

大家猜出来火凤在哪里了吗?





第64章 御魂
'陆拾肆'
洛庭之原想去追,陶攸宁却迟疑地拉住了他。
“师兄?”
“洛师弟,你还是先不要去比较好。”陆沁为难不已,“万一他们说你故意放走贺世君云云……更是火上浇油。”
洛庭之望着突然间空旷下来的韬光殿,苦笑道,“师父……”
他可不想做这凤栖宫宫主。
陆沁纠结许久,仍是忍不住偷偷给他俩传言,“那个……你们俩知道火凤在哪吗?”
洛庭之和陶攸宁分明听见了,却低头沉默不语。
反正不是火凤杀害的他娘。陆沁虽然着急,却还是体贴地打了个哈哈,“算了算了。贺世君这么坚持不肯说,想来你们也不知道的。”
说完他忽地有些难过,猛地一下攥住了陶攸宁的手。
风雨飘摇,八大门派分崩离析,众人心中满是忌惮和猜疑。
陆沁心道,可无论世如何事变迁,我都绝对不想失去你们……
陶攸宁微微抬头,出乎意料,他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过了约摸大半个时辰,去追贺世君的人陆续无功而返。最后回来的是玉容子,满面忿忿,怒道,“你们凤栖宫口口声声说要通力合作,却暗藏心机,窝藏要犯,究竟将我们其他七大门派置于何地?!”
青梧道人淡淡道,“往事贺世君已说了,是他‘恣意妄为’,如今他与凤栖宫一刀两断,在下建议诸位还是先解决燃眉之急吧。”
“‘一刀两断’?”玉容子气极反笑,“那他倒是把火凤传给下一任宫主啊!”
“前辈,”洛庭之遥遥行了一个礼,“师父此举我们确不知情,心中也有许多疑问,若今后有缘再与他相见,一定如实禀报各位。我年轻气盛,还请诸位不要怪我说话不客气。无论如何,火凤归根结底隶属于凤栖宫,火凤犯错,凤栖宫自当尽责。只是前辈口口声声要交出火凤,究竟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想趁机将之占为己有?”
此话一出,玉容子的脸登时紫胀起来,破口大骂道,“一派胡言!火凤放出鸿帝通敌,你们凤栖宫暗度陈仓还有理了不成?!”
“我们自知理亏,是以师父已引咎辞去宫主一职。自凤栖宫建成以来,火凤虽因契约为弟子提供三昧真火,凤栖宫却从未驱使火凤为祸一方。不料火凤受奸人挑拨,放出鸿帝,无论最终我们如何治火凤之罪,眼下当机立断是要重新封印鸿帝。诸位难道真的以为,解除契约之后,我们能够控制住火凤?鸿帝步步为营就是为了让火凤重获自由,届时鸿帝有皇宫、魔界两股势力相助,还有玉歧子和火凤作为左膀右臂,如虎添翼,诸位估计我们还有几成胜算?”
洛庭之字字铿锵。他在这殿中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一夜之间摇身变成了凤栖宫宫主,其他人心中难免不屑一顾。然而这一番话却让人不得不信服。
然而陶攸宁知道,在今夜之前,洛庭之也以为火凤是贺世君的魂兽,而贺世君此人甚为倨傲,平时连佩剑都很少用,更不用说是召出火凤。换言之,他将火凤保护得很好,因此其他人对火凤也所知甚少。火凤的实力究竟如何,为何放走鸿帝,与凤栖宫的契约又是如何施行的……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
玉容子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古怪一笑,“你们凤栖宫一唱一和,长篇大论,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诸位,你们真的相信世上有操纵魂魄之法吗?”
殿中静了一秒,继而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要是能有这种邪术,那我们全得完蛋!”
“可是陶攸宁说的也有道理,人能御兽,说不定兽也能御人……”
“兽能御人?这也太荒唐了吧?”
“又不是一般的飞禽走兽,那可是凤凰鸿帝啊!仙妖一役中的鸿帝!凤栖宫鼻祖封印鸿帝之后就飞升了,当世试问有谁能与其一战?”
“可这都是凤栖宫的一面之词,什么凤凰鸿帝,什么火凤,什么操纵魂魄,我可一个影子都没见着?我只看见玲珑阁萧阁主死了,现在天机门谢门主也……”
“我信。”
一个人影忽地挺身而出,掷地有声。
“沁沁……”
陆沁从小就不是什么乖孩子,说的谎话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这次,不只是为他自己。
他神情肃穆,“我信。二十余年前,我娘,血月宗金瑶,死于凤凰鸿帝手下,我亲眼看见她的魂魄被鸿帝带走。”
他这话其实有很多漏洞,但他立刻接上一句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今早家中仆人发现我爹的尸体,乍看之下是死于走火入魔,但我从我爹脑中发现了两根银针,是死于我娘之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摘星楼年轻有为的陆与非和魔界吊儿郎当的小妖女金瑶在修仙界为人们茶余饭后提供了不少乐趣,然而在此等境况下得知这段情缘的悲惨结局却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请诸位暂时相信我,我娘绝对不会杀我爹!何况是在她死了二十多年后!她不过是他人借刀杀人的棋子而已!”陆沁咬牙,强忍住心头的悲恸冷静道,“我猜想我娘是受鸿帝操纵,四处为他铲除异己,请大家从今往后各自珍重,不要……莫名其妙死于‘突发心疾’。”
洛庭之后颈一凛,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陶攸宁。
魔君无功而返,鸿帝不会轻易放弃,一定还会有人来取他的命。
谢情问道,“请问鸿帝是如何操纵魂魄的?”
一语中的。
陆沁苦思冥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就是突然,一掌拍向她的头顶?然后……她的身子就冷了。”
“这么简单?!”
立刻有人嗤道,“莫不是你现场编的吧……”
怎料陈灵倏地说道,“今日在九霄殿前,司天监祁道也曾一掌拍向贺世君……”
“当真?!”
即便是玉容子也不得不认。
祁道原本分明用的是剑,偏偏那时暴起一掌拍向贺世君面门,更奇怪的是平平无奇的一掌竟然将贺世君生生拍倒在地,委实怪异,给几人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陶攸宁也想起祁道拍他的那一掌,以及那种深入骨髓的悚然。原来是想操纵他的魂魄?可是祁道不是人吗?难道人也可以操纵人的魂魄?
“那、那难道祁道就是鸿帝?”
几位门主一齐摇了摇头。
谢情答道,“我曾与祁道交过手。他修为在我之上,然而与诸位门主相比也只是不相上下,不像是鸿帝。但不论他与鸿帝是什么关系,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他很有可能被鸿帝操纵了,也可能拥有凤凰之力。而且从他此举可以看出,他也拥有操纵魂魄的能力。”
“究竟有几人被操纵?玉歧子、谢门主、祁道?”
洛庭之补充道,“还有金瑶。”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谢情苦笑,“今后请大家保护好自己的脑袋。”
一番话后,殿中人人自危,噤若寒蝉。陆沁不习惯这样沉重的气氛,故作轻松地一笑,转过身来问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过往恩怨,还是等‘秋后’再算账吧。那么‘洛宫主’以为,我们眼下该如何行动呢?”
怎料洛庭之此时退了一步,“凤栖宫隐瞒鸿帝一事难辞罪责,为免再遭鸿帝构陷,还是暂时避嫌吧。下一步怎么走,还请诸位门主定夺。”
玉容子方才盛气凌人,此时却闭口不言,只沉着脸揣着袖子。
萧溯亦是上任不久,便客气地问道,“不知各位前辈有何建议?”
“嗯……”殷秋河抓抓脸颊。他与上一任高泽陵门主,即如今的魔君殷人杰是一母同胞,然而性情迥异。魔君野心勃勃,他却闲云野鹤,寄情于山水,成日拨琴赏乐,对门中事务也不甚上心。
可惜春草堂陈灵、普华宗云禅法师亦不是入世之人,有济世之心却无经纬之才,一时三人面面相觑。
“我怎么觉得……”殷秋河搔了搔鬓发,“当务之急仍是捉拿玉歧子,剪除鸿帝羽翼,也顺藤摸瓜找到鸿帝所在。所以……不如维持原计划,明日再次进京?”
天机门弟子怒道,“再次进京?还要拿我们天机门当靶子?师父尸骨未寒,明天又要拿我们谁的血祭旗?”
“我看不必麻烦了吧……?”殷秋河尴尬一笑摊开手,“先礼后兵,我们今早规规矩矩遵旨进京,结果被人算计成这样。我看我们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司天监祁道窝藏重犯玉歧子图谋不轨,明天八大门派一齐把京城围了,把他们一网打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简介:贺世君不知所踪,各大门派商议过后决定明日再度进京。





第65章 第 65 章
'陆拾伍'
众人各自回门集结麾下弟子,明日卯时围剿玉歧子。
韬光殿空空荡荡,唯有祭坛上余烟袅袅。
林莺微微一动,轻声道,“三哥……”
谢情猛地一震,下意识一拂袖,“别过来。”
林莺心中一刺,怯怯地退了回去。
这样的谢情她从未见过,一时竟心生恐惧。
谢情左手掩面,掌下眉心紧蹙,双目颓然,良久才叹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他轻声道,“林姑娘,我……现在不清醒。请回吧。”
“三哥……”林莺惨然一笑,咬咬牙道,“你现在的心情……我明白。”
“你明白?”怎料谢情骤然转过头来,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竟满是仇恨,“你怎会明白我是如何的……”
悔恨。
他恨那日多嘴的师弟,紧要关头还跟他提什么林莺。若不是为林莺徒劳地算了一卦,若是他早些赶到师父身边……!
林莺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滞,却没有退。
他陡然泄气,整个人委顿下去,又重复了一遍,“我现在不清醒。我不想迁怒于你……请回吧。”
林莺沉默地望着他许久,脚尖一转,仍是倔强地停了下来。她鼓起勇气,情真意切地劝道,“三哥,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师父走后我亦是如此,你心里不好受,强忍着只会愈发郁结,如果你愿意跟我说说话,我……我愿意被你迁怒。”
这是她从小到大说过最露骨的情话。
可谢情嘲讽地勾起嘴角,梦呓般答道,“可我不愿意。”

凤栖宫。
洛庭之召集所有弟子前往负礼殿,陶攸宁却没有去。
“师父。”
青梧道人停下脚步,回过头,长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冷冷的灯,映得陶攸宁的脸苍白如雪。
陶攸宁忽地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青梧道人下意识去扶,手递到半空中又尴尬地停下,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师父,”陶攸宁抬起头时,脸上多了两道水痕,在油灯下熠熠生辉,“你也要走吗?”
犹记当年他在扬州,一群身穿红衣的弟子将他围住,啧啧称奇念叨着什么“阴阳眼”。他吓得瑟瑟发抖,捂着脸窝在他娘的怀中。然后就来了一个仙人一般的青年,轻轻握住他的腕子,看进他的一双眼。
时隔多年,陶攸宁仍然记得那只手,很暖,很热。
“师父师父,我说凤栖宫真的有凤凰,他们都笑我。可是我真的见过呀!”
“你见过?”
“对呀,就坐在房顶,红红的好大一只,眼睛是黑色的。”
“大概是梦吧。”青梧道人笑道,“凤凰双目金红,你不好好背书,被我发现了。”
“咦?可是我看见的那只是黑色的呀……”
陶攸宁眼前一片漆黑,但他知道,此刻青梧道人乌黑的双眼正直直地望着他。
“师父,为什么?”
青梧道人不答。
陶攸宁嗓音颤抖,“鸿帝与你是血缘至亲不假,可我们朝夕相处数十载,难道你就能弃之不顾吗?修仙界覆灭,故友接连遇害,天下大乱,真的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青梧道人极轻地笑了一声。
“果然瞒不过你。”
“不止是我,其他门主一定也起了疑心——师父!”陶攸宁深吸一口气,“贺世君能护得住你一时,可纸包不住火,很快其他人就会反应过来你就是火凤!”
陶攸宁心急如焚,青梧道人却不为所动,闲庭信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一如从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君,师父给你取字的时候就说过,你是个君子,却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做君子。楚朝他不是,我就更不是。”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亲昵地揉了揉陶攸宁的额发,“装人装得太久,有时候我自己都忘了。其实什么天下苍生,什么黎民百姓,都与我无关。”
陶攸宁心如刀绞,“怎么会无关呢?”
“非我族类,与我何干。”青梧道人的眼神冷下去,看着陶攸宁心碎的模样又忍不住放柔了几分,“人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珍贵,颇有几分道理,我只是……想要自由。”
他笑道,“你们想太多了,我和鸿帝也没有什么你们凡人的父子之情。他利用我逃出流火境,我仗他之势想逼楚朝放我走……如此而已。”
“可你放弃了。”
青梧道人面上闪过一丝暴戾,“我没有放弃。”
“师父!”陶攸宁失态地拉住他,“你方才放弃了!功亏一篑!你知道如果你自爆身份,当场群英聚集,你如今的状态未必能逃出生天,贺世君一定会回来救你!你本可以赌一把,贺世君这么在乎你,他一定不会看你陷入险境,一定会放你走!但是你没有,你不忍步步紧逼……”
“哈,我不忍?”青梧道人猝然大笑,“小君,你是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我有什么可不忍的,我比你了解楚朝,他宁愿我们俩一起同归于尽,也不会放我走。”
陶攸宁怅然,拉住他的手指倏地松了,“师父……”
紧接着,他猛地攥紧了手指,绝望地质问道,“师父!自由就那么重要吗?不惜拿千千万万人的命来换?哪怕贺世君身败名裂流离失所也不能动摇你半分?哪怕是我……”
青梧道人猛地一动。
周身扬起一阵劲风,陶攸宁下意识一躲,青梧道人的手停在他脖颈上方几寸处,最终只是慢慢地落了下来,拍了拍他的颈侧。
……刚才青梧道人动了杀心!
“师父……?”
陶攸宁呆立在廊下,万念俱灰。
青梧道人慢慢收回手。
“师父,”陶攸宁笑了,“你要杀我?”
青梧道人一怔,将将忍住苦笑。
“你要杀我……师父……”陶攸宁魔怔了一般,不知是哭还是笑。
“小君……”在陶攸宁看不见的地方,青梧道人的指尖紧扣着两枚银针。若不是他眼疾手快,陶攸宁此刻已经没命了。
一滴鲜血渗出,他悄悄地将之擦去,把手背到身后。
看着陶攸宁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有些好笑,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也不解释,轻声道,“保护好自己。”
从负礼殿传来阵阵脚步声,他推了陶攸宁一把,“去吧,去你师弟身边。”

“师父走了。”
洛庭之揽过陶攸宁的肩,苦笑道,“这两个做师父的抛家弃子剩下我们俩孤儿寡女的算怎么回事,还要我们收拾烂摊子。”
陶攸宁抿唇,“去尚知殿。”
“这么晚了,不休息一下么?”洛庭之摸了摸他的发顶。
“不弄清楚鸿帝究竟是如何操纵魂魄的,我也睡不着。”
尚知殿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位书博士。
陶攸宁取下一叠古籍,扬起阵阵烟尘。无忧趴在桌上,被书页间的灰尘呛得打了个喷嚏。
“师兄。”洛庭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斗篷给他披上,“鸿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穿上这个,以免被金瑶的暗器所伤。”
“好。”
洛庭之与他肩并着肩看了一会儿,忽地化作一只巨大无比的狴犴,毛茸茸地将他围住。
“暖吗?”
陶攸宁终于翘起嘴角,“暖。”
“别怕。”洛庭之舔了舔他的脸颊,“无论如何,我不会走。”
“嗯,我也不走。”陶攸宁勾了勾他软软的肉垫,“拉钩。”

夜风凄冷,摘星楼满目素缟,就连湖畔停泊的渔船都盖上了白麻布。
陆沁摸了摸鼻子,翻进自己的房间,猛地停住,不尴不尬地卡在窗檐上。
——屋内有人。
放眼望去一片狼藉,陆沁看见自己素来喜欢的琉璃灯被掷在地上死无全尸,一时有些心疼。他讷讷地想收回身子退出去,可房中的人已经望了过来。
陆衍眼睛有些红,平静道,“回来了。”
陆沁只好干干地应了一声从窗子里钻了进去,余光瞥见一群下人正弯腰收拾残局,脑中还未来得及拼出个来龙去脉,就听见一道破空之声直向他面门袭来。
“娘!”陆衍抬手接住那柄玉如意放在桌上,眉梢染上了些许怒气,“您发作够了没有?是不是要拆了摘星楼才能泄愤?”
陆沁心头一跳,嗫嚅着嘴唇不敢去看坐在桌旁的陆夫人,嘴唇哆嗦良久没有憋出一个字。
陆夫人年轻时亦是修仙界名门闺秀,方才陆沁在韬光殿的一席话定然已经传到她耳中。陆沁绞着衣袖,顶着一头冷汗小声道,“夫人……”
陆夫人面色惨白,抬起脸来竟是面带仇恨地瞪着陆衍。她冷笑一声,“果然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被个小狐狸精勾得五迷三道的,连亲娘都不认了!”
她这话太过直白,陆沁登时腿就软了,下意识辩解道,“夫人,我哥他没有……”
“滚!”陆夫人猛地掀翻了桌子,尖尖的指甲指着他不住晃动,“阴沟里生出来的小杂种!枉我们好吃好喝养你二十年,和那老□□串通起来谋杀亲爹!呸!看见你我还嫌脏,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们摘星楼?!”
“娘!”陆衍怒了,脚尖一勾将桌子扶起,“您说的是人话吗?我和爹都不强求您把沁沁当儿子,可他从来都是摘星楼二少爷,我还把他当弟弟!”
“你把他当弟弟?我看你是把他当……”陆夫人的话戛然而止,猛地偏过头去干呕起来,取出帕子捂住自己的嘴,继而嫌恶地掷到陆沁脚边,破口大骂道,“恶心!”
“夫人……夫人……”陆沁怕冷似的打起摆子,“我哥、我哥他没有……我、我这就走……”
“你要去哪里?”陆衍疲倦地望向他,“你又要逃吗?”
陆沁站在窗口,寒风呼呼地灌进来,他的心口也像破了一个大洞。
往日熟悉的房间此刻像野兽的洞穴一般冰冷而陌生,他头重脚轻地想到,二十年了,可他从来没有属于过这里。
他该走。
可是看着陆衍,他忽地眼前一片模糊。陆与非之死对他而言可以不痛不痒,可陆与非对陆衍却一直很好的……好到让他歆羡。
陆衍一定很难过吧。
“娘,爹骤然逝世,您过于伤悲,伤身。”陆衍偏过头去,“给夫人端碗安神茶来。”
陆夫人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陆衍,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陆衍苦笑道,“娘,大敌当前,请你别再为难儿子了。”语毕他接过下人手中的茶,竟是按着他娘的肩膀灌了进去!
“陆衍!”陆沁吓到了,“你别这样……”
陆衍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继而颓唐下去,无力感如浪潮一般将他顷刻吞没。他哑声道,“夫人累了,扶她下去歇息吧。”
很快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地上满是琉璃的碎片,闪着五彩斑斓的光。
陆衍极轻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拾起那只琉璃灯,“回头再给你买一只。”
“哥……”陆沁哭了,“你、你别再这样了……她是你娘,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唯一的亲人?
陆衍疲惫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