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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者杀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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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期间,他的老板一直手肘触及栏杆,掀起厚厚的褐色嘴唇,打量栈板上发生的一切:“那个小伙子。”
  他用手指了指科尔曼。
  科尔曼不曾留意过这个胖男人,对他来说,他只是一个胖的像猪的障碍物,用金钱和地位,拦在他和卡桑德拉之间。
  科尔曼怎么可能会正眼相看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于是他对那招呼迟迟没有反应。
  塔隆身旁的保镖立刻冲下了船。
  “老板在问你话呢。”科尔曼觉得有些不值一提的武器对准了他,他可以扭断所有人的脖子,但卡桑德拉可能会永远离开他。
  他不擅长跟一些低级的人交流,于是只能抬起阴翳的眼神,望着那个露出一口整洁牙齿的胖子:“老板,你看到了一切。”
  “是的,我看到了一切,看到了你把外号拳手的家伙给干翻了。”塔隆被他保镖扶着漫步下梯,“你揍了我们的保护神。”
  他走到科尔曼身边时,伸出肥胖油腻的手,整了整船工身上那件沾了些鼻血的海魂衫:“你知道,码头上的事,不太容易。”
  “我们有时为了给别的船厂造成点小麻烦,或是让我们客户能泊到一个好位置,是需要一些特殊的人,摆平一些特殊的事儿。”
  “我刚好把这种能人给打成了内出血?”科尔曼比塔隆高一头,他毫无畏惧地俯瞰着胖子的脸,一个凡人怎有魔怪可怕?
  塔隆阻止了扑上前来的保镖,这让科尔曼突然变换了审视塔隆的眼光,让他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个胖子能拥有卡桑德拉并非没有道理。“他不莽撞,成熟,拥有熊一样泰然自若的外在,又有常人所没有的城府,这种人的魅力……”他看了一眼那边的卡桑德拉。
  “圣光啊,你是在借这个机会告诉你迷失的信徒?哪怕重回二十年前,我依然无法拥有她的感情?不!我绝不相信。”
  “所以你要学习啊,年轻人。”塔隆半带玩笑的语调,深沉而有力,他重重地将手掌拍打在科尔曼手上,而圣骑士则盯着那手。
  按照圣光十诫,这种人应当受杖责之刑……但抛开圣光十诫,我怎样才能成为他那种人?
  也许,我可以运用我多年后的处世经验。
  “老板,我确实不该把人打成那样,让厂里缺了人手。”科尔曼挤出了一个很不自然的微笑,换来的却是塔隆的惊叹。
  “哈!你们看。”他朝一旁神色不善的保镖们摊开手,又用钻石扳指掸掉了雪茄上的烟灰,“我就说这厂里有许多可造之材。”
  这时,卡桑德拉处理了伤者事宜后,走到她男人的身边,塔隆旁若无人地揽住她的腰,用肥硕的腹肉压着卡桑德拉纤柔的腰肢。
  卡桑德拉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又很快消失,她朝塔隆告起状来:“这小子把他们两个打成了重伤,我问了旁边的人。”
  卡桑德拉快速且不屑地看了科尔曼一眼:“那个叫溴特的还是他进厂时的室友,给了他很多帮助,这种人要严惩才对。”
  “不不不,我的好卡桑德拉。”塔隆收回手,当着科尔曼的面,重重地在卡桑德拉臀部拍了一下:“我要培养他。”
  塔隆用来指着黑皮科尔曼的雪茄,掉下一截烟灰。科尔曼也从卡桑德拉那儿,得到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哂。
  塔隆没有告知科尔曼该如何接受教育,就有事走掉了。
  而卡桑德拉则在离开之际,踌躇一阵又转身走了回来。
  “听着,你这小子,没事要去大教堂转转,多聆听一些教人向善的圣诗,以免,成为你不想成为的人。”
  科尔曼盯着她那一双充满了善意的如水眼眸,一字一顿道:“我决心向善,归顺教义,佳人却离我而去。”
  圣光力大无穷,无处不在,却不是处世的唯一经典,自二十岁那次事故以后,他就总结出了这个道理。
  力量,是风箱,祈祷,是煤在燃烧。只有我,科尔曼,是懂得控制火候的,那套锅炉。


第26章 侠之大者。
  科尔曼真正获得'锅炉'这个绰号,是在他加入'塔隆船厂工会派遣组织'之后,他右上臂靠近肩胛骨的地方,多了一块刺青。
  刺青是一只挥舞着烈焰之拳的狂躁蝙蝠,那蝙蝠从撇开的三角嘴巴里吐出舌头,是一个让小姑娘看了都会想笑的滑稽图案。
  “敬科尔曼兄弟!”他加入塔隆帮的那天晚上,整个组织的人聚在船厂锅炉房里为他开了个盛大的庆祝会,他的老板是组织者。
  塔隆那张素日里看起来甚是粗鄙的脸,在群英荟萃之间变成了一张集嗜血残暴、仗义疏财、义薄云天于一体的大佬肖像。
  他满身酒气,鼻孔朝天地走到科尔曼身旁,将一整杯葡萄酒浇在了他的头上,说那是净化仪式,眼底的寒光留意着科尔曼该当如何?“我也敬你,塔隆老板。”科尔曼在众人热烈的倒嘘、口哨声里,把塔隆手里的杯子抢了过来,给老大来了一个迎头碎。
  塔隆的保镖当时看傻了眼,嘴里咬着烟卷的人把烟头掉在地上,吃火鸡膀尖儿的人不幸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天上飘着撕碎了的衬衫、船厂女工的裙子、还有船上的万国旗。这些东西都成了礼炮或焰火的替代品,欢庆着这组织迎来了一股新鲜血液。
  有许多烧火棍从一大帮亡命徒的□□里伸了出来,科尔曼觉得至少有几十到上百样兵器,连迦托奥联合王国军精锐配备的多眼膛线铳都现身于此。科尔曼眼神平淡地望着各种火器,毫无惧色的他,耸了耸肩膀:“兄弟们,我不欠你们什么。”
  “混账!”塔隆的贴身保镖'赤蛇'萧纳,甩开他的赤蛇鞭,虎视眈眈地挡在塔隆身侧,“你这不识好歹的混账!”
  “不。”塔隆摸了摸他由发蜡固定好的西瓜头,将几块碎玻璃混合着的血迹,若无其事地掸掉,“我泼过很多人酒,但真正敢反抗我的,有胆色的人,也就科尔曼自己。”他看了一眼脸上露出阴郁及不服表情的萧纳,转过来狠狠地踹在了科尔曼腹部。
  科尔曼脑中突然闪过好几个该如何应对的动作画面,包括抄抱这胖子的腿,将他摔个七荤八素,或者直接鼓起腹部肌肉让老板带些体面,摔个屁股蹲,等等。但他又明白狂傲将使他无法学习,无法走近这个男人……于是,他干脆倒在了地上。
  他装出被人踹到肠痉挛的可怜模样,伸出手指依然不屈地指着塔隆,怒吼:“我不欠你们任何人!我不喜欢有人泼我酒!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还会把那酒杯扔你头上!”
  “小崽子!你所不知道的是,闵特是港督大人的亲侄子,你把他打成那样,我保了你,而不是让巡捕把你抓走……”塔隆吃力地蹲下他矮冬瓜一样的身体,狠狠地卡住科尔曼的脖子,眼中闪烁着致人死命的狂暴,“你已经欠了我的!我们塔隆帮的!”
  “呼啊!”那些之前陷入定格的亡命徒们,狂吠着挥起双臂,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把敢于挑战老大威严的新丁活活踩死。
  “但是!”塔隆一只手把科尔曼提起来,前胸肥肉因激亢而剧烈颤抖,将他的黑色礼服撑得崩掉了两颗扣子。“但是,那个该死的港督老爷,他已经盯着我们船厂有段时间了!他觊觎我们多年来积攒起来的财富、人脉,很可能随时采取措施!”
  “而你!”拥有天生倔强眼神的科尔曼,被一双肥厚潮湿的大手提了起来,他为了体现自己的权威,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他把混小子科尔曼的两条胳膊别到后面,推着他往前走,直至锅炉房中间的设备旁。“打开闸门!”赤膊的塔隆帮兄弟,打开了煤闸。
  瞪着里面狰狞乱舞的火焰,以及脏秽不堪的煤泥,科尔曼有一瞬间差点忍不住将塔隆填进这里面。
  “要学习。”他提醒自己不能这么做,现在的他,不是圣骑士,只是个十四五岁、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伙子,他想要变成一个侠之大者,就必须,谦虚。
  卡桑德拉那样的人,她和塔隆走到一起,仅仅是因为钱财的威逼利诱?对方的敲诈勒索?科尔曼觉得并非如此。
  她看待塔隆的眼神里,有厌恶、拒绝、仰视又有等等奇妙的矛盾情绪在里面,塔隆最先占有了她,紧接着她又爱上了这死肥猪。
  而往往,爱上坏男人魅力的女人,才最执迷不悟和用情至深,科尔曼发誓他要将卡桑德拉从这头肥猪身下拯救,就必须学他。
  推翻一位皇帝的□□,解放卡桑德拉皇后,是圣骑士科尔曼、不,船工科尔曼,必须进行的驱除仪式,“我要对主负责。”
  因此他对着那大张其口的煤闸大声“嗷!”了一声:“不!塔隆老大!你不能平白无故杀死一位刚入会的兄弟!”
  “是啊,是啊。”塔隆凛起眼角,像只使坏得逞的狮子一般点了点头,“我不会这么做,科尔曼兄弟。”
  “这煤闸对你来说是一个教训,当你具有名望的时候,可以放手去干许多事,但绝对不是现在。”他甩动肥硕的腮帮,摇起头。
  “科尔曼兄弟,我要你去收拾我们的好港督,他近期会乘游艇去斯普拉群岛度假,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塔隆阴笑道。
  “在远航期间,海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潜藏着危机,哪怕你地位再尊贵,都有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推了科尔曼一把,后者差点就钻进烧得通红的炉膛里,但这事儿根本不可能发生,科尔曼只是装得很趔趄,四周传来了哄笑。
  “取来港督囚德的首级,来证明你配得上'锅炉'这个绰号,如果任务失败了。”塔隆用煤铲在没充分燃烧的煤块上,扎了一下。
  “你就来当锅炉的燃料。”
  “万岁!塔隆老大万岁!”击杀港督的作为,是每个塔隆帮分子梦寐以求的终极任务,那里面深蕴血腥、危机与征服的快感。
  '年轻气盛'的科尔曼,转过身以食人骨血的锋利眼神,将一大帮穷凶极恶的歹徒瞪得住了嘴:“我会完成这个任务。”
  狙杀凡人,对科尔曼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一周以后,圣法耳港督遭到贼人狙杀的消息,就传遍了这个遍布黑暗,在恶魔占领它前就已腐化堕落的奢靡海港。
  '锅炉'科尔曼的名头不胫而走,祂飘过千山万水,踏过冰盖极地,跟随塔隆船厂的足印,将恐怖噩梦带去任何一个可征服之地。
  塔隆船工公会派遣组织成了北部迦托奥联合王国的心腹大患,但它根基茁壮,人丁兴盛,武力威猛,成了法外之地里不法分子的朝圣归所。塔隆喜欢端着酒杯坐在他金库前的客厅里,光明正大地犒赏为组织贡献心力的属下,科尔曼常是他座上宾。
  这人很快得到了理事的职务,连'赤蛇'萧纳见了他都必须行礼,然而他每次去见塔隆的时候,都会异常心痛。
  卡桑德拉可能不喜奢华,但塔隆靠科尔曼吞并了许多船厂,买下了斯普拉群岛至圣法耳港所有渔业权、航运权之后,她哪怕简朴到极致都不可能不在裙褶上点缀琼钻。这样一来,卡桑德拉更是亮丽得让人睁不开眼,塔隆坐在沙发上,而她倚在扶手上。
  他揽着她的腰,用执酒杯的手指向大厅里,穿双排扣礼服的各位先生们:“塔隆帝国又壮大了,科尔曼理事你居功至伟啊!”
  “但是我要警告你的是,科尔曼,把你的招子移到该注意的东西上面去,这对乃子,它不属于你。”塔隆肆无忌惮地伸出了手。
  他喜欢当着手下们的面,对卡桑德拉动手动脚,仿佛是对所有物宣誓主权的守财奴一般,卡桑德拉叫了一声,塔隆更兴奋了。
  科尔曼记不清他有多少次想要出手干掉这死肥猪,但他都忍住了,今晚,当他又将那对散发出异味的手,伸进她裙领里时,锅炉科尔曼忍不住爆炸了。他不再是入会当晚欠缺考虑的新丁,经过数年历练,他犹如胜券在握的拳手,开始在后几回合里发力。
  他推开塔隆的胳膊,把几个和他并排聆听训示的同伙儿扔在了身后,于他们因震惊过度而扭曲的视野里,科尔曼抓住塔隆的肩膀把他从沙发的这一头端到那一头,一拳捣碎了他的鼻梁骨,让这死肥猪一口吐出了金牙还有碎掉的软骨。
  “你,你这个该死的,小崽子,你是活腻了吗?!”塔隆塌掉的鼻子歪在一边,他绝想象不到权威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挑战。
  他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用帮会头头最阴狠的力道,从沙发垫子的夹层里掏出了转筒燧石铳,朝为他打下万里江山的功臣科尔曼扣动了扳机。科尔曼还来得及留下一个帅气的侧脸,朝掩嘴尖叫的卡桑德拉致以微笑,接着,他肚子上挨了狠狠一击。
  近距离的火器喷吐,打出一团刚猛的硬直拳火花,使得科尔曼像被电流启动的火花塞,震动、旋转了三周半。
  他人直挺挺地趴在地上,模糊看到塔隆捂着嘴从沙发上下来,用他手里六磅重的燧石铳猛砸科尔曼的头:“你这狗杂碎黑鬼!”
  “你们也来,杀了他!”塔隆疯狂地大吼着,他扯开领结,叫来以萧纳为首的狗腿子,朝这位毫无还手能力的愣头青,施以残暴毒手,科尔曼的血四处喷溅,他头上开了瓢,身上出现无数伤痕,腹下血液浸透了整张地毯。
  卡桑德拉本身趺坐在沙发扶手上,当这一切发生时她都忘了把手里的酒杯放下,直到科尔曼的血喷得到处都是,甚是是酒里。
  她迷茫地看了一眼那滴绽开来的鲜血,它把好端端的祭品红酒染成了另外一种赤红色,塔隆脱下衬衫,露出满腹赘肉,他挥舞腰带,用金属扣砸科尔曼的头,萧纳用鞭子勒住科尔曼的脖子,用想要把他勒死的力道半提起来:“科尔曼兄弟,我也没有办法。”
  不知如何是好的卡桑德拉茫然四顾,此时一道仿佛命中注定的光芒,对拥有善良心肠的卡桑德拉做出了提示,她往沙发一角看。
  她的男人,那个给与了她无数伤害、关怀、虐待、挚爱等等野兽般的感情的人,将危险的武器扔在了那里。它明晃晃的样子充满了金属该有的美妙质感,对男人而言握持它就像是驾驭一匹野马,但对卡桑德拉来说,抱起它来明显很重,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你们不要再打了!”卡桑德拉几乎是哭叫的,她的声音柔软纤细,与男人们发出的浓重喘息相比,没有丝毫力度,和说服力。
  萧纳借这个机会,好好地发泄了多年以来他被科尔曼压住风头的恶心,他手里那条同样为塔隆帮建立许多业绩的赤蛇鞭子,是凡人少有能得到的符文武器,它曾被某位咒术师加持过'毒化'的增能,所以科尔曼此时嘴唇发紫,伤口流腐臭的脓血就是拜他所赐。
  他趁着换人的档口想要去拿桌上的酒止渴,一眼就看到卡桑德拉像只柔弱的小猫似的,蜷在沙发角里用火器对着他们几个。
  “喂喂喂,老大,卡桑德拉大姐头……”萧纳手指停在杯子上面,他能从卡桑德拉的脸上看出被逼无奈。
  塔隆胸前两块肥肉不停地扇动着,肥如猪肚的脸因运动过度,染上了一层呼吸艰难引起的赭红色:“宝贝儿,那很危险。”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的女人绝不敢反抗她,从她为了偿还她父亲的债把自己卖掉那天起,这个女人就没想过反抗。
  她手持那火器,绝对是因为她好奇,这是王国军军官才能配备的好东西。
  霰弹型,能把墙皮轰个窟窿,是个非常有味道的“漂亮女人”。
  卡桑德拉唇角颤抖着,今夜她金色的长发很随意地洒在肩后,鹅蛋黄礼裙是她最喜欢的款色,她盘腿把火器垫在膝盖上,就像是战争女神塑像一般庄严不动,蔚蓝色的眼珠里晃荡着的惊恐与坚强掺半,且朝慢慢靠近她的萧纳偏斜:“把,把科尔曼放开。”
  “我就知道你们有一腿,他总是对你眉来眼去的!”塔隆咆哮着握紧腰带,把它朝两端猛挣,发出“啪,啪”的脆响,其人粗鲁狂怒地撞开萧纳,探身到卡桑德拉跟前,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威逼着她,“你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救他。”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他当然不是想让她从□□底下钻过去,他是没有尝试过彻底瓦解一个女人的尊严,该有多刺激?
  “你不要逼我……”卡桑德拉咬紧嘴唇,哪怕她的心再坚强,都不可能在如此黑暗卓绝的残酷身影下,滴水不漏。她的强大心房急速颤动,恐怖的洪水即将冲垮她那座堤坝。她痛苦地垂下头,往事历历在目,催她眼泪肆意掉落,她是玩物,笼鸟池鱼。
  “来吧,宝贝儿,你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你的忠心。我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这种忠心了……”塔隆褪下他的裤子,踢开一旁。
  “卡,卡桑德拉。”这时,那个留有一丝呼吸的黑人光头客,抬起了肿胀变形的脸,但卡桑德拉还是能透过塔隆的大腿缝,瞄到他肿得只剩条缝的眼睛里,透发出一道让人心安的光芒,让她瞬间想起她在圣法耳港码头对他说过的话。
  “听着,你这小子,没事要去大教堂转转,多聆听一些教人向善的圣诗,以免,成为你不想成为的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成为别人想让我们成为的人,也毋须任何解释,努力变成一个我们想要成为的人。
  她摸到这金属器物浑圆光滑的手柄,以及它微微挺翘带有死亡美感的半弧,她用力按下,而这一刻,她的世界从未如此清净曼妙。硝的味道略刺鼻,混合着一股令人神经元都颤栗起来的辛辣,猛地向外突出一个半弧形的空气褶皱。
  这房间里,半径十码之内的景物全被这空气褶皱的前端照亮,亮度越来越鼎盛,掠过大腹便便的人,又掠过狡诈瘦高的人。
  掠过矮小握拳的人,掠过躲在最后面的人,掠过对科尔曼施以毒手的人,掠过在冰盖地区受他照顾,此刻却对他最为狠辣的人。
  卡桑德拉见到了神迹,这股硝烟所到之处,覆去了一层神性光影,她有幻觉,大概又不是幻觉,有教堂里的圣诗在她耳边唱。
  天使们用以诺语安慰着神之使徒激亢不安的心,她出于凡尘,又坠入凡尘,再洗尽凡尘,任何罪恶都无法碰到她的脚尖。
  任何想要伤害的她的力量,都会像空气骤缩后,留在完好无缺的客厅地板上,那一截颇有讽刺意味的小肉丁,凄小,可悲。
  科尔曼仿佛迎头遭到一记重击,事情朝他不愿见到的方向发展了。他是圣骑士,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赚取一个无助女人的心。
  他支撑她反抗的决心,借她的手除掉她迈向幸福的障碍,他再继承船厂,与她幸福一生,哪怕这是幻觉,他都认为是主的恩赐。
  但现在,那个女人,她耳边的金发竟在无风飘飞,仿佛是水中受到光线照射的毒水母,遍体生辉,眼神布满怜悯地望着科尔曼。
  “你不能……不能做女圣徒,我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正是因为见过太多号称贞洁的女性,他才知道这是一条如何残忍的路。
  “我当然不会做女圣徒。”她将仍不断冒出热烟的大手铳,压在科尔曼扭曲骨折的手底。
  “但你为了我,能做出一定的牺牲吗?”她恳切的,想要掌握到力量的脸,比起以往那无欲无求的表情来说,多出不少魅力。


第27章 喀秋莎火剣弹。
  他被人抛尸圣法耳海港,她永远怀念那个想要为他出头,却不幸没得善终的男人。
  然后,有一天,好去大教堂聆听主的声音,忏悔自己所犯过错的女人,在那里见到了一张她不敢期待的脸。
  对方皮肤黝黑,身穿硬领白衬衫搭神甫领结,外套是一件得体潇洒的短礼服,他温柔地朝几位瞻仰主上雕像的女士布道。
  卡桑德拉远距离看着正发生的一切,神情从惊讶、难以置信变成坦然、无语凝噎,她坚信她终于找到了这一生的归宿。
  像遨游已久的风帆要泊回海港,女人朝神甫狂奔而去,如果有人把这当做是亵渎神明,就由他们说,卡桑德拉不会在乎。
  她一定要用柔软的肢体,侵犯那位拥有微暖笑容的男人,让故事的结局不再变得离谱……这是科尔曼一手计划的事件发展。
  他不认为凭卡桑德拉的个性,这个结局有什么难达成的,可就是,圣光的照拂,它无处不在的照拂,搅乱了一场好戏。
  看着卡桑德拉欲求与怜悯融合到极度平衡的脸孔,科尔曼恍然觉得他是在照镜子,在通过一面镜子看他贵为圣骑士时的脸。
  曾经引以为荣的骄傲,受人推崇的神职,到被一场场激烈战斗磨损到意志平庸的那个人,正在前面的镜子里,看到他自己的脸。
  “不!卡桑德拉!不该是这样,圣光啊,求求你,再多给我一秒接近她的时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怜可怜我吧!”
  个性顽强的科尔曼,在圣光大作里痛哭流涕,电流火花并没有随着他思想的动摇而减弱,反而为了阻止信徒后悔烧得更是猛烈。
  大片敲打铁器时迸出的煅花,不停击打令他产生幻觉的玻璃,骷髅人正在镜子的后面端详着他,卡桑德拉的容颜减淡到最后。
  科尔曼通过眼前火焰结成的时光隧道,想要伸手捕捉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仿佛镜花水月,随着涟漪向外扩散留下了一具白骨。
  “骷髅兵,把卡桑德拉还给我!”其实科尔曼知道这吼叫无济于事,骷髅兵听不懂他的语言,他也毋须朝骷髅兵歇斯底里。
  他的时间真的快要到了,这光与热,这飘到两层楼高的参天大火,与他心肺中流淌着的信仰燃料,将造就毁灭北苑的狂暴焰火。
  一切都将被圣火淹没,一切都将坠入时光黑洞,一切都将重启。他坚信,在另一个世界里,卡桑德拉正穿着鹅黄裙子等他。
  在一幅犹如落日油画的长卷里,漫山遍野盛开着薰衣草与迷迭香,他倾慕的人弯腰摘起花束,凑近鼻孔闻其芳香,再回眸一笑。
  突然,这长卷被人残忍地合起,从两端滚动轴进。科尔曼疯了一样在火焰里狂舞,他想要蹦到长卷之中,完成与她的邂逅。
  “就这样了,再见,亡灵们,愿你们永生永世都无法进入轮回!”科尔曼目睹了载着他最美好回忆的长卷,形成卷轴纵向远方。
  他就要跟随那卷轴而去,怒目圆睁的神情渐渐舒展开来,击锤撞击底火的轻响由他心中发出,□□迅速燃遍他每一根脉络。
  那不安蠕动着的十字圣痕,突然僵死,圣兽那足以毁灭方圆几十里的能量积蓄也随之一同投入圣骑士的殉教,他爆开了!
  科尔曼四肢首先脱离,弥留成四道被烈火瞬间焚噬的黑影,与他最晚消失的头一起变成炭黑,为北苑的夜空造就了一场白昼。
  聂格福、艾琳思貘、摩多,他们无一不是凝视着那个腾空滞留的大火球。
  圣光涌动的漩涡在火球表面形成,幻化成怪异的巨口。
  那东西从圣徒自爆产生的漩涡里探头出来,无时不再变化形态。
  仿佛足够充沛的圣能让它无法在短时间内,塑造好得体的造型。
  该是龙?是猛虎?是任何一种现实不存在的圣兽?
  才能体现出主制裁亡灵,扫荡不洁的威严面容?
  它的扭曲变化明显是在塑形。
  圣光太随性了,它似乎认为在它的照耀下,具有生命的,不具有生命的,都该敬畏无疑,因此它要好好地展现主上的威严。
  就是这么幼稚的思考,颇为情绪化的改变形态—让它在毁灭北苑前,受到了来源不明的攻击。
  那攻击着实出乎了每个人的预料,包括高进本人,亦大张颌骨,朝遮住他视线以及整座镇守宫殿的光影后端望去。
  一团比科尔曼自爆小上很多的气流,不,应该说是,用声音割碎空气,使其出现龟裂状的空气团,正贪婪忘我地逼近漩涡中心。
  银发飘扬的女士还是那么奔放,高进被女士那“及时”的参战“感动”到颚骨脱节:“她大概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吧?!”
  “科琳娜女士,快后退,趁你还有时间。”高进拿出电磁板,对于一些懵懂无知的旅行者,他应该做到点到为止的奉劝。
  比如刚刚获得了超人一般能力的科琳娜女士,她本身有办法对付圣光,又加上得了一套新宅子,疯癫性子让她浑然忘我很正常。
  但他必须要让科琳娜女士明白,眼前这一团毁灭能量球里,聚合了一位高阶圣骑士的生命源泉,以及一只圣兽的全部精神。
  科琳娜女士驾驭着她超音速的音爆球,在阴沉漆黑的夜空里,宛如围着聚光灯折射挑逗的浅银色萤火虫,寻找者切入地点。
  她显然听到了拆解者的喊话,却没有通过电磁板另一端回示任何音讯。高进只能听到她在狂放大笑,尖叫,踩着火球尖叫。
  “你好像玩儿得很疯的样子。”高进卸下了全神戒备的重量,两侧肩胛骨落了下来,他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就找它的阵眼。”
  “阵眼?阵眼是什么东西?哈哈!好爽啊!高进大人,我觉得,圣光能让我加速!”科琳娜的声音,震碎了高进身后的肖像画。
  那不知是李奥瑞克皇帝什么亲属的肖像,以他们高高在上、蔑视低微者的眼神,整齐地排布在一面大理石墙壁上。
  当科琳娜女士的嚎叫,从电磁板里传出时,肖像画里的人都像是遭到了腰斩,连同画框从中折断,再被无形音波搅成粉碎。
  高进晃了晃他头上的犄角,那东西在科琳娜放音爆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主动释放出一个飞碟状的电磁脉冲盘,为他屏蔽了所有噪音干扰。“科琳娜女士,绝不是圣光令你加速了。你现在最好找到那爆炸核心,将它摧毁。”高进泼了她一盆冷水。
  “哼,高进大人,我可不知道你是个善妒的人?难道你不能看见自己的属下,受到圣光的青睐?”科琳娜尖声嚎叫着,她的声音随着音爆团或远或近跳闪,而变得忽然朦胧,又突然激亢到不行。“话说回来,你给我布置的任务,我都好好完成了。”
  “那不是任务。”高进摇着头,“那是交易,我尊重科琳娜女士你所有的意见,我相信我们之间可以变得很坦诚,很平等。”
  “但是—”高进拖长声音,很严肃地说:“我容不下欺骗,橡木箭的回收工作你就没做好,还私自跑去恐吓艾丝美拉达女士。”
  “在这个紧张阴沉的大环境里,你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应该三思后行,你最好收敛不可一世的态度,否则你会失去你的大房子。”
  科琳娜女士从高进低沉如吟的语调里听到了绝对的不善,她马上做了个鬼脸,顽皮地踩停了音爆团,朝镇守宫殿欠身致礼。
  “高进大人,我不想失去我的大房子……我发明了一个新绝招,能挽回我不佳的业绩。”科琳娜女士的音爆团又开始动了。
  这一回她显然认真对待了,音爆团当空分裂成无数个小的音爆点,漫天抛射银白弧线,像是电视频道没有讯号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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