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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生-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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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钰看着他,嘴角的笑都没变,声音却是充满了质疑,毫不客气道:“你?上三界是要了去当神兽供养吗?”
  能被混沌界所纳的魂魄,从来不凡,他们不会再入轮回,而是在天长地久中,形成一个全新的灵体,有可能再坠入凡间。
  陈清酒被他颇为挑衅的语气激到了,冷眼盯了他片刻,猛地将被子一拉,压在他身上,嘴唇掀动,“我不行吗?”
  成钰小心扶着他的腰,矜持地点了点头。
  “不行?”陈清酒眯眼,眉头轻皱,艰难地露出了一个自以为狰狞的笑意,“混沌界怎么了?不就是个无人大荒地吗?我会稀罕?”
  成钰笑着,“你自是不稀罕。”
  “儿茶。”陈清酒缓缓低下头,几乎与身下人鼻尖相碰,面无表情道:“我发现你还是在小看我。”
  成钰无辜,“是吗?有吗?没有啊。”
  陈清酒眼色突然变得深沉,然后成钰就瞧着他一舔嘴角。
  “叫哥哥。”
  成钰:“……”
  成钰此身本在凡尘间还与人有点血缘关系,当时未恢复绛灵的记忆,被陈清酒捡回来,没皮没脸地,认了个哥哥,自此以后,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的,叫的亲昵不知羞。
  眼下旧事重提,绛灵山君也不觉有丝毫不妥之处,但就是端着身段,懒洋洋地瞥着他,“弟弟,你别闹。”
  死鸭子嘴硬的绛灵山君还正在得瑟,眼前便突然一黑。
  陈清酒不仅灭了烛火,还用被子把他捂住了!
  两人在床上扭打成一团,几次都险些掉到地上去,终于偃旗息鼓时,成钰还是被压在身下。
  他的半瞎子‘哥哥’得意洋洋地冷哼一声,以胜利者之位居坐其上,“怎样?你哥哥始终是你哥哥。”
  夜色中,陈清酒一双琥珀眸子亮的耀眼,但成钰知道,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单单凭着感觉,盯着一处。
  成钰久久不说话,让陈清酒不禁眼角微微一跳,但随后他就仗着眼瞎,不甚在意道:“如何?服……”
  “哥哥。”
  成钰叫他前,松开了握住他腰肢的双手,区区两个字,愣是被成钰喊的几曲婉转。
  陈清酒觉得脊梁一阵发麻,腰身都不争气地被叫软了,让他不得不伸手撑在成钰身体两侧。
  成钰这一招玩的实在是狠。
  绛灵君不愧为绛灵君,哪怕过了几千年,也不是他能招惹起的。
  陈清酒觉得他不应该闹了。
  成钰眼尖的很,身上人刚一有退缩之意,他便立即翻身,反守为攻,扣着他手指,笑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怂的一窝陈清酒眯眼,用脚指抠着旁侧的锦被,胆战心惊,却又满面正色道:“困顿,赶紧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的。”
  成钰:“呵。”
  色胆倒是挺包天的。
  

  ☆、尾声(二)

  
  西荒是一片极恶之地,凡人大多居住边缘,在漫无边际的黄沙之下,隐藏着数不清的妖兽异族。
  成钰凝了一把剑,带着陈清酒在第二日夜间前,抵达西荒。
  此地气息混杂,再加上稷修受伤,戾气难寻,化祖四兽,论武力,稷修并非最强,可是她脑子聪明,故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他们手中逃脱。
  来到此地,成钰忽而想起当年,在他已经成为绛灵君的时候。
  两人好不容易相见,拌嘴都是裹了蜜糖一样,心里恨不得整日把彼此放在眼前看着,只是那个时候却来不及恣情山水。人界那蠢皇帝,勾结妖魔,自以为就要掌控天下,却不想自己只是个棋子,当年各门派为了给他擦屁股,天上地下没日没夜的跑,在化祖尚未出世前,所有妖魔被从人界逼退,当时陈清酒和绛灵追着一只九头鸟来到西荒,结果没想到,临走前还被这畜牲摆了一道。
  戈壁滩上,九头鸟的脑袋全数被割下,它周围已经形成一片血池,血腥引来黑鸦,绛灵收回灵力,转身刚要带陈清酒离开,背后的血池突然咕噜噜地冒泡,陈清酒靠的近,最先反应过来,及时立下结界,九头鸟的残躯爆开,血肉渣渣全部砸了下来,头顶的天空都被染成赤红色。
  陈清酒头皮发麻,撤了结界后,那股腥臭味越发明显。
  陈清酒努力忽视周身的场景,伸手就要拉着身后人离开,冷不防地却被人抱入怀中。
  黄沙,赤血,这以活人为食,连话都不通的畜牲竟不知何时参透出了些门道,学会引诱这招数,开始窥探人内心了。
  那大概是最糟糕的幻境,事后想想,陈清酒居然还能让他活着出西荒,真是仁慈大发了。
  时隔多年,幻境中的事情已经不大清楚,成钰只知道,他们当时并未做到最后一步,也不知谁先破了幻境,总之最后都是陈清酒恼羞成怒,抓起衣服飞回了灵均阁,留下绛灵一人,在这地狱般的屠杀场中,回味着旖旎的梦。
  故地重游,感慨万千。
  成钰瞄着走在他前面的人,手指在后背搓着。
  陈清酒猛一回头,看他那恨不得将自己拆之入腹的眼神,眉头皱起。
  成钰看他皱眉,瞬间变了脸,笑嘻嘻问道:“走了一段,可有发现什么?”
  陈清酒摇头,正欲说什么,地底下突然传来震颤,一声一声,很有节律,让人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
  沙粒开始滚动,一阵大风刮过,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成钰拉起陈清酒的手,往沙丘背面一滚,骨鞭甩出,刺入硬石层中。
  “吼――”
  成钰一手将陈清酒护在怀中,听到嘶吼声,仰头看见从地底下翻出的东西。
  稷修?
  为什么她会主动现身?
  成钰脑子一转,松开骨鞭,顺着沙丘一路滑倒底下,然后他转身,扬着骨鞭上去。
  陈清酒被他藏在下面,也没闲着,他张口咬在虎口位置,一用力,咬了一口血,他手掌一翻,鲜血在脚下凝结成界印。
  飓风之中,成钰的身影已经不太清晰,唯稷修之躯似有遮天蔽日之力,陈清酒握着卦师令,御剑而起,他将卦师令一抛,金色光芒穿破天际,如同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剑,锐利无比,气惧赫然。
  黄沙漫天,陈清酒退回远处,抬手挡着眼睛,身上衣衫已经被划破,沙子卡在伤口里,全身刺痛。
  卦师令光芒大显,飓风中心,成钰左手骨鞭勒着稷修脖子,右手抬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她头部正中央,稷修仰天嘶吼,尖利的爪甲摁在地上,猛地将成钰甩下来。
  顺着骨鞭,成钰蹿到她胸膛前,悬挂着,卦师令随心而动,万千光辉化作星雨。
  成钰及时撤回骨鞭,滚落在地,稷修的身子渐渐缩小,最后化为一抹丹青,落在卦师令上。
  飓风阵骤停,但成钰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感到脚下黄沙开始下陷,他眉头皱起,回头道:“阿酒,先离开……”
  话音未落,成钰便发现,不仅是他脚下,但凡目光所及之处,皆有黄沙流动。
  如此变故,成钰不假思索,起身握着陈清酒的手腕就要离开,但浑身灵力却犹如被人抽了个光,半分力气都提不起来,不仅如此,连骨鞭都无法召出。
  “该死。”
  成钰握着陈清酒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天色昏暗,流沙下陷的速度简直难以想象,从高处看,西荒境内方圆十里地,全部凹陷。
  在地表降至十余丈时,整片天地都被黑暗包裹起来。
  “儿茶。”陈清酒掐了掐成钰的掌心,额头起着冷汗,“小心,这里已经,与西荒隔绝了。”
  完全,丧失了与外界的联系。
  黄沙被侵袭,脚下骤然一空,两人不受控制地被拖入黑暗之中。
  *
  寂静之中,成钰睁开了眼。
  他正躺在陈清酒腿上,仰头看着这人,视线逐渐清明。
  陈清酒虽然醒的早,但情况却不怎么好,直到成钰抬手摸着他的脸,他才眉头皱起,艰难地掀开眼皮。
  “感觉如何?”
  陈清酒的声音轻飘飘地,仿佛与人耳语,成钰坐起身,头还有些晕,“你怎么了?”
  “气息太沉重了。”陈清酒掐着眉心,道:“儿茶,这里,好像是黄泉界……”
  “黄泉界主。”成钰心道:“他是知道我们去了西荒,还是巧合?”
  陈清酒微微呼吸着这里混杂的空气,心中懊恼,正欲说些什么,突然抬眸,顿了片刻。
  头顶乌青色的天空下掠过一群黑鸦,扑腾着翅膀向远方飞行,空荡的四方,倏然传来沉重的鼓声,犹如敲打在人心尖上,陈清酒心中一惊,但见成钰往前走,他也跟在后面。
  约莫走了数十来步,两人一同站在悬崖边上,看着百尺高的崖下,涌着密密麻麻的死魂,天堑中心,有一座人头骨堆砌而成的高台,高台四方以魂火点着火把。
  成钰看了陈清酒一眼,当下揽住他,跃入天堑,稳当落地后,便加入了死魂队伍,往中央的高台靠近。
  方才在上面时看不大清楚,这会儿走到下面,陈清酒才发现那高台大概有数十丈高,拔地而起,隐约可见中间攀着死魂。
  “这是要做什么?”陈清酒心想,他与成钰挨肩而行,一边留意着四周的状况,一边试着运转灵力。
  早知入九曲黄泉界会丧失一部分灵力,但陈清酒没想到自己会被压制成如此这般,一想到当时的成钰独自面对十恶域中人,他便觉得心惊。
  陈清酒下意识地去捉成钰的手,而后者被他握住手,对他颔首笑了笑。
  陈清酒心头一软,却是面上肃然。
  再不能由他一人胡闹了。
  死魂如潮水般向前涌动,不过须臾,两人跟前已经挤满了‘人’,成钰将陈清酒护在身旁,同他们行进。
  然而就在这时,队伍内突起骚乱,一部分死魂摔到在地,开始发生踩踏事件,陈清酒听到他们的鬼叫声,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捂耳朵,后面便有人狠狠撞了过来。
  成钰迅速伸手,却捞了空。
  “阿酒!”
  “儿茶!”
  陈清酒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成钰被淹没在人海之中,四周死魂推搡着,甚至还有几声尖笑,陈清酒努力往成钰消失的地方挤,游离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个红衣人。
  来人穿着绚丽宽大的红色衣服,脸上带着鬼面,双手张开,拦着陈清酒。
  陈清酒心头咯噔一下,眉头皱起,而红衣人一拂袖,变了个笑脸,须臾也被挤散在视线中。
  陈清酒面上镇定,正在思考,胳膊却被人从后面抓住,有人紧紧贴着他,在他耳边说道:“灵均仙主,别来无恙。”
  “谁!”陈清酒猛地回头,身后人已化作黑鸦飞散,死魂慢慢转头,是一张一张极其相似的脸,同时微笑看了过来。
  他们用着同样的声音冷冰冰地说着,“灵均仙主安好呀……”
  陈清酒被这场景骇出一身冷汗,这句话一直回荡在耳边,他一回头,发现这些死魂都看向了自己。
  天际俯冲下一只黑鸦,风沙吹过,陈清酒一抬袖遮眼,有人顺便握住他的手腕,猛地一用力,将他拽了起来,飞身上了高台。
  “仙主大人。”站在他面前的人穿着黑色袍子,身上弥漫着浓重的死气,那张脸就隐藏在黑暗之中。
  “黄泉界主?”
  “正是在下。”他发出沉重的闷笑,双手拢着衣袖。
  陈清酒仰头,发现自己被扔在高台中央,往上攀爬几个人梯,才能到达最高点。
  黄泉界主也随着他的视线望了上去,玩笑说道:“仙主可要上去一观否?”
  他话说的轻松,陈清酒却从其中听出不容拒绝的意味,他问:“黄泉界主苦心积虑设下这么大一个局,我能拒绝?”
  “这倒是不能。”黄泉界主礼貌地低了低头,哑声道:“仙主倒是一如既往的明白。”
  他招了招手,紧接着身边就出现一白衣人,黄泉界主道:“请仙主上去。”
  白衣俯了俯身,刚要走到陈清酒面前,后背突然袭来一阵凌厉无比的鞭风。

  ☆、尾声(三)

  
  黄泉界主并未回首,右手轻抬,握住了鞭刃,轻轻一扯,“绛灵山君还是这样,不打招呼就贸然出手,失礼。”
  他这话什么意思?
  陈清酒脑子过了一万种可能,他抬头,看见了成钰,而黄泉界主也转身,挥了挥袖,将骨鞭弹回去,并对白衣道:“不可惊扰仙主。”
  下一刻,黄泉界主的身影便晃到了成钰面前。
  “儿茶!”
  伴随着陈清酒的这声惊呼,黄泉界主手中神力更甚,犹如泰山压顶般,兜头而下。
  白衣人不顾其他,拎着陈清酒如物件一般,几个飞身,将他扔在祭台之上。
  祭台四面立着一人高的火把,中央凹陷,凌乱堆着人骸骨,还有斑斑血迹。
  结界坐地而起,全面封锁,白衣人冷眼瞥见陈清酒的动作,一个闪身抬手狠劈,啪嗒一声,玉笛寸寸断裂。
  他伸手,食指指尖点着陈清酒眉心,似要夺取陈清酒的神识。
  陈清酒没给他这个机会,伸手迅速卡住白衣人的右臂,而后往外一折,同时后退,双手在身前合印,目色清冷,“玄武,落!”
  雷霆苍茫,大风起兮,吹得人衣袂飞扬,白衣人眉头皱起,随后五指虚空一摁,从脚下提出把长刀。
  一刀挥下,直冲陈清酒面门,而白衣人同样出手如电,伴随着刀锋而来。
  陈清酒灵力恢复不过有三,避开前面一击,却躲不掉藏在锋芒刀气之后的人。
  白衣右膝顶在他胸前,同时左手扼住陈清酒的咽喉,右手食指点住他眉心,将人压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眉心一阵剧痛,陈清酒面色发白,双手去掰他的指头,白衣嘴角动了动,十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继而返身退出结界。
  阵中嶙峋巨石拔地而起,灵怨两气纵横,陈清酒面色难看,呕出一口瘀血,紧接着他体内的五源灵灵核便不受控制,纷纷而出,往结界正上空飞去。
  十方恶鬼同嚎,地之骷髅也化为齑粉,滚滚天雷,将九曲黄泉界的天劈开一道裂口,八荒界明亮的光芒投入,地府灵体,伴随着忘川水往外逃窜,数不胜数。
  就在此时,黄泉界的温度骤降,与成钰正对抗的黄泉界主似有所觉,及时收手。
  寒冰从四面八方而来,顺着忘川之水,如影随形,攀附而上,连同地府灵体,冻封天裂。
  冰柱上隐隐约约现出一条体色为玄的巨型蝰蛇,吐着猩红蛇信子,其赤色双瞳充斥恶意,坚硬的鳞甲在冰层上摩擦出强力的响声。
  顺着寒冰,那蛇急遽来到祭台前,无视其结界,停在陈清酒面前。
  黑色雾气中,渐渐凝出一人形,鲜血滚出的彼岸花沿着衣摆向上生长,来人双手拢在广袖中,覆着鬼面,面具下,一双血瞳冷眼睥睨着陈清酒,“上三界人是都死光了吗?还派你这个病秧子来?”
  如陈清酒这般人,对于谢怀这种阴晴不定的暴躁脾性也还是不能接受的。
  他苦笑一声,还没说出口,又一口瘀血吐出。
  谢怀弹指将一道寒气打入他眉心。
  眉心的冷意迅速蔓延,带来比极北苦寒之地更加彻骨的,却十分有趣地压抑住了体内翻涌的邪气,让人神智清晰。
  四方石柱冻裂开来,谢怀抬手将其余四枚灵核收入袖中,顺便将陈清酒扔了出去,喝道:“青涯!”
  “在。”
  他话音刚落,身后上空便现出一人,衣袍飒飒,青涯眯眼笑着,食指相对,其余手指紧扣,“灵剑千尺,应我召之。”
  青涯右手在空中虚划,后反握一把轻剑,
  “绛灵山君,接着!”
  千尺剑破冰而来,成钰抬手刚接住,森森寒气便侵入骨髓,他眼角微弯,与谢怀同时逼近黄泉界主,招招狠厉。
  “好剑!”
  一切发生的始料未及,白衣震开身上寒冰,正要抬步赶去解围,面前突然劈下一道灵刃,白衣猝不及防,被割伤臂膀,再抬眼看去,只见陈清酒站在不远处,骨鞭如毒蛇般,环绕身侧。
  “嘁。”白衣眼底一片阴鸷,面色极差,“真是个挡路狗。”
  “不好意思,挡你狗道了。”
  难得的,陈清酒反驳了句话,同时右手握着骨鞭,踏冰而行。
  与此同时,被谢怀和成钰同时围攻的黄泉界主依旧游刃有余,毫不慌张,反观成钰,只觉心惊。
  盗取而来的神力,必有反噬,可眼前这假的黄泉界主,先不论反噬是什么,就这身手,谢怀怕是都不敢单挑。
  成钰不敢马虎,双手握紧千尺剑,却在无意之中,发现了怪异之处。
  “终于发现了吗?”
  成钰抬头,只见黄泉界主那双无情无欲的眼中清晰映出千尺剑的寒光,他道:“太迟了。”
  成钰偏头,长剑一横,喝道:“阿酒!快走!”
  太迟了。
  一声尖鸣,浑身烈火的鹏鸟飞卷而来,义无反顾地撞上冰柱,被冰封住的灵体瞬间破碎,黄泉界口,再次显现。
  轰然一声巨响,黄泉界颠簸不停,骨鞭应原主意念,盘旋在陈清酒头顶上空。
  黄泉界主绣袍翻飞,衣袖中的阴灵飞出,缠绕住成钰脚腕。
  谢怀化体,将尚在冰柱下的人卷回半空,至此,黄泉界域彻底被破坏。
  成钰反手一剑,身后人微微仰头,剑锋将他脸上那张遮盖严实的面布划破,露出真面目。
  陈清酒这时站在安全处,距他不远,又赶巧是个面对面的站位,见此情形,不仅一愣,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姜宁?”
  姜宁,三百年前,还是哪个门派的掌门人,曾与他们一同作为天地阵的‘棋子’,身陷绝境。而陈清酒之所以对他有很深的印象,完全是因为那个与他性格迥异的弟弟,姜明。
  姜宁成亲之时,请过陈清酒,那时他曾在喜宴之上遇见过姜明。
  姜家老爷子曾为一代枭雄,生下的姜宁同样的杀伐果断,而次子姜明性格懦弱,若非那点灵力血脉在前,真让人怀疑他不是亲生的。
  但姜明懦弱归懦弱,其修为天赋,却是不可小觑,是以姜宁当年一接手门派事务,便给他了一个不错的职位,日后还为他说了门亲事。
  在陈清酒的记忆中,好像那门亲事没来得及办成。
  化祖一祸,死了太多人。
  姜宁的长发被阴风吹得起伏,听到这个名字,他嗤笑一声,一边提防着谢怀这条毒蛇,一边与他道:“灵均仙主好记性,三百年生死过去了,你还知道我这个小人物。”
  思前想后,陈清酒面色一变,抬掌直接劈了过去,“你发什么疯!”
  姜宁自是无惧他一掌,身子都懒得动,声音轻轻,“我要打破这三界五域,为我那傻弟弟和那未过门的弟妹,讨回一个公道。”
  姜宁抬手轻按他一掌,身子晃了晃,瞬间移到祭台之上,遥遥叹道:“仙主,还记得当年月杀所做的阵法吗?那日你同绛灵山君离开后,又有一半人自相残杀而死,我那时重伤昏迷,醒来后,身边都是尸体。”
  “我的傻弟弟……”姜宁似乎陷入过去的回忆,有些麻木道:“被人钉在祭台上,扎成筛子一样,放干了血。”
  “月杀这招很毒。”姜宁坐在祭台上,目光下移,落在已经化为原形,并且重伤的天邪身上,“仙主,我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我本无意伤你,可奈何,这条路必须有你相帮。”
  “明事理?”谢怀看他,冷嘲热讽,“那天底下明事理的人可能都死光了。”
  “十恶域主,你不必讽我。”姜宁心平气和道:“成为黄泉界主,并非我所愿,只是这层身份,实为苍生命脉所系,知道的东西,总归是多于旁人,就比如你为何割了一半魂灵,虚弱至此。”
  谢怀冷声道:“闭嘴!”
  姜宁笑了笑,食指抵着下唇,“你放心,虽说是个假的黄泉界主,但这么多年了,哪些事该说,哪些事不该说,我心里还是清楚的……倒是你,如此干脆的割了半个魂灵给别人,怕是没料到我会此时出手吧?”
  谢怀黑着脸看他。
  老实说,姜宁这些年做黄泉界主,也算是心机费尽,原本二十七八的面孔已苍老大半,看着生死轮转,一双眼睛更是透着无尽凉薄。
  姜宁落在天邪面前,半跪在地,右手抚着他颈项处,“我弟弟的死,归根结底,是这些人的错,四兽,欲要复活化祖,于是我找到了天邪,以打开混沌界为交换条件,让他们带着五源灵来见我……天邪作为化祖四兽,是唯一一个从神域贬乏下来的罪子。”
  “只可惜,他命不如你。”姜宁望向陈清酒,五指往下用力,血色飞溅至他脸上,姜宁不紧不慢道:“不过没关系,他能找到五源灵的拥有者,也不算妄活了。”
  陈清酒:“你以为姜明的魂魄归了混沌界?”
  姜宁:“没错!”
  当年姜宁侥幸不死,留在黄泉界,才得知姜明未曾轮回,也未曾湮灭,这种情况下,只可能是去往了混沌界。
  “法象天地,准绳阴阳,就算是便宜得来的黄泉界主,你也不该以一己之私,让千千万人葬送性命,更何况令弟去往混沌界,自是有道理的。”

  ☆、尾声(四)

  
  “谢怀,你我同为主司,又哄骗谁呢?”姜宁不为所动,道:“混沌界,虽为上三界,实为污垢之所,自古以来,天地万物何不遵循因果轮回之法度,既如此,为何还有混沌界存在?除却创世大祖死后自愿归身混沌,众生造孽,是宁愿沦为畜牲道都不愿去那鬼地方。”
  “那是死境。”姜宁道:“去了哪里,若不能及时而归,就是真的没了。”
  关于那个人存在过的记忆,身份,罪孽,善果,过去种种,一并消失,成为白纸。
  “他做错过什么?要被遣归混沌?”姜宁回头,白发狂飞,心中的执念经年累月地沉淀在眼中,地下魂魄由他差遣,穿透冰层,直上青云。
  谢怀与成钰同时上前,无数魂魄缠绕成藤蔓状,阻挡着前路,陈清酒御剑至高位,结界散开,堵住众鬼逃脱之口,而在同一时间,白衣紧随而上,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陈清酒面前即悬崖峭壁,他回头看了一眼,左手暂且托着界印,右手将长剑掷于脚下。
  “陈清酒!”白衣上前三两步,衣袖满片红色,脸色和鬼一样。
  立在峭壁之上,居高临下,陈清酒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状况,他眉峰微挑,随即以剑护身,双手抬起。
  白衣瞳孔微缩,看着他将灵核祭出,金色的光芒微弱却不失源灵之力。
  陈清酒感觉到丹田空荡荡的,他将下唇咬破,不遗余力。
  山崖之下,火光冲天,陈清酒后退半步,呕出一口鲜血,灵核自然浮向高空,身后剑阵迅速破裂,长剑回手,与此同时,白衣逼身而来。
  灵力裹着刺骨的风雪,白衣一击而上,陈清酒手中的剑荡起一层清辉,剑身嗡鸣,淡蓝色的光壁阻拦住白衣的袭击,陈清酒立足于中间,突然启唇笑了笑。
  白衣看着他的唇语,瞳孔放大,当下撤了手掌,还没来得及后退,面前的光壁便已经炸开,瞬间地动山摇。
  灵核一同破碎,炸开的金辉四散开来,挡住了一片天,山壁垮塌,坠落之时,陈清酒找了块相对安全的地方,将自己悬挂着,免去一场雪灾。
  而此时的下方,成钰长剑逼近,姜宁颇为镇定地捏住他的剑刃,身子侧仰,抬头看着黄泉界的变化,目光一变,他反身背过成钰,同时手指轻拨,将成钰手中的剑推向谢怀面前,整个人飞身而上。
  成钰的长剑紧随其后,姜宁回头冷睨了一眼,抬指挥袖,突然面色阴沉,他被迫回到地上,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手。
  陈清酒已经过来,姜宁看着他,神情阴鸷,“你干了什么!”
  “你猜不出吗?”陈清酒抖掉肩头风雪,道:“这偷来的神力,总归是要还回去的。”
  “不可能,没有人能取走我的神力。”姜宁瞪大眼睛,想要运转神力,却发现他似乎真的失去了与黄泉界的联系。
  “是金光,那道金光。”姜宁抬头,看向头顶落下的金色流光,“一定是它。”
  姜宁后退半步,掌心暗影翻涌,他整个人再次跃向空中。
  谢怀在旁一直警惕着姜宁的动作,见姜宁又要作妖,他眉峰微凝,瞳中红光妖冶,拔出立在地上的长剑,手紧紧攥着。
  长剑自后心插入,姜宁的手掌一瞬间贴上了那层金辉,他感觉到了其中的力量,瞳孔紧锁。
  剑出,血色弥漫,姜宁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他偏头看向下面的陈清酒,突然笑了。
  也好,也罢。
  姜宁有些释然地想,这一次,终归是没有亏本的。
  他眼睛一闭,还未落地,身体已经完全被烧为灰烬,黑色的浮尘乘风而上,与金辉融为一体。
  冰棱纷纷扬扬,化作冬雪散落,几人早已脱力,皆仰面躺在地上,看着漫天飞雪,心神安宁。
  一切已经步入尾声。
  成钰侧头,笑看着几步之外,同样仰躺着的陈清酒。
  雪皑皑,落白头。
  疲惫与疼痛一同侵袭,只是大劫之后,也不觉什么,大概只要这般躺个三两天,别管它断胳膊少腿的,都能活蹦乱跳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成钰温柔的眼底渐渐落下金色光芒。
  他先是一愣,随后嘴角笑意消去,整个人猛地起身,又因为筋疲力竭,而重重摔在地上。
  “阿酒……”
  陈清酒目光落在指尖,看光芒如萤火般,从他体内飞出,与此同时,身体也变得轻盈起来。
  “阿酒。”成钰双臂撑地,几步距离,艰难爬了过来,颤抖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在哪里?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伸手去抓那些从陈清酒身体内跑出的魂力,试图将它们塞回去。
  “儿茶。”陈清酒五指轻抬,够到他衣袖,声音微弱,“你哭了。”
  咸湿的泪水落在指尖,陈清酒由心中叹了口气,不禁释然道:“我也,终于能骗你一次了……”
  成钰摸着他冰冷的手指,面色惨白如纸,浑身打颤。
  “谢怀。”成钰回头,大喊道:“谢怀,聚魂灯,给我聚魂灯啊!”
  陈清酒望着他,眸色逐渐黯淡,而后涣散。
  傻子,聚魂灯,哪里能救的活已死之魂。
  “太傻了。”陈清酒心想:“怎么能这么傻呢?”
  *
  青白色云雾缭绕,金色暖阳透过云层,影影绰绰,一副不食烟火的样子。
  “锦儿。”
  陈清酒意识不清,闻言迷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被自己吓醒了。
  “锦儿。”
  身后那道温润的声音再次如此呼唤,陈清酒坐在地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头,软喏喏地叫了声:“祖神大人。”
  话音未落,陈清酒终于发觉不对。
  他颔首,看着自己这一双软胖的小手,几乎感觉被雷劈了。
  “莫怕。”身后离他不远处的青袍男子温声笑了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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