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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生-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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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胖说的泫然欲涕,不可谓不感动,陈清酒默然听着,听他诉苦,刚开始还安慰了几句。后来王三胖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外抹,并嚎啕道:“绛灵君教训的是,都是弟子的错……”
陈清酒汗颜。
成钰见不得这王三胖是没错的,作为他的亲师祖,陈清酒有时都招架不住,他当年无福消受是对的。
好歹也是一代掌门人,有头有脸的人物,却总爱在他面前寻死觅活,闹哪样!
被王三胖嚎的头疼,陈清酒正要抬手,却因着腰身酸软,手刚伸出,便又缩回。
于是王三胖红着一双兔子眼,看着自家师祖本欲摸头安慰的手又改回扶腰。
在自家弟子坦坦荡荡的目光注视下,陈清酒自然换了个姿势,正色道:“稷修一事,你查的如何了?”
“已经找到行踪了,东南方向,钱避等人先跟过去了,今日拜过师祖,我等便也起身。”
“唔,万事小心。”陈清酒点了点头,自长在一事后,成钰就将他身上剩下的卦师令搜刮走了,也不知何时交到了大若墟,吩咐了什么。
如今卦师令中的两兽不受他操纵,其中一令更是下落不明,再对付天邪和稷修时,就需万分小心,不得马虎。
而陈清酒怕就怕卢莫带着那卦师令找向了稷修,四兽虽凶残,但真正难缠地,却是只有稷修一个,万一它设法放出其他的……
“稷修下落不明,此东南一行,若能成功,必不能在路上耽搁,恐生异变。”
“是,弟子遵命。”
正事就这样谈完,该交待的,绛灵君早早就说过了,沉吟片刻,王三胖又试探道:“如今沐月便在外面院子里,师祖可要见见?”
景沐月那孩子,虽少时爱粘他,但经变故后,没了记忆,后来陪伴身侧的,只有王三胖这个亦师亦父的人。
陈清酒当年座下只收了两弟子,景锐虽与王三胖时时拌嘴,但确实是过了命的交情。景锐的遗孤,王三胖自然比谁照顾的都多,那孩子也与他亲近,而此时若见了陈清酒,定然是说不出的生疏。
思至此,陈清酒苦笑一声,打着玩闹的话,道:“叫那孩子进来做甚?唤我一声祖爷爷?成何体统。”
陈清酒虽有上百年龄,但修为高,而景沐月则是沉睡过百年,因此这两人站在一处,旁人是分不出个辈分的。
王三胖想想那场景,也觉无奈,只能低头道:“师祖说的是。”
陈清酒神色微敛,唤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又问道:“听闻沐月收了个徒弟?今日也来了吗?”
“是,月初拜了师,是清修谷的。”王三胖将茶杯递上,提及景沐月收徒一事,他神色变得温和,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視如亲生,见了他收徒,心中自然喜悦。
“那孩子小,腻歪些,寸步不离地跟着沐月。”
清修谷的那些规矩,还是他当年立门时亲自定下的,恍然间,已过去了这么久。
陈清酒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原是顺着清修谷的规矩,叫阿大,如今跟了沐月,便由师父亲自取了名字。”王三胖想了想,笑道:“那孩子俗姓为亓,沐月落了‘随’这一字。”
“亓随……我见过,资质不错,性格也好,沐月那孩子素来性子温吞,有这样一个徒弟陪伴身侧,倒是弥补了缺失。”
还不等王三胖讶然他何时见过亓随,陈清酒又道:“往后得了空,我会亲自去见他们二人,你不必担心。”
王三胖听他这样说,稍微放下了心,便借机会又向自家祖师讨教学习了好一番。
院子,石桌处,三人无言而坐。
成钰并未闲着,他手拿着个杵臼,在那捣烂合欢,景沐月则端坐在他对面,目光始终不离那竹舍门。
成钰与景沐月往常相见,感觉都不太好,何况还是交过手的,也难怪他这种态度,若非王三胖在这里压阵,成钰这为老不尊的指不定又欺负人了。
亓随可不知道他们这几代人之间扭扭歪歪的关系,他对于成钰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太子山下的那个破烂男童身上,乍然再见,竟觉惊鸿。
亓随本就好言,见两人缄默不语,实在忍不住,便主动开口,打算调和氛围,他笑道:“也不知里面谈着什么,迟迟不见掌门他出来。”
“这会儿也就谈些芝麻小事。”成钰头都没抬,伸手在竹篓里又抓了把合欢,扔了进去,“着急的话,你可以弃你的小师父先行一步。”
“不不不!”亓随连忙摆手,心想这开头不太对,为表忠诚,他解释道:“自拜师起,亓随便已经发过誓,要生生世世侍奉在师父身侧,不离半步。”
对于他这山盟海誓一般的承诺,没人做评价,成钰又不搭理他。
亓随深吸一口气,视线在两人之间溜了溜,又落在成钰身上。
石桌上放着两三个类似于装胭脂水粉的小瓷罐,两满一空,亓随看着新奇,拿了一个在手,打开后是桃粉色的东西。
他闻了闻,是合欢的香,并不腻,很好的味道,亓随问道:“这是什么?”
“香膏。”
“做何用的?”
“涂抹嘴的。”
亓随往日在清修谷时,经常和十九闹,对于女子这些花花样样的东西,倒也有所了解,闻言,他恍然大悟,道:“哦,润唇的膏啊……”
他这话刚落,一直埋首的成钰终于抬了头,默然看了他良久,就在亓随觉得发毛时,成钰竟嘴角勾起,眯着眼对他笑。
亓随终于接受不了这家伙半人半鬼的样子,转头看向了自家师父。
冬日的天燥得狠,稍微不留意,肌肤便会干裂。
亓随瞥了眼自家师父的唇角,正欲开口,竹屋门突然被打开,王三胖过来,亓随忙同景沐月起身,站在他身后。
三人像模像样地行了拜礼,这便要告辞。
亓随跟了两三步,又退了回来,拿起一个小瓷罐,对着成钰比划道:“能送我一罐吗?”
成钰手下动作没停,依旧眯眼笑得一脸贱意,勾着唇轻快道:“没问题呦……”
亓随当下不与他客气,将东西塞进了衣袖中,连忙去追自家师父。
送别了客人,陈清酒便出来坐下,见他来了院子,成钰忙将桌上的茶温热,倒下一杯给他。
“这样由他们去真的好吗?”
“怕什么?”成钰挑了挑眉,莞尔道:“这压箱底的人都过去了,不会出太大的问题,阿酒若实在担心,明日我追过去。”
陈清酒点头,低头刚啜了口茶,余光瞥见他手里的东西,眉头轻蹙,“你摘这些合欢做什么?”
成钰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道:“做香膏啊。”
陈清酒:“……”
他咬了咬牙,一言难尽地看着成钰,最后忍不住地拍案而起,赧然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
“只是做个润唇的香膏而已啊?”成钰越发无辜,似不懂他为何发恼,右手打开那小瓷罐,道:“亓随那家伙方才还跟我讨了个,你闻闻味道如何?”
他一抬手,小瓷罐便近在眼前。
陈清酒如何不熟悉这味道,当下面红耳赤,说话都结巴起来了,“你,你简直……无耻!”
成钰都几千年没见过他这生气的模样了,当下右手一撑,坐在了石桌上,指尖蹭过的香膏抹在他唇瓣间,忍不住便堵住了那张嘴。
“唔……”陈清酒被人抱着,一双手撑在桌上,半晌没挣开。
成钰放开他时,陈清酒只觉得浑身发软,但腰际的手却又紧紧抱着他,成钰闲出的手抬起他的下颌,拇指在那红润的唇上摩挲,眯眼笑道:“阿酒,再骂句‘无耻’来听听。”
“你……”陈清酒一个大喘息,抬头瞪了他一眼,突然反应过来,惊道:“你把这玩意儿给亓随干什么!”
成钰耸了耸肩,无奈道:“这可不怪我,他自己和我讨的。”
“胡说八道什么,他一个孩子,和你讨这个做什么?”陈清酒虚拍了他一掌,道:“你给他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成钰咬着他的耳垂,将人狠狠压向了自己,“唔……就说是润唇的香膏。”
陈清酒:“……”
绛灵这点儿风流,他不但自己要消受,还要给别人消受,当真是不可理喻的很。
陈清酒深吸一口气,半点好脸色也没给,责令人立刻收拾东西滚蛋。
☆、第四十九章
冬日的天,晴雪不定。
年还未过的成钰便这样被陈清酒驱逐出山,携着木灵,这一对孤儿寡母踏上了漫漫长路。
柜山落得清净。
第二日,谢思温拜访后,天色尚好,陈清酒便只身一人离开了柜山。
成钰之前留下的禁足令已经到了时间,且陈清酒并未进城,他沿着西北方向,爬上一座野山。
峰峦环立,蜿蜒曲折,三千山脉大多都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陈清酒来的这地方,便无人踏足。
山间没有小路,枯草遍地,远看山头的雪还没来得及消融。
陈清酒找了根结实的木棍,慢慢爬上了山。
清冽的风吹得人衣袖翻飞,陈清酒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走到山崖边上,扶着块巨石坐下。
这块石头独立于山崖之上,小半石身都在半空悬着,往外坐些,依稀便能看到下方的乱石滩。
山风寒彻,陈清酒盘腿坐在石上,视线往下落。他眼睛本就不好,琥珀双瞳眯了眯,也不见得能看清下方场景。
四方大山凄鸣不住,他从衣袖中掏出玉箫,凑到唇角,应和着吹出了一曲殇歌。只可惜还未奏毕,他便被山中冷气呛得止不住咳嗽起来。
陈清酒无奈收了玉箫,端坐在原处,垂眸看向山下。
十万大山寂寥,唯有山顶处的人,被吹得衣袂翻飞,陈清酒沉浸于这般死寂之中,恍然未觉身后动静。
身后枯枝被吹得微微颤抖,陈清酒伸手将衣袍拢得紧了些,长睫轻颤,动作间刚要侧首,身后便有一只手猛地将他推了把。
身子失重的从山崖上跌下深谷,陈清酒看见崖上站着个女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这张皮相虽不曾见过,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只是陈清酒还来不及多想,身子便被人一扶。
“儿茶?”
方才被推下山崖都不带怕的陈清酒,刹那间起了一身冷汗,他紧握着衣袖,思忖道:“他怎么在这里?”
成钰扶着他的腰,站在据稷修不远处的树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笑道:“好歹也是四大凶兽之一,怎么学的跟墙角老鼠一样,瞅时间就钻空子。”
稷修冷了双目,突然之间,竟是笑出声,她道:“绛灵君自是情深义重,可惜家里却生了个狼心狗肺,你当你宠在心尖上的人为什么背着你来这野山峰……”
成钰眉峰一凝,察觉到怀中人身子僵硬,他略微收紧双臂,只听稷修语气淡薄道:“这里可是,柳岸的埋骨之地啊……”
“你顾着的人,却背着你感念他人,实在可笑。”
“儿茶,我……”
陈清酒蓦然抓住了成钰的衣袖,微微仰头,却不知怎么开口。
说什么?说他没有?
稷修的话半真半假没错,但他却无法开口解释。陈清酒知道,让成钰相信他,只是一句话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一句话该怎么说。
便在这时,成钰捏了捏他的手心肉,颔首笑道:“毕竟是阿酒的恩人,若换我去感念,那叫什么事?对吧,阿酒。”
陈清酒被他问的一愣,张了张嘴,没说话。
稷修在远处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冷嘲热讽道:“绛灵君心胸开阔,常人自然比不得,若换作是旁人,枕边人与别的男人你侬我侬,行肌肤之亲……”
陈清酒心弦绷紧,突然死死地盯住稷修,右手握着把弓,喝斥道:“闭嘴!”
银色的短箭破空而去,直接没入稷修眉心,那人竟不躲闪,事后抬手揉了揉眉宇间,嘴角的笑意充满了不屑。
“恼羞成怒了啊……”稷修叹道:“怎么?堂堂灵均阁的祖师,敢做不敢当?还是你怕绛灵君他嫌弃一个破鞋……”
稷修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面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她本能地后撤,而先前伫立的地方已经被劈出了道深沟,焦土气息扑面而来。
再看成钰已经站在下方,他右手握着条骨鞭,左手托着鞭身一节,那骨鞭不知道由多少人骨铸成,长鞭环绕在褚照身侧,处处都是充满怨念的人脸。
成钰双目发红,声音清冷而又陌生,“不听话的畜牲,谁许你在这多言的。”
稷修面色一黑,警惕地看着他手中的骨鞭,那张秀美的脸突然从中间裂开,稷修原本庞大的身躯从那缺口中钻出,一对黑色的羽翼张开。
骨鞭上的人面越发扭曲,整个躁动起来,成钰右手猛挥而出,劲风呼啸,一黑一红两道光芒撞击在一起,四周草木皆被殃及。
稷修嘶吼一声,脚下踩着骨鞭,冲天而上。
成钰右手虚空一抓,骨鞭回手,他借力追上,无尽地怨气从天上笼罩而下,暴虐地袭向稷修。
稷修未动,一双血红的眼睛几乎裂开。
陈清酒之前的那一箭,穿过稷修眉心后,又全身没入山石,可见他用了多少力。
站了良久,便渐觉两脚酸软,陈清酒靠在石上,右侧面颊不知何时被划伤过,留下一道血痕,他墨发早已散乱,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颓废。
山石之后冒出一只鬼手,陈清酒感觉的到,但身体却有些迟钝。
与此同时,正在与稷修打的不相上下的成钰突然神色微变,握着骨鞭的手猛然往后一掷。
那只鬼手还未靠近,便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成钰没有犹豫,掷出骨鞭的那一瞬便飞身上前,同时右手一转,握着那把迟钝的破匕首,自上而下,从稷修的右翼划过。
一串血珠被带上天,稷修吃痛,侧身撞上右侧的山石。
轰!
一声巨响,山石崩塌,连着稷修庞大的身躯一同滚落山崖。
成钰没有跟过去。
他反身回到了陈清酒身边,一时间,什么魑魅魍魉都消失了个干净,成钰眼中戾气化去,他将人抱在怀里。
陈清酒撑着身子,刚要张嘴,成钰却用手指压在了他唇上,笑意温润。
“不用说了,阿酒。”他道:“我都看到了,从你眼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说罢,他轻笑不语,一双手就要把他抱起。
这下陈清酒拦住了他,左手捏着他衣襟,道:“儿茶,我与他,是清白的。”
成钰笑着,手指轻轻拍着他,以做安慰,他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阿酒,你睡会儿,我带你回去。”
陈清酒眉头微蹙,还要再说什么,一股睡意突然涌上。
成钰竟是点了他的睡穴。
看着怀里人终于安静地睡下,成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他抱着人回到了柜山。
……
天色渐暗,寒风凛冽。
成钰站在窗前,清瘦的身子被玄衫包住,眼看远处暗山交叠。
坐在屋子中央的谢思温不知喝了几壶茶水,终于,榻上的人微微转醒。
谢思温手指一顿,还未有太多动作,窗户边上站着的人便踏步走了过来,伸手沏了一杯清茶,又往床榻处走去。
这几步的距离,他身上的寒霜已经消失殆尽。
“来,阿酒。”
成钰扶着陈清酒起身,喂了他一口茶。
陈清酒稍作清醒,便看到屋内还坐着个人,谢思温眯眼对他挥了挥手。
陈清酒顿时蹙眉,他偏头看着陈清酒,抿唇不语。
成钰倒也不打算瞒着他,道:“阿酒,烛戾那边不出问题,三日便可解决,如今稷修受伤在外,这是个好时机。”
陈清酒眨了眨眼,脑子有些糊里糊涂地,“你要干什么?”
“去一趟十恶道。”
“我陪你……”
“阿酒。”成钰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道:“是我一人去见谢怀。对于十恶道,我们的认知少之又少,所以我不能带你去,为了你的安全。”
“嗯。”
出乎意料地,陈清酒并没有反对。
他问道:“十恶道非死灵不能入,你想好法子了吗?”
这次成钰没有看向陈清酒,他望向谢思温,有些心虚道:“唔,就是制造个假死现象,然后把魂魄丢入通往冥界的暗河里,为求安全,我请了谢思温过来。”
陈清酒脸色微沉。
假死容易,可要瞒过鬼差,谈何容易,陈清酒不用想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半个时辰的僵持后,陈清酒坐在了桌旁,成钰盘腿在榻上,衣袍半解,敞露着胸膛。
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疤,都是少时落下的,那些痛,是陈清酒替他受过的。
成钰右手握着那把匕首,陈清酒不知替他烫过多少次,刀尖抵着心口,却迟迟不能下手。
良久,他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薄汗,最后无奈抬头,对陈清酒笑道:“兄长,你且出去片刻吧。”
陈清酒深深看了谢思温一眼,屋子里站着的人对他点了点头。
陈清酒出了屋舍,他就在门外,并未走远。
数年前,因为化祖,绛灵被万箭穿心,还是他亲手处置的。
陈清酒想都不敢想,今夜过后,成钰身上又会落下一道疤,那是几乎要命的,他已经遍体鳞伤了。
陈清酒脱力地靠着墙坐在地上,他双手掩面,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谢思温看着缩在地上的人,道:“已经好了。”
☆、第五十章
至戌时三刻,天已大黑。
成钰临走前,在屋中又多点了七八盏灯,即使如此,陈清酒在进屋时,依旧被桌凳绊了个踉跄。
榻上的人合衣而眠,胸口正中插着那柄匕首,淌出的血已经被冻结。
陈清酒坐在床榻边上,握着他的手,被那温度冷的打了个战,他看着成钰眉宇间的寒霜,俯身碰了碰那苍白的薄唇。
床头放着一盏小小的莲花灯,容纳着成钰那千疮百孔的灵魂。
陈清酒将莲花灯放入衣袖,门外忽然狂风大作,窗户摔开,风雪席卷。
他默然走过去,将窗户合上,手指摁着缝隙,道:“月见现在如何?”
“能支撑一柱香。”
陈清酒话音刚落,月见的身影便浮现在屋内,俯身一拜,幽幽道:“还望速回。”
“一柱香,足矣。”
陈清酒回头,与谢思温四目相对。
凄冷的柜山,风雪肆虐,山顶那一丁点儿烛火光照很快便被吞噬,小竹屋的四周,什么冤头鬼魂都想挤进去。
忽然之间,一道白色光影冲破云霄。
仔细望去,那竟是一只白鹤,鹤身上坐着的,正是陈清酒和谢思温。
陈清酒颔首俯视,看着竹屋四周之景,眉宇间添了些冷意,他挥袖向下掷了样东西,谢思温尚未看清,下面突然炸开,紧接着一道光障笼罩而下,又将众鬼魂逼退一丈距离。
白鹤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远方。
风雪之中,陈清酒将那盏莲花灯护在怀里,与谢思温一同落在了暗河之上。
暗河无边无际,也未结冰,白雪落下,没个踪迹。
陈清酒和谢思温前脚刚落下,暗河里便冒出两个鬼差,幽绿色的双瞳淬了毒一样的望了过来。
陈清酒当即后退一步,护崽子似的,将莲花灯用衣袖盖住。
那两位鬼差的眼睛眨也不眨,自动忽视了旁侧站着的谢思温,上前一步,伸出了手,就要讨那盏灯,可陈清酒又不给,一时间,便僵持不下。
正在此时,黑漆漆的暗河里又走出一人,来人一身玄衣,身材高瘦,面色苍白,手执脚镣手铐,面色冷然。
之前的两位鬼差见此,立刻后退在他两侧,恭敬道了句:“八爷。”
听到这个称呼,谢思温嘴角不由得一抽。
地府部将,黑无常。
这尊佛怎么跑出来了?成钰‘生前’还身负罪过了?那既然黑无常出现了,白无常肯定也在此!
谢思温正想着该怎么处理这情况,那边黑无常已经越过他走到了陈清酒面前,面无表情道:“将你手中的死魂,交给我。”
人身死之后,按理来说,魂魄得是由无常带走的。但陈清酒知道,成钰的魂魄一经移交,他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放入暗河。
天底下死魂这么多,黑白无常收都收不过来,混进去是十分容易的,可偏巧,这两鬼差却出现在了这里。
有些棘手。
陈清酒右手垂下,玉箫滑出,还没有多余的动作,身后突然一声轻笑,他回头望去,便见不远处的树枝间,坐着个执伞的白衣少年郎。
他这一声笑后,那两名小鬼差立即谄媚道:“哎呦,七爷今也来的早,碰巧遇到个棘手的鬼魂,八爷正说事呢……”
白无常打了个口哨,倏然站在了黑无常身侧,右手的伞撑在两人头顶,打趣道:“什么人也敢得罪老八,还真我当死人喽?”
他始终眯眼笑着,只是眼底的笑容却教人觉得森然。
白无常偏头看向陈清酒,神色微愣,却不过须臾,又恢复了满脸笑意,掩唇道:“小郎君儿,你这手里的魂魄还有些意思喽……”
他话音刚落,身侧的黑无常已经化指为爪,暴虐地伸向了陈清酒怀中,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镣铐亦从四面八方散开。
陈清酒步子后撤,借力翻身,背抵住树干,玉箫横在身前,与黑无常相抗衡。
“死人的东西呦……”白无常看到他手中的玉箫,心中升起了半分兴趣,他合了伞,偏头看向一旁观战的谢思温,道:“我说,这位郎君儿,有告诉我,你们此行目的的意思吗?”
“不好意思。”谢思温抱着手,看似镇静道:“无可奉告。”
那方,白无常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是原地消失。
陈清酒感觉到一只手按在他肩头上,他看着头顶上倒挂着的不速之客,毫不客气地送去一掌。
白无常落下身子,右臂抬起,撑在陈清酒左肩,捋着长发,道:“小郎君儿诶,这人死了就是死了,别这么认真,看你也不是寻常凡人,若真的喜欢,听我句劝呦,等着找轮回去呗。”
陈清酒冷了他一眼,转身退到另一侧。
黑无常的镣铐没入树干,又被拉扯而出,一旁的白无常拎着自己的衣袖,又絮絮叨叨道:“我说老八,咱俩多大仇啊?你非断我袖子,这可是刚做的,能不能认真一点?”
他兀自叹息,然后又无可奈何地将那节断袖放入衣襟中,不知以怎样的法子,再次挪到了陈清酒身侧,指尖一勾,那盏莲花灯就握在手中。
莲花灯中的魂魄到手,白无常抛了抛,刚要回去交差,一阵凄厉的箫声陡然响起。
陈清酒将玉箫凑至唇角,慢慢后退。
那曲子忽而急促,忽而和缓,如此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头疼欲裂。
白无常双手捂着耳朵,皱眉苦闷道:“要命啊,这小郎君儿哪里学来了这天杀的曲子?”
他双手一松,陈清酒便立即来夺那盏莲花灯,侧身避开黑无常,又虚空一劈,便将承载着成钰魂魄的莲花灯推入了暗河。
小小的莲花灯被光晕围绕,须臾间便落入暗河内,消失不见。
暗河里守着的那两只鬼差作势要下去追,却被陈清酒死死拦着。
“真是好哇。”白无常方才听了片刻的魔音,这会儿嘴唇都在发抖,他咬了咬牙,苍白的面颊上依旧是笑意,“还第一次有人当着我和老八的面干这种事,既然都是要入冥界的,又不肯经我们兄弟二人之手,我倒要仔细过问一下,这是何许人也。”
白无常手指往后一翻,暗河翻滚,一道招魂幡浮现水面。
只是那道招魂幡并未到手,而是停滞半空,仿佛被一张网网络住了。
“咦?”
白无常回头看去,这下连黑无常都不禁惊异。
原本一直站着不出手的谢思温,这时竟站在暗河之上,双手之间缠绕着乱七八糟的墨线。
感受到几人的视线,原本一直颔首的谢思温仰头笑了笑,不咸不淡道:“抱歉啊,二位,我们是真的有事,只能委屈你们在这里等一等了。”
两人这才注意到,除却陈清酒所站的地方,到处都是长短不一的丝线,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一起。
白无常可不太想知道这些东西的味道,只能无奈的耸肩,道:“不是我说呦,小郎君儿,整天打打杀杀的不合适,你就算拦住了我们,下面还有其他人,冥界又不是养吃白饭鬼的地方,莲花灯的那位,若是被发现了,怕是要魂飞魄散呦。”
“他不去冥界。”
“什么?”脖颈两侧都有丝线横过,白无常不敢动,只能眼神一溜,笑道:“不去冥界还弄这么大的阵仗,真是折煞我等,你说那魂魄不去冥界,又是干什么去,散心吗?散到……”
白无常说着,突然面色一变,身前的黑无常冷声道:“十恶道。”
白无常愣了愣,随后神色都不太对劲,他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十恶道?”
十恶道的存在,少有人之,常人只道两界之间,存虚无之所,却不知那地方叫做十恶道。而面前两人,不仅知道,还安排了人去闯。
白无常汗颜,他深觉,敢于挑战十恶道权威的,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何况十恶道里的那位大人……
陈清酒睨了他一眼,对着谢思温点了点头,道:“这里便交由你了,我回竹屋。”
“赶紧吧。”谢思温道:“一柱香的时间到了。”
陈清酒不再多言,握着玉箫转身便走。
而见陈清酒离开,白无常便稍微动了动手指,对着暗河上的人道:“这人已经跑了一个了,你又何必多留。”
“这可不行。”谢思温手指的丝线微微收拢,他对着白无常笑道:“我得守着,直到,里面的人出来。”
“得罪了,二位爷。”
白无常:“……”
这好不容易得假出来透个风,遇见的都是什么人呐!
狂徒!禽兽!蛮子!不讲道理!
白无常头疼,最后将控诉的目光落在了罪魁祸首身上,咬牙切齿道:“叫你多管闲事,收什么魂,把自己扣在这里,满意了?这鞠躬尽瘁几百年才跟阎王手里讨了个小甜头,全被你这混蛋整泡汤了,就那么不想和我去趟凡间溜达嘛!”
黑无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面无表情,显得毫无诚意道:“对不起。”
白无常当场气的险些昏过去。
谢思温在暗河上牵了牵绳,好心提醒道:“二位,雪要大了。”
他话音刚落,果不其然,一阵狂风怒号,大片如鹅毛般的雪花被席卷下来,劈头盖脸地糊了白无常满面。
他顿时一身火气被浇灭,只能无奈道:“那位,我能撑个伞不。”
“当然没问题。”谢思温笑着,他手下一动,将那丝线松了松。
白无常撑开随身携带的油纸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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