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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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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雪怀给云错卖了一辈子命。
  为他逃家,为他提刀,为他战死沙场,最后还要落得一个“护法无能”的名号。
  死后骨灰被云错放在床头,没事松松土。
  听说这事后,雪怀气得当了一只阴魂不散的阿飘,准备去云错床前吓人。
  却看见冷酷不可一世的帝尊对着他的骨灰,哭得浑身发抖。
  还没摸清楚情况,他啪叽一下重生了。
  他想:好像有点惨,这辈子绕着老大走吧。
  雪家被宠到大的乖巧小少爷转了性,听家人的话,跑去了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修行。
  可修行的那个初春,避之不及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将他堵在了梨树下:“听说你功课好,帮我写先生的课业,可以吗?”
  少年锐利如刀,努力再努力,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笨拙的微笑。
  *
  今夜有雪乎,今夜无雪乎?
  唯梦闲人不梦君。
  1。双重生,阴鸷偏执年下攻x总是被逮(?)盛世美颜受
  2。是大家熟悉的味道,酸酸甜甜甜甜甜甜甜甜苏。互宠,攻宠受偏多,深度攻/受控慎入。
  3。去留随意,看文随缘,还请口下留情啦~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雪怀,云错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前世蹉跎后,名为雪怀和名为云错的少年再次相遇。互不之情的情况下,他们小心翼翼地对待彼此。骄傲张扬的小仙郎报了前世的仇,坦然接受新生;阴戾沉默的半魔少年渐渐知晓了人情世故,执着保护自己的爱人。命运的走向似乎开始不同,却又仍然如此熟悉——原来你也在这里等我珍重与重逢,正是重生的意义。曾有人说人的一生中若是没有遗憾,那该多无趣啊。悲剧把美好的事情撕裂给人看,遗憾成为悲剧的骨架。而童话的意义正是填补这些悲伤的东西。这是一个近似成人童话的故事,两位主角都有缺憾,不完美,但他们都在努力告别过去的错误,重新弥补彼此的生命。今夜有雪乎?今夜无雪乎?唯梦闲人不梦君。
第1章 
  雪怀被人潮挤到门边,头撞了一下,视线慢慢恢复清明。
  “哥,我害怕,你往外走,过来一点。”
  他的头还有点晕,跟前的男孩扯得他手腕生疼,让他心头一跳。
  死亡的余威尚未过去,在嘈杂熙攘的人群中,他几乎像是溺水的死者一样狠狠地抓住了对方,那力气几乎到了可怕的程度。
  雪何被他吓了一跳,连带着声音都放小了:“我们出去吧,哥,云公子他们在下面,他们一定可以救我们的……哥,你怎么了?”
  雪怀终于回过神来,看见少年人稚嫩纯真的脸的那一刻,他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
  他想起这是哪里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做梦。
  他十六岁那年,仙洲不宁,妖鬼横行。人人都要小心三分的时候,他被继弟雪何哀求不住,以雪家少主的名义带了他进入寻仙阁。
  寻仙阁这个地方,看出身,看灵根,看名气,来者非富即贵,然而那一天正逢时节倒转,百鬼逆行,数不胜数的妖魔鬼怪把他们这一楼的权贵赌在了金玉门口。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们都被吓破了胆,拼命想要往屋里挤,附近百姓也都逃了过来,一片人心惶惶。
  此刻还留在外面的,只有他这样被弟弟拉出的傻瓜,以及他弟弟拼了命都想钻来寻仙阁瞧见的某个人。
  他顺着雪何饱含期待的视线望下去。
  楼下,一个黑衣青年倚靠栏杆,沉默地望着门口。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妖风带过来的雨水低落眉间时,他才伸手拂去,顺手掀开头上的斗篷帽子,露出稍显凌乱的白发和眉间冰冷如血的佛印。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惹不得的东西苏醒了,连他的玩伴都不由自主地退避三尺。
  邪得像是黑夜的一个孩子,据说是天界帝尊与魔界公主生下的野种。出身不好,人人却对他趋之若鹜,因为那年已经开始流传一个说法,说是这个名叫云错的孩子便会是下一任修真界之主。
  雪怀收回视线。
  这个人他太熟了。
  他十六岁那年遇见他,一见如故。
  两人歃血为盟,他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学刀,远走千里之外,亲手把他送上帝尊的位置上。
  所有人都盛传,说雪怀定然是云错未来的道侣。而雪怀那时,也是有点喜欢他的。
  后来,婚书的确送往了雪家,却并不是给他的。
  雪何给他看了云错上门提亲的婚书,满眼高兴地想要得到他的祝福。
  雪怀不是小心眼的人,也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幸福,从此就放下了那么点微茫的念想,认认真真地当他的左护法。接着,云错和他慢慢疏远了,他也觉得可以理解——所谓重色轻友,人之常情。
  但他最后为他耗光了大半青春,战死在沙场上,却得来一句“护法无能”的评价,这是最让他心寒的。
  死后,他的魂魄本已走到了奈何桥,听闻此事后一把打翻孟婆汤,拼着魂魄消散的风险回来找他,日光下晒了三天,参观了自己的葬礼,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在他灰飞烟灭的最后一刻,却发现云错正抱着他的骨灰坛流泪,哭得快要闭气了。
  他为什么要哭得那么伤心?
  连他最疼爱的雪何都没哭这么伤心——准确来说,雪何根本没哭。
  他死后,他们的父亲大病不起,他这个继弟开开心心地当了雪家新任少主,连祭服都没穿上。平日里对他嘘寒问暖的继母亦是在人前憔悴,人后容光焕发。
  死过一次后,雪怀才知道这便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唯独云错,他看不透他。
  他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为何,怀念,不舍,过命的兄弟,还是一个“无能”的左护法?
  云错和雪何是一对,雪何从小就喜欢云错,云错看样子也如是。
  他想不明白,干脆不想。这些事他都不想管了。上辈子的烂账太多,他本来就不该插手和雪何有关的任何事。这一世,他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自己真正的亲人。
  到头来,他和云错本该毫不相关,死后再一想,最终也不过是像别人说的——他不知他,他不知他而已。
  *
  雪怀收回视线,回头想要推开已经关闭的门,推了几下,没动。
  雪何急了,仍然想拉他下楼:“哥,哥,这里人多,我害怕,我们下去找云公子,好不好?”
  雪怀笑吟吟的:“雪何,你天生三重灵根,修为元丹了,与其跟陌生人求助,不如靠自己,我们雪家是军火世家,从来不出不能打的废物,对不对?”
  雪何这次是真的傻了——他觉得自家哥哥有点不大对劲。
  他三年前跟着母亲进了雪家大门,从此改名换姓,依附雪家生存。那一天下着鹅毛大雪,雪怀正闲坐烹茶,眼睫漆黑,笑意淡淡,清冷得好像是雪山脊背上的银光。
  他扫了他一眼,眼下那颗红色的泪痣让这道目光也显出惊心动魄的动人来:“你就是我弟弟?以后我来罩你们了。”
  他是那么锋利耀眼,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雪家少主,几乎灼痛人的眼睛。
  在外,他是最亮眼的那把刀,即便他什么话都不说,往那里一站,所有人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地聚集到他身上来。在家,他是个散漫的少年人,但他说的话,连他们的父亲都不敢不从。他承诺了罩他,此后当真有求必应,连跟他说话的语气都很轻柔,也从未怀疑过他。
  可今天……今天雪怀是怎么了?
  雪怀用力拍了拍门,引发了里面人的一阵惊恐:“放我进去,我不是鬼,我也是个来避难的无辜民众。”
  里面的人很快回他了,惊慌失措地喊道:“放屁!你怎么证明你不是鬼?不要看不起鬼,鬼也会说话的,他们今天百鬼夜行,都走到楼下来了!”
  雪何怯生生地对他道:“哥,我们还是下……”
  雪怀根本没管身后雪何的小心思。
  当年的这时候,他看见弟弟害怕,干脆劈了门,撒了一把金瓜子开路,随手抢了把刀就杀了出去。
  这就是他的风格,高调,少年人做起事来全凭一腔意愿,和云错不谋而合,难怪也会被云错注意到。
  他当时好巧不巧抢来的就是云错的刀。第二天云错来找他还,他却想不起来丢在了哪里,两个人头碰头找了一天,这就算认识了。
  雪怀往袖子里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包金瓜子。
  雪何又过来拉他:“哥……”
  雪怀把金瓜子收好,回头瞥了一眼弟弟:“你随意。”
  “不是,哥,楼下……楼下云公子他们,好像要往这边过来了!”雪何脸上的神情居然不是害怕,反而有点兴奋,他给雪怀指,“哥,他们在问我们要不要帮忙!”
  雪怀闻言回头看了看。
  百鬼已经快要逼近门口了,底下的几个少年人有所动作,却也没有进屋的意思。雪怀视线扫过檐下,却发现原本靠在那里的黑衣少年不见了。
  下一刻,他们所在的二楼亭台上凭空跃来一个黑影!
  妖风烈烈,云错如同一缕幽魂,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雪怀猝不及防,抬头便对上了云错那双幽深的眼。
  雪怀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赶快跑。
  云错当年招兵买马的办法就是这样,他想拉你入伙时,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拉你入伙,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最后只能哭着加入他。誓死不加入的,后来都死了。
  能入云错眼中的人不多,据雪怀所知,他有一个黑名单和一个白名单,白名单上写着他认为“不蠢”的人,黑名单里是他仇家的名字。
  黑名单中的人无一缺漏,也在云错接任帝尊前后全部都死了。
  而白名单上只有两个名字:一个是云错自己,一个是云错养的一只呆瓜猫。
  这样一个目中无人的暴君,被盯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再给雪怀十次重活一世的机会,他也不会再去选当年那样高调的解决方式。
  云错看着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似乎在发楞。
  *
  雪怀冷静地看过去,后退几步——反手砸碎了身后的门,同时大叫起来:“鬼啊!!!!”
  门里的人们不清楚情况,被他带得立刻惊声尖叫起来,骚动不止。雪怀顺手撕开那包金瓜子噼里啪啦地洒在自己身后,又拼着十二分演技,用哭腔叫了一声:“啊!我的金瓜子!”
  这楼中还混入了许多爱占便宜的仙民,这话一出,立刻有人开始哄抢,人流一下子将雪怀淹没了,门内门外到处都是人,而雪怀鞋子都被踩掉一只,终于让他找到了个角落缩了起来。
  他雪家少主还从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一只鞋丢了,他干脆将另外一只也脱了下来,赤足踏在地面上。他看了看空荡荡的楼下,正想要从阶梯走下去时,却发现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身边空出了一大片地方,云错自人群中钻出来,低头看他。他肩头耸动,微微地喘着气,眼睛亮得吓人。
  “雪……”
  雪怀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就已经被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云错上前,直接把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狠狠地抱在了怀里,他是如此用力,雪怀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他掐断了,连带着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那一瞬间,仿佛逼近火焰的人感知到热气,雪怀在那一刹那隐约抓到了眼前人的一些情绪,那是积压了极深,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绝望与庆幸,仿佛……劫后余生。
  雪怀楞了一下,而后错愕伸手,想要推开他,云错紧跟着就拽住了他的手,更加用力地抱着他。
  周围人议论纷纷,雪怀脸色发白,好半天后才见云错放开。
  云错声音有点抖,人人都要畏惧三分的未来帝尊,说话居然有点磕磕巴巴的:“别怕,你叫雪怀是不是?我送你回家。”


第2章 
  雪怀下意识地道:“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家。”
  人群中传来几声打趣的口哨声,云错那几个在楼下的伙伴居然也跳了上来。
  看见一个清冷贵气的俏小郎被云错赌在那儿,一个少年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得有人能被云兄看上,他是哪——”
  旁边人猛地捂住他的嘴:“快别说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那是谁?雪家少主,惹不得的,看看就得了。他脾气烈得很,疯起来能把你吊着打!”
  那人听了,有点兴奋:“就是那个倒腾法器发家的雪家的儿子,雪怀?我听说过他。”那人看了几眼,连语调都变化了,“操,仔细一瞧还,真他娘的好看……”
  雪怀却什么都没管,他看了一眼云错,微微颔首,而后径直下了楼。
  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他好看,行止间带着他自小养尊处优的贵气,却没有跋扈的模样,反而很清淡温和,带着少年英气。即便是在拒绝人的时候,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像他那过世的母亲,是可以入画的美人,比他母亲还多出一颗惹人遐思的红泪痣。但他的好看在动不在静,以前有故人给他描过丹青,最后画了半纸而掩卷,回去后只说了八个字:“雪怀此人,活色生香。”
  外头极冷,内里极热,活动起来才有韵味。后面挤过来的人只窥得他一个剪影,却纷纷默然片刻。
  *
  寂静中,一个少年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云错的袖子,鼓足勇气说:“他,他是我哥哥,云……公子,他脾气不好,您不要计较。我代,代他向您道歉。”
  话说了一半,雪何的脸已经红透。他比雪怀小一岁,没怎么长开,但也能依稀看见清秀的影子。
  旁人小声议论:“雪家人都这么好看?我瞧着这个雪……什么的,也还行。”
  雪何听见了别人的话,声音也越来越细,红着脸不敢去看云错,只小声道:“刚刚听见公子说话,你会,保护我……我们的,对吗?”
  云错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中抽回来:“你是雪……?”他想不起来后面那个字。
  “雪何。”
  云错又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回想什么。
  雪何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他晓得面前的少年极有可能会是未来的帝尊,他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借着雪怀的名头攀附上去,即便当不成对方的道侣,至少要混个脸熟,好让以后有个出路。
  他年纪小,长得清秀纯善,说话也温声细语的。云错这样见惯打杀的人肯定喜欢,唯一只有一点不确定——他怕雪怀坏了他的事。
  正因为是雪怀的弟弟,他清楚自己将要永远生活在这个光芒万丈的哥哥的阴影下。
  别看哥哥,看一看我,看一看我就好了。他想。
  “你不是他的亲生弟弟?”云错问道,“三年前,你姓什么?”
  雪何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慌乱中差点咬了舌头,下意识地否认道:“没有,我是,是雪家亲生的,我就姓雪,我叫雪何——”
  “三年前你姓柳,你母亲也姓柳。”云错仿佛是终于想了起来,神色有片刻的舒展。“你不是雪宗的亲生儿子,原来是你。”
  按寻仙阁挑人的标准,有资格来这里的只有雪怀,而不是他这个继室之子。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淡漠从容地响在整个寂静的楼阁间。
  雪何的脸刷拉一下就变成了惨白色,无地自容起来,腿也有些发软,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眼光中几乎站不下去。
  他不是雪家的亲生儿子云错或许有所耳闻,可为什么云错连他们以往的姓都知道?
  “原来是你”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明明应当从无交集。
  没等他疑惑,云错已经绕过他下了楼。
  旁边几个人看着雪何的笑话,个个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哦,姓柳啊,小弟弟。”
  “继室子代替家中少主跟人道歉,有意思,当真把自己做主人了?”
  雪何顾不上这些嘲弄,他红着眼眶也跟下了楼,却被外面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妖气给生生逼退了,前面的人已经无影无踪。
  当众戳穿他谎言的人根本没意识到这回事,云错根本没把他放进眼里。
  *
  百鬼夜行,雪怀逆着成片的妖魔鬼怪往回走。
  重来一世,他连这些丑不拉几千奇百怪的家伙都看顺眼了许多。他没有动手,只隐去了身形和气息,贴着道路的边缘慢慢走动,呼吸着夜间冰凉的空气。
  他死时二十六,现在十六。或许是保存了记忆的缘故,雪怀能用灵视看见自己的修为,发觉修为和前生一样,是银丹水准。虽然躯体仍然是他十六岁时的躯体,但其余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他方才反手砸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旦灵力汇聚,他的身体反应、力度变化仍在自己掌控之内,是充盈、丰富的,这让他有些安定。唯独他腕口被拉扯得红了些许,雪何拽他时根本没留力气。
  他拧着自己的手腕,等从潮水般的群鬼中走出后,方才显出身形。
  时是深冬,仙洲大雪,他却浑身发热。
  “少主?您怎么一个人来了?”铸剑台前,一个老翁急急忙忙地要把满身落雪的年轻人迎进来,却被年轻人制止了:“我爹呢?”
  “在呢,刚在谈生意,少爷,我们又卖出一批火铳法器,老爷说专为您留了一把最好的,供您往后上学修行用……”
  雪怀笑了笑:“好。叫爹早些回去,下回别一个人来忙了,我和他一起。”
  以他的修为,不用开启灵视便能看见他父亲在楼上谈好了生意,开怀之下喝了许多酒,正流着哈喇子昏昏欲睡。
  他这时候过去,也说不了几句话——他真的只是过来看一眼而已,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老翁先是一愣,再是一喜,连声应道:“好,好,少爷真不上去了?”
  “不去了。”雪怀说,“您不必送我,看好我爹吧。”
  上辈子他不孝,执意逃家追随云错,不肯接管家业,一去就是十年,连父亲生了病都不知道。
  他死后,雪宗更是伤心过度,就这样大病不起,连儿子的葬礼都操持不了,终日在榻上念着雪怀和雪怀母亲的名字,眼看着也时日无多。
  他娘亲去得早,小时候雪怀天天听这两个人腻歪,说对方是彼此的一生挚爱。等他娘亲下葬后,他爹当着他的面立誓不会再娶,然而几年后,柳氏便带着一个小男孩进了雪家的大门。
  雪怀倒是觉得没什么,大抵他父亲一个人扛起整个雪氏的担子,累了倦了的时候都有,需要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可雪宗却因此觉得十分对不起他,简直要把他宠上天去,怕他难受,一开始甚至不同意雪何跟着他姓。
  现在一想,柳氏和雪何对自己的嫌隙,大抵从这个不靠谱的爹就开始了。
  *
  雪怀慢慢地踏着雪,往他从小长大的家中走去。
  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雪怀。”
  风声渐渐平静下来,安静得能听见落雪的声音。
  他停下步子。走着神,反应也比平常慢,来不及去看来人是谁。
  等到眉间带着血色佛印的黑衣少年在自己面前站定,堵住他去路时,他方才觉得大事不好——
  云错居然一路追着他,追到了这里?
  雪怀警惕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一两步。
  云错没有动,但这人天生阴戾克杀,别说还有个血佛印,他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很吓人了,如果换了别人被他这样连着拦下两次,估计魂都要被吓飞。
  可能是少仙主的青睐之喜,也可能是杀身之祸。
  云错道:“别怕,我看你直接冲了出来,怕你招惹上那些鬼怪,所以一路跟到了这里。”
  雪怀信他才有鬼。他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就没见云错扶过贫。
  雪怀看了他半晌:“我快到家了,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你的伙伴应该在等你。”
  礼貌又疏离的语气,好像在催他,你快点走,好不好?
  云错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说。
  雪怀立刻决定敌不动我动,然而没等他迈出步子,云错却突然出声了:“你没穿鞋。”
  雪怀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望见了自己在雪里冻得通红的一双脚,藏在锦绣长衫下,连老翁都没发现。
  他刚刚思绪混乱,根本没觉得冷。仙界向来没有凡间那些迂腐的规矩,他素日任性洒脱惯了,也不觉得这样不成体统,只是云错的话让他生出了一些微妙的愠怒:“我似乎没有碍着云公子,我这个人偏好不穿鞋。”
  “为什么?”云错问他。
  他似乎没听出这是一句搪塞的话,反而认认真真地想要知道答案。
  “……”雪怀对上云错那双暗沉的眼睛,卡了壳。
  云错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他忽而凑近,雪怀来不及躲,便被他一把抱起来,放在了路边的石凳上。
  怀抱很稳,动作很轻,可那个态度是强硬让人无法拒绝的,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少年人远比他想的有力气得多。雪怀听见一句话低声擦过自己耳畔:“别动,我手劲大,你会疼。”
  雪怀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他向来不做无用之功,故而安安生生地没有动。
  云错蹲下来,伸手握住他的脚踝。绒毛短靴过了一道热气套上来,暖洋洋的。
  这式样相当土气,颜色也不好看,是能把雪怀最喜欢的暗青色做得丑不拉几的那种土气,一看即知是他的父辈流行的仙界款式。银狼的绒毛,价格肯定不菲,唯一的优点大约只有“实在”两个字,须臾间就能保藏近乎于烫的热度。
  雪怀不是没被人这么伺候过穿鞋,但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的是,帮他穿鞋的人居然是素日孤高傲岸的云错。
  低着头的模样,认认真真地给他紧着翻开的绒毛口。少年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的你穿不了,随手买的,若是不喜欢,回去丢了便是。”
  雪怀怔住了,皱着眉制止他的动作:“你这个人,为什……”
  云错道:“这样就不冷了。”
  他站起身来,身影顿了顿,似乎是想回头看他,但是最终没有,只是淡声道:“我走了,没有别的意思,顺手一帮而已。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叫我雷锋。


第3章 
  云错仿佛是察觉到了他躲避的态度,没有多停留,其余的话也不说,直接就走了。
  孤绝劲挺的背影好像随着风似的,微风过后,只余原地微不可查的雪竹清香。
  雪怀瞅了瞅自己脚上这双丑不拉几的鞋子,站起来踩了踩,意外的暖和。
  回了雪家府邸,他将这双鞋脱下来,着人清洗干净后包好,和用感谢信包着的五十枚金瓜子一起送去了云家。
  他有点试探的意思在里面:如果是为表谢意,一般人直接送钱和信件去便可以了。若是想表达撇清关系的意思,那么就把鞋原样还回去。
  他两样一起送,无非是看云错会留下哪一种。
  毕竟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云错会在见了他第一面的时候冲过来把他抱住。上辈子他主动招惹,云错找上他不奇怪,但他这辈子有意避开,云错反而还找得更快了。这事情实在是有点惊悚。
  隔天他收到了云家的回复,没有别的,仅仅是将那双鞋退了回来,钱也退了回来,只留下了他的感谢信。
  云错简短地写了四个字:“小事,不必客气。”
  两边都很客气,云错的态度也挑不出缺漏,雪怀便暂且将此事放下了。
  *
  雪何是在他回来后的第二天早上回家的。这次百鬼夜行和雪怀记忆中的不太一样,雪何似乎被吓破了胆,最后是由着云错的那帮子兄弟给送回来的。
  柳氏看他浑浑噩噩,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心疼坏了,每天又是炖汤又是找灵药的,每次炖了汤也要顺便往雪怀那里送一盅,雪怀悉数喂给了房中一只养来当垃圾篓的饕餮鬼。
  除此之外,他连他父亲的伙食都注意到了,此前向来由柳氏做饭送去他父亲冶炼兵器的深花台,雪怀则让老翁在不惊动柳氏的情况下替换他父亲的饮食,确保没什么问题。
  不是他草木皆兵,上辈子战场上瞬息万变,他死得突然,归为气数已尽不是不可以,但他死后雪何与柳氏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无法放心。
  除此以外,他当时离家随云错去了北边仙洲,几年不回来,他那一向精神饱满的父亲却莫名其妙地生了重病,缠绵病榻,病去抽丝一般地怎么也无法好尽,到后面出门遛弯还摔了一跤,自此无法下地活动。
  现在看来,疑点重重。
  雪宗忙完了手里的事情,第二天也回来了。
  “你弟弟说你跟他一起,怎的你先回来了,他吓成这个样子?”他找雪怀谈了谈,神情严肃,语气却十分软和,有那么一点谨慎的意思,“小何哭着跟我说你没管他,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哥哥。小怀,你告诉爹,当时是什么个情况?你姨已经找我闹了。”
  雪怀管柳氏叫柳姨。
  他不紧不慢地道:“我当时建议他跟我一起杀出来,他不愿,我便想着先出来找人帮忙,回头再去接他。事态紧急,我顾不上跟他细说。”
  他拎起茶杯送到唇边,微微一笑:“却不想,小弟是这般想我的。爹,你有功夫问我有没有花心思在小弟身上,不如早些送他去拜个好师傅。十四五岁的人了,连刀都不敢提,说出去也是丟我们雪家的脸。”
  雪宗咳嗽了几声,仍旧想要努力拿出当爹的威严来:“好了,你平日里让着他是好事,有委屈了也要跟爹说,这些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等千年后你爹羽化了,兄弟俩有个伴,这才是长远的考虑。”
  雪怀笑:“嗯,您放心,我有分寸。”
  “倒是那个云错,他的人大老远地把小何送了回来,咱们家应当请他们吃顿饭。”雪宗道,“这次也多亏了他们,那片仙乡的百姓也没遇到什么危险,我明日要去隔壁仙洲办事,你代雪家好好跟人家道个谢。”
  雪怀楞了一下:“爹,云家错综复杂,云错此人也不是等闲之辈,跟他搭上关系未必有好事,写封信过去致谢便罢了。”
  雪宗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你说得不错,不过云错此子前路非凡,让他有个印象也是好的,往后他说不定能当我们的大主顾。我们雪家跟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极渊尸鬼的生意都敢做,没道理大活人的生意不敢。”
  雪怀觉得有点头疼。他忖度片刻后,道:“既然如此,倒不如让雪何去做。云家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雪家的二少爷,没有理由这等事都要我来插手,我到时候露面道谢即可,剩下的就当是磨炼小弟了。”
  雪宗乍一听没听出什么不对来,也同意了他的说法。
  *
  三天后,雪怀送父亲离开仙洲。隔天,雪何兴奋地向云家发出了请帖,希望云错能来赴宴。
  其实那天送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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