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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火如灯秋似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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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您睡过头啊?”
“你就话多。”
王海嘿嘿痞笑,一路小跑拉开车门。
走出酒店,曲霆忽地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曲霆:“去酒店借把伞,今天要下雨。”
曲霆坐在车里,见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这年头,除了APP和中国移动,还有人提醒他天气变化,这感觉真新鲜。
还真……有点儿想笑。
他干咳了声,用手掩住悄悄上扬的嘴角。
第十三章 怎么说话的
环城东路片区改造定在下月中旬开工,是个黄道吉日。不过对市里来说,只要搬迁顺利完工,就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后续都是小事。
曲霆接过王海递来的开工仪式安排,随手翻了两页,在邀请名单上画了几个圈:“把环保、安监和公安的局长也请上,省得以后给我们下绊子,打听下这些官员们平时有什么喜好,该打点的提前打点好。”
“好嘞。”王海领命。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又是一条短信,还是沈顺清发来的。
曲霆搁下文件,瞅了眼窗外瓢泼的大雨,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
他食指微微弯曲,换了个夹烟的姿势把笔夹在两指间,轻轻在桌上敲着,那动作极缓,像是古旧摆钟有规律的晃动,反而显得房间内更加安静。
半晌,曲霆扔了笔,滑动解锁。这次短信挺长,密密麻麻占了半边屏幕,要不是发信人清清楚楚写着沈顺清三个字,他还以为是金融公司发来的贷款广告,耐着性子读了两遍后,他抬头叫住王海:“按照这个去办,我发你手机上。”
王海感觉自己的手机震了下,连忙掏出来看。
「市长周世奇,最喜欢的菜是清蒸鲈鱼;安监局局长陈辉,喜欢收藏红酒;环保局局长李一龙,只抽软包的黄鹤楼1916,市消防支队长于涛喜欢喝茅台,和安监的陈局不合,别安排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谁发来的?!”王海捧着手机念叨着,两眼冒光,连啧好几声:“人精啊!”
曲霆闻言眉头一皱:“怎么说话的?”
结合沈顺清发来的消息,曲霆叮嘱了些开工仪式的细节,却见屏幕又跳出一条短信提醒。
莫不是又有什么补充?
他踌躇着,挥手让王海后退几步,端着手机杵了半会儿才慢悠悠划开。
这次短信倒是简洁,一眼就能看完。
「用得上吗?独家经验,帮我保密。——沈顺清」
曲霆呲的一声笑出声,总觉得这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讨好劲儿,手指不受控制的点开回复敲了几个字。
「用得……」
拇指按在‘上’字最后一个字母上,他又像是回过神来,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按下回退键把输好的字一个个删掉,伸手招王海过来。
王海麻利地凑上来:“老大,啥事?”
曲霆从抽屉里拿出诗集,摊到夹着书签那页:“看看这诗是啥意思?”
“诗?老大,我认得的字还没你多呢。”王海苦笑着往外退。
“少扯淡,这里面哪个字你不认识?”
“明、天、不、在、夜、的、那、边……”王海像个点读机,逐字逐句念出来,嘿嘿傻笑:“老大,我都认识。”
“那你觉得这诗是啥意思?”曲霆手指轻轻点在书页上。
“这……”王海偏着脑袋,眉毛拧一块儿:“斩断过去,走向明天的意思?”
说完还唰唰两下,右手比划了个十字斩的动作。
屋外的雨哒哒敲打在窗上,像敲在曲霆心上,挠得他心直痒。他狐疑地盯着王海,视线来回在书和人之间转着,犹豫着开口:“你也这么认为?”
“我看着像这意思。”王海点头如捣蒜:“老大,您怎么突然念起诗来了?咱们昌盛要投资文化产业了?”
“不是。”曲霆合上书:“没你的事了,忙去吧。”
“哦。”王海觉得今天老大有点奇怪,先是睡过头,现在又念起诗来,但见曲霆收了心思逐条检查着开工仪式的流程,只好退下。
“对了,那个陈记者还盯着咱们么?”曲霆突然问道。
“前几天还约我来着,不过这不正忙着嘛。”王海假笑两声,又遗憾道:“陈记者人不错,长得也好看,只可惜跟咱们不是一边儿的。”
曲霆嗯了声算作回应:“你小心点就行,出去吧。”
叮——又是短信。
短促的提示音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格外清脆。
这次他想也没想就拿起手机。
「移动4G速度更快,价格更低!林城移动现推出各类资费套餐满足您所有需求。4G分享套餐……【中国移动】」
曲霆:……
…………………………………
林城的雨连下了好几天,跟孟姜女似的,大有不哭到长城不罢休的气势,沈顺清看着久不放晴的天也快哭了。
他答应过曲飞把人带回来,可旁敲侧击地连发了几天短信也没回应,而且林城这天气也没个变化,总不能像复读机一样天天提醒人带伞。沈顺清换着花样,时而问项目进展,时而透露些官员喜好,有时干脆安利起林城美食,哪儿开了新餐馆,哪家餐厅请了洋厨子……嘴皮子都快被磨烂了,曲霆还是像那深沟老井,石头砸下去都没个响儿。
沈顺清没招了,耷着脑袋站在赵博文桌前:“上次您给的薛教授的电话,我联系上了。”
“怎么说?”赵博文问。
“一言难尽。”沈顺清叹气:“搁电视剧里都能拍部苦情片了,特别惨的那种。”
赵博文见他面露难色也没多问,便说:“你俩以前关系不错,既然那孩子在林城,你尽地主之谊多照顾下呗。”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打听他过去的事被他知道了。”沈顺清垂头丧气地拿起一份报纸,遮住大半张脸:“我想保密来着,没保住。”
赵博文听愣了,问了缘由才知道沈顺清冒冒失失跑去揭人家老底了。
“放眼整个林城,年轻记者里找不出比你更厉害的。不过,才华是刀刃,这挖根摸底的功夫,搁贪官污吏身上好使,搁自己人身上,怕划着自己啊。看你这一副想诉苦的样子,多半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赵博文轻叹。
沈顺清一听,汗直淋淋地从额头往外渗,恨不得抱着赵博文的腿说‘姜还是老的辣’。
“你也是关心则乱,初衷是好的。”赵博文安慰他:“以我对曲墨儒的印象,他教出来的孩子应该懂礼,兴许没事儿。”
“但愿吧。”沈顺清有气无力地应着,又在办公室兜了圈,一屁股坐在陈灿桌上:“帅哥,有吃的吗?”
陈灿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益达。
“哟,你的益达。”他麻利地倒了两粒:“现在口香糖牌子也多了,我刚工作那会儿,超市里只有绿箭。”
陈灿抬头,露出“咱俩有年龄代沟”的迷茫眼神。
沈顺清大概也察觉这话挺难接,尴尬地摸着下巴:“拆迁那事问出什么没?”
陈灿摊开采访本:“王海最近都不出来,约了几次说是在忙。”
“约不出来?”沈顺清下意识收了笑容,心想昌盛来林城投资,还要多倚仗媒体宣传,怎么就约不出来了?
他忖量了会儿,问:“你觉得王海这人怎么样?”
陈灿眉头一僵。
见陈灿这表情,沈顺清掩盖不住大笑起来:“又不是叫你俩处对象,就说说你对他的印象。”
“还行吧,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挺细。”陈灿如实道。
“这样啊……”沈顺清抿嘴:“我估摸着你那套话行不通了。”
他继续道:“王海在林城人生地不熟,能和咱们打成一片,多半是带着结交之意来的。他若是发现我们另有所图,自然会避而远之;二来这事儿到目前为止都是臆测,我们得有点实质的证据,不然都是白费力气。”
沈顺清一顿:“那个流浪汉怎么样了?放出来了吧。”
“嗯,行政拘留了几天,后来派出所联系上他的家人,好像来了个亲戚把人接走了。”
接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流浪汉是哪儿人?一进入工作模式,沈顺清跟换了个人似的,掘地三尺的本能比谁都强硬。
陈灿回道,这就不清楚了。
沈顺清心想陈灿虽然直觉非比常人,但经验尚缺,这事儿若真有蹊跷,对方定是有备而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出面,先去派出所问问细节。
沈顺清打定主意,便想着给派出所老所长打个电话,结果一掏手机,又鬼使神差地点开短信界面,晕头晕脑发了条信息过去。
「明天油价上涨,今晚加满箱可省五块钱。」
……
……
卧槽?!
发完沈顺清就恨不得把手机砸了,觉得自己脑子里灌了汤。
人家昌盛副总会心疼五块钱的油钱?路上掉五块钱都未必会弯腰去捡。
真是替有钱人瞎操心。
沈顺清暗自骂了句白痴,看着发出去的短信也不能撤回,只好硬着头皮拨通老所长的电话,约时间过去拜访。
通话中隐约听到叮的一声,他也没在意,自动归到移动客服、代开发票等垃圾短信一类,直到又跟陈灿闲扯了七八句才想起来看一眼——
「前两天加过,满的。」
回……回复了?
沈顺清直瞪瞪地盯着屏幕,好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棍似的,半晌,半痴半呆地按下重启,重新开机——
那么多嘘寒问暖的短信都如石沉大海,这条可有可无的尬聊居然回了?
…………………………………
第十四章 下次来我家做吧
老所长去了省城开会,一周后才会回来。
不过沈顺清此时顾不上这个,曲霆的回复像是一发缓和的信号,瞬间点亮希望,他倏地从桌上跳下,搭着陈灿的肩:“会做糖醋鱼么?”
陈灿茫然地摇头。
沈顺清挂着一副遗憾的表情,嘟囔了句‘怎么都不会下厨 ’,又拿起益达:“这个借我用用,回头买盒新的还你。”
沈顺清像是久旱逢甘露、枯木发新芽,心情愉悦到极点,也不管刮风下雨 ,风风火火地带着益达负荆请罪去了。
绕到环城片区发现曲霆没在,又去昌盛驻林城分公司,结果人也不在,倒是王海好心告诉他‘曲总回酒店了’还贴心给了房间号,他只好又一车开到酒店。
酒店楼道空荡荡的,昏暗的光让他不由得想起和曲霆送王海回房间的那晚,那夜曲霆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残留的沐浴露香气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似乎很久没有性生活了……
一旦浮想联翩,身体某个部位似乎不听使唤地蠢蠢欲动。
不是吧?可别在这时候任性啊!
沈顺清低头看了眼不安分的小兄弟,烦躁的挠头,在门外绕了半圈,又泄气的往地上一蹲,用衣服下摆遮住稍凸起的部位,手捧着益达在心里默数。
十、九、八……瞎想什么呢,我是来道歉的。
七、六、五……态度要诚恳,姿态要放低。
四、三、二……数到一我就敲门。
一……
呲呀一声,门开了。
曲霆:……
沈顺清:……
“你怎么蹲在门口?”曲霆居高临下,才看清来人是谁。
想性生活……呸,不是。
曲霆壮硕的身形挡在他面前,沈顺清顿时怂了半分,‘小兄弟’也十分配合地收敛了。
“来,来找你。”沈顺清抬起头:“你要出去?”
曲霆摇头,他正准备去酒店餐厅随便解决一下晚餐,谁知道有人在门外双手抱头蹲地s青蛙。
“干嘛蹲着?”
“腿,腿麻。”沈顺清猛地站起,捏着蓝色塑料瓶:“吃益达不?来两粒?”
曲霆一怔,满脑黑人问号。
沈顺清尴尬地收回:“那我请你吃饭?”
曲霆叹气,绕过沈顺清要走。
“糖醋鱼,翠松楼的糖醋鱼。”沈顺清急了,往门口一杵,几乎和曲霆贴身。
沈顺清表情真挚的时候,眼神格外的亮,像是自带橙光特效,更何况他是铁了心来求和解的,姿态更是软一些。曲霆左右挪了几步发现挪不开,门就三尺宽,走哪儿都被挡,无奈皱眉:“沈哥……”
“先吃饭?”沈顺清着急:“还是你急着出门?”
曲霆轻轻揉着眉心,见沈顺清眼神急切,想了想退回房间内:“你等我换身衣服吧。”
沈顺清内心大喊一声Good Job,跟着曲霆进了房间。
房间内没太多杂物,床上被褥卷成一团,床头还放着他带回的诗集,书签随意搁在书上。
曲霆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运动衫套上,墨蓝的底色配上佩斯利印花,再搭上曲霆那刚毅的脸,活像是唱硬派摇滚的。
“一直觉得你穿衣风格挺别致的。”沈顺清忍不住喃喃自语。
“王海买的。”
“啊?”曲霆的衣服都是王海挑的?沈顺清想起一起吃烧烤时王海的夏威夷风穿搭,确实和曲霆身上的风格出奇的一致。
曲霆点头,整了整衣领:“走吧。”
糖醋鱼是翠松楼的招牌菜,皮薄肉嫩汁滑,唯一的缺点是上菜太慢,据说是配有专门的大厨,从配料到起锅都不经他人手。
两人沉默地在包间里剥卤花生,空气缓缓流淌,曲霆细细打量着他,沈顺清低头的样子很好看,头发软软的,眼神和小时候一样清澈,只是眉间竖着一条浅浅的皱纹,应是经常皱眉形成的。
那日的争执早就过去了,兄弟没有隔夜仇,什么事儿说开也就好了。沈顺清当天的焦急和此后有意求和的态度,曲霆看在眼里,气已经消了大半,再加上片区改造开工在即,两人免不了还要接触,总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对曲霆来说,沈顺清年长几岁,他从小一口一个沈哥哥跟在沈顺清身后,那些崇拜早就烙在他心上。从小到大,他从没对沈顺清发过脾气,生气都不曾有过。
这算是第一次闹僵?
曲霆向沈顺清望去,只觉眼前人曾是他年幼时的英雄,从不犯错、无所不能;现在倒像是个普通人,光环渐暗,与众人无异。
埋头吃花生的沈哥倒是挺乖巧的,要是以后一直这么乖,原谅他也不是不可以。
曲霆靠在椅背上,剥了颗花生扔进嘴里。
半晌,曲霆主动开口:“沈哥。”
沈顺清看过来,眼神不自然的躲避。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沈哥知道了就知道了罢。一开始瞒着沈哥我也有不对。”曲霆缓了缓:“我也没那么在意。”
沈顺清一颗心闷得紧,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
曲霆起身替他斟茶,又说:“不过,我还是想听听沈哥都知道些什么,或许有些我不清楚的。”
沈顺清这才抬起头来,把G市的经历说了一遍,曲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听到晏老板委托沈顺清把书交还他时轻轻问了句:“所以,书是晏老板给你的?”
沈顺清点头。
“那天还说是那位教授给的呢。”曲霆不咸不淡地说。
那情况下说多错多,沈顺清暗道,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服务员突然敲门,端了糖醋鱼和几盘配菜上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曲霆眼神柔和,握着筷子翻起一块鱼皮:“小时候我妈爱做这个。”
他慢慢挑着鱼刺,语气淡淡的:“现在再听这些事儿,心情挺微妙,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薛教授说你失踪了。”沈顺清小心翼翼问道。
“嗯,我爸死了,我没法睡。”曲霆慢悠悠地说:“就是单纯的没法睡,再困都不能入眠,成天耳鸣头痛,或许是焦虑症吧,直到有一天我爬下床走了。”
曲霆:“其实有些事我想不起来了,那段时间神经紧绷,经常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反正就那么走了吧,黑漆漆的也没个方向,哪儿有路往哪儿走。累了就找个桥墩子或者树躺着,以为可以睡了,结果还是睡不着,精神亢奋,就接着走。”
沈顺清不敢接话,空气过于安静。
曲霆便接着往下说:“后来走到陈家码头,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看到码头边有个人,他身后还鬼鬼祟祟跟着一个,那人拿着匕首,月亮照得刀锋亮晃晃的。”
“我那时啊,就想到我爸。”曲霆咽了口水:“薛教授跟你讲过吧,我一回家就看见我叔叔拿刀冲着我爸。”
沈顺清轻轻嗯了声。
“我就扑上去了,后来我就不记得了,要么是困晕了,要么是累晕了。”曲霆夹起一块鱼肉,沾了汁:“醒来的时候就在陈家了,后来才知道我无意中救了陈昌云,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后来脸上就留了个疤,应该是扑过去的时候被刀划了,哎,毁容了。”曲霆抬起头看了沈顺清一眼,嘴角轻轻一撇,像带着笑:“沈哥你也不用摆出一副哀怨脸色,其实陈家对我还不错,不仅收留了我还教了我不少东西,要不是他我可能早饿死街头了。”
沈顺清望向曲霆的脸,眼角的伤口被缝过线,疤痕眼神比肤色略浅,歪歪扭扭的凸起一块,像是蜈蚣蜷在眼皮底下。
“你改名是……”沈顺清问。
“陈董改的呗。”曲霆轻轻拨开鱼肚上的姜丝:“陈董是生意人,信风水,说我名字带秋字属火,与他的码头生意相克,给我改了个带水的。”
纵使沈顺清想破脑袋也没猜着是这么个理由。
“那时候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名字不算什么。”曲霆一笑,嚼了口鱼肉:“原来他们叫我曲崽啊,那群混混,我以为至少叫我一声曲老大呢。”
沈顺清也夹起一块鱼肉,吃不出什么味道。
曲霆倒是吃得畅快:“不过也没说错,我小时候是挺瘦的,现在好多了。”
闻言,沈顺清眉头微蹙,放下筷子认真地说:“不管怎么说,这事是我不对。”
曲霆不紧不慢盛了饭,嘴角撇了撇:“早就过去了。”
回忆真是奇怪的东西。有些事现在提起云淡风轻,可当时真的就是一步步熬过来的;但若真要形容当时有多惊心动魄,话到嘴边又凝成一句‘都过去了’。
“那原谅沈哥了么?”沈顺清神色紧张。
曲霆噗的笑出声来,指着糖醋鱼:“这顿你出钱的话。”
沈顺清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必须的。
曲霆笑意未尽,舀了汤汁浇在饭上,懒洋洋地说:“这糖醋鱼没我做得好,蒜末放太多,盖味儿了。”
沈顺清心直口快,把碗一搁。
“下次来我家做吧。”
注:按说秋字,禾属木,火属火,属木克水,属火被水克,反正就是和水相克。
(估摸着陈董既不想曲哥哥克他生意,也不想生意克曲哥哥吧,真是费心了。←我瞎编的)
第十五章 你会消失么
争执过后,曲霆也算在兜兜转转中坦白了身份。
沈顺清对这个失而复得的旧友兼弟弟黏得紧,时不时就去片区晃悠,追问何时去他家做糖醋鱼,执着得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此时沈顺清正满面春风地坐在他办公室的红木沙发上,一举一动仿佛变回那意气风发的沈记者,曲霆看在眼里,觉得这个样子才更像他。
他看着沙发上的人,没好气地笑:“沈哥,我怎么觉得你想把我往你家里拐呢!”
曲霆这话说的坦然,可沈顺清弯成一盘蚊香,听进耳朵里就有点变味儿,心跟被猫爪似的酥痒。
哥这是为了你们兄弟团聚。他暗自腹诽了句,接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曲霆想了想:“要不等开工仪式后吧,开工后轻松点。”
“到时候给沈哥露一手,我来做点好吃的。”曲霆眼神一挑,沈顺清心又噗通荡了转体两周半。
不过这话倒也提醒了他,曲霆是被派来征收的,眼下工作已经完成,待片区开工后,后续事情就要移交给分公司。
“开工后你就要回去了吧?”
曲霆停下手上动作:“按理说是要回去的。”
“不按理呢?”
“不按理就想办法留一段时间呗,找点投资项目之类。”曲霆走到沈顺清面前,一脸得意:“沈哥好像很舍不得我走?”
怕是你弟舍不得,沈顺清内心反驳。
曲霆不知沈顺清心中所想,不过两人重归于好倒是让人心情舒畅,他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笑道:“沈哥要是没事儿,陪我去个地方?”
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前行,山路两旁的林木密密匝匝铺开,仿佛坚不可摧的城墙。
曲霆人长得结实,面相也是棱角分明的那种,此时开着一辆强悍的路虎揽胜,咋一看跟古代武将骑马赴战场似的,沈顺清脑海里窜出长串“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威风凛凛”之类的句子,不禁笑出声来。
“笑什么?”曲霆偏过头,诧异的问。
“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衣服为什么是王海买的?”大红大绿、品味独特。
“王海爱耍点小聪明,他有意讨好,我就收着了。”曲霆不怎么在意地说。
沈顺清牙疼似得张开嘴,惊得下巴半天没合上。
他算是明白了,曲霆是典型的外冷内热,多半是王海要送,曲霆也没拦着由他去。一想到自己查曲霆过去这事也轻描淡写地过去了,沈顺清就觉得他内里还是当年心思纯净的曲听秋。
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与苦痛一一过招,仍把岁月哼成歌。
沈顺清思及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柔软。
“干嘛这么看着我?衣服很难看吗?”
曲霆右手微晃,路虎灵巧地沿着山路转了个弯儿。
“呃……”是不怎么好看。
沈顺清眼神不自觉飘远,视线在车内转了两圈掩饰尴尬:“我们去哪儿?”
曲霆拨亮近光灯,幽幽看着前路,片刻才说:“去看我妈和小飞。”
……………………………
“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威风凛凛”——出自《三国演义》 写关二爷的
郊区的夜总是来的极快。刚还层层晚霞,热闹得像大火烧了半边天,转个弯儿就剩孤零零的弯月挂在山头了。
曲家出事后,后事由曲墨儒一手操办,沈顺清并不知道杜阿姨葬在哪里。至于曲飞……他更是一直把他当个“人”看,下意识的回避了曲飞已死的事实。
沈顺清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不敢想象看见曲飞的遗照挂在墓碑上的画面,偏过头闷声说:“我没买纸钱,也没买香。”
“没事,后车厢有。”曲霆轻声说:“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这是一座郊区公墓,建在半山腰上,上山的路一半平坦一半泥泞,车开十来米就得颠一次,沈顺清有心事也没真睡,闭着眼假寐。
车停稳后,曲霆拎出一袋供品,又敲敲车窗,沈顺清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墓园里的灯滋滋作响,蚊蛾在灯下聚成一团,衬得墓园更加阴深。沈顺清脚步不由得慢了,曲霆便停下来,等沈顺清跟上才迈开脚,两人并排走着。
“就是这里。”曲霆停住,蹲下‘身把供品摆出来,又朝沈顺清招手:“沈哥来搭把手。”
沈顺清如梦初醒,赶忙帮着把香炉、碗碟摆好。
曲霆端正跪在墓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说:“妈,我和沈哥来看你。沈哥您还记得吧,以前您可喜欢他了。”沈顺清见状,也取了香连拜三下。
曲霆双手交握,静默在碑前,像是在与母亲说话,沈顺清安静地退到他身后,不经意瞟到墓旁另一座深灰色的碑。
两墓碑紧挨着,这座稍小一些,顶上积了许多灰,有根不知何处吹来的树杈不偏不倚地落在围板上,遮住半边碑文,只露出一张黑白遗照。
遗照上是个漂亮的孩子,树叶挡了一小半脸,但他知道,被遮住的部分是圆鼓鼓的下巴,像梅花瓣儿。
“那是小飞。”曲霆的声音幽幽响起,沈顺清吓得一抖,慌忙中后退好几步。
曲霆赶紧扶住他,好气又好笑:“怎么怕成这样?”
沈顺清被吓得有点腿发软,抓着曲霆的手臂才站稳,一时也没松开,只听曲霆又说:“小飞去世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我都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曲飞……”沈顺清想了想:“眼睛大大的,脸颊有两块肉,鼓鼓的。个子……大概这么高。”他比划了下。
曲霆笑出声:“想不到你和小飞感情还挺好。”
“也不是。”沈顺清低头,发出极小的声音。毕竟曲飞生前,两人并不如现在这般。
曲霆拉着沈顺清上前,把树杈扔到一边,碑上露出一张可爱的脸。
是张熟悉的脸。
沈顺清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曲霆磕头、烧香做完整套祭扫动作,又点燃三根香递过来。
怎么办?要上香吗?他克制不住颤抖,内心有个声音不断翻涌:曲飞不在这里,在他家住着,能跑能飞能看电视……像一个鲜活的生命。
在墓前站了许久,沈顺清连鞠三躬,又把香递回曲霆,小声说:“你帮我插上吧。”
曲霆不觉有异,顺手插了香,沈顺清却觉得毛骨悚然,心里不是滋味。
礼毕,曲霆轻轻拍落手上的灰,说:“走吧。”
沈顺清点头,转身前却不经意看到碑文上的刻字,喊道:“等等。”
曲霆应声停下,见沈顺清弯腰凑近墓碑,拿手机照亮下方小字,回过头来问他:“曲飞要过生日了?”
碑体下方刻着逝者的生卒年月,曲霆心算着日期,曲飞生日恰好在三天后。
但沈顺清为何突然在意起曲飞生日?印象中两人并无太多交情,小时候他粘着沈顺清的次数较多,曲飞年龄比沈顺清小了近一轮,玩不到一块儿去。
曲霆还没接话,沈顺清又问:“你们片区哪天开工?”
“下周吧,怎么?”
“不要开工后。”沈顺清退回曲霆身边:“不要等到开工后,就曲飞生日那天到我家来。”
沈顺清站定:“工作尽量上午完成,我下午你公司去接你,然后来我家怎么样?”
曲霆不明所以:“可以是可以。”可是为什么这么着急?
“那就说定了。”
曲霆不解,但还是顺着沈顺清的意思说了声好。
回去的路上,山风吹得脸发凉,曲霆开了小半截路,刚想问沈顺清家住哪里,却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还挺能睡的。”曲霆轻笑,停车脱下外套搭在沈顺清身上,把衣角捂严实,又升起车窗留下一丝缝儿才缓缓启动车。
空气无声的流淌着,偶有飞蛾聚在远光灯前充当起引路人,曲霆放慢车速,悠悠的开着。
沈顺清醒来时已回到城区,车停在江边的一处空地,倒是离他家不远。曲霆正靠在椅背上玩手机,他靠近瞅了眼,竟然是消消乐。
“想送你回去,但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只好先停这儿。”曲霆见人醒来,退了游戏。
沈顺清还处在迷糊状态,掀开搭在身上的衣服:“我睡着了?”
曲霆笑了声:“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松林路……”沈顺清说完,突然清醒:“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就在前面不远。”
他还没和曲飞说呢,万一那小鬼见到他哥控制不住情绪怎么办?
曲霆没想到沈顺清会拒绝,玩笑心起:“不方便?家里有人?”
“算,算是吧。”沈顺清顺着答道。
曲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应是嫂子在家,便说:“我送到楼下就走。”
“不用了,”万一那小鬼飞出来看到你,整栋楼的电路怕是要炸,沈顺清在心里盘算着,“车坐久了头晕,我走回去吧,谢谢你的衣服。”
沈顺清解开安全带跳下车,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曲飞生日那天,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曲霆点头,拨亮远光灯照向沈顺清回家的路。
直到回到家,沈顺清一颗心才平静下来。
他不想曲飞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撞见曲霆,正如他不希望两人只是见一面就好,有种更深的想法,从得知曲霆身份那天起就开始酝酿。
“最近经常加班?”沈顺清刚进屋,曲飞就迎上来,熟练地拿出拖鞋放在沈顺清脚边。
“对不起啊,又回来晚了。”最近晚归次数有点多,总是留这小鬼一人看家。
“加班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曲飞小声嘀咕,转身去捡滚到墙角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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