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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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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姜如净微微颤了颤的嘴唇,李猎嘲讽:“至情至性的如净道尊,你的有情道不过如此。你会对弱者出手相救,但是你是在居高临下地怜悯,你也会对弱者冷眼一瞥,也不过是随性而为。瞧,如净道尊是多么率性的一个人啊!”他的语气有些怪。
“呵,对,我高兴就好,碍着你了?”姜如净忍不住冷笑反驳。
李猎放下了手,也放出了姜如净的神识。
于是姜如净看到李猎又变成了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人,那人笑得很满意,“对,你这样说就对了。”
“我欺你骗你,挡在你渡劫之前干扰你,与你在雷劫中大打出手,我杀你害你,全都为我高兴就好!碍着了你,你也只能认了!”
姜如净的拳头缓缓握了起来,捏得生疼,他定定地望着李猎,开口沙哑:“你救过我很多次。”
“多少可怕的地方、未知秘境,道魔争锋时你为我挡过的刀、受过的伤、几次命悬一线……我全都记得。雷劫中……我也认了。”
“可你万万不该告诉我你是李猎,更不该来我面前做这些事、说这些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开始,我与你恩断义绝,以后,便是不死不休。”
李猎闻言抬眼看了看他,随后笑了起来,语气不以为然:“好好好,不死不休。”
而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早已激动得颤抖不已,不断地握拳、松开、握拳、松开……
他的语气渐次诡异了起来,有一种令人战栗的恐怖:“你可……一定要好好记着!不死不休,无休无止……”最后四字,他念得极轻,姜如净离他那么近的距离也听不清。
一个半月后,海面上涌起了暴风雨,轰鸣的霹雳和铺天盖地的闪电让姜如净几乎有了回到那一天的错觉。
甲板上,有人哭喊着、奔逃着,也有人想尽办法稳定人心、寻找生路。
而李猎却笑得静谧。
他说:“如净道尊,我的停留时间到了。”
姜如净一怔,还未来得及思考他这话什么意思,就感觉自己高高的飞了起来。
最后一眼,他看见甲板上倒地的无头身体慢慢化为一截哀兰花根,还看见那人脱下了帽子,仰头注视着自己,他的口型像是在说:记得来找我。
最后一个念头,是故非年轻飞扬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
随后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万雷轰顶,断了半截的道真剑从他腹中一剑穿身,凉彻心扉。
暴风雨中,李猎缓缓上前,弯腰,拾起地上的哀兰花根,捧到唇边轻轻印下一吻,随后毫不留恋地将之抛入海中。
他在无数个世界中穿行着,摧毁了是非,湮灭了时间。
姜如净问他可曾犹豫,他无法回答,他那么聪明又理智,总是控制自己不去思考更多。
活到现在,他唯一不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犹豫。
绝不犹豫,绝不停下来思考对错是非。
绝不休息,绝不沉溺在温暖和寒冷中。
“如净道尊,你可一定,要来找我。”他这么说着,身形在暴风雨中化为一道流光,向着一望无垠的天空中而去。
三年零五个月后。
故非站在世界最大的武斗台上,双手抱胸,阖着双目。
四周是观众如洪水般的咆哮呐喊声。
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在排名114号岛上的人能打到世界武斗大会的总决赛来,包括以前认识他的那些人。
他曾经为了偷学一个招式而战战兢兢。
他曾因为一场渺小的胜利而狂喜激动。
他曾被很多人打在地上爬不起来,也曾因一场武斗而失去了他的朋友。
他还曾经因为恐惧而再也无法凝聚出他的本命武器。
而现在,他身形强壮,往那儿一站,便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两把漆黑锋利的屠夫匕首在他腰间一左一右挂着,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他在等待他的最终一战。
宁蓝在观众席上冷冷地看着他,身旁的木伦大师感叹着:“真是没想到,这小……这个故非,能打到这种地步。”
宁蓝冷笑了两声,“可不是么?杀父弑兄,能不厉害么?”
故非两年前在某个岛的生长之地斩杀了一百位武者,夺得了屠夫匕首,死者中,包含故擒风。半个月前在裂鲸岛的双岛之战,他又亲手刺穿了故焰的心脏。故焰死时,有一位纤细美丽的女子冲到他的尸首旁,抱着尸首抱头痛哭。
从那以后,宁蓝再没对故非说过一句话。
这早已不是她认识的故非。
有一天见到故非的时候,她察觉故非的眼中没有了温和。
又一天见到故非的时候,她察觉故非的眼中没有了友情。
再一天见到故非的时候,她察觉故非的眼中没有了亲情。
后来,再见到故非的时候,她察觉故非的眼中没有了姜如净的影子。
现在的故非是一个完美的武斗士了,他没有任何人气,双手的温度仅高于他腰间那对恐怖的屠夫匕首。
故非理所当然地打败了对手,在21岁这一天,成为了暗黑武斗界的武王。全世界都在为他欢呼。
这是他用他身上各种情感换来的,包括他对武斗的热爱之情。
他平静地接受了荣誉,然后拒绝了庆祝晚宴,一个人回到了参赛选手暂住的居所。
他的房间稍稍有点乱,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收到一个背包的时候,背包夹缝中突然掉出一件东西,在地上滚了两圈,摔倒在地。
故非顿住了收拾背包的动作,缓步上前,恍恍惚惚地捡起掉落的物品。
那是一个普通至极的树枝发圈,干净素雅,像小时候母亲缠在发辫上的样子,有着温暖柔和的气息。
“姜……?”
“姜如净?”
他忽然叫出了这个阔别已久的名字。
“你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他到底把你带到了哪里?我怎么都找不到……”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一直没有送出去的发圈,缓缓将之贴近自己的心脏部位。
蓦地,他突然转头看向房间角落那盏精致的灯。
他此时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任何情感了,没有欢喜,没有痛苦,没有期盼,没有担忧,甚至连空洞都谈不上了。
他再次许下愿望。
“让我再见他一面吧,我想把这份礼物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萧鼎大大《诛仙》里碧瑶痴情咒那段,说她的衣裙在风中“猎猎而舞”,初一看,记到了现在。
宝宝们的呼唤我看到了,李猎肯定会被如净收拾的。下个世界李萌新就要被怼了。
遗迹佛音
第21章 阿叉摩罗
“他花了十二年,在偈罗河畔寻得一块又黑又冷又硬又劣的顽石,又花十二年,把那顽石打磨成一百零八颗子珠,串成挂珠佩挂在颈上,便开始四处传道,一百二十年过去,这串佛珠从未离身。”坐在黄沙上,老土擦了擦汗,对着考古队的人员们说道。
老土是偈罗河和梭罗河交界这一带流域里最出色的向导,五十多岁的年纪,古铜色的皮肤耐住了岁月与风沙的侵蚀,一双通透的眼中倒映着源远流长的文化。他扯了扯白色头巾,将之拉下来了一点,继续说道:“他虽是游僧,却德高望重,所习佛法精妙深奥,传道之时辩才无碍。从籍籍无名到成为一代上师,渡灾渡人无数,深得两河流域人民敬爱,为他建佛寺佛塔上千座。他圆寂之后,他的弟子将其舍利纳入舍利塔,供奉在了偈罗河畔的一座佛塔之中。”
“老师,”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短发女子忍不住,向身旁一直在看地图的年迈老者发问道:“老师,我们要去寻找的这座佛塔,便是供奉着这枚舍利的那一座吗?”
老者年近七十,头发花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很像是做学问的人。他叫付国海,便是这支八人考古队的领头人。他先是用笔在地图上的某个地方画了个叉,才简单答道:“嗯。”明显是不想多说。
那短发女子名叫陆清雪,她好似没察觉自己老师的态度,自顾好奇问道:“可是佛塔不是在偈罗河畔吗?我们现在却是在荒漠里。”
付老抬了抬眼镜,没好气道:“让你好好学历史,你总是应付,这下不知道了才问人!”
他不太乐意回答自己学生的问题,老土也知道对方到底还是避讳着自己和自己的侄儿,也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道:“学生仔不知道了吧?这可跟著名的越鸟王朝有点关系。”
“哦?”陆清雪好奇了。越鸟王朝是两千四百年前建立在两河流域的传奇王朝,也是两河流域的文明中最辉煌的一个,它的覆灭与建立都充满了传奇性色彩,共存在了恰好一百年。
一百年的盛世辉煌在一场王臣的阴谋下转瞬覆灭,令人唏嘘不已。
老土笑了笑,拿过水壶慢慢喝了一口,在口中含了会儿才慢慢咽下去,道:“咱们刚才提到的这位游僧圆寂后,老国王身体也渐渐衰弱,不久就死去了,新王年轻气盛,刚愎自用又暴虐成性,想要效仿先王向外征战却又不善管理,慢慢的,国家就生病了,还长了可怕的虫子。”
他叹了口气,唏嘘道:“虫子曾是游僧的同门,对于游僧曾经的成就羡妒不已,早年还俗去当官了,渐渐地,还越走越高了。”
陆清雪听得兴趣盎然,忙接着问:“然后呢?”
就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沉声道:“后来虫子蛊惑着新王颠覆了游僧的成就,将其判定为祸国妖僧,全国上下的佛寺佛塔,不是拆了就是烧了。”
陆清雪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老土那个不怎么说话的侄子,本地人,名唤阿叉摩罗。
阿叉摩罗年轻俊美,黑发褐眼,自小生长在佛寺中。不知是不是长时间受佛法熏陶,陆清雪总觉得他身上有种隐隐的圣光,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阿叉摩罗的表情也和他的声音一样清淡,他垂着眼帘接着道:“偈罗河畔这座佛塔,被留到了最后进行焚烧,那天风很大,虫子和新王先是命人直接点燃佛塔,但每次火烧在木头上时,都只能把木头微微烧焦一点。虫子和新王怒,又命人在塔中浇上烈酒,火烧过去,在酒液上轻轻一掠就灭了,酒也蒸发了。虫子和新王于是再怒,命人千里迢迢从国外运来黑石油,再次焚烧。”
“啊!”陆清雪倒吸一口凉气,小声惊呼。
“这一回,火终于烧了起来。但虫子和新王还未高兴多久,就见佛塔里的火焰开始流淌出来,往偈罗河中蔓延过去。大火在偈罗河上蔓延焚烧了整整一百零八天,烧干了整条河流的水。越鸟王朝本就依着偈罗河而生,水没了,国也就亡了。原本水草丰美的河畔,也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沙漠。”
“那佛塔呢?就这样烧没了?”陆清雪惊疑不定地问道。
阿叉摩罗冷冷瞥了她一眼,像是暗含斥责,道:“佛塔中的火焰全部流淌到了河里,然后佛塔沉入了地下,永不见天日。”
“哦……”陆清雪有些沉浸在故事中回不过神来,她本身就情感丰富,对历史非常敏感,只是不够努力上进。
阿叉摩罗讲完,就闭上了嘴,继续沉浸到他的世界中去了。
“咦?嘶……”老土突然眯起了眼睛,目光直直对着他的正前方。
沙漠里危机重重,老土又是经验老道的向导,众人见他表情变幻,皆是略惊,俱都起身做出防备的姿势。顺着老土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平地间忽地卷起一道黑色龙卷风,风中飞沙走石危险万分,却在原地咆哮不前。
“那是……?”老土眼睛越睁越大,表情惊骇不已,“菩萨在上,为什么龙卷风里会有一个人?”
众人一惊,阿叉摩罗也眯着眼细心寻找老土所说的“人”,而付老则举起胸口前挂着的望远镜看过去。
一看一下,瞠目结舌。“还、还真是一个人!”
老土喃喃自语:“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活佛转世啦?”
阿叉摩罗则淡淡说了句:“他快撑不下去了。”
黑色龙卷风中巨石甚多,而那道人影就在那些巨石上蹦来蹦去,躲避着来自龙卷风内部的飞沙走石,只是他似乎受了伤,行动越见迟缓,几次险险才避开飞来的巨石。
阿叉摩罗从骆驼背负的行囊中摸出了套索,将一头紧紧缠在了自己腰上,道:“我去救人。”
“你疯了?”陆清雪忍不住惊呼,想要阻止。
老土拦住了她,道:“让他去吧,否则等到这阵风停,里面那人估计也没命了。”
整个考古队的人都觉得他们叔侄俩在说胡话,直到眼睁睁看着阿叉摩罗被龙卷风卷了进去,又眼睁睁看着一道挂着镰刀的套索以雷霆之势被甩出龙卷风,“当——”的一声卡在外围小山般的巨石上,纹丝不动,再眼睁睁看着阿叉摩罗背着个浑身是血的人,拉着绳索爬了出来。
这一晚,沙漠里星子硕大且明亮,在天幕上蜿蜒成一条银色的河流,姜如净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浑身佛光的青年。
姜如净拍了拍脑袋再次看过去,确认自己确实没看错。
这佛光庄严厚重,却诡异地浸润在了血海中,也不知是屠了几座城还是屠了一个国才屠出来的。
若是天元界出了这么个人物,佛宗哪些老和尚会怼死这个人呢?还是五体投地对其朝拜呢?
忍着连血液流动都能感受到疼痛的痛苦,姜如净如是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这个世界灵感源自佛门。
由于作者水平有限,这一部分恐会出现不当之处,敬请有缘读者方家不吝赐教。
爱你们。
第22章 我痴我执
“小伙子醒了?”老土见姜如净醒来,露出了个友善的笑意,又带着几分探究,“小伙子命大,卷入了龙卷风里都还有命活着出来!真是不简单啊!”
姜如净一眼扫过去,见对方有八个人,除去身旁这个浑身佛光的青年和正朝他说话的中年男人之外,还有一名七十岁左右的老者和三男两女。老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书,气质儒雅中带着几分清高,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姜如净历来不爱与读书人打交道。
另外有两名年轻女子,皆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一人短发,皮肤白皙,另一人皮肤微黑,身形消瘦,气质冷冽,棕色长发扎成辫子,装扮与三名男子中的两名健壮男子相似,均是腰板挺直,似乎是士兵或护卫之类的角色。
最后一名男子,与那老者如出一辙的装扮与气质,却气质轻浮,一双眼珠子不住望姜如净身上招呼,狭长的眼中狎昵的目光不断闪过。
姜如净抬眸盯住那男子,眼神幽暗,对老土的话不理不睬。
老土顺着姜如净的目光一看,也皱起了眉。
那名气质轻浮的男子名唤付延涛,是付老的侄儿,同时也是付老所带的学生。这付延涛比起他的师妹陆清雪要更加博学多才一些,但是老土总觉得他心思不正,眼神尽是不干净的。
而眼前这人……敢一个人在两河荒漠中行走,在龙卷风里还能活下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角色。
当下便起身走到姜如净的面前,挡住了付延涛的目光,掏出水壶递了过去,道:“小伙子嘴唇都干得裂出血了,来,喝点水吧,大叔不会害你。”
姜如净却抬眼看了看他,不接过水壶,也不说话。
阿叉摩罗见自己的叔叔尴尬,也一样抿着嘴不说话,只看着姜如净,目光泠泠,似要看透他。
老土被无声拒绝,同时也注意到这个年轻人防备的眼神和绷紧的身体,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仰头喝了一口水,然后不容拒绝地将水壶塞到姜如净手上,说:“喝吧喝吧!”
姜如净嘴皮抖了抖,手忍不住收紧,捏了捏那个带有余温的水壶。
那旁陆清雪忍不住说道:“土大叔好心给你水,你就喝吧!”
姜如净看了看这几个人,发现所有人或直接凝视或不着痕迹地看着他,更是不想碰这水半分。
他也并非怀疑水有什么问题,若有问题,那这浑身佛光的青年之前便不会冒着风险将他从龙卷风中救出了。可他就是不想接受这些人的好意。
凡有所示好,必有所图。
于是他皱着眉将水壶一把递给旁边佛光普照的青年,然后继续垂下头,一动不动坐着。
老土见状,叹了一声,在姜如净面前坐下,指了指自己,道:“我叫老土,是这边土生土长的,干了几十年的向导,这是我侄儿阿叉摩罗。”他指向旁边抱着水壶沉默的青年。
得知那青年的名字,姜如净忍不住抬了抬眼。
阿叉摩罗……?
老土又指了指那边科考队的几人,想了想,只介绍了那几人的名字,对身份无一提及,付老见他如此,暗中点了点头。
而后老土便问:“小伙子,你叫什么?”
姜如净只眼神顺着他介绍时看了一圈,便又低下了头不理他了,仿佛一个自闭儿。
陆清雪忍不住道:“别人问你话呢!真没礼貌!”
老土却摇了摇头道:“没事,我看小伙子可能是不太方便,那就算了。”他看了看表,道:“快十一点了,大伙儿都歇了吧,今天因为龙卷风耽误了大半天,明天一早五点起来赶路。还是老规矩,安婷、邓青第一组,我和阿叉摩罗第二组,库诺和付延涛第三组,两小时换班守夜。”安婷、邓青和库诺便是那三个士兵模样的人。
众人便依他说的进了各自的帐篷,准备歇息。
老土把姜如净拽进了他和阿叉摩罗的帐篷,把自己的睡袋递了过去,道:“荒漠里条件差,凑合一晚吧。”
姜如净依旧不接,转身就要走出帐篷,却听老土的声音有些怒,“年轻人闹什么脾气呢?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就这么不当回事吗?”
同时姜如净再次被拽住。
那人的手冰凉温润,有着抚平人心的力量,握住了姜如净。
他回头,见到阿叉摩罗恬淡冷静的表情,“两河荒漠这边夜里不安全,叔父是为你好。”
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力量,温和无害,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顺着那声音注入姜如净体内。姜如净只觉得自己若是辜负了这年轻人和那位大叔的好意,那便是犯了大罪。当下转身接过睡袋,朝着老土点头致谢。
老土见这倔强的年轻人终于肯接受自己的好意,忍不住笑得欣慰,不住地道:“休息吧休息吧,补足精神,一切等明早起来再说。”
姜如净转头看了看阿叉摩罗,见这人目光之中含着赞同,便依言准备睡觉。
然后,他望着手中的睡袋,开始发呆。
老土细心无比,见他望着睡袋发愣,便猜这年轻人从未用过睡袋,忍不住笑着出言提醒:“打开躺进去就行,阿叉摩罗,快去帮帮他!”
阿叉摩罗一扭头,将自己的睡袋递给了老土,然后扯出一张毯子将自己裹了起来,闭上眼睡了。
姜如净自然没睡着。
他甚至没有合眼。
每一次合眼,他便看见自己的头颅高高抛起,无头的尸首化为腐朽的花根倒在地上。他忍不住伸手默了默自己的脖颈,希望能够借此拂去断颈时那永远停驻在他脖子上的冰凉触感。
那凉意,是冰冷刀锋破开温热血肉时无法变暖的凉,是感受到生命远离、人生破败的凉。
他似乎经受不住夜晚荒漠的严寒,缩了缩身体。
他听到第一组守夜的一男一女来帐篷前轻声呼唤,听到老土喊着阿叉摩罗轻脚轻手地走出去守夜,还听到了恶鬼的哭泣。
真真切切的恶鬼。
姜如净猛地挺身跳了起来,正逢阿叉摩罗掀开帐篷道:“快走,沙漠荒鬼来了!”
外面阴风惨惨,鬼哭狼嚎,伴随着科考队众人的惊呼尖叫,但姜如净趁着昏暗月光看去,分明见此危急关头,那名叫阿叉摩罗的青年依旧表情恬淡,似乎并非身处险境,而是立身佛堂,受万民朝拜,气息慈悲。
不过现在不是想其他事情的时候,外面的阵阵恶寒蔓延开来,令人背脊发凉,姜如净也心知自己目前的状况有多糟糕,他今日刚以假身降落在这个世界,连一丝灵力都动不了,较之凡人尚且不如,若是不同这些人一起奋力一搏,恐怕未必能完好走出这片荒漠。
姜如净眼中闪过一道血红,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嗜血无比。
然后他在阿叉摩罗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垂眼静立的模样。
阿叉摩罗在刚才一瞬间感到眼前这人身上传来了可怖幽恨的气息,眼神微变,却并未多提,而是道:“走。”便转身放下了帐子。
姜如净跟了出去,才发现外面的情况非常不好。
黄沙被狂风掀起,成百上千的透明魂体已将他们的临时营地团团围住,不断地扑上来欲将活人撕咬吞食。安婷、邓青、库诺和老土四人将付老师生三人团团护住,手中拿着姜如净从未见过的黑色武器朝着扑上来荒鬼不断射击出银色暗器,同时伴有爆破声。
姜如净刚走出帐篷,就有两只荒鬼扑了上来。那些荒鬼着装与这支科考队大相庭径,均是宽大袍子,身缠鬘条,眉心点着一点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圆点,有的裹着头巾,上面镶嵌珠石,看起来生前是富裕之人。
姜如净见那荒鬼青面獠牙扑上来,心中一阵恼怒,正要挥袖让其灰飞烟灭,却猛地想起自己此刻灵力尽失,宛如废人,不由丧气。
“叮——”一声铃声清响,两只荒鬼在即将碰到姜如净的瞬间停住了动作,僵立在半空中。他扭头看去,只见阿叉摩罗发丝飞扬,于漫天黄沙中一手拈了莲花手印于胸前,一手拈着一个金色引磐轻轻一敲,周围的风仿佛即刻静止,荒鬼也恍若入定,停止了攻击。
“上车,走。”阿叉摩罗话音如同他的眉眼一般冷静,带着稳定人心的气息传入每个人耳中。
科考队几人连忙用最快的速度提了重要物品,钻进改造过的越野车中,开车就跑。
刚跑了不出百米,又听得后面阴风阵阵,荒鬼咆哮,朝着众人追来。那咆哮声交杂凌乱,恍若万人念着不同的咒,念得众人脑袋混乱,头痛无比。
“我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陆清雪第一次见这万鬼齐哭的景象,心中惊乱不已。
老土瞅了瞅后视镜里越来越靠近的荒鬼,死命踩着油门,没时间理她。这回却是付老出了声,他侧身看着后方,扶了扶眼镜,面容还算冷静,语气却有两分激动:“荒鬼!真是荒鬼!有古书记载那位上师圆寂后,新王和奸臣大肆屠杀信徒,有近八十万信徒殉难,曝尸荒野,死者眼见佛塔被烧,魂灵难安,化为荒鬼,日日咆哮于两河荒漠间!我们没找错!”他坚定地握了握拳,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奇亮无比,“荒鬼是真的!关于上师的传说也是真的!佛塔肯定就在这附近!”
付延涛和陆清雪也一阵激动,而安婷三人则眉头紧皱,小声讨论是否需要向上面申请支援,三人看得清楚,刚才若是没有老土那个一直不爱说话的侄儿,恐怕他们都得折在这儿,而那三个做学问的人,明显被所闻所见所想冲昏了头脑,连安危也顾不上了。
阿叉摩罗早已收起了他的引磐,双手抱胸缩在车厢一角,时不时往后面不停追来的荒鬼那边看一眼。
冷不丁地,听到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那声音清越如剑音轻鸣,又如切冰断雪。
“那是什么?”
阿叉摩罗抬头,见是他自龙卷风中救出的那名男子。
“你说呢?”他平静地答。
“似妖非妖,似鬼非鬼。我未见过这样的鬼。”那人道。
他眼神寂然,表情淡淡,将手伸进口袋中轻轻捏了捏口袋中的东西,道:“它们不是鬼,乃是我痴我执。”
第23章 悲惨神庙
“我痴我执……?”姜如净眼神一动,似懂非懂重复道。
阿叉摩罗比夜还深沉的眼凝视了他两秒,又看向了离车尾不足三十米的鬼潮。
荒鬼嘶吼声凄厉可怖,带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怨愤,姜如净能清楚看到他们的表情,或骄傲自大、或忧郁伤悲、或迷茫微笑、或惊怒交加……百种表情倒映情绪和自我。
“何谓我痴?”姜如净问。阿叉摩罗不答。
“何谓我执?”姜如净又问。阿叉摩罗依旧不答。
旁边陆清雪总算从激动中清醒过来,见那些荒鬼离得越来越近,忍不住惊呼:“啊!它们追上来了!”随着她这一声,付老和付延涛也回过神来,看了看外面铺天盖地追来的荒鬼,脸色刷白。
付老清咳了两声,一副镇定的模样问老土:“老土啊,你看这些东西都快追上来了,你当向导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有点经验,有没有什么对付的办法?”
前方正是一片乱石林立,入眼的有二十几座石柱拔地而起,在风沙的摧折下磨损了容颜,却仍旧挺直着腰板。老土见了这些石柱,回神想了几秒,脸上大喜,猛踩油门,一加速冲进石林中,摆了个弯,开始在密密麻麻的石柱间绕行,同时荒鬼大潮也扑进石林,四散寻找一行人,掀起阵阵黑色风沙。
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下来,老土面色乐观,咧嘴一笑,“对付是对付不了,毕竟这片地方的荒鬼数都数不清,又是成群结队地行动。”
“那……这可怎么办?”付老一听他这么说,有些稳不住了,想起方才在宿营那块儿群鬼乱舞的景象和那些青面獠牙,额头有些湿。
老土又是一脚油门踩下,拐过一根四五人牵手才能合抱的石柱,险些将后面的人甩出窗外。“听说这片石林子原本是一座神庙,荒废了不知多少年了,有一年我听我一个老伙计说,他和一支队伍来到这附近,也是半夜遭遇了荒鬼,匆忙逃命间跑到了这儿,那些荒鬼像是惧怕这座废弃神庙,不敢追得太深,只敢在外围游荡,他们在这儿躲到了天亮,荒鬼散去后才离开。这些年一直有同行想找这个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神庙遗迹,但是都没半点消息,没想到这回叫咱们遇上了!咱们先在这儿躲上半夜,明天一早天一亮马上离开。”
众人一开始听他说荒鬼不敢追进来太深,都松了一口气,那师生三人听说这处是神庙遗迹,心中提起了点兴趣,只想待会儿到了安全地方下车后,要好好瞧瞧这个遗迹。
在石林中开了一段路后,荒鬼果如老土所说并不再靠近,外面嘶吼声渐小。科考队一行人脸色渐好。
但姜如净却敏锐地察觉到,阿叉摩罗反而皱起了眉。
一直以来阿叉摩罗都是神色淡淡,哪怕身处荒鬼群中也是冷静如常,好似对一切都漫不经心。是以当他露出皱眉表情的时候,姜如净总觉得反而不能掉以轻心。
此地莫非有什么不妥?姜如净这样想着,便未敢如其他人那般放松,持续戒备着。
车子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进,最终停在了一片宽阔如同广场的平地上,十八棵巨型石柱呈半圆之势环绕周边,在夜色中深沉默立,这里既无风沙,也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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