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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心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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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找我么?”
  低沉嘶哑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梅西娅转头看见那个佝偻的男人,忙跑下了楼梯,躲避瘟疫般远离了两人。莱蒙站在楼梯下,在一片嘈杂混乱中盯着男人的脸,“我来剁烂你这个狗杂种。”
  巫师轻笑一声,“吃过一次亏,还不长记性么,小王子?”
  莱蒙缓缓举起刀,“我向来睚眦必报。”
  “就算是死?”
  “会死的是你。”
  巫师顿了顿,温声笑道,“认输吧,小王子。你没有胜算。”
  “我认你妈。”
  “真是顽固啊。要是不小心杀死你,我该怎么和那位大人交代呢?”
  巫师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瞳孔紧缩,两道火舌沿着墙面如两条火龙般呼啸蔓延,骤然将房屋包裹在一层火圈之中!
  ****
  芭芭拉气喘吁吁地在街道上奔跑,急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不过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那个红发小子又不见了。用脚趾头想她也能猜出对方去干什么了。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她听到不远处吵闹嘈杂的骚动声,忙一头钻了进去,艰难地从人墙中挤出一条空隙。
  血色的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夜幕,黑桃妓院被浓浓烈焰焚烧,滚滚黑烟如邪狞的灵魂从窗户冒出,还连带着将左右的建筑卷入狰狞的火舌中。一见到那恍若地狱般的景象,芭芭拉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指攥紧了裙子。
  “芭芭拉!”
  梅西娅气冲冲地跑了过来,揪起她骂道,“该死的,为什么那个红发的狗崽子回来了?他还不知死活地找巫师寻仇,把我们都连累进去了!”
  芭芭拉被黑烟呛得两眼发红,“莱蒙……莱蒙在里面?”
  梅西娅恶狠狠地笑道,“现在怕是被烧成一块黑炭了!”
  芭芭拉听她说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眶逐渐湿润,凝聚出的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不喜欢眺望窗外,但窗外的世界偶尔会给她一个惊喜。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见到那个和野狗抢食物的红发小子后,为何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让她空虚恐慌的内心第一次稳如磐石般安定下来。自从她被咒语变成侏儒,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变了样子,仿佛有无数只手撕扯着她的灵魂,让她在现实与绝望的夹缝中苦苦挣扎。那小子是个实打实的扫把星,杀人魔,她从未见过一个十三岁孩子的手上可以沾染那么多的鲜血,就像她不懂为何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与自己相似的东西。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驱使着她盲目地跟随他,寻找他,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再茫然无措,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要是你死了……要是你死了,野狗小子……”
  她哽咽一声,对着扭曲的焰流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冲进了火海之中!其他人都焦头烂额地抱着水桶救火,梅西娅瞥见她蹒跚跑入房屋的身影,叫道,“芭芭拉,你这是去找死!”
  没有……没有……
  芭芭拉俯下身,艰难地查探被火焰席卷的房屋,被环绕身侧的黑烟憋得几欲窒息。烧毁的房梁木从她头顶噼噼啪啪地剥落,不时传来门柱倒塌的响动。她目光晕眩地捂住嘴,视野如波纹般扭曲起伏,自己仿佛踩在一片软绵绵的沙丘上,身子越来越轻,灵魂几乎脱壳而出……
  噗通一声,她倒了下去,一根烧焦的梁木坠在她身侧,烧着了她的发尾。她抱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念苟延残喘,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你怎么在这儿?”
  她抬起头,浓浓的黑烟阻止她看清对方的模样。那个声音嗤笑一声,暗骂了句“蠢女人”,一手轻轻松松地将她拎起,大步跨出了火海。
  “啊……啊……”
  芭芭拉在迷蒙中听到了另一个痛苦的呻|吟声,一个肉柱般的东西被拎在男孩另一只手上。她听到男孩清脆的口哨声,以及一个愉悦的歌声,她的意识也在那歌声中逐渐消散,陷入一片混沌的虚空。
  恶龙的牙齿把我咀嚼……
  恶龙的涎滴使我燃着……
  恶龙的鳞片将我割裂……
  恶龙说,我咬你,烧你,弄伤你……
  为什么你还没有死……
  ****
  “我刚到这个镇子就听说‘鼹鼠’的威名了,可惜,当混入他们组织里,我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帮臭老鼠真让我失望透顶。”
  莱蒙翘着腿,手里拉着缰绳,哼着歌驾驭着马儿前行。芭芭拉坐在他身侧,百无聊赖地嚼着一只苹果,蹙眉道,“真他妈涩!”
  她用裙子揩了揩手,拿过另一半缰绳道,“不过,你趁我昏迷的那几天都干了什么?……我听说那些鼹鼠鬼……死了不少,跳蛙河都成红色的了……”
  “只是以牙还牙。”男孩笑眯眯的,似乎还很得意,“我放了那些没碰过我的家伙一码。突如其来的善心总是令人困扰。留下的都是些懦弱无能的家伙,但你不能说这种家伙就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听不出你的口音,也没见过任何红发的人。这是稀有发色,几乎没有族群有这种颜色……你叫莱蒙·骨刺?”
  莱蒙哼道,语气有几分愠怒,“是啊。和你是个侏儒婊|子一样,显而易见的事实。”
  “呸!”芭芭拉怒气冲冲地说,“我才不是侏儒婊|子!我曾是个漂亮性感的美女,被邪恶的巫师变成这样了,因为我拒绝了他的求爱!”
  莱蒙牵引缰绳的手一顿,神情古怪道,“巫师?……”
  芭芭拉扬起头,“对,巫师!”
  莱蒙翻了个白眼,喃喃道,“撒旦啊,你怎么不早说……”
  “什么?”
  “没什么。我想还来得及。”
  芭芭拉瞪他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当我是个傻子吗?”
  “还来得及——!”莱蒙拖长声调说道,一鞭抽上马屁股,催促骏马前行,“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分清轻重缓急,做些更正经的事。”
  “比如?”
  “前往夜狼村,有三个残废正在等着我。”红发男孩愉快地笑道,双眼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视野中逐渐开阔的城邦市镇,“我们约好了,他们一定不会迟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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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元旦快乐!
  赶在新年的开端结束了芭芭拉相关的回忆杀——至于结尾,因为是时光回溯,所以莱蒙遇见残废三兄弟的故事其实发生在遇见芭芭拉之前。
  啊~下一章就是新地图了~会出现新的角色和剧情,想想有点小激动……(哭唧唧地滚去学习。。)


第21章 人蝠长城
  哟吼,猎犬,龇着两排淌满涎液的獠牙朝我扑来!这两只贼头畜牲,一脚一个,我将它们踢得屁滚尿流,这辈子见了红发之徒都要夹着尾巴滚蛋!几条从谷仓里冲出来的棕毛猎犬对我狂吠,我踹开这些缠人的狗腿子,直接将藏在门后的胖男人拽了出来。
  夜狼村的茅草屋上甩满了血点子,腥臭的味道如浓雾笼罩了这座村庄,空气湿润滑腻,迷得人睁不开眼。满地都是死人的尸骨残骸,断裂的四肢浸在血红的水桶里,我一脚踩到了某只滚在地上的眼球,靴底的湿黏感便沿着我的神经窜上了脊背。
  鲜血渗进乌黑的土壤和砖缝中,鸡鸭鹅子那些傻不拉几的家禽扑腾得跟有人揪它们的皮毛似的,洒了一地五彩斑斓的羽毛,在黑暗中一个接一个地往断裂的铁栅尖头上戳。
  断臂阿姆的流星锤一抡,无数玻璃屑如飞溅出的水珠在半空激响。瘸腿赖格愤怒的狗吠声传了过来,“操他妈的,这村子穷得连鸟屎都没有!我他妈非得锤烂这些肥猪的膝盖!”
  “迟暮帝国万岁!”一个粗犷的声音叫道,下一刻被惨叫声取代。独眼艾厄冷酷地用尖头锤刺瞎了一个壮汉的左眼,两指将那颗碎裂的眼球连着黏糊糊的肉须哧溜抽了出来,就跟吸面条似的。
  那个被瞎子抓住的壮汉叫得仿佛一百个孩子从他肚子里钻出来了,艾厄的酷刑总是十分有震慑力和教育意义。
  “让迟暮帝国死他妈的吧!”我晃了晃眼前这死胖子的衣襟,在对方惊恐的视线中嘻道,“肥猪,摘下你的头巾,喊一声‘焰锋帝国万岁’,你就是我的子民啦!我饶你不死!”
  这人当即把头巾摘下撕了个粉碎,举一反三地吼道,“焰锋帝国万岁,让迟暮帝国死他妈的吧!”
  我笑得肩膀直颤,刚把这头没骨气的猪踢开,一支暗箭冷不丁从我脖颈擦过!真可惜,那个躲在树上的小畜生差点就能让我的颈动脉血如泉涌啦。
  两道凉飕飕地视线从枝桠下探出,那男孩目测不超过十岁。我叫道,“小家伙,我教你怎么杀人!”说完我抓起一块砖头,猛地朝树上的小瘦猴子掷去——连惨叫声也没有,眨眼之间,那男孩便跟条死狗似的从树上坠了下来。
  又是女人。女人的哭嚎和尖叫,撕心裂肺。狗吠声不绝于耳。地上甩满了从这些村民头顶摘下的方巾,被碾进泥巴里皱成一团。即使没有放火,这个村子的热闹程度也不亚于泼了水的滚油,屋檐上瓦砾扑簌簌掉得能把人砸死。断臂阿姆龇牙咧嘴地朝我耸了耸肩,表示这跟他和他的流星锤无关。
  很快,我们几个把夜狼村的牲畜们聚集在了村落正中央的空地。我猜平时村长就在这里为众人举行会议,但现在那位村长血淋淋的脑袋被挂在高高飘扬的旗帜上,将迟暮帝国旗帜的金盾牌染成一片鲜红。
  “焰锋帝国万岁!”
  “狗屎艾略特去死吧!”
  “为新帝欢呼!”
  “呼你妈的新帝。”我骂道,一脚踹上那个鬼叫不止的贱男人的心窝。没别的,就是我想踹他。我对这帮狗杂种的好感还不如那些塞在水桶里的尸体。狗屁的“焰锋帝国”,我又想狂笑又想骂娘,这个名字喊出来都让我觉得滑稽。
  独眼艾厄提醒我道,“他们投降了,莱蒙。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踩上石阶,将斫骨刀扛在肩头,笑道,“我一向关爱无辜的民众,就像关爱猪圈里的牲畜一样。喂,你们现在可以进屋生火做饭啦,记得把地窖里的美酒端出来——今晚我们要庆祝,伟大的焰锋帝国在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家伙心里取代了该死的迟暮帝国!”
  瘸腿赖格还在下面骂骂咧咧,一脸没见到金子就不快的狗屎色。我宣告一句他在下面嘟囔一句,要不是断臂阿姆和独眼艾厄像两名铁卫一样守在他两侧,我真他妈想撕烂这王八蛋的嘴。
  ****
  “嗯……嗯……莱蒙……啊……”
  我将罗压在干草堆里,抬起他的双腿,粗暴地亲吻他的脸和脖颈,心脏跳得几乎和我杀人时的欲望一样迅猛而强烈。我确切地知晓今晚这场落幕的杀戮有什么让我觉得憋闷,就像柔缓温存的前戏总让我觉得厌烦,而罗毫无怨言地容忍了我的粗鲁和暴躁。
  谷仓外,夜狼村劫后余生的村民们已经升起了篝火,在残废三兄弟凶神恶煞的监视下被迫跳起舞,唱起歌。鬼魂的哭嚎声都不会比那些抹布拧出来似的歌声更难听了,我甚至都能听到那些狗杂种们的哀叫和悲鸣。
  罗一直心神不定地朝谷仓外望去,我扳过他的脸,最后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这才将注意力从那些人身上转移到我愤怒的脸上,讨好般地蹭了蹭我汗湿的脖颈。
  一切都像暴风雨那么急遽猛烈,令人酣畅淋漓。我气喘吁吁地倒在罗身侧,心头的窒闷感略微消散,便开始抚摸他染上一丝温热的身体。
  “莱蒙……”
  见我平静些许,罗犹豫地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们?”
  这小亡灵也学精了,知道这个时候的我最好说话。我懒洋洋地嗅着他脖间迷人的味道,抚摸着他后脑柔软的碎发,“因为他们是莫哥尔族。”
  “莫哥尔族?”
  “现今迟暮帝国的主要族种。据说弑君者艾略特也有一半的莫哥尔血统,只是不太明显罢了。”我冷冷地说,“莫哥尔族人皮肤多是古铜色,浓眉大眼,颧骨高耸,四肢修长,发色偏浅。他们头上统一扎着绣有蜈蚣和衔尾蛇的方巾,有人说他们有自己信仰的时间与因果轮回之神。莫哥尔族每个孩子从五岁开始绑头巾,一直到死,除非叛出此族,否则不许摘下它。”
  罗仰头看着我,“那……夜狼村的这些莫哥尔族人欺辱过你吗?”
  “莫哥尔族欺辱的不只是我。”我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是我的整个故土。你难道不懂么?这是家国种族之间的仇恨,已经不是个人仇恨能衡量的了。他们想活命也很简单,只要愿意摘下头巾。”
  屋外的喧闹声渐转平息,瘸腿赖格讲着无聊的荤段子,还惹得自己嘎嘎嘎嘎大笑个不停,断臂阿姆咕咚咕咚地喝着啤酒。波波鲁大概在给地上的碎肉们超度灵魂,时不时悲痛欲绝地叹气,“哦,主啊,看看这个花一般的姑娘!”、“哦,主啊,就不能让这个老人家再多活几日么?”
  很好,今夜又死了一批人,又有无数破碎的灵魂从那些可悲的致命伤中逸出,不知飘向何方。纷扰的声响仿佛逐渐离我远去,浸入了暗潮起伏的深海。我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罗安静地靠在我怀里,说,“莱蒙,其实我……能听到一些声音。”
  “声音?”
  “一些亡魂的哭声。”罗低声道,“从我们进入了北境,穿过冰雪之森,我就能从耳边呼啸的寒风中听到亡魂们微弱的呜咽。它们思念着已故的亲人,怀着满腔愤恨,无处归依地游荡。我曾试图让波波鲁超度它们,但它们无法也不愿得到救赎。”
  “想知道为什么吗?”烤肉和美酒的香气从门外飘了进来,我的肚子都要饿瘪了,便起身道,“跟我来,我带你见识一下迟暮帝国,艾略特皇帝珍藏的伟大艺术品。”
  ****
  北境清寒的夜风卷起地上的薄雪,大地晶莹得就像一块磨光的钻石,表面嵌着无数洁白狭长的冰川。雪堆在干硬的树梢凝结出轻细的咔咔声,像覆盖在尖刺松柏上的糖霜,被飞过的渡鸦摇下粉末状的雪粒。
  真他妈冷。我抖了抖披风上的雪屑,呼出一口湿润的白气,绵软的雪堆在我脚下沉闷地吱吱响。从远方纵横交错的冰川扑来的凛冽寒风几乎能冻住我的眼眶。冰铠森林的每棵树高可参天,以冰雪为甲,像个站姿挺拔的秃头战士,阴沉地盯着每一位入侵者,犹如暗夜中无数闪闪发光的眼睛。
  我们越靠近森林的边缘,罗的不安就越重。我听到他压抑的喘息和迟钝的脚步声,便拉着他的手臂,穿过枝桠纷乱的树林,直到一片敞亮的白色世界出现在我们眼前。
  罗惊叹一声,我用手指着镶嵌在钻石般闪耀雪地上的一道黑蜈蚣似的城墙,嗤笑道,“那就是人蝠长城。”
  是的,人蝠长城,仅仅看它一眼,记忆里那股森寒的窒息感就包裹住了我,像把我封闭在了一滴水中。高大绵延的灰色城墙像两条坚固的手臂怀抱着它身后的兀鹫城,我能看到城墙上隐隐闪耀的火光,像寒夜里孤寂的泪珠那般忧郁动人。
  罗蹙眉问,“那些挂在城墙上的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是人骨。”我说,“昔日万疆帝国子民的人骨,贫苦的百姓,被俘获的战士,忠心的臣子,都被挂在那里,用人骨充填被时间侵蚀的城墙间隙。喏,我想这就是你所感知到的亡魂的源头吧。”
  万疆帝国的尸骨之城,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仍可见到它。罗紧张地望着那仿若蚕蛹般系在长城上的尸骨,喃喃道,“这太残忍了……”
  我嗤笑道,“残忍?战争就是这样,谁叫艾略特是赢家呢?要是我胜了,恐怕玩得要比他更尽兴哩。现在兀鹫城里大多是旧国的子民,不肯向新国投诚,就被丢在了这里。除此之外,每年迟暮帝国也会流放些罪犯和异教徒到这座城里,简而言之,兀鹫城就是一锅混了老鼠屎的残羹冷炙,各种货色一应俱全。”
  罗默然不语,不知在思索什么。我想起他也是昔日万疆帝国的平民,虽然七岁就死了,但那时旧国仍在。在他被豢养于荒骨沼泽的十多年,这个世界早就变了个样子,包括我自己。
  ****
  沉闷的马蹄声跺在雪地上,刀刃出鞘的刺响令我精神大振。嗷呜——幽冷的狼叫响彻荒野。潜伏在冰铠森林里的养狼人行动了,一群脸上涂着夸张古怪油彩的野人,脑袋上插着乱七八糟的鸡毛。狼群在他们的马后疾驰。据说这帮匪徒每过几个月就要到夜狼村抢夺食物,要是今晚之前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但现在可不行。
  于是我站到了他们的马前。群狼闻到我的味儿立马像狗似的吼叫起来,野兽只要被豢养就成畜牲了。我跳上一块还算大的岩石上,对那些虎视眈眈的野人咧嘴笑道,“不行,朋友,你们现在可不能下去,那些猪已经进了我的圈了。”
  为首的那个野人不知瞎嚷嚷了些什么,反正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能看到他挥动的那柄大刀上刺目的寒光。我上前几步,“不好意思,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么?”
  话音刚落,我抽出斫骨刀砍了那家伙的油漆脑袋,动作快得连我自己都眼花。那些野人又惊又怒,纷纷拔刀冲着我哇哇乱叫。狼群先一步嚎叫着朝我扑了过来,在黑夜中那一双双幽绿的眼就像魔鬼的瞳仁。我笑嘻嘻地举起刀,将那些狼砍了个四分五裂,断裂飞起的肢体散落在雪堆上。
  跟畜生较劲可没什么骄傲的,于是我转而将刀尖对准了那些凶蛮的野人。妈的那些大象般的巨怪,我平生最恨也最喜欢和这些空有一身蛮力的家伙拼斗。真他妈冷。鲜血随着斫骨刀泼到我身上,我感到寒意从我的骨缝里逸出,舒服得让我想唱歌。
  另一个浑身黑得像条泥鳅的野人嘶吼道,“葡达马——里撒!”我没搞清楚这俚语的含义,但我看见从头顶的巨森上多出好几支箭头,随即如一簇分叉的银白色的闪电朝我袭来——
  “啊!!”
  有趣,即使语言不通,但惨叫声都如出一辙。我看到巨镰冷冽的光晕在上空显现,罗如幽灵般飘在空中,眼洞里逸出两道幽蓝色的光芒。野人和他们的畜牲彻底倒在地上,把白雪染成了热腾腾的红色。我扔掉头顶插满箭簇跟个刺猬般的肉盾,割开野人头子的喉咙,让血液装满了我的水囊。
  罗落到我身边,靠着一棵树虚坐下来,一声不吭,似乎刚才那个割麦子般割人头的冷酷死神不是他一样。我难得愉悦得吹起口哨,摸了摸罗的脑袋,“干得真不错,我亲爱的亡灵。”
  “嗯……”罗望着我,脸色苍白得骇人,就像敷了满脸的石灰。“莱蒙……”他用虚弱的声音呼唤着我,像被谁打了一拳似的按住脑袋,痛苦地说,“我……头痛……”
  噗通一声,他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手痒了来一发摸鱼~=v=


第22章 兀鹫城
  无数只手阻挡着我的镰刀。
  我看见莱蒙受困,森冷的力量顿时涌上了指尖。微光凝成的巨镰又一次拉长,我伸臂欲挥,头颅却传来剧烈的阵痛,像被下坠的铁块击中。我扭过头,看到了一张张狰狞的脸,脸下的躯体犹如透明的胶皮,七扭八歪地向我聚拢。
  【邪恶的亡灵……又要滥杀生灵了吗……】
  那些面庞扭曲成黝黯的漩涡,一只只白雾般细长的手指环绕在我身侧,就像失控疯长的蔓藤。我顿时明白——那是亡魂。虽然平时我也能看见一些亡魂的实体,但这次却有些不同。它们的目的很明确,攻击我,阻止我,在我即将挥下镰刀时发出尖锐的叫喊。
  我被这些偏激的亡魂挤在中央,它们透明的手紧紧勒住我的脖子,捂住我的口鼻,仿佛要使我窒息脱力。它们边阻止我边哀声哭泣,无数幻影如万花筒里模糊的光影,在我面前张缩摇曳。
  “不,不——”我猛地摇头,在它们回荡不绝的怒吼中说道,“我要保护我的主人,你们休想阻止我!”
  【你的主人是魔鬼……你在为魔鬼效忠……】
  “他不是魔鬼,他就是莱蒙!我的主人!”
  幽凉的声音纷乱地叠了好几重,就像密密麻麻的蚁群钻入了我的脑袋。我艰难地撞开那些亡魂围成的障碍,莱蒙已在那些野人的冷箭威胁下。
  我举起仿若千斤重的镰刀,那些揪住我刀柄的亡魂们随我抬起的手臂一同被举起。它们虚无缥缈的身体与我接触后有了沉重的实感,我惊异于他们的执念竟强烈到这种地步。男亡魂对我拳脚相加,女亡魂则用尖锐的指甲抓我的脸和头发,还有孩子们,像一群仓鼠爬在我的腿上,啃咬我的每一处皮肉。
  【亡灵,多么自私恶毒的存在。你们凭借不死的躯体,与生者的灵魂缔结。明白死亡有多可悲,生命有多宝贵的你们,却依旧肆无忌惮地屠杀……】
  【下地狱去吧……与你那狼心狗肺的主人一起,在无边无尽的深渊里,被魔鬼的利爪碾成碎片吧……】
  朦胧间,我似乎看到扛着刀的莱蒙,一身腥血地站在黑暗中,转头望着我。我呼唤着他的名字,他盯了我一会儿,忽地露出一个笑,朝我伸手道,“过来,罗。”
  我朝他奔去,在即将触碰到他手指的下一秒,一双狰狞的铁爪却蓦地将他挡住,隔绝我的视野,如绞盘一般猛地收紧!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我听到了莱蒙的咆哮与惨叫。
  ****
  “莱蒙!”
  我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间古朴简陋的卧室映入视野,四面的墙壁灰暗干裂,油漆剥落的橱柜就像两幅色彩斑斓的地图。我缩起身子,后背卡上凸起的床柱,下意识惊叫了一声。
  床头有一盏锡制的牛角小灯,上面有一只棕黑色的灯罩。波波鲁躺在另一张床上,面容憔悴地熟睡,《天经》无精打采地摊在胸膛上。
  乞乞柯夫踩着咯吱咯吱的木地板,坐到床边,打量着我。“小亡灵,你醒了?”
  “呼……呼……”
  我听到自己的喘息声,手指僵硬地颤抖不停。他瞄了一眼我的脸色,递过来一个铁瓶,道,“抓住它。”
  我哆嗦得就像木筛上的米糠,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瓶子抓稳。铁瓶里的热水让我舒服多了,我将面颊贴在暖和的瓶壁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吞下了喉中的哽咽。
  乞乞柯夫瞥了我一眼,“你梦到了什么?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停地哀叫,波波鲁为你念了一天一夜的经文,等你平静才撑不住睡下……”
  我感激地望了一眼黑袍修士的睡脸,问道,“乞乞柯夫,莱蒙在哪里?”
  乞乞柯夫古怪地笑道,“莱蒙?我倒想问你哩,原本的计划可是你跟着他。但他突然让波波鲁把你带进了兀鹫城。”
  我急道,“兀鹫城?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他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我该和他在一起!”
  眼前的老人嗤笑一声,摇头晃脑道,“莱蒙从不会让拖后腿的家伙一起行动。小亡灵,你还是多加把劲,多上点心吧。”
  我抱着双膝,尚未从那个噩梦里回神,“乞乞柯夫……莱蒙一直在通过杀戮复仇,对么?”
  老人道,“那可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了。”
  “可我做了一个梦……”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道,“梦里,莱蒙最后会……”
  死。
  乞乞柯夫盯着我。
  “喏。”他漫不经心地咂烟斗,“我想没什么大不了的。复仇的某种可能性罢了。”
  不一会儿,门忽地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响亮清脆的声音道,“见鬼的,本来都快大功告成了,都怪那个该死的婆娘!”
  蜜色头发的女人怒不可遏地冲了进来。芭芭拉穿着深蓝色的绒裘大衣,白皙的脸被包裹在柔软的绒毛中,一双杏眸炯炯有神。
  她见到对坐沉默的我和乞乞柯夫,露出一瞬打破寂静的怔愣,“哦,你们两家伙是怎么了?意念交流?小死鬼,你感觉好些了吗?”
  她的声音让我清醒不少,“芭芭拉——”
  “我在这里,别叫。”她坐到我身边,蹙起精致的眉眼,抚了抚我的额头,咯咯笑道,“还好,一如既往的死人凉!波波鲁把你背进来的时候慌得像只没头苍蝇,我还以为你被五十辆马车来回碾了一百遍呢!”
  乞乞柯夫吸着烟斗说,“不太顺利?”
  芭芭拉翻了个白眼,“哦,本来就快要谈成了!那个老板见了我就跟苍蝇见了肉,我抛个媚眼就能跟使唤条狗一样对他呼来喝去——然后他那膀大腰圆的婆娘就来了。那头母熊先把那窝囊废骂了一顿,然后拧着一张丑脸对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们明天必须离开!”
  我愕然道,“离开?”
  乞乞柯夫拧起眉毛,“兀鹫城的旅店的规矩,每位客人只准居住五天,且不许续租。”
  “这是为什么?”
  “我想大概是为了防止恶性事件发生,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和平之城。”乞乞柯夫呼出一口烟雾,沉声道,“必须在明天之前找到新的住处。”
  芭芭拉嫌弃地说,“这地方真见鬼了,比没翻修前的花牌镇还古怪!要不是莱蒙的命令,我才不想多待呢!”
  想起莱蒙,体内某个部位仿若被绞紧般抽痛不已。我下意识抚上那疼痛的根源,发现是心脏的位置。
  “正好你醒了,小死鬼。”芭芭拉干脆利落地绑起浓密的卷发,神气活现地说,“跟我出去打探旅店的情况吧,说不定还能碰见莱蒙呢!”
  ****
  走出旅店,湿冷的空气如扑面而来的水汽。我绑着蒙眼带,仰头望向潮湿阴森的天空。北境的苍穹就像散落着灰烬的海平面,硬而干瘪的灰蓝色,有点像乞乞柯夫的眼珠。
  一出门就是狭仄喧哗的集市。家禽闹哄哄地在街上逡巡,孩童在街头巷角围着茅草堆和水井玩耍。从锅炉上溢出的热气凝成干冷的白雾,来往的人群涌出一种晦暗的脏色,就像浸脏衣服的水流。
  这种环境对我而言并不陌生,甚至熟悉到压抑。十几年前我就生活在这种地方,只不过每日都要下田劳作,照顾家人,在黄昏时赶去交易所兑换粮食和钱币……
  而现在它对我来说,已是充满陌生与沉痛的回忆罢了。我叹息一声,摇头将黑色的思绪逐出头脑,感受微凉的空气。
  “嗨,列侬!昨天你家的母猪顺利产崽了吗?……真令人高兴,神一定眷顾于你……哦,奎拉里,我得说你染的布料质量棒极了,不像那些劣品,随便一搓就像打翻了颜料瓶……弗恩,你今天的生意也不错,这个味道香极了……”
  我跟着芭芭拉的脚步,看她熟络地跟四周的人打招呼,就像跟阔别多年的老友们寒暄一般,偶尔在那些男人们盛赞她时发出妩媚的娇笑。
  “哦,这怎么好意思呢~您真是太客气了!”
  她笑靥如花地从一个老板那里接过了一个包裹,走过来,将一只香喷喷的纸包塞给我,“给,小死鬼。这是烤洋芋,撒过盐和辣椒粉,能香掉你的舌头。”
  “谢谢你。”我没告诉她我的舌头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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