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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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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哭泣声戛然而止。过了稍息,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石头的另一面传来,冷厉的问道:“何人在此?”
何岫不能动弹分毫,又养了几分力气,才又虚弱的说:“我乃石中精怪。你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全都涂到了我身上,我正想问你是何人。”
那人闻言轻轻一笑,清脆悦耳,如琅嬛玉碎,“你这人倒是有趣。”
何岫听他不哭了,便再懒得同他答话,只安心闭眼养神。隔了不知多久,久的何岫又将入睡着的时候,那人突然又凉声道:“你在此处多久了?”
何岫陡然被惊醒,气急败坏的回道:“一觉还未睡成,被你吵醒两回了。”
那声音一愣,又问:“你为何在此睡觉?”
何岫反问,“你为何在此哭个没完?”
那人似是被问到了痛处,沉默了半晌,突然敲着石头,唱念道:“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何岫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继承了他母亲狐妖一族的美貌容颜,风神异质,举止风流。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从生来便常被人爱慕。游历世间几十年,常在那勾栏酒肆,灯红酒绿胭脂温柔乡间厮混,见惯了这世间种种的薄情寡性之人,痴男怨女之恨,便更是不把情爱放在心上。胡娘子怜他身体羸弱,对他又素来娇惯,约束甚少。久而久之,养成了何岫任性薄情的性子。他面上知情知趣,最喜处处留情,对美人儿的投怀送抱来者不拒;内里薄情薄幸,常常逗引的那些人儿即便已被弃之如敝履,对他依然痴情不改。可谓,情浓时海誓山盟,情了时去如清风。正是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人。
“有歌云:‘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那人苦笑一声,“果然,都不能明白我心……。”
何岫不耐听这般唧唧歪歪愁情苦爱的调调,“若我说,既然那人无心,你便休弃了又如何?纠缠无益,只会于你二人徒增烦恼。”
那人陡然提高了声调,怒道:“谁说他对我无心?你又如何知道他不是心仪于我?”
何岫没有力气同他争论,告饶道:“好好好,她心属于君心悦于君。”见那人只喘气不出声,又嗤道:“既是如此,君又为何在此哀怨求不得之苦?”
那人隔了许久才又回答:“其中缘由我不能对你道来。原本是他负我,最终却是我负他。”
何岫昏昏沉沉耳边嗡嗡作响,没听清到底谁负谁,也不想弄明白。只希望这人快点离开,好让他能清静片刻。“她负你,你便取回来;你负她,便还回去。期期艾艾哭哭啼啼的真不似个汉子。”
那人闻言,先是一静,片刻又朗声大笑起来,“你说的对,自怨自艾本来无用。我合该再接再厉,亲力亲为的将两下相欠的补偿了。”
何岫说了半天的话,气力已经临近于无,“既然如此,那你便快去寻她,莫要在此处吵我。……”模糊听见脚步悉索,有一人从巨石那一边绕过来。何岫迷迷糊糊的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人气息实在讨厌,难怪他心仪的人不欢喜他。
何岫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依稀觉察到有人靠近了他,又似是听见那人的声音就在耳畔,“怎么是这般模样?”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何岫腕上,似是要探他脉息。
何岫为妖的警觉还在,凭借心头的一丝顽力,反手握住那人的手腕,目光涣散,色厉内荏的威胁道:“休要以为我如此形容就奈何不了你。”
那人轻而易举的挣开何岫的手,又一把捏住何岫的命门,“你叫什么名字?”
何岫疼的皱起眉头,丝毫无力反抗,“无、可、奉告。”
那人不以为忤,轻轻笑了一声,“这般形容还能逞强。”一股冰凉霸道的内息顺着何岫的奇经八脉进入了他的体内,何岫虚弱无力,勉强挣了挣,不耐的动了动眼珠儿。好在那内息只大略的转了一圈就收了回去,那人笑道:“难怪……。”
何岫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扶起来了,靠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先前那只钳住他命门的手轻轻拂开他沾在面上的湿乱的头发,“可有去处,我差人送你回去养着。”
何岫想起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哭哭啼啼的胡娘子就一阵心烦,遂言道:“休要管我。”
那人似是微怒,“不识好歹……。”
何岫昏迷前嘴里嘟囔着,“你这个为情所困哭哭啼啼的衰人,比我强不了多少……”话音一字小过一字,也不知道那人听见多少。
第9章 第 9 章
何岫再次醒来,还是被一阵阵的低声哭泣吵醒的。
他忍不住哀嚎了一声,“有完没完了?”而后,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猛的警醒,一眼看见自己头顶上素白绢丝的帷帐,以及帷帐旁纯金的香球。有人低声的啜泣,另有一人说话的声音低沉温厚。周遭的气泽浓郁凌厉,何岫一个激灵从榻上坐起身来,起的猛了,忽而一阵头晕,又倒回了榻上。
听见了声响,门外便不再交谈。啜泣的人似乎已经渐渐走远,那温厚的声音朗声笑语道:“好巧不巧,竟然此时醒了。”何岫看见一位中年男人穿过屏风缓缓走进来,长须浓密,身形清癯消瘦。头戴卷梁冠,身着月白色袍服,大袖曳地,手握麈尾,很有魏晋的风范。见到何岫,未语先笑,“醒的到快,不过睡了两天。”又拍掌唤人。不多时便有青衣总角的小道士陆陆续续的进来出去,送来换洗的衣物用具,并茶点瓜果。
何岫一见小道士,心知自己必然还是身在莲华宫中。又四下仔细打量,屋内摆设清简素雅,然任一物品无不精致,想来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这是哪里?”
这人气韵贵不可言,语气却和蔼近人,“这里是故章宫中为贫道辟出的居所。”
何岫心中似是明白,“你是何人?”
“贫道道号云澜。”
莲华宫的开山师祖之一,地位最高最尊贵的云字辈弟子之首,又是当朝的国师。他如何会在故章这个小地方?这样的话只能想却是不能问,何岫只得将满心的疑虑放下。恰好小道士将一方温热的毛巾递过来,何岫将目光从几案上那一只洁白如猪膏的白玉瓶子上收回来,接过来擦了一把脸,不确定的问:“是你救了我?”那时他神智不清,又累又虚,丝毫没有看清岩石另一边人的脸。
云澜点头笑言:“正是。”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将那盒子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两颗红色的药丸,“那回魂鼓声极其的刚猛霸道,你魂魄已经受损,若是不能好生将养,只怕很难长命。这仙药可助你定魂稳魄。”说话间将盒子放入何岫手中,“第一丸你昏迷时已经喂你吃下,第二丸一年后服用,第三丸需要再待三年。可保你一生不再受寄魂动荡的苦楚。”
何岫将药丸放在鼻子下面,觉得这味道颇为熟悉。他吸了吸鼻子。
云澜静静的看着他,“你年岁不大,修为浅薄,这一遭伤的不轻。只管安心在我这里养着,待大愈了再另作打算。”
何岫转着眼珠儿想了想。按狐娘那素来的性格,见他这般形容只怕不是哭一场闹一场能了的。况且自己这次犯病又被个凡人看见了,只怕经过这一遭,自己几年之内都休想再离开她身边半步。这般想来还是呆在云澜这里安妥,他点了点头又道:“如此就有劳道长再帮我圆一个谎了。”
何岫心中清楚云澜想必将自己来历都摸的一清二楚了,遂也不隐瞒他,只将自己被刘氏看见真身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说了。云澜笑道:“早有弟子报过此事,已经被我告诫过了。你不必担心。”
何岫方才明白,他醒来时那哭泣的声音原来是看守饵轩院的小道士。
中元已过,山上的信男信女已经陆续下山。山中静谧,夜晚明月山头相照,更衬得山上密林黝黑,杳杳钟声仿佛敲在心头一般。静谧的只能听见虫鸣鸟啼。何岫吃饱喝足,身体无碍,见门外伺候的小道士眉目清秀可人,便依在门边逗他说话。哪知道小道士就似天聋地哑一般,任何岫百般的询问挑逗,就是低头垂目不声不响。
何岫气急反笑,勾起小道士的下巴,“原来你睡着了?看我不告诉云澜道长治你的罪。”
小道士慌回语道:“居士休要胡说,小道职责在此,怎会瞌睡。”
何岫喜他声音悦耳,遂和颜悦色道:“你既没睡着,为何不肯理我?”
何岫怒极而笑,便似含情,更何况是真心而笑。小道士红了脸,“宫中规矩如此,还请居士谅解则个。”原来宫中规矩森严,弟子走路需静悄无声,彼此见面只依辈分行礼,更是绝对无闲聊交谈者。小道士说完便再也不肯同何岫说话了,何岫百无聊赖只得趴在窗棱上发呆。正巧一只蚱蜢从窗台飞过,何岫眼尖,略施小术将那虫儿逮了,又从帷幔上扯了根线头,将那小虫拴在手指上玩儿。
玩的正在兴头上,忽听门外轻轻一声响,依稀听见那小道士惊呼了一声。何岫抻着脖子问道:“润霃?”
半晌无人应声,何岫吸了吸鼻子,突然笑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润霃手脚僵硬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顺手关了门。见何岫半靠在窗棱边上,食指上拴了一只蚱蜢,不由也笑了,“你这没心没肺的人儿,害得我白白担心。”
何岫懒洋洋的逗弄着手里的虫儿,“去去去。不敢劳您担心。”
寄生在小道士润霃身上的蒋仪安凑到何岫身边,撅起嘴巴,“那日我一离开就被山上的道士追着赶着,未来得及找你阿娘救你。我亦是身不由己,你何必见面就赶人?”
何岫提着蒋仪安的后颈将他拎远。他根本未指望几面之缘的蒋仪安能回去救他,况且自己如今无事,也并不在意他到底什么原因未回去,只揪着他话里的错处狭促的说:“你早就不是人了。”
蒋仪安见何岫并未生气,如释重负的往他的腿上一躺,也不管何岫愿意与否。
“你不赶着逃命,却来找作甚?”
蒋仪安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可恨那回魂鼓声太过生猛,我进的来出不去。”
何岫一怔,“你也听的见那回魂鼓声?”
蒋仪安白了何岫一眼,“全六界的鬼没有不被回魂鼓召唤的。”
无视何岫沉思的表情,蒋仪安犹自说道:“道行浅薄的孤魂野鬼都被鼓声击碎,没被击碎的便被招回酆都排册待入轮回。”
何岫从前只道自己是半妖之体,所以灵肉不一,每年要受一次剥魂离魄之苦。想不到,这苦并不是原本就应该受的。他想起云澜,忽然就没那么重的感激了。蒋仪安露齿一笑,一排洁白的小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岫郎,我冒着这么大的险来见你,你感动不感动?”
何岫心情不怎么佳。这厮被回魂鼓召唤,进的来出不去,不得已才躲到何岫这里来。得了大便宜还卖乖,这一副样子……何岫筋起鼻子,简直容他自己如出一辙的讨厌。
蒋仪安舔着脸,讪笑,“我可早就投诚于你了,你不能不管我。”
他同这厮萍水相逢,可不觉得他会对自己有多大的深情。何岫盯着小道士润霃那眉清目秀的小脸儿,突然笑道:“何岫身无长物,即便是全盛时期也帮不上你。”
蒋仪安揪住他的袖子,“只要你……”
何岫一抬手打断他,“我同云澜道长不过萍水相逢,帮不上你。”
蒋仪安笑的狡黠,“若说交情,你同那牛鼻子确实没有。若说是亲情恐怕匪浅。”见何岫警惕的看着自己,蒋仪安谄媚的笑道:“岫郎且听我细细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更新了,其实都写完了,只是没有更新的动力。有时候我想,算拉,放弃拉。可是,又不甘心啊,我还有好几个故事没写出来呢。
第10章 第 10 章
再说,巧枝沈家这边。刘氏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同沈广生讲了,偏沈广生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她没办法提肚兜的事情,便叫沈广生去找饵轩院的小道士作证,“道长终日看着那饵轩院,定然是能看见他往我们这边来了。”
沈广生扭不过她,只好亲自去问看院子的小道士。小道士一听沈广生的描述立刻说道:“沈郎君说的可是哪位红衣潋滟的何郎君?”
小道士承认了,沈广生心里沉了底儿,慌里慌张的告诉了巧枝沈。巧枝沈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娘子是狐仙,她所生的孩儿自然也是狐狸。只是该如何同儿子媳妇解释?他犯了难,便将此事告知了胡娘子。胡娘子夜半准时到下房去守着何岫,哪知道潜进去却看不见人影,只道他又耽于玩乐跑了出去。正是又忧又气的时候,一听巧枝沈的描述,知道何岫又犯症,又好巧不巧的被刘氏看见了。她心里将何岫骂了千千万万遍。只恨自己如何生了这样一个色胆大如天的儿子。遂不顾危险唤了纸婢子去将何岫寻来。可是纸婢子寻遍了莲华宫的角角落落都没有找到何岫。她当即就慌了。
巧枝沈见她神情焦虑,遂追问原因。胡娘子半真半假的讲了一遍,巧枝沈也不疑她,便去求莲华宫中的小道士帮忙寻找。足足找了两天一夜,小道士却突然送来了一封信。
胡娘子收到信之后当夜便来到了云澜处。
云澜还是褒衣大袖,却未着冠,头发用一根玉簪束住,看着比寻常里多了一丝的平易近人。“这孩子想来也是同我有缘,不若就在我这里养着,莲华宫中到底是比他处强上一些。”
胡娘子不置可否,只看着何岫憔悴的睡颜出神。云澜以为她不肯,又道:“这孩子半妖之体,这次又受了回魂鼓的伤,若是不养好了,只怕命不久矣。”胡娘子猛的回头,依旧一声不吭,眼中红的吓人,眼泪一行行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云澜无奈的道:“你若是不肯,……”
“我肯。”胡娘子哑声道:“我修行千年,不过就这么一个孩儿。只要他好,我怎么都是肯的。”
云澜叹息了一声,递过帕子,“这些年你独自带着孩儿,坐实艰辛了。”
胡娘子将并没有接那帕子,使手在脸上胡乱一抹,“多谢国师,妾过的极好。只是我这孩儿自幼体弱多病,这一次多有打扰,妾深表感激,无以为报。”
云澜闻言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又是一声叹息,“当初,若不是我一时意气,你便不会带着身孕四处奔波……”
胡娘子低吼一声,“住口。”
似是发觉自己失了态,她敛了情绪,笼了笼头发,又是那个端庄高傲的样子,“休要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梅洛,我知你至今依旧怨愤与我。我无法请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云澜目光在烛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胡娘子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下脸来,“当年你弃我母子出世而去,我便当我那郎君已死,如今却不知道国师所说的补偿是为何因?”
云澜才要回她,突然觉察到一丝阴气。他不由一怒。这几日鬼门大开,难免有孤魂野鬼被回魂鼓声唤来。莲华宫自有一众弟子,专门负责将这些鬼魂缉拿送到酆都玄冥宫,由秦广王发配。阳间鬼魂或对回魂鼓声趋之若鹜,或避之唯恐不及。这一股鬼气却窥他的谈话,连他的禁制都敢闯,实在是胆大包天。他陡然发难,那偷窥的野鬼却也不是简单角色,竟然转瞬就逃的无影无踪了。胡梅洛追出来,连声问发生了什么?
云澜回眸,依旧笑的温和,“无事,梅洛只管回去,过段时日定然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儿。”
何岫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蒋仪安指天指地的道:“若有半点虚假,天打雷劈。”
正说话间,忽然听见半空中一震隆隆作响。什么叫无巧不成书,这就是无巧不成书。蒋仪安才信誓旦旦一番,这边就雷声阵阵。气得他跺脚叉腰咒骂老天。
何岫狞笑着搓手磨掌,“蒋、仪、安。”
蒋仪安吓的拔腿就跑,因为润霃的身躯对于鬼魂来说太过沉重,只跑了两步就被何岫按在地上。蒋仪安从润霃的壳子里跑出来,虚虚的浮在半空,“千真万确,我亲耳听见狐娘同那牛鼻子在一起哭哭啼啼嘀嘀咕咕的。”他又凑近了何岫,神秘兮兮的说道:“哎呦呦,岫郎你要发达了。”
外面又一阵隆隆作响,这一次何岫听准了,并不是什么天雷降罚而是莲华宫中召集弟子的鼓声。想来是找蒋仪安这个厉鬼的。蒋仪安道:“那些牛鼻子奈何不了我,若不是赶来告诉你这些,恐怕还不至于惊动了他们。”他挨近了何岫,鼻子几乎碰到何岫的脸,故意压低了声音,做神情状,“岫郎,你感动不?”
何岫勾唇一笑,就势在他水润冰凉的唇上嘬了一口,“感动,感动的很。你若是害的我被那些道士质疑,我就敢动死你。”
在何岫咬牙切齿的笑容中,蒋仪安溜了。
自从那日醒来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何岫的榻上开始,那叫润霃的小道士一看见何岫就红着脸低着头,越发是不肯同何岫多说一句话。何岫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胳膊腿儿更利索了,终日里无所事事,就越发觉得无趣。思及那日蒋仪安说过的话,忍不住开始琢磨云澜。
每日卯时不到,云澜便起床洗漱吃饭完毕。卯时正,弟子便会将各地要处理的文书送到他房间内。他处理事务的时候不介意身旁有人,何岫甚至可以在他身旁高谈阔论,却被告诫不可进食。何岫叼着一根草,在云澜对面对着一本游记移目三行的看了大半天,坐的腿脚发麻,后背生疼,再一抬头,发现云澜至始至终连姿势都未换一个。何岫将那根嚼的稀烂的草从嘴巴里吐出来,端起云澜案上至始至未动分毫的茶盏灌了一大口,又立刻吐了出来,“苦死了。”
云澜依旧对着那一卷批批改改,温和的笑道:“这本就是提神醒脑的草药汤,怎么会好喝。岫郎若是口渴,叫人上茶便是。”
何岫苦的舌头都打卷了,又灌了一盅蜜水儿才缓过劲儿来。便伏在案头观察云澜的一举手一投足。若是说起来,云澜相貌并不出众。五官算是端正,许是久居上位,养尊处优惯了,面孔红润,胜在一身气质清贵,令人望之忘俗。何岫对着一面铜镜,看看云澜,再看看自己。发现自己还是同狐娘相像的地方更多。他心里反反复复的思量来去,可是压在嘴边的那句话总是不好问出口。
云澜对他探究的目光似是毫无察觉,坦然的由他打量。就在何岫在问还是不问之间纠结的时候,云澜突然毫不避讳的道:“在你出生之前,贫道同你母亲曾是一对佳偶。”
何岫这等浪迹红尘的狐狸精哪里听不出其中的端倪来?一阵的唏嘘。饶是狐娘那千娇百媚的狐狸,竟然也有做人的外室的黑历史。那一句‘听说你是我爹?’又生生吞了回去,咽的紧了几乎被唾沫噎住。他压出咳嗽,干巴巴笑了两声。云澜将一盅茶放在他手里,略一迟疑,又道:“我本是世家子,婚姻大事做不得主。当年我同你母亲,唉”云澜叹了一口气,“其中缘由不能对你道来,开始贫道总觉得是她有负于贫道,最后,却终究是贫道负了她。”
何岫一听,确定这人就是那岩石另一面的人。他挣扎着往上坐了坐,云澜见他似是有话要讲,便微微将身子前倾了过来,何岫凑过去,低声笑问道:“这就是道长您躲在那岩石旁哭哭啼啼的原因?”
云澜一愣,似是羞似是恼,目光躲闪,老脸通红,“你浑说什么?我,贫道……怎么会哭哭啼啼?”
何岫低头闷声笑的欢畅,想来以云澜如今的身份必然是不想人窥探他的私下情感。他了然的摆手,“知道知道,我从此都不会再提你说的那些。”
云澜似是欲言又止,此时恰好有客来访,此事便这般放下了。
第11章 第 11 章
巧枝沈家一行人不日就回了故章。刘氏自从山上下来,便一直孕吐的厉害。胡娘子自顾不暇,便将刘氏的母亲焦氏请来一同照看。
闲暇无事,焦氏刘氏母女一边坐在窗边做小衣裳,一边聊闲话。
焦氏劝慰道:“想你那婆母也是个可怜人,只一个独子,又是个不省心的。”要说这个焦氏,虽然是只眼皮子浅的猫头鹰,可到底也不是个大奸大恶的妇人。她先前唯恐巧枝沈将财产分给胡氏母子,故而怂恿了女儿要将何岫赶走。可是计策还未等想好的,就听说何岫大过节的一声不发的走了,过后只捎了一封信来。她又开始同情胡娘子了。加之女儿怀孕了。她想着若是女儿一胎得男,这沈家的家产那可就都是她女儿的了。这样一来,她对何岫又放心了。
刘氏藏着心事,憋了许多天,见母亲提起胡氏母子,又忍不住一五一十的将在山上发生的事情并收到何岫的告别信等事一一告诉了母亲。又心有余悸的说道:“我明明看见他变成狐狸消失了,可是偏没人信我。”
焦氏失笑道:“怀了身子的人是有这般的,时而梦魇了,把那梦中的当了真也是有的。”
刘氏脸涨的通红,“阿娘你到底有没有仔细听?我说的都是真真的。”
焦氏哪里肯信,故作惊愕道:“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一同瞧见?”
“怪就怪在此处了。”刘氏气的脸色发青,“先前有一个小道长说看见叔叔往我院子里来了,可是隔天又找他对峙,他又咬死说他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她抚摸着肚子,愤愤的又道:“我又不好将他拿了我肚兜的事情讲出来。”
“哎呦”焦氏一拍巴掌,大笑道:“那不就是了,你的肚兜如何能到小叔叔手里去?”她贴近女儿,“以后这样的梦话可不能胡说,好在郎子是个心大的,若是那稍微小肚鸡肠一点的,硬说你私通小叔叔,你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刘氏那厢又懊恼又憋气,遑且不论。只说何岫被奉为上宾,在云澜的寝房内好吃好喝的呆了自足足十日,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云澜事务繁忙,早几日前就动身返回了帝都。回都之前对何岫嘱咐道:“你虽然已经痊愈,然而魂魄之伤不同于皮外伤。表面上看起来痊愈了,可那隐在的伤害却不易被察觉。待将那药都吃完了,天下之大,随你哪里。只是如今万事还是需要小心。这法术能不使便莫要使,安安生生的将养几年。千万莫要让人再窥得你半妖的身份,免得授人把柄,害了自己性命。”
胡娘子从小到大的叮嘱何岫的无非也是这样的一番话,何岫听了百年,耳朵都起了茧子。若不是云澜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替他将刘氏面前的那桩事圆平了,他早就撂下脸子了。“岫知道了,道长只管放心吧。”
云澜无奈的看着何岫的脸,“你样貌肖似你母亲”又伤怀道:“若不是你年纪不对,我倒要怀疑你就是我亲生的孩儿了。因此,难免嘱咐的就多了些。”何岫喜云澜温和清贵又细致体贴,心中到也希望有这样一个父亲。连连表示自己对他的话深以为意。云澜迟疑了一下,又问:“你生父是何许人?”
何岫两手一摊,遗憾的道:“我是个遗腹子,自出生就未曾见过生父的面。”
云澜神经突然一松,而后一阵唏嘘,“想来必然是个出众的人。”他盯着何岫的脸,“你母亲这百年来为了你担惊受怕,十分的不容易,你千万莫要再让她担心。”
何岫满口答应,催促道:“道长你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云澜走了,何岫又生龙活虎的在莲华宫蹦跶了几日。要说这莲华宫什么都好,吃的精致用的顺心小道士随叫随到。只可惜,没有美人可以解语。所谓饱暖思□□,他那一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不过思虑了小半天,何岫就决定了,他要下山去。
他说要走,小道士们也不拦着。只将一个包裹交给他,说是师祖临行前留下的。何岫打开一看,乐了,可惜道:“回头我定要细细问问狐娘,那老道士真不是我亲爹吗?”
带着云澜备下的行囊,何岫下了山。他生怕进了故章城被狐娘发现,便租了一艘船,打算一路北上。
这不用终日惶惶恐恐,如释重负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江水汤汤,水边照影行,天在清江里。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何岫舒服的在夹板上坐下,忍不住唱道:“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他仰望着漫天璀璨的繁星,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到底是边玩边行好,还是索性沿河一直向北好。正在两下迟疑难做决定的时候,突然被人捂住了双眼。
何岫几十年没同人玩过这样的把戏了,猛一被捂,还怔了片刻。一个声音,不辨雌雄,“岫郎猜猜,我是何人?”
何岫嘴角越勾越大,“蒋七你要是再不把你那冰凉的爪子拿开,郎君我就将你化了做符水。”
蒋仪安撅着嘴巴放开手,“岫郎太不知情趣了。”
何岫嗤了一声,“郎君的情趣都是留着给那些身娇肉嫩的小娘子的。”
蒋仪安轻轻一笑,竟然带了几分妩媚的蛊惑之意,“岫郎可曾听闻魏王与龙阳君,前朝哀帝与董贤,文帝于邓通。”
何岫饶有兴致的抱起手臂,“如何说起?”
蒋仪安纠缠上来,抱住何岫的脖子,“七郎的意思就是,岫郎的情趣就不能分一点给我这样身娇肉嫩的小郎君吗?”
何岫爱美人,不分男女。蒋仪安眉眼间自有一股风韵,又暗示又投怀送抱。正合他心意。因此蒋仪安一缠上来,就被何岫就势一把按在夹板上,“身娇肉嫩所形容的那些人,你都不算。”
蒋仪安被何岫按在夹板上的瞬间脸色一变,继而看见何岫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面上一喜。他献上唇来,轻声问:“岫郎以为我是什么?”
何岫在他唇角啄了一下,一个翻身将他覆在身下,“你这样勾魂摄魄的鬼儿,浪荡的惯了。合该被郎君我一直压着,一旦放出去难免祸害人间。”
蒋仪安将手伸进何岫的腰带里,沿着他紧实精壮的腰肢一路向下,一边摸索着何岫的腿间,一边喘着粗气哧哧笑道:“岫郎可千万压实乘了,若是不小心撒开了,我自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蒋仪安是个厉鬼,自有幻化衣衫外貌的本事。可他偏爱人间的物件儿,身上衣衫均是实打实的人间锦缎制成。因此,何岫不费分毫力气,轻车熟路的将他剥光,又重新压在夹板上。二人仗着都不是凡人,又是夜色之下,只简单施了一点障眼的法术,便在甲板上翻云覆雨起来。
临近东方发白,何岫才从蒋仪安身上爬起来,披着外衫,坐在夹板上盯着那日头将出的方向。蒋仪安赤身裸体的缠上来,“岫郎在看什么?”
何岫摸索着他细腻的皮肤,又同他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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