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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没变成人-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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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童子将扫把放在一边,竖起一根手指头,“第一,你得明确自己的身份,你来咱们仙府,是来当宠物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天不塌下来,你就不能便回人形。”
  “第二,离那鲛人远一些,别妄想跟他争宠。上仙耗尽修为千里迢迢将他从冥河里提出来,自然是因为看得上他!”说着,便用手比了个喇叭状凑到纪燃的耳边,“我听闻,早年上仙被困在冥河里,就是这个鲛人将他换出来的,所以上仙欠了他一份恩情,如今虽然已救他脱离冥河,可他毕竟在那个鬼地方泡了很长时间,冥河阴冷,泡出了一身毛病,上仙对其照顾有嘉,日日派人去取了天河水养着,他是上仙眼前的红人,我们谁都不敢得罪他的。”
  纪燃也不知道怎么的,听着这些话,心里头分外失落。
  他扪心自问,自己一向只将星野兄当成朋友看待,所以当初拒绝了他,现在看来,星野兄倒是与这鲛人少年打得火热,惋惜是惋惜,不过他惋惜的不是他不喜欢自己了,而是他再也不拿他当朋友了,就连见面也当作不识,形同陌路。
  他越想越觉得难过,转身继续变成王八的模样,慢吞吞地爬回池子里,一夜无眠。
  星野兄仙府的池子里,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晚上,冻得要死,天一亮,纪燃就急吼吼地爬到石块上晒起了太阳,顺带冷眼看着鲛人少年各种献殷勤。
  “上仙今日又要出门?”
  小道那头,梁星野径直朝着纪燃这处走了过来。
  纪燃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本以为星野兄回心转意准备搭理他了,谁知人家依旧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路过而已。
  “上仙到底在寻什么?这么久都没有着落……”
  鲛人少年看着梁星野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分外失落,好在纪燃心宽,不然他才是最失落的那个。
  星野兄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天上的日子本就无聊,偏生他还是一只王八,什么也做不了,每天除了晒太阳还是晒太阳。
  起先鲛人少年路过的时候还会讥讽他几句,时间长了,倒也不把纪燃放在眼里了,就当他不存在,天天在门口翘首以盼,险些把自己等成望夫石。
  终于,月初的时候,星野兄回来了。
  还没进门,鲛人少年便欣喜地迎了上去。纪燃伸长脑袋朝着那处看了一眼,鲛人少年好似在与星野兄说着什么,具体也听不清,只是那神情,我见犹怜的,说得激动了,猛地将星野兄抱住了。
  纪燃用鼻孔哼了一声,将脑袋缩回王八壳子里,眼不见为净,晒着太阳顺便睡了睡了一觉。
  纪燃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依旧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后古藤枯树,漫漫黄沙。
  星野兄就站在他的对面,面目悲怆地与他说话,“你说你不喜欢我,我不信,除非你将你的心剖开看看。”
  说着,便抄起那把家传宝剑朝着他刺了过来,纪燃一下子惊醒了。
  诶?他怎么在书房里?鼻孔张大了一些,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纪燃低头一看,自己的王八壳子底下垫着一张宣纸……他娘的,是谁趁他睡着了偷偷将他搬来镇纸的!
  那人提笔落墨,一气呵成,纪燃仰头一看,哦,原来是星野兄。
  他来天上当宠物这么长时间了,也知道自己不受宠,星野兄有了小鲛人,就再也不待见他了。
  他将脑袋从龟壳里伸出来,细细打量着他。
  瘦了一些,脸上带着疲惫,见到他的脑袋在动,落笔的时候顿了一下,看向他……
  “醒了?”
  纪燃吓了一跳,莫名被他看了一眼,忽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脑袋猛地缩回龟壳里,后颈皮收拢,在脑门上堆出几道褶,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只丑陋不堪的小王八。
  梁星野放下毛笔,将他提起来,玩儿似的在手上颠了颠,末了对着龟壳里看了看,话语里带着威胁,“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将你煮了。”
  纪燃被颠地七荤八素,头昏脑涨地有些想吐,急忙刨着四爪从龟壳里钻出来。
  “我出来……出来就是了……”
  一旁的香炉中,袅袅的烟气升腾而起。
  梁星野将纪燃放在一旁,靠着香炉,“就在这儿趴着,别动。”
  纪燃应了一声,偏头看着星野兄打开了一个锦盒,里头层层包裹,他从里头挑拣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东西丢进一旁的香炉里,那股好闻的味道越发浓郁了,闻地纪燃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百倍。
  那气味很特别,其实仔细感受,也说不上什么好闻,只是这股气味对于纪燃来说非常熟悉,就好像是曾经属于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香?闻着怪舒服的,还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纪燃不过随口一问。
  梁星野用铜勺拨弄了一下炉内的香灰,“这是你丢失的东西。”
  “我丢的?我丢了什么?”纪燃有吸了两口烟气,脑子里丢失的那段记忆逐渐从模糊变清晰起来,就连心也开始变得痒痒的。
  “黄沙殿里出来之后,我便觉得你与我越发疏远了,料想你必然是与黄沙殿里的人做了交易……”
  先前丢失的记忆这会儿随着那烟气的吸入,一点点浮现在脑海里,不知怎么的,让他忽然生出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原来这些日子星野兄老是下凡,就在忙活这个……
  他往梁星野所在的方向爬了几步,又听见他说道:“我几经辗转,才找到了那个调香师,从他手中要来了剩下的这些香料。”
  那个调香师说,这些香料块都是加入了纪燃的情感调和而成的,虽然只剩下一小块,但只要纪燃闻到了,便能找回一切。
  梁星野看向纪燃,目光灼灼,“现在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纪燃的心跳地更快了,看着星野兄的容颜,一时间竟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那些消失已久的情感随着这些烟气,迅速填满了他的胸腔,并以排山倒海之势,直冲脑门……
  纪燃一时没克制住,“砰”地一声变回了人形,还保持着坐在书桌上的姿势,忽然变了人,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规规矩矩地摆在大腿上。
  他想抱他。
  可白天见到的那一幕,在他的脑海里就是挥之不去。
  星野兄与那鲛人少年亲热地抱在一起,鲛人少年见到他回来,情绪激动地流了两滴眼泪,撒娇似的抱着他就是不松手。先前见到这一幕,也并没有觉得多生气,可现在越想越来气。
  他抿了抿嘴,放在大腿上的手握成拳头,“你辛辛苦苦帮我找回我丢的东西,我诚然感激你,但是你也要知道,当初与黄沙殿里的人做交易,是我自愿的,没人逼迫我,你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我是救了你们,但同时我也救了我自己……”
  梁星野不说话,就这么抱着手臂看着他,这家伙说着说着,眼底竟然有些湿润了。
  纪燃吸了吸鼻子,“你与那鲛人情投意合,我理解你,你放我走吧。既然咱们两不相欠,那就趁早好聚好散,其实起先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分配到你的仙府上,我也误打误撞来到这里……”
  “不是误打误撞。”梁星野纠正道。
  “啊?”
  “司禄星君那里,我是特意叮嘱过的,若是你上来了,就让他务必将你分配到我这里。”
  “为……为什么?”纪燃愣住了,他隐约觉得,星野兄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期盼无比地盯着他,偏偏这时候,书房的门被人无理地推开了。
  鲛人少年进来的那一刻,纪燃觉得自己方才有些死灰复燃的心,一下子又灭了。
  “我想与上仙单独说些话。”鲛人道。
  纪燃从书桌上跳了下来,故作镇定地甩了甩衣袖,“行,你们说,我出去,免得打扰你们……”
  这话酸得很。
  他从星野兄身边路过的时候,手腕冷不丁被抓住,“你留下,就在这儿。”
  纪燃深吸一口气,过分了,太过分了,你们秀恩爱,凭什么我得在这儿看着?凭什么?小宠物没有发言权,人家现在是上仙了,他只能将这番话憋屈在心底。
  鲛人少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上仙白日里与我说的话,我想过了,起初您将我从冥河里救上来,又对我百般照顾,都是为了报恩,现在我伤势痊愈,上仙您的恩情也就还完了,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一直留在上仙身边,我对上仙存的心思,上仙不可能不知道,我总以为,只要时间够长,一定也会让上仙的心里有我……白天那番举动,是我僭越了。”
  诶诶诶?这什么情况?纪燃竖起耳朵……
  “我错了。”鲛人说着说着,便跪了下来,对着星野兄磕了三个头,“好在我知错能改,明知不可能,便不会再继续做无用的纠缠,今日我是来与上仙道别的,谢谢上仙这段日子的照料,我要走了。”
  鲛人一边说一边哭地稀里哗啦的,擦眼泪的时候,脸上的鱼鳞都掉了两块,可见这次真的是伤透了心。磕完三个头,起身的时候还不忘再瞪纪燃一眼,而后转身就走。
  这是什么情况,不用星野兄解释,纪燃就全明白了!
  他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朝着星野兄靠了靠。
  “还抱怨吗?”梁星野问道,“还觉得委屈吗?”
  纪燃略羞涩地笑了笑,“原来是误会一场,呵呵呵……”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忽然主动伸手一把抱住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些小情绪,“我到你府上这么久,你都不曾搭理我,害的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宠了……”
  说道最后,干脆贴着星野兄的耳朵,“缀星岛的那番话,我先前说的不算数,你现在再问我一遍!”
  星野兄的声音沉沉的,“你可曾喜欢我?”
  失而复得的情感在胸腔里徘徊,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纪燃点了点头,“喜欢的,一直很喜欢。”
  说罢,仰头轻吻了他。
  鲛人少年走的时候忘了关门,扫地童子与府内其他人这会儿全都在门口目瞪口呆。
  “没见过这般厉害,这般有手段的王八!”
  “是啊,做梦也没想到鲛人会失宠啊……”
  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九重天上都流传着这样一段传闻:喜欢养假动物的星野上仙,竟然沦陷在了王八壳下……


第186章 傅白番外
  被深埋在底下的死人,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
  ……
  随从们蹲在门口,不断煽动着奄奄一息的火苗,添一把干柴,火苗很快就死而复生,柴火哔啵作响,炉膛内四溅出细小的火星。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儿,药釜底部被橙黄色的火焰熏染上漆黑的色泽,那颜色是无论如何也擦拭不掉的,就像常年蛰伏在他身体上的病痛。
  “少爷,该喝药了。”
  一碗热腾腾的药汤,递到了他的面前,因为很是烫手,那随从端地很是谨慎。可碗里的药汤太满了,递给他的时候还是撒了一些,他的衣摆上沾了一星半点的黄褐色污迹,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随从便吓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少爷饶命,求求您放过我吧……”
  “混账东西!”贴身的侍卫一脚将那人踹了出去,“万一烫到少爷怎么办?狗东西,拖出去!”
  在一阵哭嚎声中,傅白停下了按压太阳穴的手,缓缓睁开了眼睛。
  侍卫将放凉的药汤递给他,黑漆漆的一碗,他怔怔地看着那碗药,愣了一会儿,才缓缓接过,一饮而尽。
  身边的人递来果脯蜜饯,他摆了摆手,口中的苦涩能让他时刻保持着清醒。
  “昨天翡翠矿场坍塌,死了好几个人,家属们堵在矿场里闹到了现在……是不是应该多给些银子打发他们走?”
  傅白一皱眉头,“不用,备车,我去处理,不过是几条人命,用不着那么多银子。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家属的人,不好好帮死人奔丧,跑来矿场闹事,显然是觉得能再讹一笔。”
  可他们忘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向来精明,从没有人能占到他的便宜。
  绝壁城底下的翡翠矿场,因为闹事的人被迫停工,傅白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就这么将死人摆在了矿场中央,天气又闷又热,那些死人都臭了。
  傅白用帕子捂住口鼻,冷漠地看了一眼闹事的人,“把这些闹事的人丢出去,矿场正常开工,谁要是再拦着,打就是了。至于这些死人……你们不抬走,我就让人把他们集中丢到枯骨潭。”
  傅白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侍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知道自己寡不敌众,便开始煽风点火。
  “你还有没有良心!死了这么多人,赔一点钱就像了事?”一个妇人大哭着坐在了地上,“我丈夫在矿场整整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区区二十两银子,就想要将我们打发了?”
  “你想要多少?”傅白从马车上下来,脸色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那妇人试探性地说了出来,“二百两,至少也要而百两!”
  傅白笑了笑,“一个死人二十两,这个价格永远也不会变,但若是你执意要二百两的话,也行……今日在场闹事的,总共有六个人,全部打死,算上之前的四个死人,总共十个人,每个死人二十两,凑够二百两回去奔丧。”
  傅白的话,让那些闹事的人不寒而栗。
  他看向场上众人,“现在就带着遗体离开的人,可以多领五两,若是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们选吧,是多拿五两银子离开,还是留在这里,殊死一搏?”
  识时务的人都会选择离开,很快,闹事的人便走地差不多了,唯独那妇人,还在哀求他们留下,“你们真的相信他说的这番话吗?我们这么多人,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傅家在石原只手遮天的雄厚实力。
  傅白朝着那妇人靠近,略带惋惜地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那妇人看着那些侍卫也在向她靠近,吓得不行,“我同意,我同意离开,你让他们别靠近我,我走,我这就走!”
  妇人囫囵站了起来,假意转身离开,趁着所有人步注意,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傅白冲了过来。
  傅白身子羸弱,躲闪不及,手臂上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侍卫们争先恐后地扑上来,一团混乱中,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傅白直接栽在了矿场旁边的深水潭中。
  那个深水潭,原本是个露天的矿洞,里面深不可测,原本里面是没有水的,可前段时间石原连着下了许久的暴雨,雨水竟然把这个矿洞填满了。
  水潭的表面看似平静,傅白也是掉进去了才发现,水潭底下有十分湍急的暗流,事发之后,明明有许多侍卫跳下来救他,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水流卷进更深的潭底。
  潭水冰冷刺骨,很快他便觉得难以呼吸,连续呛了几口水后,傅白看见头顶处有一丝光亮,他奋力游了上去,浮出水面……
  这是另一个出口,傅白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很大,四处都是亮堂堂的,岩壁之上摆满了蜡烛与灯笼,再往前走,人群熙攘,水潭底下,竟然藏着一个不夜城,那些往来的男女,穿着单薄,细看之下,竟然发现其中混杂着妖物。
  他转身打算寻找其他出口,却无意之中撞见了血腥的一幕。
  身穿锦袍的男人站在石笋后面,一脸冷漠地挥刀,那人并未立刻死去,只是捂着伤口惨烈地哀嚎着,他面无表情,继续挥舞着第二刀。
  “你这个怪物!”那人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
  人血是温热的,飞溅到傅白的脸上。
  那一刻,他看着那人的眼睛,冰冷,可怕,没有一丝波澜。
  竟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同类人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人显然也发现了他的存在,随手擦去了脸上的血污,而后漠然地看着傅白的存在。
  “我是怪物吗?”他存着疑惑,随口问傅白。
  傅白笑了笑,“在这个世界里,谁又不是怪物呢?”
  这个世界分为两种人,一种人将自己心底的欲望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另一种人则是将欲望埋藏在心底,他们对第一种人表示不屑,他们的唾弃,谩骂,不过是不敢暴露自己心底的怪物而已,那并不代表,怪物就不存在了。


第187章 佛牙番外
  大漠边缘的集市里,人头攒动。
  客商们牵着骆驼,走走停停,时不时在停留在小摊前讨价还价,没过多久就因为价格谈不拢而争吵起来。
  临近长街末端的食肆二楼,佛牙往牛肉面里浇了三大勺油辣子,一边看热闹一边用筷子搅合着面汤。
  红色的辣油漂浮在碗面上,就着碧绿的葱花和牛肉,挑起一大筷子直吸溜,没几口就吃完了。
  佛牙端起碗,将汤也喝干净,空碗堆叠在一旁,已经像小山一样高了。足足吃了六碗面食的佛牙不拘小节地打了个饱嗝,而后摸了摸鼓鼓的肚皮,站起身来,大气地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不用找了!”
  外头的日光有些刺眼,出了食肆,便将斗笠扣在头上,慢悠悠地往天禧寺的方向走。
  这段时间他又在外游荡了一圈,一路上停停走走,吃吃喝喝,食量见长,倒是把自己喂胖了一些。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该来,对着光撸起袖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上面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丑陋的疤痕,佛牙微微皱起眉头,对着自己的胳膊比了比,随口呢喃着,“伤都痊愈了,那血……应该也补地差不多了吧……”
  又走了一会儿,远远地已经能看见天禧寺了,佛牙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些纠结。
  他真不愿意再回去,倒不是因为对天禧寺还有什么阴影,纯粹是那个已经当上住持的一弦小师弟太啰嗦了!寺庙内不见荤腥,平日里吃的都是一些素菜素面,他是在外面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回到天禧寺里清汤寡水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佛牙打定主意,当下又折返回市集,买了两大块牛肉,一壶美酒,藏在怀里,再来一只烧鸡,用油纸包好,藏在斗笠里,戴在头上,这才回到了天禧寺。
  “师叔回来啦!”
  门口扫地的小和尚礼貌地与他打着招呼。
  头上顶着烧鸡的佛牙一手扶住斗笠,“别师叔师叔的叫,把我叫老了!我问你,小主持呢?”
  “阿弥陀佛,住持在大殿里接待香客呢。”
  那就好!佛牙捂着怀里的酱牛肉和好酒,一溜烟地往后院跑,跟做贼似的。
  他没有去自己的厢房,而是直接到天禧寺后面的万佛崖边,从悬梯上下去,一路到了崖底,绕过那些大佛的残破身躯,来到了一座坟包前。
  那坟包是用黄土和着傻子堆成的,没有墓碑。
  佛牙在坟包前站定,将酱牛肉,美酒烧鸡一并拿出来,放在一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试试吧……不行的话,大不了就把你埋回去……”
  说着,便开始刨了起来。
  这是傅白的坟。
  说起来,佛牙第一次见到傅白的时候,那会儿他就当着他的面杀人,他却一点也不害怕。
  他们的脸上都沾着血污,星星点点刺目的红色,轻易让人面目全非。
  佛牙对傅白的第一印象十分深刻,他就像是头上悬着白绫,孤独地立在悬崖边上的人。看惯了崖底的黑暗后,没有畏惧,不害怕死亡,甚至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随地赴死。
  不得不说,他们的灵魂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所以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也体会到了。
  那天之后,傅白便成了佛牙的得力助手,帮他掌管婉凝阁。甚至在后来,佛牙认识了纪燃和梁星野,决定一心向善,极力隐藏那些黑暗过往的时候,傅白都是这般不遗余力地站出来。
  佛牙承认,从开始到最后,他都是在利用他。
  而傅白这个精明奸诈,手段很辣的生意人,也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着。
  利用别人是不大厚道,但是佛牙起初也想过,傅白帮着他掌管婉凝阁,婉凝阁给傅白提供续命的妖丹,双方都是有利可图各取所需,也不算利用吧……
  可后来,他没想到傅白为了帮他掩藏黑暗过往,竟然愿意豁出性命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罪责,背负一世骂名。
  佛牙很了解他,他不怕死,却惜命,这样的代价对他来说未免太大了,他一个生意人,不会算不出来,可他还是这么做了,甚至后来,他将他变成了血尸复活,他依旧不遗余力地保护着他。
  这让佛牙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卑鄙。
  利用是有的,愧疚也是有的。
  佛牙停下手上的动作,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躺在坟包里的傅白的躯体,叹了口气。
  “算是我欠你的吧。”
  说罢,便用匕首再一次割开了痊愈的手腕,鲜血滴滴答答地洒在了傅白的尸骨上,每个月一次,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很久很久了。
  每一次他都抱着希望,用自己的鲜血去滋养他的尸骨,看着他躺在坟墓里,慢慢长出皮肉,即便失血过多头昏脑胀,佛牙也觉得无比欣慰。
  可他依旧没有醒来。
  佛牙站起身来,因为供血不足,短暂地栽倒在地上,末了自己慢慢爬起来,用绷带缠住伤口。他心里很清楚,当初傅白的躯体已经破碎到承受不住他的灵魂了,即便现在他将破碎的躯体复原,他的灵魂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月功亏一篑,又得出去大吃一个月补血养伤了。
  总能等到傅白的灵魂回来的,佛牙想。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背靠着一座残破的石佛,将油纸打开,扯下一条鸡腿,一口肉一口酒吃了一会儿,一边吃,一边对着坟包里的死人喃喃自语,“纪燃兄和星野兄都修成了仙,上了九重天,机杼楼的楼主,就是那只死蜘蛛精,坏是坏,但他关于三道门的预言还是挺准的,纪燃兄与星野兄确实已入了登仙之门,傅白,你说我是不是也会像预言里的那样,最后进了入狱之门?”
  吸了吸鼻子,再啃一口牛肉,“其实我明白,我犯下的过罪孽,这辈子是赎不完的,怎么这着得去地狱里受个十几二十年的苦,我不怕吃苦,只是傅白,一个人赎罪的时候总会觉得孤独,你怎么还不醒过来?”
  我已经习惯了你的陪伴。


第188章 佛牙番外二
  佛牙带来的一坛酒只饮了半坛,天便已经黑了下来。
  佛牙打了个饱嗝,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上去。
  把没吃完的酱牛肉和烧鸡打包便顺着悬梯往上爬,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把傅白埋回去,又只能手脚麻利地折返回去。
  在万千破碎的神佛雕像底部,栖息着无数流萤,佛牙在其中来回走动的时候,流萤便会被惊扰着飞起来。
  夜空中月色明朗,再加上四处都是流萤的光亮,所以周围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佛牙站在那个埋着傅白的土坑前,揉了揉眼睛,“人呢?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不会被野兽叼走了吧……”
  土坑里空空如也,佛牙想起以前在万佛崖的崖底听到过野兽的叫声,他有些后悔地一拍脑门,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用血复原的傅白的肉身就这么被野兽叼走吃掉,顿时着急了起来。
  他沿着土坑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发现四周并没有野兽的脚印,反而有一些人类的脚印,再看这脚印的大小和走向,分明是傅白自己从土坑里走出来的!
  傅白醒了!
  佛牙有些迫不及待地沿着崖底一路搜寻,他跑得很快,时不时会被石佛绊住摔倒,惊起一片流萤。
  “傅白?”
  他的声音在崖底不断回荡着。
  而此时此刻,就在他身后,一个走路有些踉跄的黑色身影,不断地在后面追着他。他走得很慢,在石佛与石佛之间穿梭的时候,有好几次差点跟不上他,便只能着急地朝着佛牙所在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招了招,他的声带还没有完全复原,没办法发出声音回应他就在这里,甚至他伸出的那只手都是皮肉斑驳的模样。
  跟了一段路,他便有些虚脱了,无奈佛牙就是不回头看上一眼。
  那人负气一般地瘫在石佛手臂上,顺手捡了块石头朝着前面掷了出去。
  “诶哟!”佛牙的后脑勺受到重重一击,嚎叫一声,当场气急败坏地摸着后脑勺回头看去。
  在点点流萤发出的光芒里,他看见了傅白。
  他就靠在佛祖残破臂弯里,一脸疲惫地朝着他招了招手,旁边就是佛祖的侧颜,半张脸埋在地底,暴露在外的另外半张脸上长满了厚重的青苔,石刻的眼睛里透露着古朴而久违的质感,略略带着笑意。
  所有的孤独与苦难仿佛都在这个瞬间被驱散了。
  佛牙欣喜地朝着那个人狂奔而去,一路跑一路大喊着,“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你怎么不喊我?你说不了话吗?”
  凑近了,很多细节就看得更加分明了。
  傅白的躯体并没有完全复原,那副好皮囊此刻到处都是斑驳的,甚至连脸部都有些血腥的模样,能醒来就很不错了。
  “你是怎么醒过来的?”毕竟傅白的躯体曾经残破成那副模样,灵魂离开躯体后四处飘荡,是很难再回来的。
  傅白比了一会儿手势,意思是他的灵魂离开躯体后,飘荡回了家乡石原,起初还是混沌的状态,不记得自己是谁,直到有一次,他在石原看到了佛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你不知不觉地跟着他回来了,像向日葵追随太阳的本能一样。
  佛牙看不懂他在瞎比划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喃喃,“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傻笑了一会儿,便随手将自己的兜里扣在了傅白的脑袋上,“复原之前,就一直戴着这个吧。”
  傅白没有说话,戴上斗笠,只是……这里头怎么有一股烧鸡味儿……
  ……
  ……
  约莫又是一个月的时间,傅白发现佛牙的饭量见涨,而且涨的不是一点点!
  一顿早点,七八笼包子不在话下,有时候明明吃不下了还在硬塞。
  他说不了话,只能戴着斗笠在旁边比划,示意他不要再吃了,佛牙一个劲儿地摇头,嘴里塞满包子,鼓囊着腮帮子道:“不多吃点,怎么把血补回来?再说了,这家包子真的很好吃啊!”
  只可惜,死人不需要吃东西,不然他也很想尝一尝,傅白想。
  “老板,结账!”佛牙用油滚滚的手随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丢桌上起身就走。
  傅白看着那锭金子连连回首,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一锭金子换那么几笼包子,他一向知道佛牙出手阔绰,可他这也太阔绰了吧……摸到什么就给什么,他这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需要改改!
  到了客栈里,关上房门,佛牙随手拿起了倒扣在桌上的小茶杯,示意傅白,“你回过身去。”
  傅白有些不解,还是听话地转了过去。
  不一会儿,听到身后的佛牙吸了几口凉气,“好了好了,转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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