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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没变成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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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顶上的少年抱起那条狗,稳稳当当地落在他身边。
那狗下来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用两条前腿踩在了他的胸口上,龇牙咧嘴地重重一压,“光头,说!那药水和养血尸的方法,是不是你教给老爷子的?”
被狗压在底下光头瞪大眼睛终于开了口,指着狗子,“你你你……你会说人话?”
一旁的梁星野虽然没说话,可却一个眼神适时地剐过来。
光头愣了一会儿,半坐了起来,双手合十,手腕上一串漆黑锃亮的佛珠显得异常扎眼,“阿弥陀佛,那方法确实是我教给他的,但是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我是修仙的……”
他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出来,“那日苍雪城大火,我也在场,他儿子听说苍雪城城主的女儿被困在火场里面,就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火灭了之后被抬出来了,人死了,皮肤都焦黑了,老爷子当场就吐了一口血,想要寻死,我看他爱子心切,就想着给他留一个念想,便教了他养血尸的方法,心想着也许这样,他就不会寻死了,没想到老两口还是自杀了。”
第13章 佛牙
纪燃一听,狗腿子再次在他的身上重重一压,瞪大狗眼,“你撒谎!你说你只是教了他养血尸的方法,那你身上,为什么也会有血尸的味道?”
之前的药水味太浓郁了,几乎掩盖了他身上的血尸味,现在凑得近了,他就闻到了。
光头满脸委屈,“反正我说的再多你们也不信,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看完你们就知道了。”
梁星野抱着手臂就在他身后,光头感受到了他周身的气场,知道自己铁定打不过他的,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在前面。
走两步,不忘跟狗子自我介绍。
“我叫佛牙,别老是光头光头地叫,忒难听,阿弥陀佛。”
狗子这会儿姑且相信那光头不是个坏人,便也稍稍敞开了心扉和他闲聊,“你信佛?”
光头边走边拨弄手腕上的佛珠,“正是。”
“可我怎么觉得,你像个假和尚?”
光头一听,当场就不乐意了,一弯腰,指着自己头顶上的戒疤,“我可是在大名鼎鼎的天禧寺,与七众受戒,燃香于顶,立下终身之誓的。从此新业不造,往生极乐,花开见佛……”
纪燃龇牙,“说人话!”
“我是真和尚。”光头信誓旦旦道。
“你们佛门中人也流行也修仙?”
“那倒不是,我修仙只是为了解答一些心中疑问。经书里说,佛可以幻化出各种形象,所以我问师父,佛的本相长什么样?他又是怎么确定,供奉在寺庙里的佛像是佛的本相,还不是他幻化出来的?我师父说,心中有佛,眼前自然能显现出佛的本相。他那套虚无缥缈的话我着实参悟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我就想修仙,不为什么,就想上天看看,佛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存在,那他到底长什么样;他是马脸,圆脸,还是国字脸?”
听完光头这番话,纪燃得出结论:吃饱了撑的,才会纠结这些,有病!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你叫什么不好,偏要叫佛牙,佛生地一副普度众生相,眼耳口鼻都被信徒赞美了一遍又一边,你提什么不好偏要提他的牙齿?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么?
梁星野走在一旁,一路上只是默默听着,从不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看着那条狗,脑海中浮现出那几近模糊的面容来。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起话来就喋喋不休,不论对方是谁。
可他又很健忘,凡事都不放在心上,仿佛天地之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也没有什么人能留住他的心,他永远潇洒自由,肆意快活,随心所欲地让人痛心。
佛牙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落脚处,很难想象一个佛门弟子的落脚处,竟然豪华到令人发指。
“木松镇最好的宅子,一锭金子顺手买下来的,是个不错的落脚处,打明儿个起,就让人把院子休整休整。”佛牙用手豪气一圈,对着空气一比,“这个地方我打算弄座假山来,底下再挖个池子,冰天雪地的,一般的鱼可养不活,得是极寒冰川里捞出来的极为罕见的玲珑鱼,那鱼可漂亮了,天越冷,鱼鳞的颜色就越漂亮,是那种再纯正不过的靛蓝色……”
小小的一个落脚处,这样大费周章地修整,古话说得好,财不可外露,纪燃总觉得,这光头迟早有一天得被土匪山贼绑了。
“还有这一处,修个小亭子怎么样?”
纪燃修仙之前,也是个极尽奢华的富家子弟,提起这些,他自然是行家,当下和光头变成了好兄弟,一人一狗臭味相投,还不忘给光头提建议,“亭子要造就必须造地大一些,就按照岭南那边的样式造,冬日单是看亭上积雪,也是一道不错的景。哦,对了,亭子里的一套饮茶器具必不可少。”
佛牙激动万分地应和着,“我懂的我懂的,你觉得龙泉飞凤高足杯怎么样?”
纪燃摇了摇狗头,暗叹光头有钱是有钱,可品味着实不怎么样。
“龙泉飞凤高足杯颜色太素,而且只适合宴饮场合,和冬日雪景不搭,得是建窑产的天目釉斗笠杯,也是靛蓝色,正好与池子里的玲珑鱼相配。”
佛牙看狗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一只狗,能有这般品味,真是让他自叹不如。
“至于熏炉嘛,这倒是要仔细想想,太过繁复的也不好。”
便在此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梁公子冷不丁冒出一句,“黄铜莲花沉香座便行,用线香。”
佛牙和纪燃的眼神齐齐亮了起来,哟,看不出来,也是个有品味的行家!
而梁星野却依旧是一副冷漠到极点的表情,在说完自己的意见后,不忘在后面加一句,“你让我们来,就是看这些的?”
佛牙一拍脑门,才想起正事,带着他们进了主宅里。
宅子里的陈设看上去就价值不菲,屋子中央规律地摆放着十几个青瓷瓮,一进屋子,纪燃就感受到了,这屋子里到处都是血尸的味道。
佛牙将他们带到了青瓷瓮前,双手一合,“阿弥陀佛,实不相瞒,修仙的人各有各的本事,可你们也看到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力量单薄,所以只能兵行险招。”
他将青瓷瓮上的盖子打开,里面蜷缩着一只血尸,在黑暗中久了,蓦然发现头顶有光,还特温顺地抬头看了一眼,连眼神都是善意的。
“我修的是一门驭尸术,简单来说,其他修仙的打怪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而我则是属于那种自己找个地方躲着,操纵这些血尸当打手的类型。窝囊是窝囊了一些,但人各有志,这就是我的生存法则。”
佛牙说着,便重新合上盖子,“这些血尸日日夜夜地受着我的血,只听我的差遣,你们不用担心它们会伤人。”
梁星野背过双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那我们曾在雪山上遇到的凶残血尸,你怎么解释?”
佛牙低下头,手指头打圈,脑袋上能看到明显的戒疤,“前些日子,一时疏忽,跑了一只……应该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只……但是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梁星野半靠在其中一只青瓷瓮上,不知何时,把钝剑抱在了怀中,看似不经意地问了最后一句,“你的血尸,又是哪里来的?”
第14章 三代当官,祖上巨贪
梁星野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很平,仿佛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可佛牙却听地出了一身冷汗,大冬天的,着实不大寻常。
他急忙解释,“阿弥陀佛,你这么问,无非是怀疑那些失踪的人是我杀的,我用那些人做了血尸,可事实并非如此。”
梁星野没有看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前方,“那事实又是什么?”
佛牙挠了挠光头,“这些尸体都是我捡来的……”声音细如蚊蝇,出家人说出这些话,就连他自己也有些不齿。
“起初我也想安葬他们,可是我又想着,前段时间降妖,手底下的血尸全折了,你也知道的,我修的这一门驭尸术,靠的就是把尸体养成血尸,往常的那些尸体,都是在征得死者家人同意的情况下炼就的,可近些年,很少有人愿意把尸体捐给我了,眼下好不容易捡到那么多现成的材料……”
说到最后,有些话自己都听不清了。
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只有一个。
梁星野这会儿终于把剑重新挂在腰间,姑且相信了佛牙的话,“这些尸体你是在哪里捡的?”
“阿弥陀佛,就在镇外的白桦林里。”
……
……
一路上,佛牙与狗子边走边探讨着人生,佛牙与他说了自己的家境,说自己祖上当官,且三代巨贪,到了他爹这一代,俨然只手遮天。
他爹觉得皇帝并不会容忍他太久,担心自己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于是思来想去,就把佛牙这一支香火送出去出家,名义上与家人断绝关系,为的就是家里遭难的时候不牵连到他。
佛牙从小被送到了天禧寺,家里人每个月都会奉上金银无数,这也就使得天禧寺从起初的一个小寺庙,发展成了史上香火最旺,规模最大,最有名气的寺庙。
而佛牙在寺庙里的日子,那叫一个娇生惯养,吃穿用度,都是极品。
“可惜后来我爹还是被肃清了,满门抄斩。我爹死前,给我留下了花不完的钱。”
说到这里,佛牙不由得感慨,“小黄,我以前一直觉得,人骨子里的贵气是养出来的,就像我这样。可我没想到狗骨子里也能养出贵气来,这得砸多少银子,才能养出你这么一条有品位的狗啊。”
纪燃脑袋一歪,“你叫我什么?”
“小黄啊!”佛牙叫得理所当然,“你别介意,我只是觉得这么叫你比较亲切。”
才怪!
事实是,在佛牙的世界里,世界上所有狗的名字,都是以毛发的颜色划分的。黑狗统一都叫小黑,白狗统一都叫小白,杂毛的统一都叫小花,至于纪燃这条黄毛狗,当然叫小黄了。
纪燃倒不是很介意这些,佛牙也算是性情中人,又与他志趣相投,他想怎么叫随他。倒是梁公子让他觉得意外。
梁公子与佛牙,与他都不同。
他和佛牙的这些品味、爱好,都是打小用银子惯出来的。他和佛牙是一类人,都是人尖儿,没经历过任何苦难。可梁公子不同,直觉告诉他,梁公子是吃过苦,受过难的。
可他的见识,却一点也不比他和佛牙少。
这么想着,便忍不住上前闻了一句,“梁公子,你的好品味,是怎么来的?”
梁星野愣了一下,随后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他看着纪燃的眼睛,“小时候,遇到一个人,是那个人教我的。后来那个人离开了,我虽没有他这般挑剔,却养成了一种奇怪的习惯,但凡是看见什么,都会按照那个人的喜好评判一番。”顿了顿,继续道,“比如看到一套茶具,心里便会想,这是那个人喜欢的款式,但是釉色却并不好看,他应该喜欢颜色更透一些的;看到一幅画,便会想,那个人喜欢山水多过人物,青葱远山,落日余晖,白鹤两行正好。”
纪燃听着听着,忍不住点了点头,“那个人的品味倒是跟我很像,我也喜欢山水,不喜欢人物,听你这么说,应该是个妙人。”
梁星野笑了笑,眼中仍然是他,“是啊。”
佛牙在一旁竖着耳朵,横插一脚,“星野兄,有机会一定要介绍那个人给我认识!”
纪燃也跟着附和,“还有我。”
大家说着话,这一路并不觉得漫长,转眼便到了白桦林。
地面依旧雪白,积雪很厚,这是极北最常见的色彩。视线放平,便能看到白桦树干上灰褐色的树皮,有些斑驳,却形成了一种极其富有张力的美。
再仰头想上看,只能看到参天的枝干,没有树叶,便能清晰地透过那些细小的枝干,看清天空澄澈的蓝。
在极北,只要不下雪,就是极好的天气。
若不是白桦林里的血腥气实在浓重,纪燃几乎以为他们只是来游山玩水看风景的。
梁星野和佛牙走在最前面,积雪踩上去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越往里走,白桦林的深处,雪地上开始出现了点点鲜红。整个树林里的气氛也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差不多就是这附近了,最近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些被剥了皮的尸体,几乎都是女性,每次我往回搬尸体,都怪不好意思的。”佛牙难得的腼腆顺利得到了梁星野和纪燃的白眼。
“其实我也想过追查凶手,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仅凭我一个人,很难做到。”佛牙掰了一块树皮,“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有心无力的事情,不能强求。”
佛牙说话这会儿,眼前一花,仔细一看,纪燃忽然冲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小黄?”
梁星野紧随其后,只一眨眼的功夫,一人一狗已经离他十丈开外的,佛牙丢了树皮,火速跟了上去。
只见一颗高大的白桦树下,躺着一具浑身鲜红的躯体。人还活着,只是皮没了,浑身上下冒着热气。
佛牙在一旁上气不接下气,阿弥陀佛地念着,“罪孽啊。”那串散发着幽香的佛珠已经被他盘出了油亮的包浆。
梁星野二话不说,直接脱下了本就单薄的外袍,雪白的一件,披在她身上的瞬间,就被血水染红了,触目惊心的。
第15章 画皮师
那姑娘惊恐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极力地想要说着什么,可喉咙里除了几个咕噜的杂音,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了。
佛牙平时来白桦林捡漏,捡的那都是死的,活着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凶手应该还没有走远,这几天都不会下雪,寻着脚印,大概就能找到凶手去往的方向。”
佛牙说完,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试探性地问道,“她……她还有救么?”
梁星野摇了摇头,“除非有妖丹,不过那也只是吊着她的命,只会让她更痛苦。”
这几天他们没遇上什么妖怪,佛牙养的那些血尸,都极其温顺,没有妖丹的。星野先前的那些妖丹,也都送给了阿鹤。
不过是思量了一会儿,一旁的纪燃忽然开口,“她断气了。”
就在刚才,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了。
纪燃咬了咬牙,当下就顺着雪地上的脚印追了出去。梁星野拔剑跟了上去,末了不忘给佛牙留下任务,“你留下,把这姑娘埋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不准打尸体的主意!”
佛牙“嗷”了一声,心中即便有诸多不快,却也只能按照梁星野说的做,那个人,也真是古怪,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魄力,叫人忍不住服从。
纪燃在雪地里狂奔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在雪地里寻到了脚印的主人。
那人穿着一身极其朴素的灰色袍子,看到后面有人追上来,便放下手中的行囊不走了,想要与他们一次性做个了结。
纪燃二话不说,冲上去一跃而起,咬住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梁星野身上,他只是将梁星野当成了对手,没注意到这么一条狗会突然冲上来。
于是他反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支笔,画笔模样,短小,笔尖上还有余墨。
他讲那笔对着纪燃重重一挥,笔尖上的墨点子竟然以箭矢的速度朝着既然迎面而来。
纪燃只能松口,向一旁闪避,只听“砰砰”两声,那墨点子有如威力极强的暗器,将路边积了雪的石块瞬间打碎。
小石子劈头盖脸地朝着纪燃砸来,他被砸地有些痛。
身后,抄着钝剑的星野飞身向那人袭来,那人也真是轻敌,以为自己用一杆笔便能抵挡地住梁星野这一剑。
只听“咔嚓”一声,笔杆自中间断裂,梁星野顺利地将钝剑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这时候,躺在地上被埋在雪坑里的纪燃挣扎了两下,才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循着味道,找到了那人先前的拿着的布包。
用牙咬开上面的结,散开布包,里头俨然是一张人皮。
梁星野将剑向前顶了顶,“你杀这些人,要这些人皮做什么?”
那人不说话,紧闭着嘴巴,摆出了死也不会开口的架势。
一旁的纪燃看了看那张完整的人皮,又看了看那断掉的毛笔,思量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你是画皮师?”
那人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惊讶,虽然他依旧没有说话,但是纪燃觉得自己猜对了。
“画皮师是非常古老的职业,这门手艺最初起源于一个做布偶戏的人,叫宋义。”纪燃仗着自己活得久,说起了自己曾在书中看到的这段往事:“据说宋义最听不得别人批评他做的布偶,但凡有一点批判的声音,他便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反省,怎么将布偶做得更逼真,后来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萌生了用人皮做布偶的想法,果然,做出来的布偶,神情样貌和真人无异,因此赚了一大笔钱。”
“后来宋义这一脉,不知不觉地发展成了另一种职业——画皮师。因为画皮师做的事情太过伤天害理,以至于这个职业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还在这里见到画皮师。”
纪燃说这些的时候,神情认真,可梁星野却注意到,他的一条后腿抬起,一瘸一拐的很不自然。
“你受伤了?”梁星野的神情有些担心。
纪燃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后腿,“一点小伤,你……当心!”
那画皮师抓住梁星野分心的机会,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竟然又抽出一支笔,梁星野的反应也是极快的,轻松闪避,却发现画皮师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纪燃。
纪燃瘸了一条后腿,根本无法躲避,好在那画皮师出手的时候,并没有下杀招。
他好像知道梁星野对这条会说话的狗十分在意,只是单纯地想脱身而已。
纪燃睁大眼睛,眼看着那人笔尖上的两团墨点子精准地掷入了自己的眼中。
他站在原地一下子就懵了,那两团墨点子就像是忽然降临的黑夜,在他的眼中逐渐扩散开,起初只是一点黑,渐渐地,那黑朝着四周蔓延,到最后,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纪燃在原地晃悠了两下,栽倒在地上,狗嘴张着,舌头从一边侧漏出来,梁星野叫了他两声,他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情况下画皮师逃跑,他不可能丢下纪燃不管,去追画皮师。
他站在原地,手指松了松,那把钝剑一下子掉在了雪地上。
他弯了弯手指,面色有些苍白,“纪燃?”
那边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回应,而梁公子的表情,也仿佛被极北的寒风冻住。
他这辈子,从没有不敢去做的事,可就在这一刻,他竟然不敢去确认他的生死。
直到躺在地上的纪燃下意识地动了动尾巴,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将狗抱了起来。
纪燃在他怀里蜷成一团,一个又一个的梦境在他的脑中绵延成山海。
后边儿,佛牙像个假和尚一样,毫无风度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向梁星野汇报情况,“那姑娘的家人正好找到附近,我把她的尸首交给她的家人了。”
眼风一扫,看见地上有张人皮,“这皮我等下也给他们送回去。”说完,才意识到那条和他志趣相投的狗躺在星野的怀里,像是昏迷了一般,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地转动着。
“你看小黄的眼珠子转地,明显是在做梦,青天白日的怎么睡着了?要不要我帮你叫醒他?”说着,便小黄小黄地叫嚷了几声,甚至还掀开他的狗耳朵,近距离地喊了几遍,忽然看见他的眼睛里淌黑色的眼泪。
佛牙的心里咯噔一声,一手握拳,在手掌上轻轻一敲,“坏了,他醒不过来了。”
第16章 十七八岁的纪燃
梁星野将画皮师掉在雪地里的断笔捡了起来,随后一言不发地,抱着狗转身就走。
“诶你的剑不拿了?”佛牙就跟在他后边儿帮着收起了他的钝剑,时不时地快跑两步,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你们是不是遇见画皮师了?我听老人家说过,画皮师的笔很容易沾染死人的怨气,就连蘸在笔尖的墨,也会变成天底下最邪门的东西。那墨入了眼,便会犯梦魇,一辈子也醒不过来。”
他说着,便强行用手指蘸了一点儿纪燃的眼泪,放在鼻尖嗅了嗅,这让他更加确认了,“这就是墨,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
和佛牙比起来,梁星野倒是满脸镇定,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问佛牙,“驭尸术里有一门本事,是不是能将人和血尸的思想连接在一起,从而达到操控它们的目的?”
佛牙挠了挠光头,“阿弥陀佛,可以是可以……就是凶险了一些。”
他的思想在挣扎,心底在咆哮,在质问,为了一条狗,至于么?可转念一想,小黄并不是一条寻常的狗,这条狗如今俨然已经成了他的挚友,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于是佛牙大气地一卷衣袖,“行吧,我来。”他愿意冒险一试。
梁星野斜了他一眼,“谁说让你来了?”
佛牙瞪大眼睛,“你不会想连接小黄吧!这可不行,你又不会驭尸术,思想一连接,万一不成功,做不到说断就断,若你叫不醒他,你也会醒不过来的。”
“我能叫醒他。”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是平的,那稀松平常的语气,让佛牙忽然对这个人心生敬意。
这人得是多喜欢这条狗啊,就凭这这份心意,佛牙敢确信,梁公子绝对是个合格的饲主!
事情不容耽搁,佛牙再次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他让梁公子将纪燃平放在床上,随便又让他平躺在狗旁边。
在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后,佛牙燃起了一炷香,并叮嘱他,“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你若是不能让他相信自己是在做梦,不能让他醒来,我就会强行断了你们之间的联系,到时候你只需跟着我的指引抽身便可,千万不要流连,否则你也会醒不过来的。”
佛牙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火上炙烤了一下,随后也转换成专注的模样。
一本正经的佛牙俨然顺眼了很多,他用匕首在梁星野的手腕上划了一道,随后又开始在纪燃的狗腿上寻找特定的经脉,划开。
这会儿,佛牙额头上的汗已经滴落下来了。
他将匕首放在一旁,擦拭了一下手,凝神静气,对着梁星野伤口里流出的血虚势一搓,那血当真凝结成一股细线,红色的,带着血腥气和莹润的光泽。
紧接着,他又用左手对着纪燃的伤口做了同样的一件事,将他的狗血搓了起来,一左一右两只手,分别抓着一根细线般的血线。
两指互相拉扯,将两条血线拉近一些,打了一个活结。
做完这些后,佛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梁公子此前捡的断笔提起来,笔尖对着梁星野平静地有如深潭一样的眸子。
此时他还是醒着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佛牙再次向他确认,“你准备好了吗?”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哑,“开始吧。”
两滴墨汁,就这么入了他的眼。
很快,他那藏在眼皮底下的眼珠,也开始跟纪燃一样,不停地转动着,这是入梦的征兆。
佛牙一脸担忧地看了看香案,背过手转身离开,出去透透气。
梦境之中的梁星野,此刻正站在一片黄沙之中,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毒辣的日头炙烤着漫天的黄沙,连脚底都是滚烫的一片。
沙漠很大,他在黄沙中跋涉了许久,想要在这漫无边际的沙漠里,找到纪燃的行踪。
那份灼热,很快让他口干舌燥,梦境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真实。
他艰难地翻过了一座沙丘,站在最顶端向远处眺望,终于在接近落日边缘的地方,发现了纪燃。
他还是当年十七八岁的年纪,牵着一匹骆驼,在天边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梁星野迅速追了上去,他不敢耽搁,因为此时的纪燃也是在不断行进的,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错过了他的位置。
他追了很久,终于追上了他。
“纪燃!”靠得越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发紧张了。
十七八岁的纪燃听见身后的声音,猛地回头,他的脸被挡风沙的面罩遮着,只露出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
“你是谁?”他的声音有些稚嫩,个子比星野矮了一小截。
他不认识他了。
“我是来叫醒你的人。”他坦言。
纪燃皱了皱眉头,摘下面罩,露出了白净漂亮的一张脸。
“叫醒我?”
梁星野嗯了一声,走近一些,“现在的你,是在梦里。”
纪燃呵了一声,“你这人真奇怪,竟然说我在做梦,你看,天上的太阳如此真实,连温度都是真实的,烫地我脚底疼,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从岭南来,到大漠来寻找淘金人口中神秘万分的黄沙殿,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就是梦了?你这个人长得倒是一本正经的,可你却满口胡话,脑子约莫不好使。”
纪燃不相信他,他便只能跟着他,荒郊野岭的,被陌生男子尾随,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纪燃走几步,不忘回头看看,他总觉得梁星野的面容有些熟悉,可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生平,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
约莫走了几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夜晚在大漠里赶路是个愚蠢的行为。
纪燃挑选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将骆驼拴好,生了堆篝火。
梁星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
纪燃心想,这个人跟了我这么久,看上去也没什么恶意,他不应该跟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过不去。他喝了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水袋递了过去。
梁星野摇了摇头,却听到纪燃嘟囔了一声:
“好心当成驴肝肺。”
第17章 梦境之中的吻
纪燃觉得星野是个怪人。
“我见你跟了我一天了,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你会脱水的。”
梁星野再次摇头,“炎热,脱水,疲惫,饥渴,这些都是你梦里的假象。在这里,我们半个月不喝水,也照样可以生存下来,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假的,它只是曾经属于你的一部分记忆。”
纪燃收起水壶,平躺在了沙地上,上手垫在脑后,看着天上的星星。
“你说这个世界是假的,能拿出证据么?”
梁星野看了一眼天空,平静道:“我说过,这个世界就是你的记忆,未来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已经发生过了,所以接下来的任何事情,都是可以预见的。”
纪燃隐约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你说来听听,你能预见什么?”
梁星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缓缓道:“夜晚会起沙尘暴,你丢了你的骆驼,迷失在荒漠里,到了第二天,水壶里的水喝完了,你在荒漠里游荡了整整两天,几近脱水,再后来……”
纪燃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这些。
他说今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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