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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没变成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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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说说更多关于你的故事,小时候的故事,我想听。”他偏头看了看纪燃,眼底是潋滟水光。
纪燃无法缓解他的痛苦,只能坐在他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冰凉冰凉,可既然记得,从前他的手,即便是在极北的刺骨寒风中,也是温暖的。
“我的故事?那就真的是太多了,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手指将梁星野攥地更紧了一些,“我小时候特别顽皮,成天被我爹拿着藤条追杀,我娘死的早,我爹一心想要让我成器,尝试了几年,见我实在顽劣,便放弃了,干脆另娶一房,我后娘没过多久,又生了个儿子。”
纪燃一吸鼻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后娘会成天虐待我,不给我好日过?在我家,故事并不是这样发展下去的。我后娘很好,待我也很好,每每做了坏事,都是她站出来,在我爹面前力保我,我虽然感激她,可心里却有道坎怎么也跨不过去,有时候我看着我弟弟,我后娘,还有我爹,反而会觉得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我就是个多余的人,我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毛病,每天除了帮我爹花钱,什么事情也干不好。”
说着,胳膊肘一戳梁星野,“诶,你是不是也怎么觉得?”
梁星野虚弱的笑了笑,“当然不是,我觉得你很好。”
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月明星稀,圆月高悬。纪燃就这么陪着梁星野坐在悬崖边上谈天,说着说着,痛苦似乎真的少了几分。
纪燃坐在栈道的边缘,朝着悬崖下方张望,“你看,其实从这里就能看到底下的深潭,可惜咱们是赶不过去了,也就看着近,如果沿着栈道下去,还是很远的。”
圆月就倒映在水中,在水面上形成了一条光路,从高处往下看,能明显看到这深潭之中,有一道水流,与其他水流的颜色不同,深蓝色的。
水中隐约可见一些发光的小鱼,奇怪的是,这些小鱼全都避开了那道蓝色的水流。
纪燃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将梁星野的手抓牢了一些,“你会凫水吗?”
“会一些。”
“我想我找到去宛凝阁的方法了,还是条近路。”他伸手指了指万丈悬崖底下的深潭,“看到水面上的那轮月亮了吗?我说跳的时候,咱们一起跳下去。那条蓝色的通路,只有在月圆之夜,某个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如果我们真的早早地赶到悬崖底下的深潭边候着,根本看不到这条通路。鱼类之所以避开这条通路,是因为它们不想自己被卷进去,那应当是平静潭水中一道非常湍急的暗流,咱们憋着一口气,我赌暗流的尽头就是宛凝阁。”
从前纪燃也试图寻找宛凝阁的踪迹,可是一直没能成功,于是便带着遗憾离开了石原,前往大漠。
现在道也算是圆了他一桩心事。
“你信我,那些说自己无意中闯入宛凝阁的人,都是不小心从悬崖上恰好掉到了暗流里,要么就是在潭水边上失足被卷进去……”
纪燃还在解释。
梁星野却忽然打断了他,“我没说不信你,纪燃你非常确信,那么我们就跳吧。”
纪燃紧紧地攥着梁星野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跳下了万丈深渊。
“噗通……”
入水时,纪燃极尽所能地抓住梁星野,他知道他现在很虚弱,事实上,当梁星野入水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彻底晕厥了。
在水中,纪燃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唤醒他,可强大的水流卷地他七荤八素地,没过一会儿,连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
……
“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
双面透空雕镂刻出的紫檀屏风散发着幽然的香气,屏风的另一面,有个人影晃来晃去地,隔着屏风看一眼身段,婀娜窈窕,原是个长相清丽的女子在唱戏。
纪燃摸着脑门坐了起来,脑门上有道伤口,已经止了血,应该被暗流里的石头划伤的。
“星野兄?”
纪燃的声音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激灵,急忙张望了起来,这间屋子只有自己和那个唱戏的女子,梁星野去哪里了?
急吼吼地从屏风后面冲出来,那唱戏的女子站在门前,穿得极其清凉,挡路似的将长长的水袖朝着纪燃挥舞着,一眨眼,便一个转身,扑在了纪燃的胸前,用分外柔媚的声音道:“欢迎公子来到宛凝阁,小女子名唤织腰。”
纪燃一愣,他只听闻宛凝阁是极乐之地,是妖窟,也没人告诉他,宛凝阁其实是个妓院啊!
第40章 极乐之地
纪燃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
那时候几个熟悉的富家子弟聚在一起,成天吃喝玩乐的,自然免不了出入这种地方。
在纪燃的家乡岭南,也有一些妓院,其中纪燃最常去的,是怡红院。去也不为别的,就是觉得那家做的酱肘子特别好吃,那时候不懂姑娘们的风情万种,他去怡红院的目的也特别单纯,就想为酱肘子一掷千金,顺带挖一挖墙角,跟老鸨软磨硬泡,总想着将厨子请到自家去,每次想吃酱肘子的时候,也不至于跑这么远。回去之后要是被纪老爹知道他出入这种地方,又少不了一顿抽。
那时候他还觉得特委屈,不就是想吃酱肘子么?凭什么次次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到最后还落了个不懂风情的名头。
后来长大一些了,也懂事了一些,那些地方去得也就少了。
如今有个穿得单薄的姑娘一上来就往他身上靠,倒是让他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吃酱肘子的时候,也有很多姑娘朝他扑上来,多番打扰他吃酱肘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不懂风情的纪燃,自然下意识地将那姑娘推开。
“跟我一起来的那朋友,就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背上有把钝剑的那位,现在在哪儿?”
织腰自认为自己现在是宛凝阁的顶梁柱,从没在男人身上吃过这种亏,当下泪眼盈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公子嫌弃织腰的样貌?”
纪燃向后退避了几步,“跟你打个比方吧,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吃萝卜,有人喜欢吃青菜。我只喜欢吃萝卜,可你偏偏是棵青菜,不对我胃口也是没办法的事。”
织腰听着,忍不住掩面哭泣,“那……那谁是你的萝卜?”
纪燃下意识地不经思考,就回答了出来,“跟我一起来的小哥,就是我的萝卜!现在你能告诉我,我的萝卜在哪儿么?”
织腰恍然大悟,原来是对方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啊,这就不是她的错了,随手一指,“就在隔壁。”
纪燃出了那姑娘的房间,看着周围的一切,很是新奇。
原来所谓的宛凝阁,一直都建造在这座山的内部啊!
整座绝壁山的内部,完全被掏空里,在山的外面,人们在悬崖上建造绝壁城,有人终其一生,在绝壁城中穿行,企图找到众人口中的极乐之地,可谁曾想到,宛凝阁始终都在他们的身边。
所谓的宛凝阁的入口时刻在变化,只是因为那股暗流的流向随时在变化,只有满月时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得清暗流的方向。
宛凝阁成了世人眼中的极乐之地,在这里,金钱没有半点用处。山体内部笙歌宛转,曲调悠扬,有缘人流连忘返的欢笑声,觥筹交错时的杯盏之间的碰撞声,酒酣后的梦呓声,没有一种声音,是能够穿越层层坚硬的岩石,到达绝壁城。
栈道上,无数被蒙在鼓里的人,在万丈深渊中穿行,他们汗流浃背,负重前行,为了钱而搏命,仿若是一个世界里的两种人生。
在这终年不见天日的山窟里,灯火成了最为重要的存在。
无数盏永不熄灭的灯火,被悬挂在各个角落,像夏夜繁星。
这样的景象,让纪燃震撼了许久,空气里弥漫着脂粉的气息,喝的烂醉的人想要用永远沉醉在温柔乡中,为此他们不惜抛妻弃子。
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可是纪燃却一眼看到了所谓极乐之地的残忍之处,他并不喜欢这个地方,过分的安逸会让人忘了自己是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得赶紧找星野兄,把玉蝉还给十七姑娘。
纪燃循着织腰指的方向,来到了一扇门前,本想直接推门而入了,可门内传来的声音,却让纪燃的动作定格在了半空中。
屋子里传来阵阵嬉笑声,这不对啊……星野兄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
纪燃暗搓搓地在门上戳了个小洞,朝里面张望。
梁星野这会儿一改以前高冷的形象,面带笑意得与一个姑娘谈心。
“你说你是宛凝阁最美的姑娘?”
穿着轻纱的女子将一杯酒喂到了梁星野的嘴边,整个人都坐到他的大腿上了,“那是自然……”说着,双手还抱住了梁星野的脖子。
纪燃的身后,传来了织腰悠悠的声音,带着嘲讽的语气,“哟,那就是你的萝卜?长得倒是俊美,你再不进去,恐怕他就得被别人吃了。”
纪燃也不知怎么的,听完这番话,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一脚就把门出爱来客,活脱脱一幕捉奸现场。
怀抱美人的正主儿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慌乱,只当他是不存在,继续问怀中的美人,“可我怎么听说,十七才是宛凝阁最美的姑娘?”
那姑娘这会儿只想着自己的好事被打扰了,丝毫没有听到梁星野接下来的后半句话,她面带柔情地看了纪燃一眼,“这位公子,你们认识?既是来了,不如一起?”
纪燃沉下脸色,径直走了进来,风风火火的模样,一把拉住了星野向外走,不忘跟姑娘赔罪。
“叨扰了。”
那姑娘一脸郁闷,织腰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
梁星野看纪燃的脸色不对劲,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在打听十七的下落。”
“那也不该用这种方法啊,你这算什么?色诱?还是学佛祖以身饲虎?”
梁星野这会儿想笑,可他就是憋住了,想看看纪燃接下来还有什么反应。
“那只是个姑娘,跟以身饲虎有什么关系,哪里又你说的这么严重?再说了,人家长得确实漂亮。”故意这么说,气他呢。
“当然严重了!”纪燃说得正义凛然,“是我将你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先前看你也是个品行高洁的正人君子,若是你在此地堕落了,就全都是我的错了,我有义务让你走回正道。我爹以前教育我的时候,总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些姑娘就是用自己美丽的外表引诱你留在这里,挖你的心,掏你的肺,什么极乐之地啊,我现在相信另外一个说法,这就是个妖窟,你看,这地方妖气都冲天了!”
第41章 故人重逢
听着纪燃的这番话,梁星野在心里默默想道,能挖我的心,掏我的肺的人,整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了,世上那么多人,我只许你这么做。
除你之外,什么妖魔鬼怪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但他什么也没说,有些话到了嘴边,便变得慎重起来。他任凭纪燃拉着自己,在重重灯影下穿行,周围的光线始终在变换着,时而黑暗,时而光明,他的样子也跟着光影变幻,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我方才见你没醒,便自己去打听过了,宛凝阁里说起十七的时候,总是岔开话题,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梁星野道。
纪燃含糊地应了一声,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宛凝阁里的姑娘都是妖,这一点你应该不会没有发现吧,所以我推测,十七一定也是一只妖。除此之外,我还注意到,钱在宛凝阁内没有任何作用,也就是说,那些误入宛凝阁的人,就只是在这里寻欢作乐,不需要花任何钱财,星野兄,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种好事,我觉得这个地方还有太多的谜团等着我们去解开。”
说完这句话,纪燃回头看了一眼梁星野,却发现他正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痛苦,一瞬间变得皮肤苍白,连嘴唇也变得干燥起来。
他的手很烫,浑身上下的温度,根本不似常人。
他又开始发病了。
最近星野兄发病的频率,似乎比从前更高了些,而且这次的状况,不禁让纪燃联想起先前的柳生。
纪燃急忙将他扶入了一间房,迷迷糊糊中,梁星野又在赶他走。
“你将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我想我要开始蜕壳了……”
纪燃喂了他一杯水,将他扶起一些,“别瞎说这些,眼下我们已经到了宛凝阁,离成功进了一步,现在只需要找到十七就可以了。”
房间的门陡然被人推开,织腰看着自己屋内莫名其妙出现的两个人,起初是有些惊讶,随后,便开始笑了起来。
纪燃看见织腰,也是着急地上了头,二话不说,拿起梁星野的钝剑就架在了织腰的脖子上。
“织腰姑娘,我不想为难你,我们这趟,是专程来找十七姑娘的恶,可否告诉我十七姑娘的下落。”
只要看了眼那把钝剑,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表情,甚至毫不在意地用手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拿开,“你们找十七干什么?”
织腰对有关于十七姑娘的话题并不笔避讳,她施施然坐了下来,香肩半露。
纪燃当然不能把真实目的告诉她,“我们听闻,十七是宛凝阁的头牌,是这个地方最漂亮的姑娘。”
“最漂亮的姑娘?哈哈哈哈……”织腰用帕子捂着嘴,大声笑了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站起身来,朝着纪燃靠近了一些,“就算十七是宛凝阁的头牌,那也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们睁大眼睛看看,现在宛凝阁的头牌是我,你们口中的十七,现在大概已经变成宛凝阁最丑陋的存在了吧。”
纪燃从织腰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信息。
柳生走后,十七在宛凝阁也生出了一些变故。
织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梁星野,她多聪明,一眼就识破了纪燃说的话只是个幌子,“依我看,你们来宛凝阁的目的,可不止这么简单吧。”
她走向了梁星野,此刻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纪燃下意识地挡在了他们之间。
织腰看到星野,神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实话跟你们说吧,十七这个名字,现在已经成了忌讳,所以没有人会跟你们说起任何有关于十七的消息,但我历来不在意这些,所以告诉你们也无妨。”
织腰将先前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十七以前确实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多少人都渴望自己被她青睐,可这么多人,她偏偏选了个看上去有些迂腐的柳生。柳生在这里,待了整整三个月,十七对他的付出真心实意,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爱上他了。可柳生薄情,说走就走,没有任何流连,他们之间没有告别,十七在宛凝阁寻了很久,才终于相信柳生早已离开。从那之后,十七就变了,不是性情上的改变,而是……样貌上的改变。无论我们怎么问,十七都不告诉我们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纪燃皱起了眉头,追问道:“变成了什么样?”
“她变老了。”织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开始长皱纹,白发,皮肤变皱,连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她老地很快,一天如一年,眼下她已经快要老死了,根本无法下床,无法动弹。”
“织腰姑娘,先前是我多有不对。”纪燃收起了钝剑,先跟人家陪个不是,“但是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十七姑娘,你能否告诉我们,十七现在在何处?”
织腰推开窗户,对着山体内部峭壁上的某一处凌空楼阁指了指,“她就躺在那里。”
纪燃将那枚玉蝉紧紧地攥在手里,如果十七姑娘真的和织腰说的那样,奄奄一息,那他真的要抓紧时间了。
如果连十七姑娘也死了,就没有人能够救星野兄了。
他想也不想,迅速推门而出,又忽然放心不下星野兄。
织腰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随口道:“你放心,我帮你照顾他就是了,若你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不会伤害他。”
看着织腰真诚无比的表情,纪燃点了点头,“那织腰姑娘,星野兄就拜托给你了。”
说着,便迅速朝着那处楼阁所在的位置跑去。
房间里,织腰重新关上门,一步,一步走到梁星野的床前,细心地为他用帕子降温。
她就这么看着他的脸,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温和起来。
故人重逢。
手指在梁星野的脸颊上触碰着,“从前我栽在你手里,你放了我,还劝我一心向善。眼下你落到了我手里,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织腰说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回想起从前的一幕幕……
第42章 十七年蝉
在织腰的印象中,梁星野是个极其冷漠的人。
他从来不笑,终日揣着一把剑,每天都要擦上三五遍,等到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宁愿赤手空拳落于下风,也不舍得用那把剑。
那时候织腰只是只刚刚修炼成功的小狐狸,化了人形,什么也不懂,就这么在城镇中穿梭,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她不懂人间险恶,更不知道,自己的样貌有多出众。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别人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吃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她便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去了。
阴暗的小巷里,方才还好端端的公子哥,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起了色心。
织腰的力气不大,推不开他,也挣扎不动,在最后时刻,不得不对他起了杀心。
她像平时捕猎时一般,对着他露出了尖锐的爪子,随时随地都能挖出他的心脏,可她从来都没有杀过人,就在她犹犹豫豫无助极了的时候,梁星野出现了。
他是感应到妖气才来到这里的,本是来除妖的,却误打误撞救了只小狐狸。
他告诫她,人分善恶,妖也应当分善恶,遇到了困境,大可有千万种方式解决,杀人并不是唯一的办法。但如果他侵犯了你最后的底线,那就不要犹犹豫豫,该动手的时候,便动手。
他说,修行者,除的从来都不是妖,而是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站在巷子口,两边都是高大的建筑,头顶透出窄窄的一片天,光就照在他身上。
这是这个人类的世界第一次刺痛她,而那人无所畏惧地站在光亮处,拔出了刺入她心里的刺。织腰无数次地回想,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他,她大概会因此痛恨所有人类,从而走上歧途。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徒有其貌,而梁星野,他不止有好相貌,他连风骨都是奇伟的。他不是戏曲里虚构出来的人物,他就这么切切实实地站在那里,只要一伸手,便能遮蔽一群人。
她想过一直跟着他,想要继续探究,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经历过怎样的磨难,才会成长成今日的他,她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可那时候并没有机会,但是现在,机会来了,她会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宛凝阁的规模,大地有些超出了纪燃的预期。
这就是座中空的大山,四面八方都是石壁,头顶不见天日,无数灯盏悬挂于此。而那些殿台楼阁,就这么悬空在各处,有高有低,辉煌地像一座城。
在这样空前的盛景之下,不知掩盖了多少人和妖的心酸,伤痛。
当纪燃通过石阶,到达十七所在的楼阁时,他的心情莫名变得沉重起来。
屋内的灯是暗淡的,就像此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灯火会突然熄灭,生命就此走到了尽头。
十七已经很老很老了,满头都是白发,她安详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纪燃叫了几次,她的耳朵不好了,并没有听见。
直到纪燃将那枚原本就属于十七的玉蝉,放到了她苍老的,沟壑遍布的手中,十七才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是浑浊的,只能看到床前站着的模糊身影。
“柳生……你终于回来了啊。”她用尽力气,说出了这句话,随后,轻轻抬起的手垂了下来,停止了呼吸。
纪燃站在原地,心情复杂,他们完成了柳生的嘱托,最后将玉蝉还给了十七。
谁能想到,当年宛凝阁的花魁,如今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即便如此,在生命的最后一颗,玉蝉的回归,给十七带来了最后的惊喜。
她在弥留之际,触摸着玉蝉,以为柳生回来了。
纪燃就站在她的床边,他不敢说话,更不敢告诉她,我不是柳生,柳生已经死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直击心脏,让他来不及去想很多事情。
十七死了,星野兄怎么办?那个有关于玉蝉的诅咒,又怎么办?他们终究还是来的太晚了,哪怕再早到一天,便不会发生今日的局面。
所谓的事与愿违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就在纪燃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十七的躯体,突然发出了白色的光亮。
她的皮肤,她全身上下所有的色彩,瞬间黯淡了下去,像是冬日里枯萎的叶片,只留下清脆的一层壳。
一双莹润如玉的手,自内而外,轻轻戳破了这层壳,像是一片衰败中,破茧而出的蝴。
十七的新生,让纪燃惊讶至极。
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瞬间变回了从前的模样,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你甚至无法看到任何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痕迹。
十七面色平静地坐了起来,愣了一会儿,随即用双手捂住了脸,痛哭起来。
她哭得很伤心,仿佛已经预感到了柳生早已死去的结局。
纪燃不忍心打断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她将心中所有的伤痛发泄地差不多了,才上前递上一方帕子。
“十七姑娘,玉蝉最终还是回到了你的手里,我们也算是完成了柳生最后的嘱托了。”
十七将那枚玉蝉紧紧攥在手心里,企图从中感受到柳生残留于此的体温。
除了凉,还是凉。
在这种几近催人泪下的氛围中,十七将自己一直守着的秘密,说了出来。
“我并不是人类,宛凝阁里的所有姑娘,都是妖物,我也不例外。”
她顿了顿,擦干眼泪继续道:“上古有蝉,十七年蜕一次壳,蝉蜕过后,可获新生。”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擦干了,又会再次流淌下来。
“我不敢告诉柳生,我是只妖,我只是只蝉,对于我们来说,一日便是一年,所以十七日的光景,对我来说,等同于十七年。”
她摊开手心,“这枚玉蝉,是我的命脉,没有这枚玉蝉,我便会老死。每隔十七日,我都要靠着玉蝉蜕一次壳,从而恢复年轻,甚至达到永生,柳生从不知道这些,所以才会拿走这枚玉蝉,害了我,也害了自己……”
第43章 剖心
听着这些话,纪燃有些不好受。
“柳生临走之前,总是念叨着你,他定是极其在意你的。可男儿志在四方,宛凝阁的氛围你也看到了,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都沉迷享乐,不思进取,柳生不一样,他应该是想闯出一片天地,以便接你出去过更好的生活。”
纪燃说这些的时候,十七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他就葬在枯骨潭,若你想去看他的话……”
“不。”十七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
纪燃并没有强求,只当她是害怕触景生情,见到了柳生的墓,只会更伤心。
“还有一件事。我有个朋友,在带着玉蝉送还的路上,身体越来越不好,甚至隐隐有了要蜕壳的趋势,不知十七姑娘是否有办法能治愈?”
十七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泪,“玉蝉本就是有助于我们蝉类一族蜕壳的圣物,到了人类手里自然是有害的。不过现在你放心,眼下玉蝉回到了我手上,那你那位朋友的病自然也就不药而愈了。”
听到星野兄没事的消息,纪燃总算是松了口气。
趁着外头天还没亮,纪燃想着,他们完成了柳生的嘱托,应该能在天亮之前出去。
“十七姑娘,你也别太想不开,有时间了,多出去走走看看,心境就会开阔很多。”
纪燃也是随口劝了她几句,谁知十七忽然冷笑了起来,“宛凝阁的妖,哪儿也去不了,趁着天亮之前,你们赶快走吧。”
从十七所在的楼阁里出来之后,纪燃隐隐觉得,十七的自由好像被限制住了,不仅是她,这个地方所有的妖,都被限制了自由。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做到这种事?
挖空一座山体,在里面养了一群妖,甚至建造了一个宛凝阁?
可宛凝阁并不是用来挣钱的地方,他图什么?
纪燃想这些想的出神,冷不丁就装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纪燃捂着额头,还没来得及抬眼看,便听到一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睁眼看清楚的?撞到我师兄,至少也该道个歉吧。”
纪燃看到那熟悉的人,没来得及细想,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阿鹤,陈均!你们这么也在这里?”
阿鹤一脸诧异,指着纪燃,“你怎么知道我和师兄的名字?”
纪燃终于反应过来了,先前大家见面的时候,他还是条狗,现在难得恢复人形,他们自然是不认识他的。
得亏纪燃的反应快,随口扯了一句,“修仙的个个名扬四海,你们没见过我,我可听说过很多关于你们的事迹,况且我在路上结识了星野兄,他也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们的事。”
阿鹤与陈均满脸欣喜,“星野哥哥也在这里?太好了,我们正愁人手不够呢。”
“人手不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陈均跃跃欲试地抓着悬挂在腰间的剑柄,“早就听闻宛凝阁是个妖窟,里面的妖怪日日寻欢作乐,引诱人类进去,挖他们的心肝取食,我与阿鹤就是来将这个地方一锅端掉的!”
一锅端?您二位怎么不去照照镜子?纪燃在心里怒吼,这俩人还真是不知轻重啊,这里的妖数都数不清,修仙的到这里就是羊入虎口,还妄图想要将这个地方一锅端?
纪燃满脸严肃,“陈均,阿鹤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怎么连你这么不知轻重?先别说这个妖窟了,上次在那个客栈,对付几只小妖怪就差点送了命。”
陈均摸了摸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这略带训斥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客栈的事情,他只当是星野兄告诉他的,陈均说得一本正经,“阿鹤的病,还需要最后几颗妖丹就能治愈了,是我太心急,没有来得及好好谋划,话说,星野兄在哪儿?”
纪燃领着他们来到了织腰的屋子里,门前的琉璃盏忽明忽灭,映衬着某个窈窕的人影。
推开门,纪燃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梁星野。
“他人呢?”
织腰正在抚琴,指尖一挑,“找你去了,我可留不住他。”说罢,抬眼便看见了站在纪燃身后的陈均。
纪燃急着出去,便迅速离开了。
陈均与阿鹤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织腰轻笑一声,倒了杯茶,将两人拉进来,幽深的瞳孔一瞬间绽放出红色的光芒。
陈均本不想进屋的,无奈阿鹤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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