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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的客栈-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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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头鬼感冒了,不时抽着鼻涕,他嘴巴里哼着不知道哪里的小调,晃动着自己硕大的脑袋靠近秦深。走到近前,提着灯笼的他向秦深作揖行礼,“先生好,楼船今日丑时两刻靠岸,停留三天三夜,三天后这个时辰离开港口,这段时间就麻烦先生送些茶水。”
  “好。”见到久违的大头鬼,秦深笑了起来,表示欢迎。抬头望着大船,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不是站在楼船内的某个角落正看着自己。
  心中一动,他突然扬声冲着楼船大喊,“爸爸,我是秦深,新年快乐!”
  和着风,他的声音传遍了楼船的每一个角落。
  久久等不到任何回应,秦深失落地摇摇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的,又失望什么呢。“大头鬼,你们需要指定什么菜品吗,我……”
  “新年快乐。”
  秦深蓦地扭头看向大船,视线在船上上上下下地扫了一圈,遗憾地什么身影都没有发现。但这句回祝是真实存在的,秦深的亲爸爸秦言正站在楼船的某个角落内看着他,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一想到这一点,秦深就兴奋地踮了踮脚,他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了几下,因为太兴奋了所以一下子没有抓到章俟海的手,还是章俟海主动就将手送上去的。他抓着章俟海的手腕举起来,“爸爸,给你正式介绍一个人,这是章俟海,我的爱人,我孩子的另一个爸爸。明天带丢丢来见你,他是我和章俟海的儿子,今年八岁了,你当爷爷啦。”
  楼船上一阵沉默,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过秦深并不介意,他笑着继续说:“客栈里还是爸爸妈妈挖的荠菜,明天给你做荠菜大馄饨吃,妈妈知道你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我和俟海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儿休息,晚安。”
  过了片刻,方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晚安。”
  这是巨大的突破,楼船上的秦言终于开口,那离下船又有多远呢。
  大力摆手和渡船说了再见的秦深哼着大头鬼刚才哼着的曲调,他问了,这是一首童谣,内容很简单——宝宝睡呀,娘亲就在,天上月儿、屋外星星,护着你呀,我的宝贝。
  进了室内之后,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的秦深嘴角一直翘着,他兴奋地和章俟海说:“妈妈知道了他弟弟过来,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说到底,出生不久就抛弃他的秦言,秦深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感情,知道他来了会如此兴奋,完全是因为妈妈秦静期盼着自己的弟弟到来。
  秦深和章俟海去睡了,楼船上,倚栏而立的秦言迎着风眺望不远处的客栈,巨大地屹立在三界交汇处的客栈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里面也有着自己的亲人,真的很想见见他们。
  秦言的身后,躬身站立着的渡船管家还是那副可怖的摸样,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长毛、突出的吻部里有尖利的牙齿从厚实的上唇中伸出来抵着下唇,就算只是简单、放松地站着,葛麻质地的短袖被肌肉撑得绷紧、丝质的肥大下裤包不住腿部壮硕发达的肌肉。
  管家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直直地看着渡船主人的后背,双瞳的眼睛里有着异样的情绪,他的声音意外的好听,如高山流水潺潺有声、似清辉冷月平平静静,他说:“想念他们,就下船去看看吧。”
  “不行。”秦言坚定地摇头,“今年过年的时候你又不是没有看见,和我打赌的男人说,只要我下船,他会荡平客栈内所有人。他可是蔡玉涙,东方鬼帝,他有这个能力。”
  管家微不可查等地叹息一声,“我的主人,他只是一方鬼地而已,并没有强悍到可以毁掉整个客栈。”
  “不。”秦言摇头,望着奔流不息地三途河,幽幽地说道:“对于你们来说,他只是一方鬼帝,统御着酆都而已,但对于普通人,那是强大、可怕的生物,他能够逼着我承诺下赌注,就有办法在我的时候痛下杀手。我,输不起。”
  输掉,输的就是亲人的性命。
  管家交握在身前的手握得紧了紧,试探性地说:“他想要迎娶你,与你赌,只是让你软下态度,答应他的要求。只要答应了,就能够和你的家人见面了。”
  三途河上的风鼓动着秦言的斗篷,兜帽的边缘鼓起,下一刻,被掀了开来,露出半张爬满狰狞疤痕的脸,疤痕从衣领深处蜿蜒而上,如条条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不断扭动,将半张脸折腾成可怖胜鬼的形象,既恶心又恐怖。
  “这样的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他迎娶的,难道是因为爱?呵呵,怕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吧。”
  这是秦言被选定为渡船主人的代价,拥有悠长的寿命的同时有一张鬼面,鬼面每逢二十四节气当天出现,持续时间为两天,两天后消失无踪。
  而今天,恰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个节气,雨水。
  上一任渡船主人为什么会死,秦言想,大概是承受不住船上的寂寞和鬼面狰狞的存在,镜子照多了,抑郁症而死的吧。


第90章 不为追求只为相守?!
  雨水; 是二十四节气里面的第二个节气,从这一天开始气温回升、冰雪融化、降水增多; 三途河在这一日融化、恢复流动; 新的一年正式开始了。
  今日初四; 外面依然下着雨,淅淅沥沥的让人心烦。
  小学课本上有一篇文章说春天降雨的; 里面提到春雨贵如油,小时候不懂; 一直对此有着纠结。
  秦深现在可以确定作者是个北方人,因为降雨不断的南方只会嫌弃雨水太多,无法感受到它的珍贵。
  别说秦深不在乎春雨,整个红叶镇都陷入了恐慌和八卦的氛围中; 一场稀松平常的雨并不能引起人们太大的注意。不知道是谁将小镇内恶性杀人案的细节披露; 成了昨晚当地媒体的头条,找出真凶、严惩凶手的号召声不仅仅是现实,在网络上也掀起了浩浩波澜。有吃人血馒头的记者和律师找上了朱煨的父母; 将这对痛失儿子的老夫妻抬到台前,将品行无端的朱煨打造成了被人诬陷的大孝子。
  一场荒诞的闹剧正在红叶镇和网络上引起巨大的讨论。
  参与调查此事的所有人员都在接受调查,案件还未彻底告破就将细节向往透露; 引起的社会反响太过恶劣。
  这一切,目前都与秦深无关。
  他侧身躺着; 闭着眼听外面的雨声,身体上惫懒,脑海中有一抹笑容一闪而过。眉头轻蹙; 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一点儿提不起起床的兴趣。
  “爸爸。”
  耳边是丢丢小小的声音,秦深睁开酸涩的眼睛,“宝贝。”声音沙哑、虚弱,仅仅是两个字,干涩的喉咙就疼得难受。
  秦深感冒了,凌晨时分有了热度,章俟海给他量了体温,39。5,发烧了,是兰德起给他打了一针退烧药。打了针的秦深昏昏沉沉地睡到现在,现下已经九点半了。
  “爸爸,你好点儿了吗?”丢丢担忧地看着爸爸,“还发烧吗?”
  “不了。”秦深想让孩子离自己远点儿,免得被自己感染了。但是酸软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沙哑的喉咙发不出更多的声音,徒劳地用眼神让孩子离开房间。
  丢丢没有看懂爸爸的眼神传达的意思,小家伙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去碰爸爸的,就像是自己不舒服时爸爸对自己做的那样。
  “嚯!”丢丢被爸爸额头上的温度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说:“爸爸,你的额头好烫,我去找爹爹。”
  秦深看着儿子从视线内走掉,身后跟着小麒麟当小尾巴,小麒麟的尾巴在身后甩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尾巴上,视野中的世界越来越模糊,大脑像是浸泡在一锅热汤里面,脑海中冒出了很多星星……
  高烧反复了,退烧针已经没有了作用,章俟海打电话去了医馆,那边来了个小大夫带来了吊瓶,给秦深挂水。一个中药馆常备着一堆的西药,附近居民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到那边抓一些药、开个方、挂水打针。
  等秦深再度醒来,已经是下午的三点,挂水了的他好了许多,撑着床让自己坐了起来,正掀开了被子……
  “想要做什么?”打开门走进来的章俟海走了过来扶住秦深的肩膀,“要什么我帮你拿?”
  秦深双腿别扭地夹紧,“放开我,我要上厕所。”
  “我给你拿个盆来,你直接在这边上。”
  秦深,“……”
  秦深囧了,坚决拒绝,“不,我要自己上。”
  “那我抱你去。”章俟海说到做到,长臂一伸,将床上的一件家居服拿起来披在秦深的身上。
  趁着章俟海拿衣服的功夫,秦深偷偷地想要自己下床,但是身体不给力,还没有彻底站起来就觉得眼冒金星,双腿一软往下倒,倒在了一双坚实的臂膀上,被手臂的主人横抱了起来,“身体还没有好,别逞强。”
  “哦。”秦深乖乖地应了下来。
  到了厕所,秦深站在马桶前,抓着自己的小兄弟,膀胱要炸了,但就是尿不出来,他哭丧着一张脸,“你别盯着我看啊,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又不是没有看过。”
  秦深窘迫,“那种看和现在的不一样。”恼羞成怒地吼:“给劳资转过去,咳咳咳……”
  声音提高了,还没有好的嗓子发最后一个音的时候裂开,难受得直咳嗽。
  “滴滴滴……”一咳嗽,身体控制不住,要出来了。秦深立马憋住,整张脸通红。
  章俟海无奈地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随后转身用肩膀抵着秦深的身体,免得他摔倒了,“我转过来了。”
  秦深长吁了一口气。
  上完了厕所,秦深又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稍微动动身体也不觉得那么懒散,“我出去坐坐,肚子很饿。”
  “锅上熬着粥。”
  秦深砸吧了一下嘴巴,口淡,“更想吃肉。”
  “不行,你感冒还没有好,嗓子也不行。”
  “……好吧。”
  因为身体妥协的秦深就着酱豆腐吃了一碗白粥,别说粥香,就连酱香也没有尝出来,嘴巴里还觉得苦苦的。吃完了,秦深裹着羽绒服站在吧台后面给在客栈内等了快一天的客人们做登记,陪在身边的章俟海接了个电话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提着一把软垫带靠背的高脚椅,是他打电话让Leo送来的,方便秦深做登记的时候坐。
  站得腿软的秦深坐上椅子的那一刻放松了下来,写太多字了,手腕酸疼,忍不住甩动了几下,他问章俟海,“苗苗的情况怎样了?”
  “她的情况比你现在好多了。”
  兰德起的医术精湛,做完手术的下半夜林晓苗就醒了过来,早晨已经可以独立行走,只是伤的是眼睛,多动一下脑袋会晕眩、胀痛,目前多以平躺休息为主。
  “那就好,等我好了,再去看看她,免得把感冒传染给她了。”
  渡船靠岸,门可罗雀的客栈变得热热闹闹,有些客人在客栈的院门一打开就走了进来,可是客栈的主人生病,没法为他们做登记,就全都坐在大堂内等着,位置不够有些人就席地而坐,拿出两副牌斗地主的也有。
  秦深的速度并没有因为生病变得缓慢,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完了登记,熙熙攘攘的大堂瞬间清净了下来。秦深伸了个懒腰,看着露出一截小蛮腰、俏生生站在一边摆弄着针线的六娘,“怎么没有和兰德起在一起啊?”
  “老板,距离产生美。”六娘朝着秦深眨眨眼,“昨天耽误了,今天负距离地接触再约。”
  “接触完了别吃掉对方,兰德起医术挺好的,应该造福世界。唉,要是留下在客栈就好了,有个驻店医生也不错。”
  “本来就是我吃掉他。”
  “……”如此黄暴,秦深被噎了一下。
  看秦深一言难尽的表情,六娘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老板还是这么纯情。”
  “我说的是真的。”
  六娘扯了一张面纸擦拭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老板,他都是个死人了,我们蜘蛛精又不吃鬼魂。”
  “死过一次,就死不了第二次了。”秦深感叹。
  “非也。”刘娘摇摇头,收起了笑闹的表情,她说:“再死便是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了。有些伤痛作用到身体上还可以愈合、消失,有些伤痛作用到灵魂上,那就很难办了。老板,鬼瞳派打在林晓苗身体上的标记,是直接打入灵魂控制的,眼球上的只不过是外在的表现形式罢了。林晓苗应该用什么和鬼瞳派做了交易,你可以问问她。”
  六娘昨晚欲言又止,喊住秦深想要说的便是这个,但是看老板精疲力尽的摸样,她就按了下来没有当晚就说。
  秦深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喉咙眼儿里痒痒,咳嗽了两声,“没有办法吗?”
  “我对这种契约烙印的,研究不深。人类的那一套,可以找人类解决。”
  秦深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会联系国安一处人员的。”
  原本,从派出所所长梁靖手上拿到那个SD卡的时候,秦深就有些阴暗心理在脑子里面乱飞,他并不想把SD卡交给国安一处的工作人员。
  那时候只是蠢蠢欲动,后来苗苗来了客栈,朝着鬼瞳派的标记扎了那一刀之后,秦深就真的想藏下SD卡了。大义灭亲什么的,真要做起来,好难。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六娘告知的事情让秦深措手不及,看来他不能够昧着良心辜负老警察梁靖的嘱托了。
  拿出手机,秦深准备拨通暗中留在红叶镇中的杨奉的电话,约他前来客栈一趟。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做这个决定有些难。
  “我怕,那个标记对林晓苗的心性也产生了影响,她给自己扎了一刀,真的是不想伤害你,还是以退为进。”六娘抿着唇,她现在说的内容并不讨人喜欢,说了也许还会让老板厌恶,但与老板受到伤害来比根本不算是什么。
  见秦深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六娘知道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了,于是继续说:“并不是说林晓苗原本的心性有什么不对,而是心有怨恨的、能够和魔鬼做交换的人,心理上或多或少有些扭曲。当然我并不是说所有人都是如此,但心智坚定者,毕竟少数……”
  秦深摆摆手,让六娘不要继续说下去了,他长叹了一声,问坐在一边看书的章俟海,“我之前想就在苗苗她门口站一站,说说话,你也不让我去,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的。”
  视线从书页上移动到秦深脸上,章俟海用平静的声音说:“对,我猜她应该知道梁靖手上有记载了她行径的视频。”
  梁靖拿过来的SD卡上清晰地记载了林晓苗的那一眼,她并不是无缘无故地看,而是注意到了才特意抬头看了一眼。
  SD卡插在电脑上就没有拔出来,章俟海打开电脑点击播放了这个视频,跳过冗长的一段,画面停格在林晓苗经过车子的那一幕……
  “她在笑!?”六娘是第一次看这个视频,惊讶地喊了出来。
  因为抬起头,往前披散的头发向后分开,露出一只眼睛宽度的脸,脸色苍白如纸,上下眼睑张开到极致,露出里面黑白分明的眼球,两只叠加在一起的竖瞳代替了原本瞳仁的位置。
  一般人看到这个画面很容易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眼睛上,但视线只要向下移动,移动到唇上……
  之前说过,苗苗的唇角内凹,稍微弯动一下嘴角,就是一个甜甜的笑容,所以她脸上的笑容是非常明显的,很难让人忽视。
  “她来到客栈后的一系列举动,不排除故意的成分。”就如同六娘担忧的那样,以退为进,就是个接近目标人物、让目标人物掉以轻心的好办法。章俟海要在秦深关心则乱的时候,做好万全的准备。
  秦深疲惫地捏了一下鼻梁,自己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下意识地忽视了而已,不想将甜甜的小妹妹想象成杀人如麻的穷凶极恶之人。
  “我知道了,我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境地,不会单独去见苗苗。”但林晓苗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个姑娘心性如何,他知道,他会想办法将她身上的烙印去掉。
  …………
  ……
  按照和兰德起的约定,梁靖提前半小时下班来到了望乡客栈,一只手上提着半只鸭子和一些猪耳朵,另一只拿着一提啤酒,看来今晚是要和梁靖来个不醉不归。梁靖换了常服,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老爷爷,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的无所适从,他并不是个经常笑的人。
  “小朋友,大人呢?”
  丢丢有些小戒备地看着这个陌生人,说:“五娘一会儿就来。老爷爷你有什么事情吗?”
  “小朋友你知道兰德起在哪里吗,我找他。”梁靖在客栈大堂内看了一圈,没有一个大人,就看到个孩子和一只猫、一只样子奇怪的狗狗在玩。
  丢丢看了看这个老爷爷,他脚边的小麒麟也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来人,只有趴在桌子上的小奶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白虎神君没有从梁靖的身上感觉到恶意,与之相反,倒是有一身的刚正之气,鬼怪勿近,不是个坏人。所以白虎神君没有阻挡丢丢靠近这人。
  丢丢在脑子里反应了一会儿兰德起是谁,不一会儿就想起来了,那是给爸爸打针的医生。他对梁靖说:“老爷爷你先坐,我到里面去喊大人。”
  “好的,小朋友。”没有了那身制服的加持,梁靖也就是普通人,因为常年累月的工作,看起来比同龄人还要垂迈一些。
  兰德起很快从后头走了出来,寿命停止后他的样貌没有任何变化,看着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壮年,不过看他的眉眼能够看出岁月的沧桑。
  “梁师兄。”
  梁靖提了一下自己买的下酒菜,“说好见面的,我们不醉不归。”
  “抱歉梁师兄,今天有事,是没法与你喝酒聊天了。”
  梁靖有些失望,不过没有彻底地放在脸上,他强装无所谓地说:“没事没事,你有事情忙还是以正事为主,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说完了,梁靖就准备要走,兰德起喊住了他,“师兄随我来吧,嫌疑人还在你们那边,这个案子破不了上头施压肯定不好过。秦老板请来的人应该可以帮你。”
  梁靖疲惫的脸上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哪里是不好过,简直是水生火热。社会影响太大了,如果在案件移交给市里面之前我们还是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指认凶手的话,我们派出所的形象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得不到群众的支持,以后工作更难办了。”
  “所以,随我来吧,我想这件案子交给他们才是最好办的。”
  “谁?”
  “进去就知道了。”
  梁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像是这种灵异案件肯定需要专业人士来解决。
  与他想的一样,杨奉来了,与之一起来的还有名叫甜甜的灵媒,针对灵魂契约的事儿,她在国安一处的工作人员中是翘楚的存在。
  之所以客栈大堂内看不到秦深和六娘他们,那是因为众人都在三楼林晓苗暂住的地方。房间门大敞着,内里标配的东西都被收拾了起来,只有角落里一张小床和屋子中间醒目的一个木桶。
  这个木桶章俟海泡过药浴,后来蓝月儿鲛人形态缺水时也用过,爸爸林高峰打造的木桶极好,只要时常养护可以用上很久。而现在,里面泡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取出水果刀的左眼摘去了包扎物,她的上下眼睑打开到最大的程度,里面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球比之前更加突出,好似要从里面跳出来一般,两个叠加在一起的竖瞳占据眼球的位置变大。
  打在苗苗身上的烙印对她的影响变大了。
  诡异萝莉抱着自己的洋娃娃绕着木桶转圈,嘴巴里念念有词,声音不复平时的甜美可人,像是被老妪附身,听起来又沙哑又尖利,“嘿嘿,好美味的味道,这种咒术是我最喜欢的味道,这锅汤我要了,给我留着,我要泡在里面喝汤。”
  “香香你够了,不准用我的身体做这么恶心的事情。”萝莉甜美的声音代替了老妪,她噘着嘴巴,嫌恶地说道。
  声音又变,老妪为自己辩解,“没有说要用你的,把洋娃娃泡在里面就好。”
  抢回了自己身体控制权的灵媒萝莉甜甜说:“这样娃娃很容易坏,又要让郭大叔帮忙修。”
  甜甜抱在手里面的鬼娃娃说:“我不管,要是不带回去,这件差事儿我就不干了。”
  萝莉怀里面的布娃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用实际行动以示抗议。
  围观了全过程的秦深开口提议,“你们走的时候可以带走这个木桶。”里面的洗澡水理所当然地也归他们所有。
  杨奉说:“谢谢,布娃娃香香有时候会比较任性……”
  “哼,你才任性,你全家都任性,我明明非常深明大义。”躺在地上的布娃娃站了起来,拍拍自己可爱的蕾丝小裙子,蹲下来在地上用力一蹬,她又回到了灵媒甜甜的怀里面,再次附身,开始接下来的步骤。
  这一幕都被上楼而来的梁靖看在了眼里,他揉揉自己的眼睛,进入客栈后不可思议地事情太多,他心跳砰砰开始加速,感觉不来一粒降压片,血管要爆炸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幕,事情还要从一个多小时之前说起,秦深给杨奉打了电话,他没有耽误就带着甜甜过来了,来了之后秦深将SD卡交给了他,并且请他帮忙解除掉苗苗身上的烙印。
  烙印直接打在灵魂中,一次性无法根除,但借着客栈的井水,加一些甜甜带着的“小料”可以缓解,这方面的专家甜甜说了,多来几次又是个漂亮大姑娘。
  被秦深带去三楼的杨奉等人见到了林晓苗,那时林晓苗一身单薄的睡衣靠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脸上的纱布就已经去掉了,是她自己弄掉的。
  苗苗看到秦深,脸上的笑容很古怪,带着亲近和贪婪,她的心智一半已经被烙印控制住了。
  被控制住了的林晓苗说了很多自己的遭遇,被坏人糟蹋后告诉奶奶,奶奶让她忍,因为大姑娘家家的贞洁最重要,报警让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偷偷想和妈妈说,沉浸在下半生有着落的喜悦中的林高凤并没有看出女儿的异样,还欢天喜地地跟女儿说,让她和继兄多多相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林晓苗求告无门还被丧心病狂的周望岜恐吓,他还带了自己的朋友朱煨一起去了林晓苗的家……
  “我是去海边自杀的时候遇上了一条蛇,他说我可以自己报仇的,只要给他自己的一只眼睛。”林晓苗摸上了自己的眼睛,她说:“我是自己抠出来给他的,他给了我一种迷药、给了我勇气,我可以报仇了。不过,他还要求我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进入客栈杀掉哥哥,只要杀掉了哥哥,他就带我离开这个地方,那里永远没有伤害。”
  “哥哥——”林晓苗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控制不了它了,哥哥,你快走啊,我不想伤害你。”
  喊完之后,她眼瞳内鬼瞳派的标志肉眼可见地收缩了一下,这不是因为它被压制住,而是蓄力反弹。
  植根于灵魂中的烙印彻底占据了林晓苗的心智,她脸上爬上了森绿的蛇鳞,一只完好的眼睛内瞳仁竖起,嘴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
  被占据心智的林晓苗力气极大、身法诡异,与她缠斗的人为了不伤害她还不好使用武力,投鼠忌器。
  幸好有六娘在,趁着林晓苗与杨奉打斗被吸引了注意力时,从她口中吐出大量的蛛丝将林晓苗困住。之后甜甜做出了药浴,这才有了大家现在看到的情况。
  药浴还要一段时间,有甜甜和她的布娃娃香香在这里就好,秦深又喊来郭跃和六娘一起在这边守着,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的发生可以应对。
  秦深与其他人移步客栈大堂,让五娘送来了茶水,在此期间为杨奉和梁靖做了介绍。
  “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你们普通人的能力范畴,我们国安一处会接手。”杨奉没有绕什么弯子,一身正气、大侠风范的他也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为难。
  听到这话,梁靖激动地跳了起来,“如果有国安一处的协助,还民众真相大白并不是难事。”
  “抱歉,这件事的真相怕是很难和公众说。”
  杨奉这句话如同一桶凉水兜头从梁靖的头上倒了下来,慢慢地这位从业几十年的警察慢慢冷静了下来,勾着腰缓缓坐下,“我能理解,但是……”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秦深一眼,毕竟真凶是这一位的妹妹。
  这个与普通人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里有太多的规则是梁靖不懂的,他想,法律在这个奇异的世界里并不是通用的吧。
  修真者感知敏锐,梁靖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行为在杨奉的眼中无所遁形,他说:“梁所长你想多了,秦老板并没有让我徇私,这件事牵涉到未成年人的同时也涉及到我们一直在追查的一个邪派,再说了这件事公之于众后如何解释一个小姑娘杀了三个成年男子?真将真相说出来,他们会相信吗?”
  梁靖的表情隐藏地很好,毕竟此人从业多年,打交道的人无数,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同时在职业状态中时自己的微表情也控制非常好,那一眼秦深没有察觉到,听杨奉这么一说,心中了然。
  “一些高大上的话我现在说只会觉得虚伪,苗苗杀的是人渣但毕竟是夺去了他人的性命,要接受法律公正的裁决。但,这个社会对女性太残忍了,一旦公之于众,她怎么办?她的人生还很长,应该生活在阳光下。”秦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不是生活在指指点点之中。”
  陪坐于一旁的兰德起深有体会,这个社会太残忍了,对女人也好、对男人也好,各种指指点点是吃人的。
  梁靖颓然,“那现在怎么办?”重压于肩膀上,这位老警察不知道除了让真凶落网,还有什么可以平息悠悠众口?
  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过多参与的章俟海扫视了一眼梁靖,淡淡地说:“舆论是可以控制的。”
  “梁所长无需担心那么多,这件案子既然有国安一处接手,就一定会让公众满意。”
  梁靖恍然大悟,自己杞人忧天了,他要明白,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一个普通基层民警可以窥视和解决的了,只要放心下来,等待结果就好。
  老警察站了起来,面朝秦深的方向鞠躬,“我为自己的小人之心道歉,对不起。”
  秦深避让开,“人之常情。”一开始,他并不是没有私心。
  …………
  送走梁靖,楼上苗苗的药浴还在继续,杨奉之前和秦深保证过,苗苗受到鬼瞳派驱使杀人,杀的还是十恶不赦之人,是不需要杀人偿命的,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国安一处要将人带走,接受惩罚。
  一切,等药浴结束,苗苗恢复神智之后,让她自己决定。
  事情有了美好的走向,感觉精神十足、可以一口气吃掉一整只烤羊腿的秦深伸了个懒腰,“我好了,晚上我要大鱼大肉,一个酱肘子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感觉肚子里面缺少油水,要饿死了。”
  “爸爸,你的脸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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