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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北顾天狼-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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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听说了吗?武陵云家出大事了!”
  “哎哎哎,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不是他家老三杀了人了?”
  “哎哟可不是,这不半个月前,几家弟子去讨伐南诏,被那什么邪教下了蛊了嘛!结果谁知,那云濯不知怎么就跟他爹起了争执,将他爹杀死在炎毒殿中了!”
  “杀,杀了??”
  “对对对,当时麒麟君和折艾卿赶到之时,都傻在了当场。也亏得当时随他们来的人多,据理力争威逼利诱,可算让那见势不对的炎毒殿主勉强松口给了解药,这下中蛊之义士,可算有了救……唉,可惜英招君的性命,终究回不来了。”
  “我还听说,当时在旁的白泽君,也受了重伤。好好的一家人,如今竟成如此结局。也不知仅剩的麒麟君年纪轻轻,要如何自持啊。”
  “还能怎么办哎?老家主死于非命,云桓墨只能临危受命继任家主呗!对对,我听说现在,那武陵桃源全宅缟素,云家主还下了死令,要搜遍中原,抓到他弑父辱师的三弟,家法处置哩!”
  “搜遍中原,这,这么狠啊?”
  “那不然呢?放任云濯那家门不幸之徒继续杀人放火?要我说,他连他爹都敢杀,若麒麟君手下留情,还不知以后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呢!”
  “对对对,就是!当年这小子就行事不羁,竟为了凌云大会上的那点虚名,追着别人打到庐陵!真真是把他家那君子之道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啧啧啧,我原以为他只是性子狂妄,没想到今竟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此等卑劣之徒,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客栈之中,众人的议论不休于耳,客栈之外,扑面的霜雪寒彻于骨。
  云濯颤巍巍揭开幕篱上的白纱,手很疼,经络似是已被乱撞的妖气折磨到奄奄一息,以至连做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艰难异常。
  窗外以东,是武陵,山峦层叠,却满目皆白。
  不知是积雪之素还是戴孝之素。
  “爹……”
  身后万般嘈杂,一袭麻布白衣的他却终孑然走出门去。
  “对不起……”
  云濯艰难将双手交扣,在茫茫天地间,冲着那可望却再不可及的方向深深一拜。
  半夜醒时,枕上尽是湿意。
  火盆里的炭,仍半燃不燃着,焦黑的颜色灼去大半,露出惨白的芯子,细微火星迸出的“噼啪”声,孤独地回荡在夜半寂静之极的室内。
  我是不是,做错了……
  被噩梦惊退睡意的云濯,定定听着窗外的风雪呼啸之声,心中无端一声苦笑。
  为了坚守心中那点儿可笑的仁义,为了救一群毫不相干的陌生之人,却害死了生养自己的至亲……
  自以为是舍己为人,毫无畏惧,自以为是合算买卖,无甚纰漏……结果到头,竟落得如此结果。
  不惧剥骨之痛,傲然独上炎殿,道是坦荡非常又如何。
  人终是凡胎肉体,心终非草木铁石啊。
  起身的动作,引得稀碎草药与纱布间一阵摩擦,黏嗒嗒的痛感依然难熬。云濯木然望着一片浓黑之间徐徐升腾的赤色火星,终是一声长叹:“原来何等意气风发,年少侠义,皆抵不过这荒唐的命运之手啊。”
  “云贤弟?”
  正值神情恍惚之时,一人忽推门而入。
  白暮生披了件素色里衣,右手提着盏烛光朦胧的纸灯笼。
  他解释道:“我听见些响动,想是你难以入睡,这便来看看。”
  “我无事。”
  云濯虚虚摇了摇头,又道:“不过想起些伤心往事罢了。”
  儒雅青年缓步走入屋内,轻手轻脚搁下灯笼,叹道:“我虽不知贤弟为何闹出人命误会,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贤弟切莫沉溺于此。”
  “白兄。”
  云濯眼神黯然地望着锦被上的暗纹,黯然道:“若我说,我是为了救别人而错杀了亲人,你可会相信……”
  “贤弟之为人,我自然相信。”
  白暮生点点头:“若贤弟真如那些道听途说之人所言,徒有狂妄,目无仁义。当初又岂会在洛阳街头路见不平?”
  “……谢谢。”
  闻白暮生如此言,云濯心中稍显宽慰。
  “无需道谢,你好好养伤便是,切莫再作乱想。”
  白暮生拍拍他的肩。
  云濯却不为所动,又伸出右手,眼神空洞着低声道:“白兄,还有件事,我白日就想问你。”
  白暮生拂在他肩上的手一顿:“何事?”
  云濯看了看自己连舒展起来都十分困难的五指,深吸了一口气,艰涩道:“……我的武功,是不是已一成不剩了?”
  “贤弟?”
  白暮生惊异地抬了头,正对上床上之人的目光。
  与当年洛阳城里眼中带着三分潇洒三分侠气的少年不同,此刻那双眼里,锐气消磨,竟是只剩平静。
  ——那是种屡经大起大落之后,深藏着绝望的平静。
  “那剥骨的后果,还有我的身体近日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云濯语调平平,却仍是一声苦笑:“当时无人替我疏通脉络,何况炎毒殿里还经历了一场恶战。毫无束缚的妖气在体内肆虐了近半月,能留得性命和手脚尚在,都已是万幸。若还能保下武功,说来倒连我自己都不信了。”
  “贤弟!”
  白暮生目露悲色,急道:“不可说这等丧气话,你只是伤未痊愈,灵息不通而已。待我,待我医好……”
  “没必要如此,我也不是什么禁不得打击之人。”
  云濯将右手攥成拳,指尖渗出细密的汗,在夜间尽是凉意。
  他深吸了口气,终一字一顿道:“白兄,你只需告诉我,我的武功,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贤弟……”
  白暮生别过脸去,双手隐有颤抖。
  沉默之间,夜雪拍打窗棂的声音,终于呼啸到声声分明。
  良久,那青年才低沉着声音吐出一字,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是。”


第四十九章 天山残梦 其四
  难熬的冬日终于过去,温润的春意间微光晴好。
  “千玄哥!”
  静寂的小室被人推门而入,白未晗蹦蹦跳跳捧着小篮在窗边坐下来。
  “快尝尝快尝尝,这是我爹新采来的葡萄!”
  少年乐滋滋摆出盘挂着露珠的葡萄,嘴上叨叨不停,手里也没闲着。
  藤椅上的云濯还未反应过来,嘴里忽已被喂进颗剥好的甜果。
  水灵灵的甘意,不轻不重刚刚好,仿佛还带着那四季如春的园里独有的草木清香,是他在武陵从未体会过的澄澈之味。
  “我没说错吧!这葡萄可好吃呢!”
  小团子笑容灿烂,拭了拭手上的透明汁液,又变戏法似的,从篮里捧出碗冒着白气的烩汤。
  瓷碗“当啷”叩在小桌上,微晃着的汤底是澄澈之间带着金黄,细细切过的面片,则薄滑如雪白绸布,散散盖在炖得软烂的羊肉丁上,几许油花带着碧绿的葱末浮上碗边来,热腾腾的香气直入鼻。
  他递出木勺,冲着云濯一努嘴:“还有这个还有这个,我娘做的揪面片!快趁热吃趁热吃!”
  “谢谢。”
  云濯从那孩子手里接过木勺,舀起连汤带面的几片送入嘴里。
  白未晗赶忙一抬下巴:“怎么样?好吃吧!”
  云濯点点头,果不其然就见那小团子咧开了嘴。
  “真好,冬天熬过去了,千玄哥身上的伤也好了呢。”
  他顾自转转兜兜,单肘撑着那台面,一双乌黑的眼望向云濯因端碗而露出的腕子,滴溜溜直转。
  素色袖口之下,原先骇人的皮肉之伤都只剩了浅浅疤印,连背后那道曾鲜血淋漓的伤口也渐行痊愈,虽偶尔遇上风急雨骤的寒夜仍会作痛,但早已不比当年之撕心裂肺。
  云濯轻声一叹:“是啊,毕竟,连积了多月的雪都化了呢。”
  窗外茫茫素色,曾是入目不变,可到了春意渐浓的时日,亦终拟作新绿。
  而住惯了武陵的他,曾以为天山这极寒之地的冬雪应是四季皆不化。
  可到了如今才发现,那肃杀之下蕴藏着的竟是片片生机。
  细细望去时,冰雪与草木相间之地抽条出了一抹明黄。
  黑褐的枝干,澄澄的花瓣,细蕊虽稀疏,茎托虽细嫩,却亦倔强于苍茫天地。
  “原来,你们天山,也有梅花开放的么……”
  端着瓷碗的云濯,双目直视彼方,忽然觉得那花的颜色太过璀璨,晃得他睁不开眼。
  “嗯?你说那腊梅?”
  白未晗闻言亦抬眼去望,笑道:“是啊,那树在这长了有几年了,每年冬天都被大雪埋着,好几次我都以为它死定了。可你说奇不奇,一到春天,那腊梅却又能抽出骨朵,也不知是怎么活的。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万物更迭,周而复始’吧?”
  “周而复始,吗……”
  言语入耳,云濯却眼神一黯。
  是了,万物更迭,周而复始,这本为天理。
  冬去春来之时,亡于旧岁的草木生灵,都终能重入轮回得获新生,纵是眠于天山冰霜之下的腊梅,亦是如此。
  “那我呢……”
  被秃枝之上卓然绽放的明艳金黄刺伤了眼,云濯终是喃喃着别过头去。
  武功尽失,身负恶名,世人厌弃,有家难回……
  遭此波折,大概他这朵金梅,是要永眠于冰封之下,再没有重放光彩的那一天了吧。
  “千玄哥?”
  见眼前人神色悲然,白未晗到底是个机灵孩子,思量一番已得其意,忙关切地晃了晃云濯的肩,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听说,我家东边那条小溪这几天化冰了,陪我去看看好嘛!说不定,还能抓到鱼呢!”
  “……好。”
  不忍拂了那孩子之意,云濯愣愣点头。
  微青的软草还挂着雪白的陈霜,一旁的溪流却已潺潺。
  像是翩飞的绸带,亦像是泛光的镜面,轻盈而温柔地敲打着圆润的卵石,自半山之上,流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云濯执着无奇立在岸边,微风卷起他雪白的衣襟,细碎的水珠淅淅沥沥洒在面颊上。
  “未晗。”
  凝望那溪流许久,却任如何也不觉这万般美景与自己有关,他木然对着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团子低语出声:“我想吃葡萄了,刚屋里那串……”
  “唉?好啊!千玄哥你若不提,我也要提了呢!”
  白未晗闻言拍手一笑,毫无迟疑,转身向着观雪居飞跑而去:“这就去拿,等着我啊!”
  小小背影跳脱着渐行渐远,白衣的青年却仍怔怔在原地。
  葡萄吃过了,饭菜尝过了,事到如今,除过还没带那孩子去中原,此天山一番诸事,也尚算不枉了吧……
  他对着湍急溪水机械一抬右手。
  当啷——
  无奇剑磕在溪中巨石之上,转瞬坠于湍急流水中,再不余痕迹。
  云濯凄然一笑。
  佩剑,没了啊……
  当年凌云大会上意气风发的云三少,一举夺下的那块玄铁铸成的宝剑,原来如此轻易就没了啊……
  那,若江湖之上,那位弑父叛师,又落得武功尽废之下场的云千玄,也这么没了,是不是会更好?
  是的吧……
  反正此人,已人人得而诛之,说不定一死之后,还会有不少道听途说之人拍手叫好呢……
  原来,从九天跌落凡尘,从英侠碾作恶徒,本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
  粼粼波光入眼,他终不知缘由地孑然笑出声来,艰难迈动着双腿,任初融的溪水没过发顶。
  那水很凉,还带着冬天存留的冷冽,正合了他空如死地的内心。
  悔吗?恨吗?
  若知今日之结果,还会那么无所畏惧地独上炎殿,剥骨换药吗?
  气息很快被呛入肺里的水流夺去,模糊的视野之间,却无端现出一人紫衣的幻象。
  凛兄啊……
  云濯朝那虚无之影伸出手去,衣袖轻飘飘浮起。
  到这种时候,竟是见到你了么?
  镇中素不相识的数百人,生父的性命,还有那自幼就没读进脑袋里的君子之道,苍生大义……
  若让你来选,大概就不会如我一般狼狈了吧。
  他苦笑着咧开嘴来,一串气泡徐徐滚上水面。
  不过,也罢了。
  世上并无后悔重来之说,今已至此,因果相成,做出选择之时,便是注定该然。
  可惜,今夕轮到我不告而别,那已耽搁了数次的赏牡丹之约,怕终只得你一人去洛阳看了。
  “千,千玄哥!?”
  云濯意识弥留的最后,溪面上终传来窸窣响动,似是那捧着葡萄而来的少年双手一松,惊呼出声。
  “贤弟,醒醒。”
  再有意识时,入眼仍是熟悉的屋顶,浑身虽发着冷,衣衫却干爽。
  “我……”
  云濯艰难地动了动嘴唇,鼻腔和嗓子里皆余着溺水过后的酸麻感。
  终是没死成么?
  他抬头环顾四方,手边搁着擦拭干净的无奇剑,床周站着白氏一家三口,皆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哎,云贤弟呀!你怎就如此想不开,竟因武功一事投水自尽?”
  见他转醒,白暮生率先长叹一声:“若非未晗机灵,及时叫了我,再差半刻便救不回来了。”
  “呜呜呜,爹爹,别,别说千玄哥了。”
  原先古灵精怪的小团子探出头来,眼框红红,显然是刚哭过。
  他抹了抹眼泪,又嗫嚅道:“都,都是我的错,明明知道千玄哥心情不好,还带他去溪边散心……”
  “哎,云公子啊,妾身虽一介妇人,却亦有一劝。那武功本是身外之物,何以为之寻死腻活?”
  双手捧着热布巾的白岚也摇了摇头,道:“妾身资质愚鲁,方习修炼化形时,皆不如同僚之一二。直到最后,也只化了这么个普普通通的相貌,可遇上暮生,日子不还是如此过来了。”
  “不……”
  云濯挣扎着坐起,溺水的眩晕感仍未散去。
  他摇头哑着嗓子道:“……我并非因武功而寻死。”
  “那不然还能是为何?”
  白未晗揪起袖子,囫囵擦了擦满脸的泪水,不服气地直哼哼:“千玄哥把佩剑都扔了,还说不是为了武功?”
  云濯苦笑一声,叹道:“不,千玄哥太自以为是,无端害死了生父,被天下所弃。一死,本就是该得的结果。”
  “贤弟此言差矣。”
  白暮生皱着眉一甩衣袖,沉声道:“你既一心求死,当日回武陵让你大哥家法处置便是。何必颠沛流离到我这天山,再整这么一出呢?”
  青年字字顿顿,云濯身形一滞。
  “贤弟啊,你内心里,其实是不想死的。”
  见他有所动容,白暮生又叹道:“那什么恶名善名,皆是别人所言。那什么弑父叛师,也是事出有因。纵世人不解,你若活着,便或终有一日能为自己正名,总好过无声息地葬在这冰川之下啊……”
  “白兄……”
  听闻此言,云濯眸中闪过了一丝光彩。
  可迟疑片刻后,他却仍摇了摇头:“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如何为自己正名……”
  “哎,贤弟啊……从捡到你那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了……”
  似早料到他会如此说,白暮生徐徐一抬手:“岚儿,带未晗出去吧。”
  “嗯。”
  白岚柔柔一点头,拉着悲意未消的白未晗悄然掩门而去。
  “白兄?”
  见眼前之人搞得神神秘秘,云濯悲意稍消,一抬眼疑道:“你这是?”
  “有样东西给你。”
  白暮生温润一笑,右手自怀里掏出半本线装书卷。
  封皮已与前半册一道被人撕去,剩余的纸页,亦因陈旧的岁月而泛着黄。尚能辨清的内容,是令云濯看不明白的机括之图,而那为数不多的字迹里,似还写着什么“御木为兵”。
  “这是……”
  他望着那书卷出神,喃喃道:“是什么武功秘籍么?”
  “这是半本《机关精论》。”
  白暮生正色道:“出自立国之初,那位与你家祖师婆婆青鸾君等五侠齐名的机关师陈琛之手。”
  “陈琛?那位千机妙手?”
  那位曾以一敌千,逆天改命,于立国之初的离乱中救下了一城人性命的,千机妙手?
  回想着曾从父辈处听过的,关于此人的几段传奇,云濯大为讶异,疑道:“这竟是他所著?”
  白暮生一点头。
  “白兄你,怎会有这等东西?”
  云濯不可置信。
  “故人所赠,代赎罪过。”
  白暮生一拍云濯之肩,语调平平:“你不需知道此书从何而来。你只需知道,这机关术之修炼,与经脉功力皆无关,只要十指能使上力,天赋也足够,便亦可有以一抵百之能……我想,天狼君虽没了武功,手脚却还算健全吧?”
  “自,自然。”
  被点到名的人几乎是不假思索。
  “那就修炼来试试吧。”
  搁下那册子,白暮生徐徐迈开步子推门而出,临了时又轻笑道:“我等着贤弟一雪前尘,江湖正名的那天。”


第五十章 天山残梦 其五
  转眼又是春去冬来。
  窗外满目金黄皆作霜白,天山之中大雪冰封,铺天盖地的银装素裹之间,唯一方小居里点着昏黄灯光。
  “熊瞎子!熊瞎子!千玄哥是熊瞎子!”
  侧室的木门,忽被“吱呀”一声推开,被夹袄裹成个“真团子”的白未晗连跑带颠,嘻笑而出。
  “什么熊瞎子!我,我不过是睡迷糊了,将墨汁蹭上脸而已!”
  紧随其后的云濯,一身黑布绒袄,脸上身上皆沾满墨汁木屑,正握着无奇比比划划,大有杀人灭口之意。
  “未晗。”
  室外正厅里佳肴在案,温暖火盆边的白暮生一皱眉,无奈道:“怎如此跟你云哥哥说话?”
  “不怪我不怪我!”
  白未晗一吐舌头:“明明是千玄哥自己练机关术炼魔怔了!抱着个大乌木疙瘩就睡着了,哈哈哈哈!”
  “我说了多少遍!那不是乌木疙瘩!”
  毫无昔日少爷形象可言的云濯顶着一脸黑,火冒三丈地张牙舞爪:“那是我机关狼的半成品!”
  “好啦,云公子,未晗,别吵了!”
  白岚撩开小厨的帘子,端着盘烤羊肉声音柔柔:“开饭啦!”
  “开,开饭了?”
  话音还未落,方才那俩争执不已的小子,立马端端坐在了桌前。
  “嗯,真香……”
  云濯和白未晗异口同声,齐刷刷盯向那盘羊肉。
  “哟?不吵了?”
  面前俩小子变化忒快,白暮生忍俊不禁。
  “不吵了不吵了,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吃的过不去嘛!”
  云濯理直气壮,白未晗点头连连。
  “噗,看来还是岚儿有办法。”
  儒雅青年笑着接过自家妻子手中的菜肴,又自桌下拿出个雕花皮囊,斟上三杯酒。
  他推了一杯给云濯:“冬日寒凉,喝酒暖身,这马奶酒亦是拙荆之手艺,贤弟来尝尝酿得如何?”
  云濯闻言,掂起三脚铜杯啜了一口,蹭了乌木屑的脸上泛起点薄红,旋即赞叹道:“醇香浓厚,回味悠长……我在中原这么些年,竟从未喝过如此佳酿!”
  “噗,云公子真是折煞妾身。”
  正在围裙上擦着手的白岚掩唇一笑:“起初听夫君说,公子生于富贵世家,妾身还担心这粗茶淡饭不合你口味呢。”
  “嗐,岚嫂你这就说笑了吧?”
  云濯一摆手,玄衣之上的绒领也跟着飘飘晃晃:“我虽生于武陵君子世家,可到底也闯荡了多年江湖,没什么吃不得的。更何况,你这菜还做得很好啊。”
  “就是就是!”
  眼见自家娘亲被夸得眉眼弯弯,白未晗也赶紧随声附和:“先前,我每次进屋找千玄哥玩的时候,他都在念念叨叨着那什么机关术,压根不理我。可我一端着娘做的饭进去,他闻着味儿就马上停了,你说奇不奇吧!”
  被点到名的云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嘿嘿,未晗,这些天千玄哥光忙着做那只机关狼,倒把你冷落了……”
  白未晗一扬下巴:“没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千玄哥以后多带我出去转转就成!”
  云濯赶紧从善如流:“是是是。”
  “唔,修习一年,已能做出机关狼,看来贤弟机关术果有大成。”
  白暮生听着一大一小的对话,眼露欣慰之色。
  “没没没……”
  被人夸得略不好意思,云濯摆摆手:“还差最后一步呢……而且,我连名儿都没给它起……”
  “那,愚兄给你起一个?”
  白暮生朗然一笑。
  “好啊。”云濯点点头。
  白暮生冲着窗外一指,但见那天幕之间,正是明月初升,光华流照,连漫山白雪都被映得温柔了三分。
  儒雅青年笑道:“今夜月色正好,不如就叫雪月吧!”
  “雪月……风翻乱叶林有声,雪映闲庭月无色,这名字不错!”
  云濯低头一思量:“甚好!真希望待此物做成之时,我亦能借此回归中原,一雪前尘。”
  “嘿嘿,只要是千玄哥,肯定可以的!”
  桌上正端着饭碗扒拉的白未晗亦一笑,搁了筷子拍手道:“我那天都看到了,千玄哥做出的蜜蜂可厉害了!”
  “哎,未晗啊,这不是蜜蜂,是机关蜂。”
  摸摸兴冲冲的小团子绒绒的发顶,云濯无奈一笑:“不信你看——”
  他拢了拢袖袍,攥起的右手缓缓展开,三只小巧的蜂儿扇着翅膀次第飞出。
  嗡嗡嗡——
  御蜂的少年食指一勾,当中一只便扇着翅膀叮上了小包子的鼻头。
  “哎哟!”
  白未晗两眼一对,近距离时方才看清,那蜂儿竟是琉璃为眼,铜木为体,小巧精致的翅膀则由薄纱撑起,足可以假乱真。
  “千玄哥……好,好厉害!”
  小团子揉着鼻头,一双眼眸里却有星光闪动。
  “嘿,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让你叫我熊瞎子!”
  云濯大仇得报似的一挑眉。
  “好好好,看来贤弟机关术果有大成。”
  望着那些低飞高跃的蜂儿,白暮生倒似比云濯更欣慰三分。
  “白兄谬赞。”
  他徐徐一抬手,停在小团子鼻上的机关蜂立马乖顺地飞回袖中:“一年前若非白兄倾力相助,云濯亦无今日。”
  “我不过给了你一册书卷,而能成今日之果,则皆是你个人之因。”
  白暮生沉吟片刻,终站起身来一拍云濯的肩膀,正色道:“当初给你这残卷之时,愚兄曾说过,要待你一雪前尘,江湖正名之日。现如今看来,正是时机快到了。”
  “……江湖正名么?”
  云濯望了望自己的双手,却眼露迟疑:“可以大哥他的性子,云家我怕仍是回不去……”
  “家回不去,可以先去找朋友帮忙嘛!”
  方才被云濯摆了一道的小团子倒也毫不记仇,眼珠又滴溜溜一转,道:“千玄哥你不是跟我说过,在九淼有个朋友嘛!”
  “你说凛兄?”
  云濯掂起面前的马奶酒又小啜一口。
  可他想着那人恣意随心又猜不透的性子,终挠了挠头低声道:“但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对我是怎么个看法啊。”
  “那,云公子不如听妾身一言?”
  白岚闻言,却若有所思地温婉一笑,轻声道:“你不妨先带着未晗,去就近的镇里,打听打听你这位凛兄的消息,再做定夺。这样,一来可助你知悉那人的看法,二来也省得我家小团子天天叫唤要出去玩了。”
  云濯点点头:“好啊。”
  “嗯嗯嗯,千玄哥真好。”白未晗喜笑颜开。
  “犬子性格骄纵,还得劳烦贤弟多多照看了。”
  白暮生眉眼含笑,亦一拱手。
  天山东南,瓜州城中客来客往的小酒馆里,青葱似的小团子举着啃了一半的糖人,直往面前的玄衣少年手里递:“千玄哥千玄哥,这个可真好吃!上面还蘸着果仁呢!我在家里都没吃到过!”
  “好好好,给我尝尝。”
  方在小桌旁落了座的云濯见那竹签于前,接手顺势尝了口。
  嗯,果仁炒得不错,可惜糖浆太稠,有点腻……
  他咂了咂嘴,食指一刮小团子的鼻子,笑道:“噗,这就好吃了?那你千玄哥家乡的桂花糕,可比这街边的糖人好吃多了!”
  “唉?武陵吗?那千玄哥什么时候也带我去!”
  白未晗眼里发出光来。
  云濯忖道:“等哥哥找到蜀中那位朋友,一雪当年之事?”
  “嗯嗯嗯!”
  小团子闻言嘿嘿一笑,转头又啃了两大口糖人,将脆生生的糖浆嚼得“咔滋咔滋”直响。
  可不一会儿,待甜丝丝的味道咽了下肚,那少年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瘪了嘴,哼唧道:“可是,可是千玄哥的家乡很远吧?爹爹那个死脑筋,到时怕会不让我去的。”
  “哎?这样么……”
  想起白暮生那对自家儿子的严厉态度,云濯也皱了皱眉。
  “嗯,我家避世隐居,爹爹不许我十五岁之前出远门的。”
  白未晗耷拉着脑袋。
  “啧,那白兄不让你去,偷着去行不行?”
  云濯想了想自己当年驾轻就熟的各式翻墙溜号之花招,一拍那稍显失落的小子。
  “怎,怎么偷着去?”
  小团子一抬眼。
  云濯笑道:“到时咱们定个暗号,只待我回天山时一说,你就赶紧回屋里收拾东西……趁着你爹爹不注意脚底抹油,料他也不敢追我们到武陵不是?”
  “哎?还是千玄哥厉害!”
  白未晗一抬头,双眼眯成月牙:“那咱们可定个什么暗号好?”
  “此行回去之后,我大约要去趟蜀中找凛兄,然后便可回天山。唔,估摸着那会儿,应是刚开春儿?”
  云濯随意往桌上一靠,若有所思道:“那我就说,你家南边园里的葡萄快熟了,要你帮我摘两串来酿酒?”
  “唉?好啊!”
  白未晗忙不迭拍拍手:“我家葡萄正是那会儿熟,爹爹肯定听不出来!”
  云濯一弹他额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白未晗重重点头,一大一小相视而笑。
  岂知,不消片刻,隔壁桌却忽传来一阵议论之声。
  “哎,听说了么?云家主最近查到,一年前他家那弑父叛师的三弟,似是逃到了咱们这附近嘞……”
  一人陈着声起了头。
  “啊?是那大闹炎毒殿的云濯?到了咱们这?”
  另一人搭茬道:“可是,说归说,末了末了,这人也没找到不是?”
  不久又一人道:“嘶,我听说,好像不止云家主,这云濯的下落,九淼也有个人在查哩!”
  “哦!九淼?不就是那次徒司徒凛嘛!是不是前一阵子还一个人去了苗疆调查,结果受了伤来着?”
  ……凛兄,在找我?还受了伤?
  言语声声入耳,云濯听得神思一滞,手中方端起的茶碗颤抖不止,差点泼了一地。
  “嘿哟,好像谁不知道他和云家老三那点子前尘旧事似的!”
  此时,又一人甩甩手道:“可惜啊,这人闲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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