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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北顾天狼-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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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野里瘦削的青色身影,几乎是瞬间,便与回忆中圆嘟嘟的小团子重了合。
  被冤杀而亡的父母,漂泊苗疆的经历,古灵精怪却善体人意的性子……
  还有青石镇里,那如何也要维护天狼君的言行。
  他该知道的!他早该知道的!
  脑袋里乱成了一片,云濯几乎是用气音在喃喃低语:“未晗!你是,白未晗……”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挪动了僵直的双腿,踉跄着奔入屋内,只记得十指在那少年肩上的衣料按出的深深褶皱,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白晓揉进骨血。
  “容,容公子?”
  顾自的拜祭被人乍然打断,白晓一懵。
  “我不是容公子,我是云濯,云千玄。”
  云濯抬手去拭少年额角的血珠,颤抖的指尖却根本不听使唤,一连试了三次,才终于将那抹鲜红抹去。
  白晓的眼神,渐从最开始的惊异,变作了不可置信:“千玄,哥?”
  云濯却根本顾不得那许多,看着那孩子仍露疑色,沉吟之际,一字一顿哽咽道:“未晗,天山南边那园子里葡萄要熟了,帮我,帮我摘两串来酿酒吧……”


第四十六章 天山残梦 其一
  “大哥哥,你醒醒。”
  嫩生生的童音如银铃轻响入了耳,云濯混沌的意识恢复了第一丝清明。
  “谁,是谁……”
  话未说完,他已痛得语气又是一滞。
  手脚像被马车碾过一样,使不上劲也动弹不得,唯有阵阵袭来的痛楚,夹杂着冰雪余留下的刺骨寒意,尚能让他确认其存在。
  眼前一片黑暗,五感丝毫未明,脏腑也如被揉碎了又重组过,被身上厚重的被子压到连喘口气都是煎熬。
  “醒,醒了?”
  耳边传来“当啷”一声响,是方才那孩子急急将瓷碗搁到了床边的矮柜上。
  他冲着屋外大喊道:“爹爹,快来快来,那哥哥好像醒了!”
  这一声音量不小,在一方半大不大的屋内则愈发明显,云濯原本痛得昏昏沉沉,这一下,三魂七魄却被惊得归位了一半。
  “未晗,为父跟你说的都忘了?病人在卧莫要大声喧哗。”
  右边的大门被什么人推了开,隐约可觉一阵衣风拂过,方才的孩子兴冲冲迎到一人面前。
  只听那人沉声道:“还有,云贤弟与我乃是忘年之交,你若喊他哥哥,岂不是乱了辈分?”
  小孩子马上不乐意地哼哼唧唧:“可爹爹,床上那云哥哥,看来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我难道还要喊他叔叔不成?”
  “白兄?是白兄么?”
  隐约听到“云贤弟”三字,云濯脑中忽如电光火石相碰,顿时也顾不上一身伤痛,挣扎着便要坐起。
  他勉力睁开干涩的眼,浑浊模糊的视野之间,修长儒雅的青衫身影在一方小室内渐渐清晰。
  这是,白兄的家?
  云濯转了转脖子,引得床板发出嘎吱声。
  “贤弟有伤在身,莫要激动。”
  听见身后的动静,白暮生赶忙两步行至床边。
  “爹爹你看,我说他醒了吧!”
  青年身后忽探出个圆圆的脑袋,耀武扬威地直哼唧,正是方才那喊他“哥哥”的小孩。
  白团子似的面庞,黑曜石似的眸子,一袭绸缎短褐,头上还扎着揪揪,可爱得紧。
  “贤弟,你感觉如何。”
  白暮生没顾上搭理那孩子,扯过一方矮凳在床前坐下,关切道:“怎么弄成这样……”
  “我,我爹他,炎毒殿……南诏……”
  云濯干裂出血痕的上下唇翕动来去,却只能哽咽出几字。
  睁眼闭眼之间,满目尽是猩红的鲜血,凌乱不堪的回忆亦难以自述。
  他只得摇头作罢。
  “哎,罢了。”
  意识到自己勾起了对方伤心事,白暮生忙一抬手止住云濯的言语,扶他坐起:“你如今伤重,还是别想了……”
  他看着云濯,又叹道:“贤弟,你可知这一遭有多凶险,若非三日前你正好晕倒在天山之界,我又正好去了边郊修行,你此刻怕是已成雪下冻死的亡魂了。”
  “……天山?我竟到了天……呃!”
  云濯闻言,身形一滞,背后虽放了软垫,伤口依然痛得难熬,稍不经意一扯动,四肢百骸皆是锥心刺骨。
  “唉。”
  白暮生关切道:“即使我用了这天山最好的草药,那伤还是很痛?”
  云濯点点头,自嘲似的一叹:“毕竟,妖骨都被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是谁害你?”
  白暮生看着云濯虚弱之态,摇头道:“妖骨没了,妖气还崩乱不堪。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经脉全被堵着,只能先想法子给你疏通了,可这伤……”
  “谢谢白兄。”
  不及白暮生再言,云濯已哑着嗓子接了话:“然妖骨一事,乃我之抉择,遭此变数,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怨不得别人。”
  见对方满脸忧色,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身负恶名,若白兄惧旁人搜查,亦可此刻将我赶出,生死自取。”
  “怎说这种话!”
  云濯这一席话委实丧气,急得那儒雅青年也一拍床案,道:“怎的,当你白兄是背信弃义之人?我这观雪居虽小,但供你一个天狼君养伤还算足够!那什么寻仇的追查的若要来,我也不怕他们!”
  “白兄……”
  云濯的五指在锦被上掐出浅浅的印子,他望着那青年低声道:“我的武功,还剩几成?”
  “贤弟?”
  白暮生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别过脑袋,一字一顿道:“不知道。”
  云濯略讶异:“不知,道?”
  白暮生摇头道:“你如今伤势未愈,脉象不稳,我无法判断。”
  “这样么?”
  云濯怔怔望了望那双使不上丝毫力道的手,喃喃道:“那我……”
  “那你就好好养伤吧,公子。”
  怔愣之间,门外忽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轻灵入耳,惹人心魄。
  云濯忙抬头看,但见屋里又走进来一人,素布衫裙,肤色白皙,墨发随意绾了个髻子,被块绣花方巾束在脑后,眉眼容貌虽算不得好看,一颦一笑间却亦有几分似水柔情。
  “娘亲!”
  小白团一见那女子,笑嘻嘻就往她怀里扑。
  “岚儿?”
  白暮生原先凝重的神色也是稍霁,柔声道:“你来做什么?”
  被唤作“岚儿”的少妇将自家儿子揽于怀中,声音温婉:“我想着给云公子熬的粥,在这屋里搁了好一阵儿,怕要凉了,这不准备唤未晗再端一碗来。”
  “嗯,还是娘亲想的周到!不像爹爹,一天光会数落我!”
  白团子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到床前端起那碗凉了的粥,双手捧着递给他娘亲。
  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冲着屋里的俩人做了个鬼脸。
  “……你儿子?”
  跳脱的步子引得小团子腰后流苏穗一晃又一晃,云濯一眼看到那属于自己的物什,昔日洛阳城中与天山一家的再会之约浮上心来,不知该怅然还是宽慰,终究稍稍淡去当下沉闷悲凉。
  “嗯,叫未晗。”
  白暮生一点头,笑道:“今年刚过了十二岁生日,可惜这性子还是恣意得很,跟长不大似的。”
  “我同他一样大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儿去。”
  云濯眯了眯眼:“若要细数天狼君十几岁时在江湖之上做过的浪荡事,那可不是一句‘性子恣意’就能说完的。”
  白暮生无奈一摇头:“犬子自小被我们娇惯坏了,贤弟千万莫要自谦。”
  “也算不上自谦。”
  云濯想了想自己当年那些“光辉往事”,叹道:“可能白兄你远离中原,不太知道我当年做的那些事……”
  白暮生摇摇头,道:“贤弟做过什么,我不知也罢。但我知道这小子,一上来就管贤弟叫哥哥,当真是胡来。”
  “那,难道真让他叫我叔叔?”
  想起方才意识模糊间那父子二人的对话,云濯甚感自己应站在白未晗这边。
  他喃喃道:“那岂不是叫得太老了?我如今也才十九啊……”
  “爹爹你看,我就说了嘛!人家云哥哥也不想我叫他‘叔叔’不是?”
  二人正说着时,门外又传来一声笑——不知何时,白未晗已晃悠悠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白粥走了来。
  “你们啊,唉。”
  白暮生看看床上的云濯,再看看地下的白未晗,冲着俩毛头小子叹了口气。
  “哥哥就哥哥吧!”
  他无奈一甩手,起了身对着那团子正色道:“不过未晗,既然云贤弟已被你叫了声‘哥哥’,你这当弟弟的也得好生照顾他才行。”
  “没问题!”
  白未晗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小手里的粥碗也跟着一晃一晃,看得云濯心惊胆战,生怕这孩子一不留神把自己给烫着。
  “那爹爹去给你云哥哥准备药材了。”
  与云濯截然不同,白暮生对那小子倒是毫无担忧之意,甩手往门口一走,正色道:“未晗你陪他聊会儿天,记着不许大声喧哗,不许打闹碰着云哥哥的伤口,听到没?”
  “是是是,爹爹你快走吧。”
  也不知是受不了那烫手的碗,还是受不了自家爹爹没完没了的唠叨,白未晗终于掂着脚将白粥往柜上一搁,小手直往白暮生背上推。
  “好好好,走就是。”
  对自家的骄纵儿子毫无办法,白暮生苦笑着带上了门。
  “嘿嘿,爹爹总算走了。”
  白未晗顺着门缝左看看右看看,终于确定那人走远后,一转身端过白粥,乐滋滋地坐上了云濯床前的小凳。
  小少年笨拙地摆弄着碗里圆圆的木勺,晃悠悠舀出寡淡汁水连带几粒糯糯的白米,吹了两口递到云濯嘴边:“哥哥,喝粥。”
  “谢谢。”
  云濯从善如流地咽下那勺中无几的内容物,稀粥不算烫,却好似一股暖流,浅浅将他半月以来心中的冰封融开道痕。
  小少年继续拿勺摆弄着碗里的粥,望着他的一双眼睛睁得圆圆:“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云濯。”
  云濯看着小少年,眼底隐有一丝笑意:“碧空白云的云,流水濯濯的濯。江湖上有人叫我‘天狼君’,也有人直接唤我的字‘千玄’。”
  “……千玄?”
  白未晗眼珠滴溜溜一转,道:“那,我叫你千玄哥可好?”
  “好啊。”
  云濯唇角一扬:“我在家里有两个亲哥哥,在江湖上还有个因父辈恩仇而相识的义兄……可从未有过弟弟,倒也挺想听听别人叫我‘哥’的。”
  “嘿嘿,那就这么说定了!”
  白未晗笑得眯了眼,又道:“本来还觉得有人占了我的床,又得跟爹爹娘亲睡了,有点儿烦恼呢!现在看来,也挺值嘛!”
  “你的,床?”
  云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的那张木床,果然并不像是客居之物。
  “我家避世隐居,不常来客人的。”
  白未晗略不好意思道:“所以爹爹捡回了千玄哥,我这房间就得腾出来给你养伤呗。”
  “我,我竟不知……”
  意识到自己占了眼前少年的小窝,云濯颇有些尴尬,忙道:“你,你别急,待我休养伤好便另寻住处去。”
  “不行。”
  这下白未晗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千玄哥得留下来。”
  “啊?”
  云濯略诧异。
  “嗯,因为,我从小就一直和爹娘生活在这山中。除了那年洛阳,也没去过中原几个地方……”
  白未晗支支吾吾,眼里却盈盈闪着光:“我,我想让千玄哥带我去中原看看呢!”
  “噗,就为这?”
  云濯哑然失笑,回头一想,又觉以自己当下背着的这“弑父之名”,怕是中原好些地方也不敢妄去。
  他摇摇头道:“我不小心闯了祸,就算回中原,也得胆战心惊地回……怕要让你失望。”
  “那,那也没关系,我还有别的理由呢!”
  见云濯神色略黯,白未晗赶紧攥了攥他的袖子,补充道:“我娘亲做饭可好吃了,虽说北地饮食不一定同你们武陵那边口味相合,但没尝一尝就走,简直太可惜了。”
  “好好好。”
  小团子热情难拒,云濯只得笑着点头。
  “还有,还有呢!”
  白未晗仍是意犹未尽,小手一伸,“呼啦”拽得手边纸窗半开,伸出食指一指皑皑白雪中的一方小园,兴冲冲道:“那园子里,是我爹爹栽的马奶葡萄。再几个月就要熟了,你,你可一定要留下来吃了再走啊!”


第四十七章 天山残梦 其二
  “葡萄?”
  看着窗外那雪白一片的冰封天地,云濯大为诧异:“这地方,这天气,能种葡萄?”
  “噗,不相信吧?就知道你要这么问!”
  白未晗早有预料似的一笑,仰着下巴解释道:“我娘亲啊,最喜欢吃葡萄。可次次去那镇上买,委实太远。这不,爹爹就辟了片园子,用法术护持着其内草木,给娘亲种葡萄吃嘛!”
  “用,用法术护持?”
  云濯听得更加震惊。
  寒暑易节,四季更迭,此为天道之常,难以更改。而白暮生何等功力,竟能以法术让一园的葡萄,在这冰天雪地之间结出果子?
  他望着白未晗,喃喃道:“你爹他,当真只是个密宗修者?”
  “密宗修者?那是什么?”
  白未晗也听得一愣,皱眉道:“我爹爹和娘亲,明明都是狐仙啊。”
  ……狐仙?
  原来如此。
  “他是妖啊。”
  无忌童言入耳,想起那青年与年龄不符的功力,和相处之间若隐若现的妖气,还有自洛阳城中归来时被司徒凛“一身狐狸味儿”的调侃,云濯心中的疑惑终于解了开。
  “哎?哥哥,怎么了么?”
  白未晗忙冲他眼前挥挥手:“难道你也和爹爹说的某些中原人一样,不喜欢妖?”
  “不,我何止不会不喜欢妖,连我自己都是个半妖。”
  云濯一笑,摇头道:“只怕是白兄当年不知我身份,这才多此一举瞒了我。”
  “唔,听不懂。”
  白未晗百无聊赖,小手转着木勺又霍霍了几下碗里的稀粥,道:“千玄哥还是别说这些了,喝粥喝粥,要不凉了我爹又要骂我了!”
  那孩子说完,就晃悠悠舀了点米汤,可惜小手的一举一动甚为生疏,勺子一个不稳,米汤斜斜洒了大半于床褥上。
  “哎……”
  云濯看着被面上洇开一片的深色,只觉照这么下去,那汤非但喂不进他嘴里,还要被洒掉八成。
  “我自己来吧。”
  他轻叹一声,勉力伸出两只手,从那小孩手里接过粥碗。
  “欸?”
  手中空空如也,白未晗挠了挠头:“可是,千玄哥你方才不是痛得动都不能动么?”
  “再痛,也总得习惯啊。”
  云濯舀起勺热乎乎的白粥送进嘴里,背上那道骇人的口子早疼到了麻木,撕心裂肺之后,便只剩了蚁噬般的微麻,一连串动作下来虽难免牵扯到,也不过让他略皱了皱眉。
  碗里腾出的水汽迷了视野,他冲着一脸担忧的小狐狸团子轻轻一笑:“毕竟,我要快点好起来,才能吃你娘做的菜,才能尝到你家园里的葡萄呀!”
  “千玄哥?”
  白未晗闻言乍一愣,旋即惊道:“你,你不难过了?”
  云濯点点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康复的那一天,我定带你去中原看看这大好河山。”
  “好,好好好好。”
  白未晗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眼底泛出喜色来,又伸出根小指在他面前:“那千玄哥,咱们可说定了,骗人的是小狗!”
  “好,一言为定。”
  看着那孩子合不拢嘴的样子,云濯唇角亦勾起浅浅弧度,放下手中的碗勺,伸出右手小指,用力同他勾在一起。
  天山的夜很凉,从不比武陵温润之地。
  刺骨的风裹挟着凝作冰粒的雪,拍打在纸窗之上,纵屋内已点上了火盆暖炉,云濯仍睡得极不安稳。
  焦黑的炭火,燃灼出“噼啪”的爆裂之声,凌乱的回忆渗入不安的梦境,却反反复复皆是那几处场景,愈陷愈深,直到锥心蚀骨。
  “二少,三少!南诏那边,出事了!”
  凌霜居里,几名形色狼狈的家仆踉踉跄跄跪倒在前。
  “怎么了?”
  正抚着琴的云辰指尖乍一顿,食指之上留下浅浅血印。
  那家仆低着头:“南诏贼子对我国西南边陲之百姓烧杀抢掠,作孽无数,大少爷和陶公子气不过。纠集了各派江湖义士,奇袭他们去了。”
  “奇袭?”
  坐在椅上的云濯亦气息一滞,忙抬手去扶那家仆:“然后呢?成功与否啊?”
  “成是成了,那些南诏贼子受伤惨重,可谁知后来,却出事儿了。”
  旁边的一名家仆面露悲色,咬牙切齿道:“南诏与我国边界,苗疆深处,有方炎毒殿,行的皆是些黑心烂肺,邪门至极的巫蛊术。南诏贼人不知出了什么价钱,竟从那地方买到了蛊虫,混入大少爷他们所居云来城中的饮水之中。那城中已有许多百姓和江湖义士中了毒了!”
  “你说什么!”
  云辰面露惊色,一弦震颤险断,急道:“那蛊可有解药?大哥他情况又如何?”
  家仆回道:“那解药只有炎毒殿才有。体质稍弱者,中原医术,皆束手无策。而大少爷偏是最早中蛊之人之一。”
  云濯眼前一阵晕眩:“什么?!那他岂不……”
  “二少三少稍安勿躁。”
  眼见二人皆露焦急之色,为首的老家仆赶忙也开了口:“大少爷功力深厚,虽中蛊却神智仍清,幸还有陶公子在旁,拼了半条命可算连血带肉逼出了蛊虫。命已保住,只是仍昏迷不醒…”
  “命保住了,还好,还好……”
  云辰长舒一口气,拭了拭染上血珠的手指,又问:“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却并不似大少爷吉人天相。”
  老家仆忽在阶下垂泪跪地,哀道:“那城中百姓共江湖义士,不下五百人皆命在旦夕了。”
  刚喘了半口的气息此刻又是一滞,云濯惊道:“你说什么,那城中中蛊的,竟有五百人?!”
  “大少爷从咱们云家带去的几十名弟子,皆无一幸免!我的两个儿子,也在其中……”
  须发半白的老者涕泪纵横,额头在地上重重一磕,声声泣血道:“二少三少,那城中已成死地,人人相残,蛊虫遍地。老身斗胆求求二少三少,看在我为云家鞠躬尽瘁几十年的份上,救救他们啊!”
  “怎会这样!怎会变成这样的!”
  终到达那西南边陲云来城的一刻,云濯不可置信地握紧了手中之剑。
  街道石砖之上皆是秽物与黑血,陈旧的赤色渗入缝里,而匍匐瘫倒于其上的,则是一个个被蛊虫啃食,口中只剩下“呜呜”哀叫的将死之人。
  有人烂了手,四处求索,却连粮食饮水也拿不起,有人烂了脚,身体蹭在灰尘瓦砾之上,却寸步难行。
  更有甚者,面庞被蛊虫啃食殆尽,脓血汩汩,仅剩的皮肉亦作赤黑交加的一片,唯森森髅骨之上,堪堪黏垂着圆滚滚的眼珠,却又于颠簸之际陡然“噼啪”砸在尘土满布的街上,被另些挪着步子的半死之人,一脚踩成了团模糊的血肉。
  “救,救,救我……”
  一只仅剩下皱皮覆在关节之上的手,自断木瓦砾废墟之间伸出,却终在触及他靴子之前垂坠于地。
  那是个半边身子皆烂掉的老妪,花白的头发被干涸血渍结成一块一块,死前仍不甘地向天幕瞪着浑浊的眼珠。
  尸身的血腥气,迅速引来了一窝白花花的蛊虫,啃噬之声不消片刻,废墟之间已剩白骨。
  若人间真有炼狱,怕也不过如此。
  云濯别过脸去,不忍心再看。
  “救不了,为什么一个也救不了?!”
  与此同时,城镇彼方的一方矮帐中,云辰亦失魂落魄地掀帘而出。原先身上温润竹纹素衣早被深浅各异的鲜血染作一片,儒雅少年发髻散乱,双目通红。
  “方才那姑娘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她还在等她丈夫归来,一家团聚……”
  他无力跪倒在帐边的沙地上,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哽咽道:“可我,可我为什么,只能看着她一尸两命。”
  “二哥!”
  云濯两步上前,慌忙去扶。
  “我出师之日,曾立誓兼济苍生,悬壶济世。可谁知今竟在此见这般,这般景致……”
  云辰眼角泛红,仰脸看向天幕,昔日山清水秀之地早没了碧空如洗,唯余沙尘与血腥气,似将仅剩的云朵都染作了赤色。
  他哀道:“师尊,非我不愿相救。实在是所学之术,根本无力回天啊!”
  “二哥。”
  生生看着数百人濒入这半死不活之态,云濯心中何尝好受。他咬牙扶起云辰,声音颤抖:“正邪自有天理昭彰。我们一定,一定会有法子的……”
  “还能有什么法子……”
  云辰闭着眼摇了摇头:“我也好,陶公子也好,只要是中原医术,皆无效果。那蛊除了炎毒殿根本无人可解。”
  “那,那就去炎毒殿要解药!”
  云濯十指紧握,眼神坚定道:“当初,南诏不就是拿钱换的蛊。如今我们也拿钱去讨解药就是!”
  “三弟!你当真要去……”
  不日之后,云辰望着去意已决的云濯,欲言又止:“他们要的,根本不是钱财物资。你可知这一行……”
  “我知道。”
  回首是层林叠嶂,眼前是石殿嶙峋,被点到名的云濯,沉默着看了一眼那血色侵染的城镇,深吸一口气。
  他将手中的一封信纸攥得紧紧,似下了极大决心般道:“二哥,这信上说了。我的妖骨乃是上好药引,可与他们换那蛊解药。以一人之骨,换数百人性命,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桩合算买卖。”
  “妖骨一失,妖气即散。”
  云辰摇了摇头:“若无人替你疏通脉络,你可知有何后果。”
  “不就是轻则武功尽失,重则手脚残废。”
  云濯平静地看向云辰,仿佛那人的言语说的是别人,而并非对自己命运的宣判。
  他“噗嗤”一笑:“二哥,这不是还有你呢么?等我出来,你及时替我运功疏导,怎么着也能保下五成功力吧?”
  云辰面露忧色:“可若有变数,三弟,那你……”
  “变数变数!若光顾着说变数,那镇里的人就真没救了!”
  云濯一脚踏上那通往殿门的首阶石台,回过头来拍了拍眼角隐有泪花的自家兄长,坦荡一笑道:“别慌,被剥骨的又不是你。不过到时回了家,若有人趁我之危欺负我,二哥你可要好好替我教训他们啊!”
  “三弟……”
  云辰欲言又止,伸手去拦却终慢半刻,未能抓住那人远去的衣袂。
  “濯儿!辰儿!你们在做什么!”
  周身本是鬼面人环绕,那黑压压的一片却忽被什么人气急败坏地推了开,入目的雪白衣袍上纹萱草,刚在石床上勉强披好衣衫的云濯目色一惊,体内妖力动荡不堪,背部伤口痛到蚀骨。
  “……爹?”
  他挣扎着起了身,艰难道:“我……”
  回应自己的,却是闪着寒光的剑锋,云远右手颤抖,字字皆含怒意:“你这逆子!炎毒殿与南诏勾结,是卖国求荣之辈!而你竟也与他们做交易,岂不同南诏无异?!”
  “爹,不是这样的!三弟,三弟是为了救那城里的几百人!”
  僵持时,殿外匆匆赶来一人,云辰双膝一软“哐当”跪下,拽着云远握剑的手,哀道:“我虽也知此行欠妥。可那蛊无药可解,若要救城中百姓和咱们家的弟子,只有这一个法子啊!”
  “什么只有这一个法子!若真无药可医,我云家弟子纵死了,好歹也算守了气节,全了大义!”
  云远不为所动,一把掀掉云辰的手,怒道:“而今你不惜以骨换药,这不是向逆臣贼子低头,又是什么?!”
  “……气节,大义?”
  听到这袭话,云濯竟觉如坠冰窟,颤巍巍扶住半披于身的外袍,身体间被溃散的妖力毫无章法地乱撞着,眼前阵阵发黑。
  他的声音止不住颤抖:“爹,那些东西真有那么重要?比几百人的性命还重?”
  云远声色俱厉:“士可杀不可辱,君子之道本为如此。”
  “……君子之道?爹,你去问问那镇中百姓,他们是要君子之道,还是要性命。”
  视野愈渐模糊,云濯只能将双手毫无章法地在石床上乱摸,终于触到无奇之上的冰冷金属,紧紧攥在手里。
  他苦笑着一字一顿道:“他们,他们要先活着,才能谈君子之道啊。”
  “你!”
  云远握剑之手亦是一震,愤然道:“此等品行卑劣底下之邪教,你竟真与之为伍!?”
  “哎,英招君此言这是何意啊?”
  三人僵持之际,大殿正中蓦地传来一声问。
  太师椅之上,那为首的鬼面人缓缓站起,冷笑道:“方才你说,我教是什么‘卖国求荣之辈’,我念着天狼君那根妖骨,没同你计较。可如今你又说我教‘卑劣低下’,这就不好了吧!”
  那人一扬手,全殿的鬼面人皆执兵以待。
  “给我抓住他们。”
  他轻飘飘道。
  “休,休想!”
  被重重包围之时,视野终于化作一片漆黑,体内的妖力却被那几字激得冲撞到了极点,云濯气血上涌,无奇自鞘而出。


第四十八章 天山残梦 其三
  血……
  目所能及之处,满眼皆是殷红的血。
  右臂似乎僵住了,定定前伸着,无奇剑尖的血珠连成了线,砸落在地上。
  云濯艰难地转了转血丝满布的眼珠,正对的面前,仰躺着一人。
  白衣染血,鬓角微霜,双目紧闭,气息已绝……
  “爹……爹?!”
  又一股紊乱的妖气直冲天灵,他力道尽失,钝痛之间,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
  “爹!!!”
  旋即,无奇坠地,青年的哀叫响彻殿内。
  “哈哈哈,还是天狼君厉害啊!”
  俯瞰着满殿重伤倒地的鬼面人,还有一旁昏迷不醒的云辰,正中椅上的为首之人一声大笑:“怎么这就,大义灭亲了?”
  “爹,二哥?!”
  半跪于地的云濯望着那血泊中的二人,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赤色鲜血染得其上掌纹斑驳,命运之线早不辨轮廓。
  “报——”
  身后忽传来探子的叫喊:“殿主,麒麟君于几个时辰前苏醒,听闻此变,正和折艾卿带了众多江湖义士人朝我处赶来!”
  “嗯,那岂不,又要有一出好戏了?”
  殿中之人望向失了魂魄般的云濯,慢悠悠走上前,一脚将无奇剑踢向他手边。
  冰凉的金属与地面磕出“当啷”声响,那似笑非笑的声音,重重叩在他混沌的意识之间。
  “哎,天狼君,听到没?你大哥要来了……怎么,你跑是不跑啊?”
  “嗨,听说了吗?武陵云家出大事了!”
  “哎哎哎,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不是他家老三杀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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