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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北顾天狼-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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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凛道:“可能如此,也可能不止如此。”
“何意?”云濯疑惑顿生。
“你别忘了,这墨曜会锁魂诀。”
司徒凛用扇骨托着下巴,又分析道:“若有几十个枉死之人的生血为祭,其鬼道修炼必大为进益……赶着怨气最重时施法,说不定以他那锁魂诀锁住的魂之记忆,还真能比我这鬼瞳好用些。”
云濯若有所思:“这样么?”
二人话音未落之时,那幻境中的最后一幕已陡然显现。
“你这法子真的行?”
高山之上的玄黑大殿里,稀稀拉拉点起几根白烛,昏黄的光点在一片漆黑中影影绰绰,让人陡生寒意。
乌青的石床之上,静卧着被白布覆住的清洛之尸,而旁边的丹朱望着墨曜,担忧道:“以几十人的生血与怨气助你施法,去窥探洛哥的回忆,若怨气失控,谁也不知将会是何结果。你可是想好了?”
“行与不行,到底只剩这一个法子了。”
墨曜摇了摇头,攥紧的拳头在石床上一震,道:“就算不冒险一试,那望泉镇里的几十口人也没得活路。”
“你……”
丹朱欲言又止。
“这半人不鬼的壳子太难缠,若不用那几十人的生血去养,不日之后躺在棺里的便是我了。”
墨曜叹了口气,又道:“并非我贪生怕死,只是因还有太多未竟之事。”
“未竟之事?”
云濯在幻境之外看得莫名其妙,疑道:“什么未竟之事这么重要,非得要靠杀人害命来苟活着?”
“谁知那鬼王心里揣的什么主意。”
司徒凛一摊手,却又忽在那幻境中看到什么似的,赶忙拍了拍云濯,道:“快看,他们施法好像出了岔子!”
什么?
云濯闻言忙一抬眼,但见那玄殿之上以生血画着一法阵,边角还淅淅沥沥向下淌着,大约才绘成不久。
而玄殿上空,笼罩着极骇人的团团黑气,悲哭呜咽之声不绝于耳,引得他后背发凉,直起鸡皮疙瘩。
殿中两人,皆双指捏握,盘坐石床之旁,口中念念有词。
不消片刻工夫,法阵之中便是血光大盛,如磁石般将浓黑的怨气骤然聚起,继而直逼石床上的清洛而去。
谁知,待灵力与怨气震荡了半晌之后,竟是那怨气占了上风,黑漆漆聚成的一片,将法阵一角陡然突破。
“嗷嗷嗷嗷啊——”
清洛被怨气乍然笼罩着的尸身,蓦地僵硬弹起,黑雾之中的哀嚎与撕扯之音响彻殿内。
不好,这二人没将怨气控制住!反让清洛将一镇人的怨气据为己有了!
云濯和司徒凛对视一眼,神色皆凝重了些。
果不其然,待黑雾散去之时,那石床上的道士徐徐坐起,却已没了人形。
长发披散,七窍流血,目眦欲裂……
当啷——
他以极诡异的姿势扭了扭僵直多年的手腕,然后一把拔出了身后的浮生宝剑。
人虽作枯骨,剑犹闪寒光。
“洛哥!”
因法术反噬而倒地的丹朱瞪大了眼睛,哀叫一声。
“小心!”
眼看着那失了心智的活尸一剑劈来,墨曜也连忙一收身停了阵法,两步上前将丹朱拽开。
“嗷嗷嗷嗷——”
谁知,眼见一击不得,清洛亦无再战之意,长剑一甩,直奔殿门而去。
“洛哥!你去哪?!”
几步之间清洛已至门口,情急之下,丹朱一倾身子便要上前,却生生被墨曜拦住。
“别急去追。”
那玄衣男子摇了摇头,又低声道:“外面那镇里进来人了。”
“谁?”
丹朱一抬焦急到几欲飙泪的眼。
“无定观段昭英,天狼君云濯,还有,九淼魔尊,司徒凛。”
墨曜低着嗓音一一道来,右手却抚上了一旁寒光闪闪的长刀,看向门外的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待他们相斗上一阵子,我们再出去会会。”
余音未落,白光乍起,回忆幻境化归终结。
第四十二章 疑窦
“这就,结束了?”
眼瞅着周身景物又回归了酒楼雅间里的原样,云濯不由得苦恼地按了按额头,叹道:“我怎么觉得这看完之后,先前之惑解得不多也就算了,还平添了许多新惑呢。”
“能解多少是多少吧。”
司徒凛屈起食指叩了叩木桌,总结道:“起码,现在有三件事是清楚了。”
云濯一抬眼:“嗯?”
司徒凛道:“其一,清洛道长之死,的确是因其触到了某些事情的真相而遭人暗害,并非什么除妖导致的伤重不治;其二,这鬼王鬼女虽是盗尸共害清洛道长尸变之人,却并非当年害死他的真凶。”
云濯又问:“其三呢?”
司徒凛道:“其三,算是我的猜测,他们留下这红枫引我们调查,又故意放走清洛尸体的目的,是最后一招保险之策。”
云濯疑道:“……保险之策?”
“不错,你想,往近了说,清洛道长之死,他们和我们都在查;往远了说,当年归离潭鬼气泄露之事,清洛道长和我们也都曾查过。”
司徒凛道:“所以,先留红枫引我们至此,若他们查不到清洛道长的生前记忆,那便想办法将尸体留给我们,到时,这担子自然换了个主人。”
“啧,他们这是想借我们之手查出真相啊。”
云濯眯了眯眼,随手将腕子往椅背上一搭,又道:“那怎么办?随了他们的意?”
“此案牵扯甚多,关乎我师兄与清洛道长之死。更关乎当年你拼命要救的那一家人是否蒙冤,关乎你天狼君血洗云崖,袒护的是一个无辜好人,还是一个害命贼子。”
司徒凛又重重叩了一下桌子,道:“你说呢,该查不该查?”
“那,自然得查。”
这事被司徒凛这么一捋,想到上辈子莫名背上的一笔笔血债,究其根源,还真有可能是有人往自己背上扔了口黑锅,云濯顿觉气不打一处来,甚怒之下,也一掌拍上了桌子。
可是,一时恼怒归恼怒,桌子拍完,待思量了片刻后,他又犹疑道:“但凛兄,这事蹊跷,当年咱们玩命查了几个月都毫无头绪,那鬼王鬼女如此能耐,也硬是没弄出个结果。如今许多事都隔上年岁了,却从哪儿开始查啊?”
司徒凛唇角一扬:“清洛道长找到的那方帕子,写下那封信的女人。”
说查就查,俩人酒足饭饱之后,又偷偷摸摸回了云家的凌霜居。
云濯点着蜡烛在自己那书房的旧柜子里翻来倒去,终于揪出一沓落满了尘灰的线装册。
——那是当年他们所写,关于盗取信物之嫌疑人的名册。
彼时他二人少年心性,偏又遇上此等丧亲失友的恶事,满腔的心思全一股脑儿扑在了查案之上。白天黑夜不分,一连弄了几个月,将那年前后但凡有一丁点儿接近归离潭可能的人名都誊在了册子上,一人一人查,一笔一笔划。
可惜,最后查来查去,当年这几十本册子上的人名,全被他俩划掉了。
旧事重做,云濯倒也不顾忌二人如今的身份,拉着司徒凛两腿往地上一盘,就跟当年那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摊起册子开翻。
结果,却是越翻越觉那册子上的狂草字迹看得他头大,最后终于摇头叹道:“啧啧,凛兄,瞅瞅当年你这字儿,这能看懂写的是什么嘛!”
“放心,现在虽有点长进,你也不见得就能看懂。”
司徒凛报以一笑,倒也没反驳,顺手摊了另一册子于怀,看了片刻后亦笑道:“哎,当年还是你天狼君的字儿写得好,一笔一划,稚嫩是稚嫩些,倒也自有年少傲气,让在下好生钦佩呀。”
“打住打住,别贫这些。”
眼见那人眼底露出点不明所以的笑意,张嘴又要跑毛,云濯赶紧叫了停,伸手一指自己腿上的册子,忖道:“说正事。”
“好。”
司徒凛从善如流。
云濯道:“当年咱们既是事无巨细地一一把这些人排除了,如今再查一遍字迹,怕也是一样的结果。可若要查那帕子属于谁,册子上想必也不会记着这些茬儿,你说可怎么办?”
“别忘了,那水红帕子上绣的是大雁。”
司徒凛捻了捻下巴,又分析道:“这东西不比花鸟鸳鸯,街上摊子随便找几方帕子绣的都是。那姑娘的帕子绣了这个,必是有什么含义。”
云濯一抬眼:“难道你是说,她名字里带‘雁’?”
司徒凛点点头:“按着这线索再找一遍吧。”
二人这一找,又找了个把时辰,待外边天幕全黑时,可算圈出了三个人名。
“第一个人,吴归雁,这是个无定观的小道姑。”
云濯一指面前的册子,道:“你看,这上面写了,她当时和几位同门一起出山历练去,那历练之地在北疆,和归离潭八竿子不挨,而且那几位同门也互相作了证,所以当年咱们就排除了。”
“现在看来,此人也不大可能。”
司徒凛补充道:“无定观讲求清心苦修,道姑一般不会用这水红绸缎带绣的帕子。”
“那这第二个人呢?湛露门下的女弟子,张晓雁。”
云濯点了点头,又两下翻开另一本名册,比划道:“这姑娘倒是没什么不在场的证据,可她和你老人家一样,人长得好看,字却不怎么入眼,同那信上的字迹压根对不上。啧啧,若硬要说有什么可能,那就是当年咱们看到的这难看字迹,是她为了脱罪故意模仿的……”
司徒凛接过那册子端详一番,却摇了摇头,道:“就算是刻意将字写丑,二者运笔也应有相似之处,但这姑娘的字,却与那信上半点不像。”
“哎哟,那咱们不是又白忙活了。”
云濯揉着脑袋又丢给他一本册子,努嘴道:“这俩都没可能,你看第三个人,更不可能了。”
“怎么说。”
司徒凛接过册子,眯了眯眼。
云濯道:“因为这位云崖宫的宁雁姑娘,早在那事之前就死了。”
“死了?”
司徒凛诧异地一皱眉,又问道:“怎么死的?”
“人家云崖宫的内事,这谁能知道。”
云濯一摊手,又道:“嘶,虽说这姑娘很可能有那一方水红绣帕,可当时她入土怎么也有几年了。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怎么会把她的名字誊写上去的,只怕是抄太多,一时眼晕了吧。”
司徒凛闻言,神色却凝重了些,盯着那册上的名字皱起眉来,问道:“她死于何时,可有亲眷。”
云濯冲着册子一比划:“喏,那上面不是写了,这姑娘无父无母,十岁时和她幼弟一起拜到云崖那老宫主吕印彬门下。结果,唉,也是红颜薄命,十六岁不到就死了。”
“这么说,她还有个弟弟。”
司徒凛若有所思道:“宁雁,云崖宫……宁,攸?”
“宁攸?”
云濯听到这名字,心中乍然一惊,差点向后一仰摔个趔趄,忙喘口气,方反应过来了司徒凛是何意。
他回忆着那镇里,永远夹在司徒泠和白晓之间打圆场的小少年,温润笑意之间,倒也对自己的过往只字不提。
难道说,这孩子会和那盗取信物的恶举扯上关系?
他想了想,却仍是不可置信,摇头道:“不会吧?你的意思是,宁攸这小子借亡故姐姐之名义杀人?”
司徒凛却又皱眉道:“当然不是,因为根本不对。”
云濯道:“哪儿不对?”
“年龄不对。”
司徒凛解释道:“他很可能是宁雁的亲弟弟不假,但那孩子看起来分明比子寒还小些……归离潭信物失盗之时,子寒才刚过完十一岁生辰,让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去盗老祖宗封印了快二百年的信物,还能谋划得让我们查不着,这根本不可能。”
“唔,有道理。”
云濯长叹口气:“那,既排除了这孩子的嫌疑,难道线索又这么断了?”
“那可不一定。不是他做的,却不代表他不知个中真相的一二。”
司徒凛起身拾起铺陈一地的名册,总结道:“虽说信物失盗之时,宁攸也未必还记得多少事,但不管怎么说,明日抽空找他探个虚实吧。”
君风堂之西,有亭名观月。
此亭依着云家边上的一方丘陵而建,青石长阶,碧柱灰瓦,翠柏掩映,浓绿之间还缀着几株紫藤萝,幽静得紧。
此亭颇有几分雅趣,当年云濯他们兄弟仨不练功比剑时,倒没少在这做过煮酒对赋,抚琴观月的附庸风雅之事。
可惜如今大白天,没琴没酒,更没什么月亮对什么诗,亭里统共两大一小坐了三人,来这儿,也不是当文人骚客的。
“司徒兄,容公子,你们找我来是?”
宁攸坐在石凳上,瞅瞅一旁端了盘炒瓜子嗑得正欢的司徒凛,又看看端着小碟给司徒凛接瓜子壳的云濯,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
“嗐,没什么大事。”
云濯随手把那一碟瓜子壳倒到脚下的瓦盆里,对那月白衣裳的小公子笑道:“就是跟你打听打听,你是不是有个叫宁雁的姐姐?”
“啊?”
虽平时同司徒泠与白晓掰扯拉架时游刃有余,宁攸到底也还是个半大少年,乍然闻言,也是一愣。
他眼里微微露出几分惑色,却还是点头道:“是,可你们怎么会……”
“这点先不谈。”
司徒凛倒没回复那小子,只将手中那盘子一放,接着问道:“且告诉我,她是不是有块绣着归雁的水红帕子。”
宁攸迟疑着点了点头。
司徒凛又问:“那再恕我冒昧,敢问你姐姐她当年是怎么死的?”
此语既出,那孩子神色却是陡变,深吸一口气,终望着二人摇了摇头。
云濯疑道:“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们?”
“不是,不是的。”
宁攸面露难色,又挠了挠头道:“司徒公子,容公子,当时我年岁太小,这事又太伤怀,有点儿记不清了。”
“哦?”
虽有点不近人情,司徒凛仍疑道:“连死于意外还是他人所杀都记不清了?”
“那倒没有。”
宁攸叹了口气,道:“姐姐是自杀。”
自杀?
二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有不可置信之色——原以为宁雁既与归离潭一事相干,其死必应是遭人毒手,可如今竟是自杀,实在与先前之推测相异。
云濯忙疑道:“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自杀啊?”
“不知道。”
这下,宁攸又无力地摇了摇头。
司徒凛反问道:“你姐姐的人命之事,这还能不知道?”
“真不知道。因为她连遗书都没留。”
宁攸眼底悲色愈重,叹道:“听说姐姐是服了毒,死在自己的弟子房里的,当时房里没别人。更别说有人知道她是为何而死,姐姐孤苦无依,又不过是个低阶弟子,出了这事,拿草席一裹,便匆匆葬了。”
“啊?然后呢?难道这事就揭过去了?”
眼见宁攸咬着牙点了点头,眼角也泛出几点泪光,云濯轻叹了一口气,又问道:“就算房里没别人,她也总该有些小姐妹好朋友吧?还能没人知道她是因何而死?你没想过调查调查?”
“查了,当然查了!可当时我年纪也太小,查来查去,一无所获。”
宁攸语至此处,忽哽住了,眼角积了好久的那泡泪,终于“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道:“那些和姐姐一般大的师兄,对此事都三缄其口,吕掌门也护着他们,我若多打听此事半句,便罚我思过。”
“什么?!”
二人闻言,眉头皆是一皱。
——前任宫主吕掌门也与此事有关。难道宁雁这件事竟牵扯了如此之多?
“给,先擦擦。”
震惊之余,云濯又想起前世血洗云崖前的不少零散记忆,十指微微攥出白印。再看看那兀自落泪的小少年,更觉不是滋味,从怀里找出方帕子递给他,安慰道:“善恶自有天道昭彰,你姐姐在天有灵,自会让那些恶人自食其果的。”
“嗯。”
宁攸接过帕子,狠狠抹了两把泪。
而一旁的司徒凛沉吟片刻,却忖道:“再斗胆一问,你那些师兄不明是非袖手旁观,你恨不恨他们。”
“开始是曾恨之入骨,可后来也渐渐放了下……”
宁攸深吸一口气,似是终于压下了心中那些难受的往事,又道:“毕竟姐姐的的确确是自尽的。虽自尽之因不明不白,可当初若没有云崖宫,我们姐弟俩也早饿死街头了。”
“不是,你这也有点太容易满足了吧。”
云濯听得直愣神,心说这要搁了自己当年的性子,兄长亲友莫名其妙自杀,怕是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这孩子心性还真是老成随和。
结果,还没等他再开口,那袖子底下的手,却冷不防被司徒凛拍了一下。
得,这是嫌我说多话了。
云濯吃痛,连忙住了口。
“或许吧。”
宁攸自嘲似的一笑:“……可万一,姐姐之死真的只是因她自己一时想不开呢?反正都隔了这么久了,纠结于此,又有何用呢。”
“再问你件事。”
司徒凛靠在一方柱旁,一手暗暗扯着云濯袖子下的手,另一只手晃悠悠摇着扇子,神色却是波澜不惊:“天狼君云濯三年前曾血洗你云崖宫,害死你几百同门,你可恨他?”
啊?忽然问这干什么?!
乍一闻言,云濯莫名其妙,继而愤愤瞪了司徒凛一眼。
这不是废话?!
天狼君弑父叛师血洗云崖,江湖之上对本人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的都大有人在,何况他那么多师兄师姐都死于我手,这孩子不恨才鬼吧!
谁知,那小少年却低声道:“说不上恨,也说不上不恨吧。”
“哈?”
猝不及防被打脸,云濯大为震惊,脚底一滑,若没司徒凛拉着袖下的手,便要从石凳上掉下来。
生前万人骂,死后没全尸,这话说的就是自己。
虽然,细数这江湖之上,部分恶人为恶,也是事出有因,但除了生前亲眷挚友,世上怕根本没几个人会关心什么别人作恶的缘由。
弑父叛师,还血洗别人门派,怎么听怎么大逆不道,怎么看怎么人性沦丧……
司徒凛同他是竹马之谊,段昭英和他有半面之交,白晓远居苗疆心思单纯,他们袒护自己,相信自己,还都尚能理解……
可宁攸和他们不一样。
谁人不知,这孩子的师门云崖宫,和他天狼君云濯之间,隔的是百条人命,是笔笔血债。
“你为何没对此人恨之入骨?”
云濯语带犹疑,声音低低。
宁攸亦一叹,可接下来的字字却说得坚定:“因为他虽杀人害命,罪大恶极……可他所杀之人,也未必个个无辜。”
司徒凛和云濯俱是气息一滞:“这……”
“再往下说,便关乎我门派机密。”
宁攸却摇了摇头,不欲再言:“二位公子,对不起了。”
“哎,无妨。”
强人所难非君子之道,何况还是要无缘无故强这么个十几岁的孩子所难。
眼见宁攸面露难色,云濯心中虽意犹未尽地挂着犹豫,却也只能强作笑颜,安慰道:“本来不过闲谈而已,揭了你这么多伤心往事,道歉的该是我们。”
“没事,我举目无亲,这段伤心往事憋了太久,今天能说出来,倒也舒坦了些。”
宁攸淡淡一笑,并没有怪他们的意思,恭敬施个礼,低声道:“只是下午子寒兄和白晓找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二人闻言,皆一点头,一番寒暄送走了那孩子,可待回了凉亭之后,一来一去的疑惑,却是愈发多了。
“没想到这仨孩子里,竟然有俩都不恨我,却是个什么道理?”
云濯托着腮帮子望着天,眼神十分迷茫。
司徒凛一挑眉,调侃道:“怎的?你还希望世人都恨你不成?”
“哎,那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嘛!难不成我当年血洗别人门派,还真误打误撞,除了几个恶人?”
云濯摇了摇头,忽觉自己跑了题,又赶紧道:“算了算了,先说正事,这帕子归属可算是落实了,但幕后真凶仍是毫无头绪啊!更有甚者,还扯出了个宁雁之死的谜团来,还牵扯甚多,啧啧,这些乱七八糟的背后纠结,怎么感觉越来越摸不清了呢?”
“云崖宫内部,这些年肯定出了些问题。”
坐在他旁边的司徒凛总结道:“既然宁攸不愿说,我们就得自己查了。”
“哎哟,我的凛兄啊,你这话说的。”
云濯哭笑不得,摇手道:“既都说了,这是人家云崖宫的机密内事,你可怎么查?”
“怎么查?慢慢查。”
司徒凛漫不经心地抽出平平,展开扇骨把玩了两下,亦笑道:“别忘了,你凛兄现在是九淼的魔尊,更有小七小十等人在。而潜形匿影,刺探情报,这不正是我们门派最擅长的事儿么?”
第四十三章 半日闲
云崖宫这消息,说是慢慢查,果然就得慢慢查。
九淼弟子,虽有暗探情报之能,到底要查出那令宁攸三缄其口的陈年内事,也是颇需抽丝剥茧,渐耗时日。
自几天前望月亭中一别,司徒凛便匿在了客房之中,整日除了养伤,就是部署弟子查事情,传消息的信鸽放飞了不老少,人却不怎么见出来,真真又过回了少时在九淼“闭门不出窝里蹲”的闲散生活。
只是凌霜居里的那位少爷,却因少了某人的叨扰而百无聊赖,在屋里养好脸上那道伤的工夫之间,无端生出了点儿纠结。
纠结些什么呢?说来倒连他自己都想笑自己。
无非就是他心中的那头老鹿,被前几天回忆之境里清洛和丹朱情情爱爱,风花雪月之事勾得直痒痒,忽然就对自己同司徒凛的那股子“变味兄弟情”,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期许。
断袖也好,龙阳也罢,反正看上了就是看上了,说一千道一万,他都是很想同那人携手一世的。
可,两厢情悦这事,说来容易做着难,头一遭入红尘风月的云三少思量来去,还是犯了难。
若他恋上的是谁家姑娘还好,一不做二不休,坦坦荡荡说出来就是。以他那性子,纵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终成眷属,也好过憋烂在心里做一辈子朋友。
可对方偏偏是司徒凛,这就有点儿不一样了。
一来,他二人同为男子,这本就不怎么合乎伦常,二来,那人还和他有着十来年的交情,算是从上一辈就结下了孽缘的异姓兄弟。
这段倾慕,来得委实太过突然,也太过荒唐。若真仗着当年自己那几分轴劲儿,去贸然应对,只怕会留下遗憾啊。
“哎,烦死了!”
越想越不得解,偏又看不惯自己畏首缩脚的怂样,云濯心思憋闷,斜斜将身子往太师椅里一靠,手中的线装小册也被随之向前抛去。
——啪嗒。
泛黄的薄本划过道弧线,在他身前的梨木雕花案上砸出不小的动静,引得如小山般堆叠着的书册哗啦一阵响,可怜巴巴地抖了半天,终于不胜其扰,散成了乱七八糟的一摊。
而那些凌乱破烂的封皮之上,粗糙印刷着的名字,都甚为浮夸——从什么《一世桃花情》,到什么《佳人倾世录》,简直莺莺燕燕到令人如何也难以想象,这君子世家的云家幺子的屋内,怎会有此等粗制滥造的风月小册。
然而可惜,这些册子还真是他少时闲着无事偷偷买的,虽说当年买来颇有些后悔,也不过看了两眼便丢去压箱底,但此时此刻,却偏又被他摊在了桌上。
为什么呢?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想从中看看,人家别的人在心思暗许之后,是如何两情相悦的嘛!
谁知,这回旧事重做,云濯前前后后读了两个时辰,却大感这些在他少年时读来还有那么些趣味的册子,此刻简直是荒唐非常,太过理想。
什么秋波暗送,花前月下,扯来不断,莫名其妙就成了眷属,对于他和司徒凛这事,实在堪称毫无借鉴价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公子佳人,书生小姐!怎么眉来眼去了一番,就忽然两厢情愿了?”
一声哀叹,瞅着面前的“书山”摇摇晃晃往下塌,他更觉头大不已。
“容,容公子?”
正在眼前那堆册子噼里啪啦垮掉时,门口忽传来一声惊叫。
云濯忙一抬眼,视野里探出了三个不大不小的黑点。
——一人靛蓝衣袍,神色端正,一人眉眼含笑,碧衣散发,另一人月白衣袍,温润可亲。
司徒泠?白晓?宁攸?
他们仨怎么来了?
云濯目瞪口呆,愣愣看着三个少年次第进了屋。
古灵精怪地白晓最不见外,眯眼看了看桌上的书海,作势就要掂起一本:“在看书?你看的什么?”
“呃,不是什么要紧的书,别看,别看了。”
做贼心虚,眼瞅着剩下俩人的注意力也被引了来,云濯赶紧将那些册子拢了拢,一翻身跳下椅子,将案台掩在身后,正色道:“这书不书的不要紧,倒是你们仨,这是来干嘛啊?有事?”
“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走在最后的司徒泠仍旧端方稳重,不慌不忙从沉了许久的手里提起个果篮,稳稳置于桌上,一拱手道:“我们奉白泽君所托,给你和兄长送些水果。”
“水果?”
一听这俩字,云濯抬眼瞅了瞅那果篮,但见青藤编的浅筐里放了两只柑橘三只梨,颜色鲜嫩,上带露珠,观之可口得紧。
他倏忽一乐。
——嘿,看来二哥还挺惦念着我呢!
云濯随手掂出个黄澄澄的橘子,两下扒开,掰了水灵灵的一瓣儿丢进嘴里,嚼了几口,含混不清地哼唧道:“嗯,好吃,替我谢谢白泽君啊。”
他边说着,嘴里也嚼个不停,结果这一下,咬得委实有点儿狠,只听得“哧溜”一声,橘瓣薄薄的白皮里呲出几滴汁儿来,不偏不倚落在了那书案上。
“啧。”
黄橙橙的黏汁落在蒙着薄灰的粗糙风月册上,正被司徒泠一眼望到。
那少年略嫌弃地一皱眉,拱手道:“容公子,既是东西已送到,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哎,且慢。”
云濯嚼完了这瓣橘子,又瞥了眼身后那堆乱七八糟的风月小册,忽的脑子一轴,伸手将几个转身要走小少年拦了住。
他随口道:“问你们个事儿。
宁攸一抬眼:“公子还有何事?”
云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忖道:“假如你们看上了一个姑娘,却不知道人家对你有没有意思,却要如何是好啊?”
“哈?”
三个半大不大的毛头小子,乍然被提了这么个问题,宁攸和司徒泠径直愣了住。就连一旁世事练达的白晓,也是气息一滞。
隔了片刻,那少年才心领神会似的,神色玩味道:“怎么?容公子你莫非是有了相中的姑娘,不知道怎么开口?”
“咳,咳咳,这叫什么话。”
试探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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