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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北顾天狼-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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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量之际,凌厉的剑气已冲着眉心呼啸而来,云濯顿觉手腕被猛力震得生疼,五指一松,那铁剑几乎是毫无回旋余地地裂成了两段,乍然被震出老远。
  “嗷啊啊——”
  可谁知,正当他要边念着“吾命休矣”边等死时,面前人竟也发出了痛苦的嚎叫,腕上可感的浮生之剑势陡然变弱,他也借机侧身一滚,脱了那凌厉攻势而去。
  得救了?
  死里逃生,云濯怔怔愣了几秒,方才从中缓过劲儿来,忙睁开眼来定睛一看,竟见清洛的脖子上插着柄乌溜溜的扇子。
  ——正是平平。
  那扇子边沿翻出的数把利刃,此刻正深深嵌在活尸青黑皮肉里,清洛吃痛之余哀嚎一声,伸出左手将之一把掀飞。
  几乎是同时,赤黑的血液自苍白的颈子间汩汩流来,配上那副本就目眦欲裂的神情,一时显得触目惊心。
  “幸好……”
  二人身后,保持着方才一掷之姿的司徒凛右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望着惊魂未定的云濯,一向安闲的眼神里竟多了几分后怕之意。
  他长舒一口气,声音里夹杂着自己都没能觉察到的颤抖:“容公子,你没事吧。”
  云濯点点头,可方一抬眼又正见因受伤而气息不稳的清洛,咆哮着抚向颈上那道口子,咬牙切齿,眼生愤恨。
  ——而那活尸一抚之下,方才还深得骇人的口子,竟又有了愈合之意。
  见状不妙,云濯心下一滞,忙转过头去对着角落里的司徒泠喊道:“司徒小公子,快,快趁现在!”
  “哦,哦,好!”
  此语一出,被方才一阵殊死争斗惊得有些懵的司徒泠终于打个激灵,将将反应过来。一把托起手中玉瓶,单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身形周遭泛起阵阵白光。
  只闻一声悲怒咆哮,尚未知发生何事正捂着脖子嘶叫的清洛竟忽被那瓶中光芒所锁,手脚皆动弹不得,染血的浮生剑亦直坠于地。
  须臾,活尸身上灵气渐失,双膝一软,“噗通”无力半跪而下,手脚仍不死心地奋力挣扎。
  “唔”
  谁知此时,施法司徒泠也忽吃痛闷哼连退两步,竟是那法术还未完全生效,被清洛大力一挣破了几道瓶中光芒。
  束缚稍解,那活尸忽龇牙咧嘴地转了脸,在瞧见一边草垛上扶着段昭英的白晓时眼底泛起凶光,拼尽最后力气纵身一跃,双掌带风,朝毫无防备的少年劈去。
  “糟糕!白晓!”
  哪知这被怨气蒙了心智的道士会在最后时分孤注一掷朝那手无寸铁的苗疆少年攻去,云濯眼见情况不对,马上引了机关要去阻拦,但到底动作稍慢,虽有所干扰却来不及阻止那一掌的去势。
  不过好在那孩子反应机敏,眼见掌风被打偏,就地一滚避开了要害,肩上结结实实遭了一击,倒退连连。
  情况紧急,司徒泠见状将封灵咒念得更快,云濯也急忙向白晓招手:“快过来!”
  可谁知,那受伤狼狈的少年却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根青竹笛子横置唇边,颤巍巍对上双眼通红的清洛,撑着疼痛的一臂极艰难地吹出首断断续续的曲子来。
  那调子多用变徵之音,虽被吹得艰涩,却难掩灵动婉转之意,正属除祟镇魔之曲。云濯早年没少听他二哥弹琴,虽是再深的雅趣听不出来,倒还算对这类音律略知一二。想来苗地之人多能歌善舞,会吹些辟邪除妖的曲子也不足为奇,是白晓这孩子在情急之下死马当了活马医,想用这镇灵曲暂时压制住清洛的怨气。
  可,此等比当年的李鸢儿凶险数倍的怨尸,连他二哥都未必能镇住,这清瘦的苗疆少年所奏的生涩之曲真的能行?
  云濯心内惴惴不安,毫不敢怠慢,手中攥着的机关引线绷得紧紧,却怎知待片刻忽听到一声闷响,竟是清洛劲力一松直直跪在了地上。
  “呜——”
  但见方才还目眦欲裂的怨尸此刻仿佛暂时恢复了神智,听闻笛曲徒张了张嘴,似欲言语,可到底已成怨尸半字吐不出,只在喉咙里发出低低呜咽,眼里恢复一丝光彩,汩汩淌出两行血泪。
  双手持笛的白晓睁大了眼睛,似乎也没料到这曲子能有这么大作用,十指间渗出一层薄汗。但到底惊讶归惊讶,此一搏事关多人性命,那少年稳稳心神,一边暗暗退了几步,一边又继续按动笛孔,曲音幽幽未停。
  快!趁现在!
  眼见有戏,云濯忙给司徒泠使个眼色,那少年心领神会般点头,喃喃念咒,紧握着封灵玉瓶的右手都有些颤抖。
  笛曲共咒音交织,小小室内一时灵力震荡不休,僵持须臾,颓然跪倒在地的清洛忽仰天发出一声悲鸣,周身怨气陡散,身躯渐渐变得透明。
  而待司徒泠和白未晗双双落了尾音之时,此室中央终于只剩下那只玉瓶。
  变故与劫后逢生都来得太突然,白晓不可置信般的傻了片刻,才颤颤巍巍地蹭着身后的屋墙坐了下来,右手无力地垂在地上,青竹笛子与青石地面相碰,发出“啪嗒”一声脆响:“我们,成功了?”
  一旁的司徒泠也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玉瓶,然后如释重负般地往地上一坐,大口喘起气来:“是,是啊,成功了。”
  脚边铁剑断作两半,云濯越看心里越是狂跳不止,甚为后怕。于背靠上墙边平稳气息时眉头一皱,疑惑起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失踪的清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镇子里?又为何会成为如此凶戾的怨尸?
  这一切和那无名山上的鬼王有何关系?那红枫又究竟是何来头?
  云濯皱眉思忖须臾,只觉自己仍是一头雾水,隐隐约约似乎触到了事情的枝节,可这背后的一切仍复杂得可怕,令人完全看不清其下的真相。
  而祸事稍歇,一旁的司徒凛似也思量到此处,低头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神情凝重道:“这镇上人冤死的戾气怕是都被清洛道长凝在了身上,才使其成为了这么一具异常凶狠的怨尸。”
  一听此言,云濯暗暗将之同自己方才的疑惑整理了整理,又忖道:“那,难道清洛道长的尸体果然是被那鬼王一众所盗?这才使其在望泉镇被那鬼王所屠时有机会将全镇人的怨气据为己有?而漏掉的些许鬼气导致动物异变,才有了我们入镇时看到的情景?”
  “不错,而且不止如此。”
  司徒凛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又一字一顿低声道:“唯有怨气更强的尸体,才能将比之怨气弱的尸体之气归为己用。此镇之人无故枉死,已是怀了极大怨气,而清洛道长既能将一镇人的怨气尽数化走,那么他也必是含了极大的冤屈而死。”
  “什么!那依你的意思,清洛道长竟真不是因伤重不治而亡!?”
  云濯大惊失色,几乎是不假思索道:“可,为何当时无定观找来的那么多医官都没查出来?”
  “这还不得而知。”
  司徒凛摇摇头,俯下身子捡起方才被清洛打落在地的平平,又道:“此一连串事太为蹊跷,我看一时半会儿咱们也无从可解,事到如今还是段道长伤势要紧。姑且就先将它们放一放,一切等出了这镇子再说。”
  “唔,也是,先走吧。”
  数年疑案不急在一时,云濯忙敛敛心神跟上司徒凛,几步出门。
  谁知,二人方至门前街上就都蓦地瞪大了眼睛。竟是对面不远处有十几只青面獠牙的恶鬼伫在此屋面前,将二人共身后的房子牢牢包围。
  而镇口方向,一男一女两道鬼魅似的红色身影亦隐约可见,灵力涌动徐徐迈步,正在黄昏的残阳之下朝此处缓缓而走来。


第三十六章 孤战
  不错,而且这无名山上啊,还是一男一女,两个鬼……
  男的那个,自称“鬼王墨曜”,穿一袭红内袍,披一件黑外衣,使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周身散发着诡异的煞气,看着极其骇人。
  女的那个,自称“丹朱”,着一身殷红衣裳,浓眉大眼,乌发朱唇,虽观之倒比那男的像个人,可,可偏偏也是个索人性命的妖魔厉鬼啊!
  客栈胖掌柜神神叨叨的言语恍惚间在耳边响起,云濯神色一滞,于心中暗暗叫了声不好。
  只怕是他们刚才一番缠斗动静过大又耽搁太久,让这无名山的鬼王鬼女带着喽啰闻风而来了。
  “你们是那鬼王的人。”似也想到这点,一旁的司徒凛盯着眼前的青面鬼沉声道。
  “明知故问。”
  那青面鬼闻言冷笑一声:“不过,能用封灵玉瓶制住清洛,你们还真有两把刷子!可惜这下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你是何意!”
  听出那青面鬼语气不善,云濯几乎下意识一抬头,但见对方出掌一挥,几道漆黑的灵障霎时破地而出,将身后木屋的门窗死死封了住。
  “兄长!”
  “容公子!”
  门里传来司徒泠和白晓惊慌失措的呼喊,两个少年还未跟上来看清外边发生何事就被生生堵回了屋内。
  灵障牢固非常,司徒凛亦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不想做什么。”
  那青面鬼哼道:“然既是一战在所难免,那小子的封灵玉瓶又太碍眼,这就顺手隔开罢了。嘶,只是不知,若你们就这么被我们打死了,那重伤的道士和两个小毛孩是不是也要被活活困死在屋里了呢?”
  “哼,当真卑鄙。”
  终于知其目的,司徒凛面色一沉,当机立断并起两指,反手对着那房门一扫,一道紫光顿时附在其上。
  漆黑的灵障未动半分,被锁住的门窗反是愈来愈紧。
  他见状神色未变,似早有所料,慢慢扬起平平望着面前那些相貌凶残的恶鬼,又对屋中喊道:“子寒白晓,你们在里面护好段道长!若我俩死了就千万守住那房子,等云家的救兵来!听到没有!”
  “兄长!你们!”
  “容公子!”
  原本有了一丝希望的情势此刻又陡生变数,云濯忙一回头,只见那俩小祖宗此刻正“砰砰”拍着窗户,白晓的声音里更染上几分哭腔。
  而一旁的司徒凛却恍若未闻般利落展开腰间折扇,身姿立得比以往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端正,盯着那青面鬼道:“入镇与封灵乃我之主意,好胆冲莫牵连无辜!”
  此语一落,云濯算是彻底明白,面前这位当哥的狷狂浪荡了二十几年,此番危机在前,可算找回点担当,是要借着那鬼将封门之势拼了性命护住屋里那俩小子。
  不过,眼前这状况委实危险,且不说先前与清洛一战已是大伤元气,仅对付那十几只恶鬼他们一行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还有紧随其后的墨曜和丹朱。
  所以如今因查疑案贸然入镇,既情形已至此,不论这一战他俩能不能活着,也不论这一行段道长能不能捡回一命,此番权衡再三,确实断不能再让两个后辈犯险。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咬牙甩头不再去听那屋里少年的哭叫声。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鬼王有令,抓住他们重重有赏!”
  而也正当此时,但听得群鬼中为首者一声咆哮,那些青面鬼亦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攻来。
  “哼,倒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利爪当胸袭来,司徒凛足尖一转,步如掠影堪堪避过,同时手中掷扇一击,但见平平于那众鬼之间打着旋而出,灵跃翻飞,轨迹极为诡谲不意。
  顿时,只听得几声皮肉破裂之音,闪着银光的薄刃就将几只厉鬼的手脚割出了极深的口子。
  好一招幽影藏锋!
  看来凛兄这魔尊也没白当,一晃多年,这九淼暗杀术使得倒比少年时更老道了不少。
  战事在前,云濯亦不愿甘居其后,右手袍袖翻飞,数十只机关蜂向四方飞出,于天幕上空围作一圈,正将那些鬼怪牢牢绕于其中。
  为首的青面鬼轻蔑一笑:“不自量力,还想用南诏那回的雕虫小技来困住我们?”
  语罢,纵身向云濯攻来。而那引蜂之人竟未退半步,只将手腕前后叩击,空中蜂儿便得了指令般迅速拢成一线,恰将云濯与青面鬼隔了开。
  霎时,又见御蜂之人小指一挑,机括运转之声响起,蜂儿纷纷敛了翅膀自尾部喷出火来。
  “什么!”
  那青面鬼方才一击已是来势汹汹,却未料到这机关速度更胜一筹,当即横臂一档,却仍避闪不及,手臂共裸露的肋下被烧烂了皮肉。
  司徒凛在格挡的间隙轻笑一声,道:“素闻天狼君机关术了得,难道这就是玉峰十华阵?”
  “本不止如此呢。”
  被自家凛兄这么一夸,云濯有点飘飘然,转头笑道:“至此也不过十华中的两华罢了,可惜这壳子没武功,要不然这招还能更有趣些。”
  “哼,果然好俊的功夫。”
  为首的青面鬼一擦臂上血污,骇人的伤口渐渐愈合。
  他又冷笑道:“可惜纵你二人武功高强也仍是凡人的血肉之躯,而我等妖鬼邪祟乃不死之体,倒要看看你们如何应付!”
  那鬼怪说得声声得意,司徒凛却不为所动,只略回了头,又对云濯一笑:“哎,天狼君,咱俩当年去降妖除魔还是行侠仗义时,是不是经常死心眼似的非要比比谁杀的多些来着?那这次要不要再怀下旧啊?”
  云濯捻捻指尖残余的火药粉,挑眉应道:“怎么?这次不想着用脚底抹油式了?”
  司徒凛一叹:“这不是大敌当前抹不了油了嘛!”
  早有所料般,云濯闻言扬手挥起引线:“成,那就比个高下吧!”
  语罢,听得扇刃破风机甲轰鸣,又夹杂鬼嚎嘶哑,小小望泉镇的街道上战况一时混乱之极。
  然而几百回合斗下来,酣畅虽酣畅,二人却也渐渐发现那些鬼怪当真难缠。纵被打得吃痛大叫,攻势仍未减退半分,而那四肢百骸之上好不容易被他们割出的伤口亦一次次愈合。
  纵司徒凛和云濯技压一筹,到底耐不住五感全失的鬼怪前赴后继般的车轮战。一来二去时间渐长,难免满身伤痕精疲力竭,渐渐于其中落了下风。
  “可恶,这群厉鬼根本打不死!”
  又酣战良久,云濯的动作愈发狼狈,堪堪一引机关斩去面前青面鬼的利爪,颈上却也礼尚往来被剐出道血痕,颤颤巍巍后退数步,与同样喘息不止的司徒凛以背相靠,才算堪堪稳住了身形。
  “这,这还怀什么旧啊!弄不好咱俩也要应了这归离潭的邪门劲儿,交代在这儿了!”
  他看着步步紧逼的一群厉鬼,再摸摸自己丝丝溢血的脖子,不由得心里直嘀咕。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连带着方才被清洛一剑震伤的手臂也愈感酸软,深觉有那么点不大舒服的云濯正低头喘气,垂在身侧的手却猝不及防被身后那人不轻不重一握。
  司徒凛的手依然很凉,在此紧张情形之下更令他稍露惊色,顿时埋怨道:“你什么意思?这会儿还想让我暖手?”
  “云濯。”
  不急松手也不急回答,司徒凛慢慢顺着他的手掌一路摸上手腕,用了点力道攥住:“你好不容易才重生,如今算来在这人世也不过又待了几个月,若此番真这么交代在这儿了,死无全尸不说,身边所陪也不过一个我而已,不会觉得遗憾么?”
  那人亦喘着因受伤而不稳的气息,虽问题莫名其妙,但低低发问的语气却是云濯许多年来都难得一闻的正经。
  “这,这算什么话?!”
  云濯闻言一脸诧异,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能与凛兄一道,我自然死而无憾。”
  然而,这一语说时利索,他却又在声音方落时心下忽的一乱。
  怎么就一道死而无憾了?
  此番境遇,若换作是当年那个自己,对着司徒凛满满是钦佩之情加上兄弟之情,怕只会觉得纵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这位陪葬,说什么也得把他从火坑里推出去吧?
  是故前生虽先蒙了弑父叛师之名又血洗云崖一宫,最终在南疆被讨伐而亡,也不过笑了一句世事可笑,便坦荡荡赴死断崖,从不曾动过半分与司徒凛同生共死之想法,亦不曾因死时无他作陪而怅恨遗憾。
  可现下呢?
  在听到司徒凛问的那句同死之言,自己又不假思索地应下了时,他因受伤而不稳的气息竟更乱了三分,这重生以来的一番番经历亦浮光掠影似的在脑中一一闪了过。
  密林之内背着自己步步而出的背影,长安城里拦在他身前的手臂,青石镇客栈里语声低低的耳语,还有那混沌梦境中,朱红盖头下眸中掩映的斑驳烛光……
  凌乱的回忆挥之不去,云濯心中竟忽然升起种不可名状的情绪,恍惚间仿佛连耳畔凄厉的鬼嚎也悄然消弭了声响,唯有心跳声愈发清晰可闻。
  那情绪,不是紧张,不是畏惧,倒像是在庆幸。
  是在庆幸什么呢?
  庆幸陪着司徒凛死了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还是自己这次的死不再孤身一人,而是有他相伴?
  亦或,二者皆有之?
  云濯咬牙嘶嘶喘息着,试图忽略掉身上那些越加作起痛来的伤口和这来路不明的诡异思绪。但手腕上来自司徒凛的温度却和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一起,变得越来越明显。
  没有人会因为在临死时拉上了自己最钦佩的人同死而如此庆幸。
  只有在市井的戏本子里,那些情不得解的怨侣,才会念着什么“生不同衾死同穴”的话,然后庆幸着能够共赴黄泉。
  云濯回头看着司徒凛,只见那人的半披的头发因未有簪带来束而散散落下几绺,在微风中擦着耳畔飘飞来去,很有那么几分少年时的狷狂不羁。
  他隐约记得,司徒凛原先那根紫棠色的发带,还是当初同段道长争执时予了他来包伤口的。
  伸手摸了摸胸前怀里,织锦柔软的触感清晰可辨——是那发带被他洗净后叠得整整齐齐,正稳稳揣在那里。
  好像正是在心口的地方……
  穿过望泉镇街上的风并不大,云濯的脸此时却忽然有那么点烧得慌,而自另一只手上源源传来的温度,却让他起先凌乱不已的心跳愈来愈平静。
  在三番五次掩耳盗铃般的自欺欺人之后,他终于释然了。
  也许在还魂之前,因那些个执念而答应这桩交易开始,云濯这个人对他凛兄那纯洁了十几年的景仰之情就早已经变了味了吧?
  “既然不能同生,那同死也是好的。”
  瞅着那些张牙舞爪扑来的鬼,他用唯自己可闻的声音低低一笑。
  “嗷呜——”
  “嗷嗷嗷嗷——”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云濯兀自半低了头神思跑毛时,忽又听得阵阵惨呼共一声狼嚎,眼前白光闪过,竟是那几只冲在前面的青面鬼被生生撕了碎。
  “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忙抬眼一看,一只颈上带着洒金梅印记的白狼半伏于地,正呲着染血的獠牙走向自己。
  方行了两步,又忽步子一顿,嗅到什么似的血口大张,喉间低低悲鸣有声,旋即摆尾一转,半跪在自己身前以表臣服。
  银铁为体,沉木为足,黄玉为眼,素羽为毫……
  本见此景还略为诧异,但细看之下终于反应过来,云濯惊道:“雪,雪月?”
  “雪月?”
  听到这名字又望着那狼,司徒凛眼睛若有所思地眯了眯,脸上神色稍霁:“看来这就是传说中你所做的两只机关神兽之一?”
  云濯点了点头。
  当年他孤身一人杀上云崖宫,妖骨早失,武功也近乎全废,唯在天山造了两只机关兽,一只白狼名雪月,一只青鸟名沉碧,各喂了他的妖血以通灵,方才在那偌大的仙家之地杀出一条血路来。
  只是那战之后,他以命换命于南疆身死,雪月沉碧也自然成了云崖的战利品,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谁知此刻竟忽然在此重了逢。
  难道,是云崖宫那些仙家名士既不屑于碰他这“机关妖术”,也横竖搞不懂这木头铁件,这才给了它们逃离之机?
  轰——
  正疑惑间,忽又闻头顶一声厉厉鸟鸣,层叠乌云间飞出一道青碧光芒,箭雨自一只青鸟尾部陡然而下,凌厉非常,烧得那街上的厉鬼哀嚎不止。
  正是沉碧。
  “你们?”
  雪月与沉碧护主心切,当下便与那些鬼将厮杀成一团,竟生生将这几近死局的战势扭转,云濯气息一滞,方才什么“同生共死”的念头也顿时暂被抛诸脑后。而无处安置的左手顺着那发带一摸,竟触到一沓揉皱的黄纸画符。
  这下,他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微变,将那怀中之物一把掏出,哆哆嗦嗦递给司徒凛,急道:“凛兄,我倒忘了,方才搀扶段道长时曾从他手里接下了这些未用的道符。眼前这些厉鬼的怨气没有清洛道长深,我们若此刻一试,说不定能有效。”
  “好。”
  有办法总聊胜于无,司徒凛终于松开那只让他心绪不宁的手,引扇一挥之时顺势将手里符咒向空中撒去,以扇风为媒,将片片符咒准确地吹上几只厉鬼的脸。
  嗷嗷嗷——
  而符咒凝聚之时,又听得周围一片惨叫,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厉鬼忽都因中了符咒而惨叫起来,是这最后一搏奏了效。
  云濯默默在心里对段昭英道了道谢。趁着两只机关兽与厉鬼缠斗之际毫不敢怠慢,足尖稍转,步法似踏云回峰穿梭于战局之间,将符咒狠狠拍向那些厉鬼的额头。而僵持须臾之后,那些身边龇牙咧嘴的鬼魅皆渐惨叫着化作缕缕青烟。
  “符咒,你们怎会!”
  恶战之中被数只羽箭当胸而过,那为首的青面鬼眼见周围同伴皆已死,不由得咬牙切齿:“我不信竟败在你二人手下!”
  云濯一把将最后的几张画符一起拍至他额头,似怒非怒道:“呸,死到临头,就安生去吧!”
  语罢,但见一阵急风吹过,不甘的哀嚎震彻长街,最后一只青面鬼终也化归烟尘。
  “呵,好一个天狼君,好一个鬼瞳魔尊,竟能将我们这些年笼络的鬼将都杀了个灰飞烟灭啊。”
  还不待二人长舒一口气,只又听得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娇笑,方才厉鬼消散之处又忽现两道赤红色的身影。
  左边的男子黑发披散,蒙着面容,身量不凡,赤衣玄袍,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
  右边的女子容色艳丽,朱裙曳地,眉间那一点丹砂红得似血,洁白的手腕上还缀着一串琉璃铃。
  终于来了么?
  “鬼王墨曜,鬼女丹朱!”
  看着面前这对地狱鬼魅似的人物,云濯心中一沉,愤愤道:“盗取清洛道长尸首在先,无故杀害一镇百姓在后!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然而,那神色冷冽的男子闻言却无半点反应,只举起手中的刀冷冷望向街中两人,一字一顿道:“废话少说,交出清洛的尸首,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第三十七章 鬼王
  “岂有此理!平白无故盗尸也就罢了,如今道长异化之尸既已为我们找了回,你们竟还理直气壮地同人讨要?!”
  云濯听得气血上涌,手腕一转将那仅剩的几只机关蜂召回于袖,又咬牙道:“来也来了,玄虚鬼影也弄得差不多了,这便是铁了心不让我们离开这镇子。我看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如直接动手吧!”
  许是本也没对二人报什么期望,墨曜有所预料般冷笑一声,旋即引刀而来。
  而下一秒,闪着寒光的长刀便被不饰一物的乌黑折扇拦住。
  “且慢。”
  平平之后的司徒凛一勾唇角:“调查清洛道长一事,始终是由在下出谋划策,以封灵玉瓶制住道长狂化之尸亦是在下的主意,鬼王大人莫要打错了人。”
  语罢,扇风一扬,生生将那长刀之势扭转,引得墨曜不得不纵身几步,在离云濯几尺开外的地方与自己四目相对。
  墨曜看看一边双拳紧握的白衣青年,又看看自己面前的司徒凛,神情不明地眯了眯眼:“你倒护着他,莫不真是对断袖?”
  “呸!杀人恶徒还有颜面在此评说别人!”
  本来劈向自己的刀被司徒凛这么一挡,云濯心里还有些小窃喜,怎知那鬼王竟借此揶揄,倒让他本来未消的怒气更盛了几分,当即理直气壮道:“难道只许你们纠集众鬼沆瀣一气,还不许凛兄护着我了?”
  “呵,没说不许,只不过某倒想看看魔尊大人是否有这本事。”
  墨曜冷笑一声提刀在侧,眼底浮上张狂的杀气,看着司徒凛的眼神似有三分期许。
  司徒凛引扇回应,眯着的眼里亦添几分战意:“有或没有,一战便知。”
  余音未落,那两道身影便跃然而上打成一片,云濯见状也赶忙挥袖欲助,岂知将将放出机关蜂之时又忽闻一阵幽幽铃响,赤红色的身影翩然入目。
  丹朱轻摇起手腕之铃:“呵呵呵,天狼君留步,不知你的机关术可否让小女子领教一二啊?”
  语罢,染着丹蔻的五指悄然一翻,霎时间苍穹变色,漫天红枫簌簌而落,夹着极强的灵息向云濯攻来。
  ……鬼魅幻术?
  那红枫飘飘悠悠诡异至极,并非这荒芜之地所能有,云濯冷哼一声双手微转,对着天幕放出仅剩的几只机关蜂,十指牵动之际,控制着那些机关蜂分散而开,稀稀停落在红枫之上。
  他亦纵身跃起,声音清亮:“不知我这玉蜂和姑娘的红枫,哪个更强些。”
  在丹朱诧异的目光下,空中之人双手重重一合,霎时只听得无数声爆裂之音,被那赤枫漫布如血染的小镇上空,竟此起彼伏炸开团团明光,如流星,似焰火,其声其势一时撼动四周,教原本阴沉的天幕都有些难辨颜色。
  灵力碎片如雪花般簌簌飘落,红枫与机关蜂皆成了齑粉,云濯随之落下地。一展握着的左手,静置其间的红枫赤如泣血,愈发衬得眼前这面容绝色的女子形如鬼魅:“那冰棺中红枫的主人果然是你?”
  丹朱唇角微扬,虽是笑得妩媚,眼底眉间神情却似霜雪不化,非但无半点柔美之感,反让人觉得胆寒:“是又如何?”
  云濯愤愤一哼,袖中虽再无机关蜂,手里却动作未停:“杀人盗尸,残害无辜,今日便杀了你这妖女为望泉镇百姓报仇!”
  语罢单手一扬,只闻一阵机括碰撞之音,沉碧自空中破云而出,尾羽竖起,尽数化为箭矢,落雨般的飞矢便自各方向当中之人射来。
  “七星箭雨?”
  丹朱柳眉微挑,足尖一转侧了身形,堪堪任羽箭割断半缕发,娇笑数声:“哈哈哈,机关奇术果然了得,难怪当年那几百云崖弟子都命丧于此呢!”
  那女子轻抬手腕,借避让之势在密密麻麻的箭雨间跳起舞来,抬足是红纱翩飞,举手是铃铛声动,灵跃如蝶,赤衣似血,简直妩媚又妖冶到了极点。
  而那本避无可避的机关飞矢,竟皆被她诡异的舞姿一一躲了过。
  势头不对,云濯眼神一滞,正见那红衣女子借此间隙冷笑着一甩纱袖,苍白的柔指比出结咒之势,腕铃声声响起,方才还于空中碎裂飘落的灵力此刻竟霎时重聚,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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