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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了只鬼抱回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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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火应声飞出,点燃身边的荒草,火势越来越大,熊熊燃烧起来,四周成了一片完全的火海,荒草们在火焰中扭曲摇摆,不住蒸腾着浓烈的黑气。
  叶繁目瞪口呆:如果这些黑气是鬼影,那这满满一院子到底是多少鬼?
  火势烧了大概三分钟,周围就扑簌簌安静下来,立刻听到晴子的惨叫,原森催促地说,“快,别被烧了,先躲我表里!”逄光已经摸摸索索从荒草堆里靠近,边走边吐口水,“呸,这是什么灰,落了老子一嘴。”
  叶繁没敢告诉他,可能是那些鬼影烧成的灰……
  逄光看见叶繁,闷头招呼,“小叶老弟,刚刚是怎么了?”
  叶繁说,“鬼打墙了,李禤放火烧了一下。”
  “火?”逄光四下看一眼,他是觉得周围喧嚣不定,但没看到火光,也没感觉到热度,而且荒草们都还好好长着,不过,那层阴沉的雾气倒是不见了。天地之间,突然就清亮了不少。
  “我也不太懂。”叶繁解释,“我也是头次经历这种事。”
  原森愤愤地走过来,“你能这么烧吗?这些孤魂野鬼里面,说不定还有好鬼,而且还有晴子呢,晴子差点也被烧死了!”晴子虚弱地从原森表里探出头,惨白着脸说,“不怪老鬼大人,原道长你别生气。”
  李禤丝毫没有解释地意思,他松开叶繁的手腕,继续往前走。
  叶繁看看他自由了的手腕,又歉意地看一眼晴子,然后跟上了李禤。逄光也跟上去,沉声说,“原森,别闹脾气,破案为重!”
  原森一噎,“我……什么叫闹脾气,那个鬼啊,太冷血了!”
  晴子脚步虚浮地从原森表里出来,“原道长,咱们也过去吧。老鬼大人烧得也没错,这院子里的鬼都有些年头了,全是老师为了复活自己收集过来的,现在老师一死,没人管了,说不定以后是会出去作祟的。”
  啊啊啊啊!原森还是气不顺啊,他才是处理这种事的专业人员,今晚明显是他的场合,但为什么所有风头都让那只死鬼出了!
  却是在院子僻静的一角,拨开一处草丛,露出一口干涸的古井。
  今日天上无月,是黑黢黢一片,沉闷地压在头顶;眼前枯井幽深,是黑黢黢一洞,渗透出无穷无尽的凉意。
  逄光向下面投了一块石头,听了听声音,说句,“不算深,”就准备跳下去看看,原森吓得一把拉住,紧张道,“别,逄大队长,今儿初一,天上没月亮,下去不吉利。”


第16章 新月井①
  每个月的农历初一,是新月日。
  这一天,月球绕到了地球和太阳中间,把阴暗面对准地球,因此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是看不到月亮的。同时这一天,也是地面鬼气最重的一天,所以很多背天逆命的鬼道活动,都选在这一天。
  方仲文和晴子的死而复生,就选在这一天。
  不幸的是,在复生前一天,方仲文彻底魂归了天地,复生的希望破灭。但成了孤魂的晴子再一回想,却有点庆幸,想起她这一个月以来疯狂的举动,她就觉得,还不如彻底死了好。
  逄光这个人信鬼神,却不完全迷信鬼神,他认为鬼神的事自有鬼神的规章制度来管,但人间的事就该由他这个当警察的来主持公道,所以他不顾原森的阻拦,还是要闻着那腐臭气跳下去看看。
  叶繁说,“小刘警官不是在外头等着吗?车上有没有工具,让他拿点绳索过来,这样干跳下去,万一上不了怎么办?”
  晴子只往井里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连忙退开:“对,逄队长,下面味道很不好,鬼气很重,还是多叫点儿人来。”
  当然,逄光听不到。原森虽然有点不耐烦,还是主动传话了。逄光眉头紧锁,随手把枪插回腰间,语气铿锵地给小刘打了电话。
  叶繁轻声问晴子,“确定是这儿吧?”
  晴子点点头,“是这里。”
  叶繁见逄光挂了电话,自告奋勇地说,“逄队长,一会儿小刘警官送绳索来,我和你一起下去。”
  李禤直接反对,“你不行,你什么都不会。”
  叶繁开朗地笑笑,“我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我八字硬,身体素质也很好,不论从神学还是科学的角度来看,都比较适合下去。”
  李禤皱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不能下去。”
  叶繁这个人,平日是非常好说话,非常好脾气的,但其实在很多事上,他都有自己坚持的原则,想让他改变主意,除非他自己想明白了、想改变了,否则旁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即便那个人是李禤。
  比如现在,让逄光一个人下去这种事,叶繁觉得不科学。但放眼井边,李禤是只鬼,晴子是只鬼,他们俩逄光都看不着,原森是个细皮嫩肉的半大孩子,那个小刘警官——办公室坐久了、虚胖,一来体质不行,可能还没下到底儿就喘上了;二来,可能会卡在这口纤瘦的古井里,根本下不去。
  叶繁好脾气地笑,神情却坚定,“我一定要去看看昨天困住我的‘古庙路…23’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太神奇了。”
  “……”李禤没再说话。他不动声色地叹口气,掌心燃起一簇暗红色的火苗,手掌一翻,将火苗丢进了井里。
  “噗”地一声,火势在井底变大,隐约传来焦灼的燃烧声,伴随着凄厉地惨叫,不时有逃逸的黑气往上冒,李禤抬手又按回去,一时间天地寂静,那口古井仿佛成了一口封闭的焚烧炉,烈烈地燃烧着无数鬼物。
  连逄光这毫无灵感的、一身正气的大汉,都有所察觉,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叶繁张了张嘴,腿有点发软,刚才的自信仿佛被这绵绵不绝的幽火焚烧了个干净,他讪讪看向李禤,真心真意地说了声,“谢谢。”
  李禤面无表情地转开脸。
  古井里不知道暗藏了多少鬼物,足足烧了十多分钟,小刘警官满头大汗地拖着一只工具箱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工作,“逄队,您要的东西都有,我也给槐城区最近的派出所打电话了,他们马上派支援,要不等他们来了,您再下去?”
  逄光被这案子抓心挠肺地折磨了一个月,真相近在眼前,哪儿还等得了?不过他虽然看不见李禤,却听到了叶繁向李禤解释赔笑的那两句话,知道李禤是不同意叶繁下去的。他从工具箱里翻出绳索,孤胆英雄似的说,“小叶老弟,你别下去了,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没事,我一定要去看看。”叶繁笑笑,剩下的半句话,他没说出口——要不然对不起李禤放的这把火。
  “够义气!”逄光虽说破案心切、胆大包天,但真要说心里一点都不发毛,那也是假装的,当下用力拍了拍叶繁的肩膀,又问,“会用枪吗?”
  叶繁老实地摇摇头,他一向是五好公民,党和国家不允许做的事,他从来不做。逄光指了指工具箱,“那你挑个趁手点的武器吧。”
  工具箱里的东西各式各样,叶繁认识的不多,他看了看,挑了张防毒面具(说不出年代的古井,还有些未知的生物在里面,会不会产生有毒气体?),便携式手电(黑暗中必须的),防滑手套(溜绳索必须的),最后挑了一把军刀。虽然他觉得,底下应该没什么活物,军刀大概是用不上的。
  逄光看井边的气氛太过压抑,不由打趣,“哦,擅长使刀?”
  叶繁也笑,“切菜算不算?刀工还不错。”
  “哈哈哈……”逄光豪爽大笑,检查了他自己的装备,又嘱咐叶繁两句,就抄起防毒面具,扎好绳索,当先下井。他手法很娴熟,刺溜刺溜就下去了。叶繁学着逄光的样子挂好绳索,抬手试了试手感,他在下去前,腿撑着井口大声询问,“逄队长,怎么样,深吗?”
  “不深,十二米半,我到底了。”逄光晃了晃手电,声音沉闷的传上来,隐约有回声。叶繁深深吸口气,说和做从来是两回事,说起来好像感觉自己很帅,像个大英雄,但真正要做,心里还是忐忑的。
  他下井前,下意识看了李禤一眼。李禤立即摆出一张高不可攀的冷漠脸,几乎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有点可爱。叶繁“哧”地一笑,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他放下抵在井口的双腿,学着逄光的样子,向下滑去。
  井口狭窄,仅容一人进入,起初身体还贴着井壁,没过两米,身边就松散了些,手电的光摇晃,有一搭没一搭地照出井壁上潮湿的微生物,密密麻麻,是另一片阴森、滑腻的天地,让人身心都有点不适。
  虽说是抓着绳索往下滑,但对臂力的要求颇高,叶繁全神贯注,正一点一点往下降,突然听到逄光在下面吼了一句:“他妈的,没人性啊!”
  声音在狭窄的井里回响,又突兀又惊人,叶繁吓了一跳,手上一松,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刺溜滑了下去。十二米不算高,他还没回过神,脚已经挨着地,身体却还在惯性向下,最后摔了个大大的屁股蹲儿!
  “嘎嘣”一声,似乎“蹲碎”了什么脆生生的东西。
  这井底能有什么脆生生的东西?
  叶繁晃晃悠悠站起身,用手电照了照,然后看见一颗碎掉的“人类头部骨骼”。他下意识吐出两个字:“嘎嘣。”
  逄光正端着相机拍现场,听叶繁下来了就转身打招呼,然后看见那颗被叶繁坐碎的头盖骨,和叶繁有点吓着了的表情,他一时哭笑不得,“小叶老弟,你还行吗?不是来添乱的吧?”随即他又指着“头盖骨”补充,“小心点儿啊,别老破坏现场,都是重要的证据。”
  “……哦。”叶繁收了收有点放飞的心神,拿着手电开始查看四周。井底是个半径五米左右的不规则圆形,地面潮湿,有爬行的虫子,还有……很多的尸骨,尸骨年代很不一致,有的已经干枯,不知道是死了多久,还有一部分正在腐烂,还有新鲜的尸体……叶繁头皮仿佛要炸开,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这么多?”
  “你没听原森说,这是口新月井,这口井的方位,很适合进行鬼道活动。”逄光的声音比刚才少了惊怒,却更多了沉重,“你想想,光方仲文为了复活他自己一条命,他害了多少人?这口井里要是进行过十次类似的活动,那是害了多少人?”
  叶繁说不出话,昨天如果不是李禤救了他,说不定他现在也已经困死在了这阴森的井底。他的手电划过一具身上满是腐肉的女性尸体,面容已经辨认不清,但他认出了尸体身上那件染满血的便利店工作服,他手指抖了抖,叫了声逄光,“逄队长,这个是……晴子。”
  “操!”逄光看了一眼,骂出声,“太惨了,方仲文那个王八蛋!”
  在晴子的尸体附近,又发现了两具男性尸体,逄光辨认,正是这段时间失踪的两个出租车夜车司机,他们应该是像叶繁一样,不小心拉到了“晴子”这个乘客,在把头送过来后,被方仲文给杀了。
  四颗像丢垃圾一样被丢在角落的头颅也相继被发现,每个头颅的颈部都还留着被针线粗糙缝过的针脚,最新鲜的那只头,眼睛张开着,正直直盯着黑幽幽的前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对人世的眷恋。逄光一一拍照取证,确认是那四具无头男尸的头颅,最后还是骂出来:“操!”
  他骂完,察觉叶繁盯着一角发呆,也跟过去。手电冷淡的光芒下,是一只黑纸糊的正方形纸盒,盒子十厘米见方,看起来手工粗糙,就像是在纸扎店随手糊出来的,他正不知道叶繁在看什么,叶繁指了指纸盒正面的一小块蓝色痕迹,实在太小了,逄光把脸凑近,才看到那是个门牌号,山寨的不行,写着“古庙路…23”。
  叶繁心有余悸,“这门牌号我记得很清楚,我昨天,就是被拉进了这个纸盒子里,但那时候,这纸盒还是个房间。”
  “……”逄光不知道他自己信还是不信,但看出叶繁是一脸难以置信,他伸手拍了拍叶繁,安慰说,“没事,回头结了案,咱一把火烧了。”
  叶繁回过了神,但脸还是紧绷着无法做出表情,正要去看其他角落,忽然觉得脚踝一紧,似乎被一只冰凉的手扯住,他浑身一震看向逄光!逄光正盯着那纸盒研究,见叶繁表情诡异,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叶繁僵硬地用手电去照他的脚踝,什么都没有。
  ……幻觉吗?叶繁想着,就觉得密不透风的井底忽而吹过一丝幽风,他不自觉地汗毛直竖,把手电朝着风来处的黑暗中照过去——那里有一具腐烂中的尸体,没有头,颈部有很多线头,破破烂烂的,仿佛被缝合了不少次,但这具尸体,身上的衣服却相当干净,蓝色的衬衣,西装裤,皮鞋——如果不是没有头,就仿佛是一个人下班回家,有点累了,正躺在沙发上休息一样。
  手电划过衬衣时,似乎反了下光。叶繁把手电的光又移回衬衣的口袋附近,然后看到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叶繁咽了口唾沫,屏息凝神走过去。逄光见叶繁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拔出配枪,也放轻脚步跟过去。
  ……两人一起站在那具诡异的尸体前,静了静,叶繁伸手拿起尸体衬衣口袋里的东西,是一张照片。
  居然是一张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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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还好吧,不算重口吧?难道是我太重口了,所以觉得还阔以?


第17章 新月井②
  全家福上有五个人。
  最中间是位老人,老人头发花白,神情喜乐,笑得两眼弯弯,眯成一朵花,却露出了一口年久失修的牙齿。老人左侧是一位中年男人,戴着厚厚的眼镜,盯着镜头的表情不太自然,仿佛有点躲闪;老人右侧是一位中年女人,容貌端庄,温和含笑;后排站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两人长得一模一样,都扎着马尾,朝着镜头比剪刀手,笑得青春无敌。
  逄光就着叶繁的手,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看了一会儿,意义莫名地说,“这个就是方仲文。”他是指这具尸体是方仲文的,同时这照片上戴着眼镜、看起来一脸拘谨的男人也是方仲文。
  “哦。”叶繁感觉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为了复活自己,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不论怎么想凶手都是个穷凶极恶的人,但,这个穷凶极恶的人,并非一开始就是穷凶极恶的,他曾经也是个拘谨的普通人类。
  逄光又说,“第一起无头尸案发生后,由于死者是方仲文的学生,我还去美院找过他谈话,了解死者的相关情况,那时候只觉得这姓方的老师有点阴沉,有点不通人情,自己学生都死了,他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真没想到,那个时候我居然是在和一具尸体说……太他妈匪夷所思了!”
  “是啊。”叶繁想起了那天晚上在便利店喝咖啡,和晴子聊天的事。那个时候,晴子已经死了,正在筹备她复活的事,还约他复活后一起去游乐场。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装作没听明白给拒绝了。
  井口忽然一阵热闹,小刘警官朝井下喊话,“逄队,支援来了,您先上来吧!”
  逄光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第一手资料,而且这井底的空气实在是令人作呕,刺激地他胃里不断翻腾,他是要准备上去透透气,反正分拣、运送尸体上去的事,有那帮闲人法医来动手。不过他还是挺佩服叶繁的,普普通通一个人,平常连刀枪都不碰,居然敢陪他一起下来,看着这惊悚的场面,也没有作出过分失格的举动,额,真不愧是胆敢和一只老鬼同居的男人!
  逄光拍了拍叶繁的肩膀,“小叶老弟,你先上去。”
  叶繁没推辞,这井里沉闷压抑的气氛,其实让他精神紧绷,有点快崩溃了。他把那张全家福交给逄光,走到绳索旁,抓好绳子,被上头的警察拉出了井。
  脚底踩到真实的地面,叶繁的一颗心才落了地,他浑身发软地走出去两步,然后一屁股在旁边的荒草堆上坐下,大口地呼吸着地面清新的空气。警察又吆喝着往上拉逄光,刚拉了一半,就听绳子“哧啦”一声,手脚并用正在使劲拉人的警察小分队立即四仰八叉向后坐倒一片,手里还拎着半截被拉出井口的、断了的绳索。警察们一声惊呼,“我操!”
  “……”叶繁心里涌起一阵熟悉的不详的预感。
  然后就是警察们扒着井口往下张望的喊话声,“逄队长你没事吧!”
  逄光好半天才郁闷地吼出一声,“绳子怎么断了,老子有那么沉嘛!”
  于是刚刚赶来的法医们,第一件事是帮右腿骨折的逄光上夹板,第二件事才是派人下井分拣尸体。
  叶繁看着在一边抱着腿骂娘的逄光,心里满满都是歉意——他已经很注意不和人类过分接触了,这次迫不得已和逄光单独相处久了点儿,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他要求下井时,一方面是听原森说逄□□场很强大,他以为逄光不会被他影响;另一方面,是怕逄光一人在井底出意外,才坚持要下来的。
  没想到……腿断了……又腿断了一个……
  逄光见叶繁一直用歉意的眼神看着他,浑然不在意地说,“小叶老弟你别介意,是他们买的绳子不好,不是你太沉把绳子搞成这样的……”
  “……”叶繁汗颜地一滞,补救地说,”逄队长,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的医药费我来分担——”
  “跟你没关系!天快亮了,你们都回去休息,我在这儿等他们把尸体弄出来。”逄光说着,指了指一旁垂头不语的原森,“帮我把原大仙送回学校。那个原大仙,回头给你结账啊,今天专心忙案子。”
  不知道是因为李禤那两把火把这古庙路的鬼气烧光了,还是因为天亮了些的缘故,本来阴森的巷子忽而平静下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清晨的街道,正等待着第一个人推开屋门走出来。
  原森一声不吭地走在前头,忽而停下,转头盯着叶繁。
  “……”叶繁被盯得一头雾水。
  原森问,“你不害怕吗?你既不懂法术,也不是警察,根本没有人逼你,为什么坚持要下到井里?”
  害怕吗?叶繁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已经摘了手套,但掌心还是磨出了泡,手指正在轻轻发抖,不害怕吗?
  废话,当然害怕了!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是不得不去做的。
  叶繁收回手,迎着原森探究的目光,哈哈一笑,“虽然害怕,但很刺激。”
  “……”原森神情复杂,他欲言又止,最后没好气地说,“以为我会佩服你的英雄行为吗?以为我会夸你吗?大傻子!”
  原森傲娇地转身,大步朝巷子外走去。
  “……”叶繁在冷风中瑟缩一阵,然后前后左右看了看,察觉没人听到原森骂他的话,他就讪讪一笑,也朝巷子外走去。李禤早在看见叶繁爬出井口的时候,就一转眼消失了,此刻正坐在车里。
  原森看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李禤,一声不吭地打开后排车门,面无表情地坐进来,看着窗外。叶繁坐进来时,发觉车内气氛寂静非常,但好在“原大仙”和“李老大”并没有打起来,于是他也不敢出声,直接发动汽车离开古庙路。
  *
  沸沸扬扬的“无头尸案”就这么破了。
  作案者是个“死人”这种真相,让逄光有点不甘心,又有点放了心——他拼死拼活追查了一个月的案子,凶犯居然是死人,简直匪夷所思;但还好,活人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人类还是有救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逄光每天拄着个拐杖,化身“铁拐逄”,奔波着给案件收尾。
  逄光先给叶繁打了电话,请叶繁对案件的真相“守口如瓶”,毕竟涉及到了不能公开宣传的迷信思想;叶繁表示明白,为了社会的和谐安定,他愿意保持沉默。
  新月井底的所有尸体被回收,除了涉及本次“无头尸案”的八具尸体外,还有三十三具其他尸体,尸体年代从清末到上世纪六十年代不等,经商讨后,与本次案件无关的尸体统一拉到火葬场进行了焚烧,合葬在市郊的公墓。尸体清理完,还请原森来做了场法事,之后新月井被填埋。
  那只贴有“古庙路…23”号的纸盒,也在法事后,被焚烧。
  涉及“无头尸案”的八具尸体,各自归还其家人,接下来就是一场一场的葬礼。
  逄光被葬礼悲惨的气氛感染,他觉得他快抑郁了。方仲文的葬礼,他只参加了一半,中途拄着拐杖走出来,一把扯开领带,倚着电线杆大口抽烟。
  他掏出口袋里那张全家福,那天在井下看着照片时,觉得这一定是个幸福的家庭,但当他真正了解到方仲文的家庭时,才看到了事实的真相。照片上笑得两眼开花的老母亲今年六十八岁,双目失明;照片上笑容端庄温和的妻子双腿残疾;照片上对着镜头比剪刀手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就读于聋哑学校——
  操|蛋啊,逄光想,一个家庭怎么能这么惨。方仲文是家里唯一的健康人,也是顶梁柱,他突然遭遇车祸身亡,心里放不下他的家人,因此千方百计要复生。
  逄光难以想象,一个被汽车从脖子上碾过去的死人,是怎么逃出太平间,假装一切正常地回家,照顾瘫痪在床的妻子,给远在老家的母亲和一对女儿打电话,寄生活费,还要回学校上课,应付学校的杂事,策划“死而复生”。
  而晴子的身体至今没有火化,更别提葬礼——晴子的妈妈不相信她的女儿死了,一直在重复,“晴子最近忙,住学校了,她有按时发消息给我……”
  晴子的弟弟则一脸暴躁,“那丫头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我该交学费的时候,她就回来了……死?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死了,我和我妈怎么办?”
  逄光拄着拐杖来到大马路边,抬手拦车,司机看他穿着一身丧服,嫌晦气,就不大愿意拉他,逄光抬起拐杖就要砸窗户,司机怂了,连忙下车替他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问,“大爷,您去哪儿?”
  逄光头疼地靠在椅背上,想了好半天,才说去“大三园”。
  “大三园”就是叶繁如今住的那片拆迁区。
  司机一听,更加怂,“那都没人住了,您去那儿干嘛?”
  “探望一个做鬼的朋友。”逄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您就别拿我开涮了……”司机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就见逄光忽而压低声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幽幽地问,“你猜我是人,还是鬼?”
  一股寒意,从头顶到脚指头,司机大大抖了一个激灵,一个急刹车,含泪回头望着逄光,真诚地恳求,“大爷,您饶了我吧。”
  逄光吓唬完人,又觉得有点无趣,他手指插在他那一头修剪过的短发里,随手往后一理,重新点了烟,才烦躁地说,“送我去大三园。再废话,把你也变成鬼。”
  平生头一次,案子虽然结了,逄光心里依旧不痛快,相当不痛快!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有东西堵在心口,卡在喉咙,让他食不下咽、寝食难安,总觉得这样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
  司机把逄光放在名为“大三园”的拆迁区………最外头的街上,眨眼开车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
  逄光把自己胸口戴着的白花取下来,扔在路边,看到荒草堆里有几朵叫不出名的小黄花,就拔下来,抖了抖花瓣上的灰,攥成一把,想当成花束来用,但他左看右看,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还是有点上坟的感觉。”
  他心情很差地把小黄花扔在路边,决定空手去拜访叶繁。
  穿过一条又一条歪歪扭扭写满“拆字”的老巷子,逄光终于看到了一条没有杂草的巷子,他拄着拐杖,来到那扇紧闭的大铁门外。
  他站定后,四下打量,心道:真他妈荒凉,这片拆迁区要是不闹鬼,才怪了。
  他把松散的领带彻底扯离脖子,胡乱塞进西装口袋,抬手去拍门——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铁门,铁门就“吱扭”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逄光拄着拐杖走进门里,门后空荡荡的,并没有人来给他开门,仿佛这门是自动开的?要嘛就是鬼给他开的!
  他还没回过神,大铁门已经在他身后碰上了。
  眼前院子干净朴素,安安静静,仿佛空无一人。


第18章 新月井③
  随着入秋,天气有点冷了,叶繁还盖着夏凉被,所以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把被子捂得非常严实,导致他看上去,像一只包裹在茧里的蚕宝宝——
  逄光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听不到一点动静,也没冒然进屋,他给叶繁打了个电话,但刚响了一下,电话立即被挂断。
  “……”逄光摸不着头脑,就拄着拐杖进了屋,然后一眼看见客厅那张颇具80年代朴实唯物风情的大木板床上和床上那只睡着了的“蚕宝宝”。逄光被逗乐了,他蹒跚着走过去,往床边一坐,用拐杖去敲“蚕宝宝”叶繁。
  但刚敲了一下,拐杖仿佛被什么给缠住了,左右动弹不得。逄光于是盯着虚空,试探地问,“李……先生?”
  是啦,叶繁在和一只名为“李禤”的鬼同居,那给他开门的应该是那只鬼了,挂他电话的应该也是那只鬼了。逄光虽然明白,但如果不是这么真切地感受到,他一直还是不太相信“李禤”的存在的。他收回拐杖,继续问,“李先生,小叶老弟什么时候起床?”
  虚空就是虚空,没有人现身回答他。
  于是,作为客人,逄光只好僵硬地坐着等待。等待着等待着,他就把拐杖一丢,大剌剌在叶繁身边躺下了。
  下午四点,闹钟响。
  叶繁按掉闹钟的同时睁开眼,看见床边冷不丁儿坐着的李禤,他习惯性地打招呼,“早啊”,然后发现李禤正一脸阴沉地盯着地面,他疑惑地爬起,顺着李禤的视线往地上看,然后看见了一个正在打呼噜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有一头略显凌乱的天然卷发,五官端正,眉头紧皱,看起来有点戾气,穿一身黑西装搭配白衬衣,身边还丢着一根拐杖,在别人家睡得昏天黑地。
  “谁啊这是……”叶繁觉得眼熟,但又觉得没见过此人,直到他再次把视线落在那人上着夹板的右腿上,才不确定地叫出声,“逄……队长?”
  逄光蹭地坐起来,劈头就问,“什么,哪儿来的案子?”
  “……逄队长,您怎么来了?您——”叶繁斟酌了一下,继续问,“我应该锁了门的,您怎么进来的?怎么睡地上啊?”
  逄光也不明白他怎么会躺在地上,他抓起拐杖,撑着站起——之前被案子蹂|躏的逄光,天然卷的长发凌乱,胡子拉碴,衣服又脏又旧,看起来是个足有四十岁的糙汉子,这两天因为参加葬礼,他把头发剪短了,胡子刮了,穿着妥帖的西服,顿时就清清爽爽,年轻了十多岁,完全像变了个人。
  逄光伸手拍了拍脸,让他更清醒些,才说,“心情不好,找你唠唠嗑。”他刚说完,卧室门仿佛被大风吹着,“砰”地碰上了。
  叶繁看一眼气势汹汹进屋的李禤,讪讪一笑,“室友,好像不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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