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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污-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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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儿有这么简单。”慕容怜冷笑道,“君上告诉我,顾茫当年是以密探身份出去的,但卧底卧到了一半,顾茫提出一个要求,希望功成回国之后,让君上助他成为望舒府之主。”
  “……顾茫断不会提这样的价码。”
  “但我当时怎么知道。”慕容怜翻了个白眼,“君上抓准了我的戒心,便对我说,他并没有答应顾茫的这个条件。顾茫取我而代之的要求被君上拒绝,心生怨恨,最后假叛成了真叛,后来一直在替燎国卖命,以此报复重华。”
  重华是个人都知道慕容怜从前将顾茫欺负得很惨,君上编造谎言,说顾茫心生歹意,想要借着邀功的机会将昔日之主拉下马,这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而作为望舒府的当家,慕容怜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心境?
  慕容怜道:“我听闻此事,自是愤怒。但又觉得蹊跷,既然顾茫已成了真叛国,燎国又为何要把他作为议和礼送回来?”
  墨熄看了君上一眼,问慕容怜道:“他怎么说。”
  “滴水不漏。说是他容不得顾茫如此行径,于是秘密修书给了燎国的主君,告诉燎君顾茫原本赴燎时的身份,并说顾茫曾经窃取了诸多燎国机密献与重华。燎国遂觉得此人两面三刀,心术极其不正,不可继续留用,所以将他送回。”
  慕容怜又抽了一口浮生若梦,接着说道:“慕容辰当时告诉我,顾茫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燎国还未动手抓他时,他便已经感知到了他们的意图。为求自保,顾茫曾修书给君上,说自己已经摸清了燎国孕炼血魔兽的密室,并且在里面看到了血魔兽的幼兽。他愿以魂魄之力将它的力量封印,秘密带回献于君前,只望能饶其不死。”
  “我当时完全信了他的话,对顾茫厌弃到了极致。气愤之下,我质问君上,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答应这个叛贼的要求?”
  “君上答我说,顾茫受过了黑魔重淬,若是贸然杀死,不知会化作什么前所未见的妖邪,断不可以如此而为之。所以他确实是答应了顾茫的提议,而他要我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他要我趁着押送顾茫的列队还未进城,前去密见此人,要他交出封印了血魔兽力量的魂盒。”
  墨熄问:“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他给了我一颗药丸,说顾茫出身贫寒而至高位,可知其生性何其狡诈。虽顾及黑魔异变,不能将他杀害,但若是由着他神智清明,他定会与身边之人……狱卒、看守,等等,设法造谣。以顾茫的口舌,什么都可能造的出来,所以一定要让他神识尽毁,记忆全失——这颗药丸就是为此而炼的。他令我得到顾茫献上的血魔兽魂盒后,就立刻把丹药给他服下。”
  墨熄听着,指尖深陷入掌,随着过往的件件真相浮出水面,君上曾经吐出的蛛丝脉络清晰可见,犹如一张天罗地网,将他们笼在中间。
  墨熄低声道:“可你见到顾茫之后,顾茫不曾告知你真相么……”
  “他确实说了几句。让我不要太过相信君上之类的。但你觉得我那时候会信谁?”
  “……”
  “更何况,我当时见到顾茫的时候,许是负责押送他的看守对他动了私刑,他的神智很模糊,胸口有一道新鲜的伤疤,还在往外淌着血,他根本没有力气和我说太多的话,就已昏了过去。”
  慕容怜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当时确实有一件事令我觉得蹊跷,那就是他除了把封印着血魔兽力量的魂盒给我,还给了我另外一件东西,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存好,然后找机会销毁掉,且此事绝不能让君上知晓。”
  慕容梦泽问道:“他给了你什么?”
  慕容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瞧向高座之上的慕容辰。
  “君上,你煞费苦心地让墨熄从大泽城再给你带来一片血魔兽残魂,才能炼出你这只长着鸟嘴狗身的怪物,想必是顾茫当年献给你的血魔兽力量魂盒,你打了这么多年还没打开吧?”
  他说着,嗤笑道:“知道你为何打不开吗?”
  慕容辰到了此刻,亦知再装也无用,因此森冷道:“为何。”
  慕容怜吐出烟霭,淡道:“因为顾茫当年用自己一缕魂魄铸就的魂盒与别不同。他自己做了整调,打开它,需要一把钥匙。”
  梦泽惊道:“那就是顾茫当年要你保存的东西?”
  “不错。”慕容怜道,“当时我留了个心眼,这件事与谁都没有提过。”
  慕容怜说到这里,几乎是有些冰冷地看向慕容辰。
  “君上苦心孤诣得来的魂盒竟然打不开,想必是钻研了许久也不得门道。也幸亏我天性多疑,亦知你为人奸滑,到底没全信你。否则只怕顾茫回城那一年,你就该将重华的人全部洗作木雕傀儡了。”
  慕容辰银牙紧咬,盯着他,陡地爆出一串戾然长笑。
  “慕容怜……慕容怜,原来你当初既不信我,也不信顾茫……哈哈哈哈……!”
  慕容怜无所谓道:“是啊。”
  “那你这辈子究竟相信过谁?!”
  慕容怜淡道:“我和你一样,慕容辰。我们俩都是那种人——谁也不信,唯独信自己。”
  他说着,眼神淡漠而疏离:“你的闹剧也该收场了。放下你一统九州的大梦吧,我早已把顾茫给我的钥匙毁了。”
  慕容辰笑声不止,久久盘旋后,双目赤红地盯向慕容怜。而后视线一个一个人逡巡过去,从墨熄,到顾茫,到慕容梦泽……乃至群臣。
  最后他眼神犹如厉鬼,森森然道:“慕容怜,你以为孤钻研了那么多年,当真没有得到第二种解法,可以打开顾茫封印的力量魂盒吗?”


第183章 魔
  慕容怜闻言; 倒是不以为意,反而近乎嘲讽地笑了起来:“君上若要真有这本事; 何苦还要去大泽城将血魔兽的一缕残魂夺回来?”
  “更何况燎国已经重新饲育出一只新的血魔兽; 唯独缺了一片魂与力量之源而已。君上若是此刻设法打开魂盒; 自己得不到什么,只会让燎国的那只魔兽力量激增,浴火重生。”
  顿了顿,慕容怜道:“替人做嫁衣,你可不会这么蠢吧。”
  “那要看孤是替谁做的嫁衣了。”慕容辰的目光犹如两池浸淬着剧毒的水,狠戾道,“慕容怜,你是知道我的; 比起外敌; 孤一贯更恨家贼。”
  慕容怜神情微动——是啊,他们这个君上,自幼就活在诅咒的阴影中; 对身边的人不无警惕,他的獠牙上更多沾染的是手足同袍的血; 甚至疯狂到想要用黑魔咒控制群臣; 让人人对他俯首听令。
  但他之前并不认为慕容辰能将整个重华的安危不放在眼里。毕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可此刻他看慕容辰的神情; 竟是仇恨压过了理智; 一派鱼死网破之态,不禁陡地心惊。
  只是慕容怜面上仍不多变,沉冷道:“你待如何?”
  “这句话应当孤来问你吧。”慕容辰恨道; “你隐藏野心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今日之变,你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哗地扬袖指向王座,“取代孤的位置,成为重华主君?”
  慕容怜漠然道:“我还真没想过。我觉得你那位置特别傻,和个神龛似的,而我一点儿也不想当泥像。”
  慕容辰却道:“有谁信。”
  他说着,忽然抬起手,悬空一握,厉声道:“封印,阵开——!”
  随着他这一声暴喝,大殿外忽然传来隆隆轰鸣。群臣悚然望去,透过破损的墙垣与敞开的窗,可以看到重华王宫内最高的建筑——黄金台。那里正爆散着强烈金光,一张硕大无朋的封印阵法在顶巅浮现,呈五芒星状,正不断旋转,灵焰腾张。
  霎时间风云四起,摧枯拉朽。黄金台四周的草木被劲风席卷着倒伏翻飞,那座意味着重华之臣无限荣光的高台,整个帝都都能看到的问贤地,笼罩在一片沙石漫天,尘土飞扬之中。随着金光渐炽,封印洞开,一只仅有巴掌大,却散发着耀眼光辉的盒子从山体的裂缝之中飞转上升,悬于高天。
  梦泽喃喃道:“这就是……顾帅当年以自己一片魂魄铸就的魂盒……”
  她方说完这句话,就听得身后一声闷哼,紧接着是扑通跪地的声音。梦泽回头,发现顾茫已经摔倒在了地上,竟是口吐鲜血。
  墨熄立刻扶住他,焦急道:“你怎么了?”
  “我……”顾茫似乎想说什么,可他一抬眼去看那遥远空中的魂盒,就又哇地一声呛出一口淤血,竟无力再说什么,径自昏迷在了墨熄怀里。
  “顾茫!”
  梦泽是药修,她道:“顾帅是受了魂盒封印解除的影响,这盒子是他缺少的两魄其中的一魄,他一时承受不了它的魂力,不碍事的。”
  顿了顿,她又睁大眼睛道:“啊!若是能将魂盒夺下,重新炼入他体内,那他的魂魄多少就修复了一些——”
  话未说完,就听得君上阴冷道:“你想都别想。”
  慕容怜厉声道:“慕容辰。我无意夺你之位,你最好也给我清醒点,别再做什么疯事!”
  慕容辰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你确实是不用夺位,孤若觉得今日之后自己还能稳坐在这主君位置,孤恐怕就是白活了这么些年。”
  “……”
  “自古阶下之君会是什么下场,孤自然十分清楚。与其看你踩着我的肩膀登顶人极,不如孤亲自将这些东西都毁了。”
  慕容怜怒道:“慕容辰!重华是母邦,你竟敢因自己一己之忧,不惜让虎视狼顾的燎国得到血魔兽战力?你他娘的很清楚血魔兽一旦重新降世会是什么后果!你一人落马,就要整个重华乃至九州来为你葬吗?!”
  岂料慕容辰却薄溜溜地阴笑道:“为何不行。”
  “!”
  愤怒如潮似海涌将上来。哪怕在场的有些人平素里再是尸位素餐,再是浑噩度日,听到他凉薄至此的话,也忍不住热血上涌,一时间吝责之声不绝于耳。
  “慕容辰!你这个人面兽心之辈!”
  “你还敢说旁人自私,这世上最自私最冷血的疯子恐怕就是你!”
  “刻薄寡恩!误尽忠良!”
  “你当不成君王,就要引狼入室,让整个九州生灵涂炭?!”
  慕容辰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就是这样吗?!整个九州,整个重华,若我不为君,不称帝,与我又有何干?!”
  “你——!”
  “在我身居东宫,前途未明的时候,在我被父君意废,地位动摇的时候,在我未登君位那些年,哪怕在我当上君王之后,有谁真心实意站在我身边,为我思,为我谋,与我有情,忧我所忧?!!尔等向来视我为夺嫡对手,为太子,为君上,有谁把我当慕容辰看过?谁在乎我本身怎么想?!”
  “就连我父亲,也是一听闻我身染疾病,便要废我太子位,他有没有想过一个被废的太子,在他殡天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慕容怜却忽然道:“你以为他没有想过?他曾密诏我于病榻前,告诉我,若是立我为储,我一定要好好待你。因为你的寒疾正是因他而起,他心中有愧!”
  慕容辰一怔,布着猩红血丝的眼瞳狰狞地大睁着。
  随即怒道:“他惺惺作态而已!他连我患寒疾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他悔什么?愧什么?!”怫然拂袖,“孤立身于世,从来只有这王位支撑,九州天下重华众生,只与‘君上’有关,与‘慕容辰’无关!”
  “若我为君,自当为重华忧谋。但今日尔等逼宫,我将为奴,我便只是慕容辰。而慕容辰不欠这世道任何人情谊!”他不无恶毒地眯起眼睛,字句都在唇齿间磨碎作齑粉,“你说的对,我为了自己痛快。宁愿鱼死网破,损人不利己,引狼入室,献利燎国——我也断不会让你们逍遥!”
  “慕容辰,你简直是疯了!”
  慕容辰冷笑道:“你瞧清楚了,孤这辈子死也只做君王,不为囚奴!”
  他说完这句话,双手合于胸前,顿时袍袖飘飞,猎猎翻滚。
  慕容辰十指结印,竖眉喝道:“飞凰,解封!!!”
  只听得一声凤鸟鸣叫似从大地肺腑穿来,慕容辰周身燃起汹汹烈火之光。他一跃而起,自屋顶的破陋之处跃上高空,那火焰裹卷着他,就像顾茫魔气暴走时解封妖狼之血一样,慕容辰浑身附着凤凰之光,灵流滚沸。
  梦泽吃惊道:“他……他体内怎么也有魔兽之气?”
  墨熄摇头:“他爆发的是仙兽之气。”
  “那是什么?”
  “老君上曾经想炼育仙兽,那仙兽的灵流失了控,通过老君上侵蚀到了他。使他拥有了这种力量。”
  墨熄说罢,结印厉令:“吞天,拦住他!”
  巨鲸灵体于高空发出啸叫,扬起尾鳍向慕容辰飞去。慕容辰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满腔仇恨,一心只想毁尽全局,不至狼狈为奴,他对同样盘桓在夜空中的净尘残魂喝道:“去战!”
  净尘得了令,羽翼扑扇,朝着吞天杀去。
  两只庞然大物在空中斗做一团,嘶吼之声几乎能将人的心肺震穿,漫天星斗已经失色了,它们厮杀时飞溅的灵流耀眼过白日,相撞处爆开的灵力更如瞬世之烟花,在苍穹底下轰然炸裂,散作无数碎片。
  但这一回,谁也没有再躲避,或因愤怒,或因醒悟,或因别无选择,大殿内的修士们无论灵力低微,平日里是否蝇营狗苟,都在此刻施展各自法术,跃出金銮殿。他们有的襄助吞天与净尘厮斗,有的怒喝着追着慕容辰往黄金台方向追去,有的则去布知重华所有兵力,将这座城池从沉眠中唤醒。
  长丰君气得到此刻仍在不住发抖,他发出一只只传音令,将真相飞散于重华街巷的角角落落。
  军机署的一个从前人五人六的小公子在之前的斗战中失去了父亲,此时脸上还挂着泪,他正在安排羽林传讯:“调我们手下所有可调修士,护邦自守!”
  神农台的长老是君上的狗腿,他见势不妙,想要偷溜,却被一柄刺刀抵住了腰。他一回头,正对上周鹤阴冷的眼神。
  那长老忙道:“周兄,是、是我啊,你也知道的,我俩都是被君上逼的,我帮他害望舒君,你、你帮他炼血魔兽。”
  周鹤一把扼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净尘我根本没有全心全意地在炼化,否则你以为它作为血魔兽的魂魄,会只有这一点威力?我根本不是君上的人。”
  “周兄……”
  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周鹤已将刺刀“嗤”地一捅,没入对方肺部。
  血染五指。
  周鹤舔了舔嘴唇,在这血腥气里享受地眯了一会儿眼,而后猛地将刀抽出。神农台长老挣扎摇晃一番,瞪直着眼睛,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而他则抬起刺刀猎鹰,伸出软舌,在刀尖舔过……
  一时间战局骤开,法术的火光就像熔岩喷发,从王宫内部迅速滚流向整个重华。
  墨熄于一团混乱中找到慕容怜,将昏迷的顾茫交给他:“照顾好他,我去阻止慕容辰。”
  慕容怜还是颇为嫌弃地看了顾茫一眼,啧道:“我是一点儿也不想管他的死活,身为慕容家的人,把自己混成这副惨样。”
  但说归说,还是把顾茫接了过来。
  梦泽在旁边看了一眼在空中与数位贵胄元老交手的慕容辰,慕容辰解封之后力量强悍,那么多人围攻他也只是稍绊住了他的脚步,只见得慕容辰的凤凰幻影一击,离他太近的那些修士纷纷呕血倒下,从空中坠落。梦泽见状忧虑道:“恐怕追不上他了,他就要去黄金台同归于尽,用性命强毁魂盒……”
  墨熄也知时间紧迫,没再与他们说什么,召出率然跃上梁脊,迅速追着慕容辰赶去。


第184章 苏
  天幕中; 慕容辰与数十修士相战,不少人已身负重伤; 无力缠斗追击。慕容辰召出自己的神武洞箫; 凄声吹响; 更多追截者无法承受这股灵流,落了下风。
  他冷笑一声,凰羽招展朝着黄金台飞去,眼见着就要夺得魂盒,忽然间眼前轰然落下一道烈红色的火焰屏障。紧接着一圈烈火自高台边燃起,将整个黄金台包裹在内!
  慕容辰回过头来,羽翼张弛,眯起眼睛:“羲和君……你也来阻孤?”
  隔着飘扬的金红色星火; 墨熄睨望着君上的脸庞。这个男人曾有千张面孔; 或善或恶,或怒或慈,或许他这一生就是这样; 活出了千面,却早已失却了自己本身的那张脸。
  哪怕是此刻; 慕容辰裹挟着昭彰的愤怒瞪视着他; 也显得并不那么真实。
  慕容辰从来都是“君上”; 他并无法做回“自己”。
  此人过去的种种欺骗; 步步算计,此刻犹如走马灯般在墨熄脑海中一一闪过,墨熄的愤怒虽沉默; 却压得极深,他甚至不想与君上再多废半句唇舌,只劈身向前,手中的率然蛇鞭犹如疾电游出,猛地抽向慕容辰心口。
  慕容辰避闪不及,以凤凰羽翼相合,这才挡住了墨熄的蛇鞭。他咬牙道:“梦泽当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她竟将你的傀儡丹拔除……!”
  他话未说完,率然便又是一道疾光闪过,直击于慕容辰腹肋。
  墨熄冰冷道:“我与你没有什么可再说的。”
  说罢足尖于空中阵法上一点,掠至高空,红光暴虐的蛇鞭当头劈下!
  这一回慕容怜不敢再分神,他展翼闪躲,避开暴雨般的攻势,但他心里很清楚,和顾茫曾经使出的“孤狼解封”一样,修士解开体内的魔兽仙兽灵体,虽然能在短时内战力大涨,却也是孤注一掷之招。
  只消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将无法再驭动仙兽之灵,而是会经络暴断,灵力全无——他必须在这转瞬间夺得魂盒,并用自己的灵魂与性命,将盒子强行震碎,放出逆世的血魔兽之力。
  可是墨熄的实力实在太过强悍,慕容辰攻守进退间,竟觉得如此捉襟见肘。眼见着重华城内火光四起,来援的甲兵修士从王城的八方涌来,他们御剑时带出的兵刃银光汇聚一处,犹如逶迤长龙,指爪狰狞地向他游近,要将他吞没在这场哗变里。
  墨熄率然化刃,森然道:“到此为止了。”
  言毕寒光一闪,径直举剑朝慕容辰刺去。
  也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风云涌动,紧接着浓云深处泛起一道白光,犹如利剑出匣,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一道雷霆自高空劈落。
  “轰——!”
  刺目的雷电光芒朝着黄金台覆压下去,须臾熄灭了墨熄环绕在高台周围的守护结界,之前还烧红了半边天的烈火转瞬成了一片焦土,只嘶嘶冒着青烟。而墨熄竟在同时脸色一白,既而一下子半跪在了结界云端。
  慕容辰怎么也没料到忽然会生出这样的逆转,但片刻之后,他便反应过来了。他眯着瞳眸,喃喃道:“天劫之誓……”
  混战之中,他们都忘了墨熄曾经向他立下过天劫之誓,发誓过一定会效忠重华,效忠君上。前半句墨熄未违,但后半句已在墨熄向他真正动了杀招的时候触了誓言,所以九天降劫,不但打碎了墨熄设下的结界,誓言还反噬了墨熄,令他顿受重伤。
  墨熄跪跌俯首,蓦地呛出一口血来。
  “哈……”慕容辰盯着墨熄,半晌之后,抽动嘴角,森森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落到黄金台上方,赶在四面八方的援军到达之前,站在了流光溢彩的魂盒前。
  君上的神情被恨意与疯狂扭曲到犹如鬼魅。
  “火球儿,多亏你当年一心想护着你顾茫哥哥的残部,立下了天劫之誓。”他抬起手,悬于魂盒之上,脸庞在魂盒之光的照耀下苍白如鬼魅,“你最好记得,你本来是有能耐阻止孤的——是你当时的意气,才助孤将这个不肯驯服的国度推入地狱深处!”
  墨熄挣扎着想要站起,哪怕最终遭雷劫化作残灰,也不可让慕容辰得到那个盒子。
  可惜太迟了。
  能在古老誓言的折磨下维持理智已经极不容易,何况墨熄竟想要逆天而扛。九天重云像是被触怒了,隐有嘶嘶雷霆又在空中盘旋,随时准备俯冲而下,将这不知好歹的凡人撕作尘灰。
  就在这时,慕容辰双手一合,上下相覆。
  一道耀眼的金光直冲九霄,与天空涌动的风雷相斥相撞,刹那间虎啸龙吟,山河变色,仿佛数以百万的厉鬼要从地表之下破土而出,大地震动。
  墨熄呛咳着冲破天劫之誓的禁锢,迎着那几乎可以化作万道利箭将人洞穿的大光辉向慕容辰袭去。
  “你……绝不可以……”
  但慕容辰已飞至高空。他挟着那封印了血魔兽之力的盒子,把自己的灵魂与生命力尽数注入了盒中,顾茫用魂魄凝练的琉璃盒在他掌心里发出咯咯异响,慢慢地裂开缝隙。慕容辰仰头,发出夜枭般可怖的大笑声。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笑得如此恣意,毫无遮掩粉饰,不带任何谋划思虑。他纵声长笑,于飒飒狂风,遥遥高空中俯瞰这座困囿了他一生的都城,然后暴喝一声,将魂盒于掌中狠狠压落!
  刹那间,碎片四散!
  崩裂的魂盒中顷刻涌出瀚海狂流般可怖的黑魔灵力,朝着八荒四海方向乘奔御风,怒号着腾舞于苍穹寰宇。天空中瞬间星河不见,月影蒙尘,慕容辰这时候已经被吞纳成了近乎薄透的虚影,他眼中诅咒之光尽显,环视着这一切,声音虚渺而疯狂。
  “看看吧,这就是你们做的选择!不肯乖乖俯首听命,你们让孤的日子难过了,孤便也……要尔等的太平日子……求而……不得!”
  话音落,便被血魔兽灵流化作的龙卷狂风裂为碎影,唯那毛骨悚然的笑声在血魔灵流中犹如漩涡般疯狂地回转。
  “血魔兽的力量解封了——!”
  “不好!”
  王城内一片惊呼惨叫,整座帝都的火光都在这一刻闪动着惶然。而那魂盒里奔涌的力量源源不断且越来越烈,慕容辰被吞噬的地方爆散出几能令人目昏的强劲白光。
  墨熄是离阵法最近的人,他几乎能感到千钧重力朝着脊骨狠压下来,那种大灾劫前面的渺然感几乎是摧毁了他。
  失去意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在那一瞬间,墨熄似乎看到了魂盒崩毁的那个位置,有一缕与这暴虐黑魔之力截然不同的金光飘了出来。
  那金光化作了一个模糊的倒影,是很多年轻的顾茫,穿着战甲,束着兜鍪,眉眼里带着轻狂,他从破碎的魂盒里飞向风云变色的天空。
  墨熄伸出手,喃喃着想唤他的名字,嗓中却尽是咸涩的鲜血。
  两个字,哽咽地堵在喉头。
  顾……茫……
  然后他坠落下来,从激战的高空坠落,坠落……
  最后,跌进了一片沉甸甸的黑暗里。
  墨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周围来来回回晃动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素青色人影。他长长的睫毛眨动着,逐渐看清了这里的景象。
  是神农台的疗愈阁,那些晃动的人影是神农台的药修。他们穿梭在病榻间,正在给受伤的修士们治疗。墨熄缓着神,嗡鸣作响的耳中灌入潮汐般的人语,有旁边医榻上的哭声,有亲眷之间的安慰声,有药修施展法术时的咒语声。
  他在这些声音里慢慢地拾回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闪回至脑海之中。
  金銮殿的哗变,净尘的出世,魂盒,溢散的流光……
  “顾茫!”
  他一下子坐起来,损伤的肌肉被扯得骤然生疼,他蓦地皱起眉头,漆黑的眉宇之下是紧闭的眼与整齐的长睫毛。
  他的惊醒引来了人的注意,有人步履匆匆地来到了他的病榻前:“墨大哥。”
  墨熄以手支额,揉着疼得欲裂的侧额角,抬起眼时双目都是红的。他对上了慕容梦泽的脸。
  梦泽看起来已经很多天没有仔细打理过自己了,只束着最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袭黑底金边的衣裳,脸颊带着些不知什么时候蹭到的硝烟焦灰。
  墨熄张了张嘴,喉咙里干得厉害,他艰难地润咽了两下,才能够控制自己的声线不那么陌生得厉害:“这是……怎么了?顾茫呢?血魔兽怎样了,燎国——”
  梦泽目光湿润地看了一下四周,她不用说太多,墨熄也已经能猜到重华如今的情形。神农台最大的疗愈阁已经躺满了重伤的修士,有的是法术创伤,刀剑创伤,有的则是黑魔侵袭,被锁灵链镇压在冰冷的石床上。
  一眼望去见到了不少从前熟悉的同僚,远处岳辰晴正在和一个药修说着什么,其实只是过了短短的半个月,岳辰晴瞧上去就已经再也不是少年模样,眉头皱的很深,说话时没有什么笑意。他在教药修怎样驾驭他的竹武士,能在这一片混乱的伤亡中帮上忙。
  “血魔兽的力量被打破了,净尘吸食了那些力量之后,依照慕容辰的遗愿转投了燎国。”梦泽的脸色非常难看,“燎国得了血魔兽之力,势头无人能阻,已经攻至了帝都城外。怜哥勉强率军挡了七日,但是明天恐怕就挡不住了,燎国的国师即将出关——他正将净尘彻底炼化。应当就是明日,血魔兽便要重生了。”
  墨熄:“……我已经昏迷了七日?”
  梦泽点了点头,但见他神情,又忙道:“你不要急,就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也未必就是死局。当年沉棠宫主不也一样阻止了血魔兽的吞世妄举吗?怜哥已经在重整王都内的所有甲兵,准备驭帅三大军队,明日与燎大战。”
  墨熄闭目道:“慕容怜就算再能耐,也没有办法同时统御三大军队,他根本没有办法压住三个军阵。”
  “但你醒了,不是吗?”顿了顿,她又道,“你可以统帅赤翎营,怜哥会带他熟悉的那一支修士,至于北境军……”
  她抿了一下嘴唇,眼中闪动着一些情绪难辨的光泽。
  墨熄一怔,随即像得到了某种感知,心跳骤然快了起来,他盯着梦泽的眼睛:“北境军如何?”
  “我,我是有一个好消息。”梦泽似是怕让他心绪愈发震颤,因此将声音放得很轻,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她要说的事情本身就已如滴水如沸油,注定引起爆溅,“顾茫他……”
  墨熄唇齿轻启,他死死盯着她,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怎么?”
  “他已经完全恢复了,经历此劫,亦已平反——三天前他就已经重新挂帅了北境军的统领,如今正在校场训练他的士兵,准备明日应战。”
  墨熄:“!!!”


第185章 长与你英烈绶
  墨熄顾不得自己的伤; 一听闻这个消息,他就急着往校场赶去。
  一路上; 梦泽方才和他的对话不住环绕在耳边——
  “慕容辰生命之力击碎魂盒后; 血魔兽的力量四散; 而顾茫守护盒子的那一缕魂魄也被打散。照理说魂魄散了,就会向九州四海飞荡,不知去往何处,但我们从黄金台的废墟找到你的时候,发现它环绕在你身边,像是存留着一丝意识,一直在残砖断瓦里保护着你。”
  墨熄良久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开口的时候; 嗓音喑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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