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余污-第5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墨熄的神情是伤心的,但就像他习惯了用嬉笑来掩饰自己的内心,他的墨熄小师弟,也终于学会了用冷淡来掩饰自己的真情。
  他的墨熄再也不是那个雪夜战地里,想明白了爱意就披雪戴风地跑来告白的少年了。
  他们都不是了。
  黑眸子里痛苦隐下,寒意浮起。
  墨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紧接着顾茫就感到一种可怖的力道,猛地将他翻了过来。
  这样的举动……确实就像一场逼不得已的宣泄,是与爱无关的。
  顾茫因为妖毒的原因,整个人都痛苦极了,他闷头伏在金色的稻梗间,柔软的脸颊微微侧着,心里很乱。
  好像自从凤鸣山一战后,他就一直在败,败给了朝局,败给了阴谋,如今又败给了自己。
  他难受极了,难受到情不自禁地回头,意识模糊地想回头看一眼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墨熄拆下了自己的玄黑发带,覆遮在了他的眸前。
  “你……”
  “你不看我的脸,大概会更好受些。”
  “……”长长的睫毛在发带后颤动,顾茫不知道墨熄说这句话时是怎么样的神情。事实上顾茫也已经不能思考了,头脑中黏糊一片,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妖血将被满足,而理智却终走向破灭。
  墨熄没有亲吻他,也没有怜惜地爱抚他。墨熄从前都是极尽缠绵与爱意的,这是第一次,他没有任何这样的举动。
  “为什么整个人都在抖?”
  “……”
  顾茫嘴唇颤动,兀自强撑道:“我没事……”
  可是墨熄抬手抚上他遮着眼眶的发带,却发现那发带有泪水渗出来。
  墨熄:“……”
  顾茫咬着湿润的下唇,没有吭声。他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但他能感知到自己的下颌被墨熄自后捏着,转了过来。
  墨熄的嗓音近在咫尺,顾茫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因为是我,所以哪怕你被这毒瘴逼成这样了,你还是不愿意。对吗?”
  “……”
  几许沉默。
  墨熄道:“顾茫。你是有多不想要我。”
  顾茫被逼得哭了,他躺在草垛上,不知情况,只觉得被逼到没有任何旁路可以选择,他抬手想要去解发带,手腕却被握住了。
  “墨、墨熄……”
  “你何必唤我的名字。”
  墨熄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还是为了顾茫的感受,亦或者是为了两个胶漆之心却受着重重阻隔不能相爱的人,找一个难得的相厮磨的理由。
  但其实他们两个的心底,盼这样一个理由与借口,都已经盼了太久太久了。
  “就像你说的。”墨熄嗓音沉哑,“现在我能做的,我该做的,都只是替你解毒而已。与其他什么……”
  一顿之后,低声道:“……都没有关系。”


第106章 毒
  雾燕的香雾实在太纯粹了; 这一场翻云覆雨的“解毒”着实持续了好久。
  待到这太过激烈的爱欲纠缠终于停歇下来,顾茫已经浑然失神; 两人交叠着,倒在稻谷间粗重地喘息。
  这个时候他们两人才清晰地意识到,尽管他们曾那样刻意地疏远对方,但到底还是又被命运捉弄到了一处去。屋里谁都没有说话; 只是墨熄停顿片刻; 犹豫地,覆上了顾茫垂在稻梗间的手; 借着缠绵的余韵,颤抖地扣上。
  顾茫的呼吸逐渐地平缓下来,他虚弱地垂下睫帘,低声地:“别出去……”
  “……”
  他的嗓音轻轻的; 几乎有些缈然,他阖着眼眸:“我的体质……”喉结滚动,“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
  “再一会儿; 妖血就会吸收……等都吸收了……也就……”他顿了顿; 沙哑地,“也就没事了……”
  这是墨熄听到他第一次谈及自己重淬过的体质,不由地心口发酸。他握着顾茫汗涔涔的手指,呼吸就在顾茫耳侧; 只要俯一俯身; 就可以吻到顾茫的脸颊。欢爱的余韵褪下,这一切都和八年前他们之前还无血海深仇时那么像; 唯独只缺一个吻。
  但这个吻,终究是不可能落下了。
  他们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场缠绵能抚平的只是躯体的欲。
  而彼此心里的空洞与不甘,将永远入骨入髓。
  一生无药可解。
  又缓过一阵子,天边开始透出绯红色的流霞之光,黎明拂晓了,他们准备离开草屋。
  顾茫一直没怎么说话,他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手指尖仍是有些颤抖的。墨熄看了他一眼,借着薄透的晨曦之光,看到顾茫柔软的黑色碎发下露出的耳缘,带着些余韵未消的血色。顾茫低着头整顿袍襟,水墨般的睫毛垂下来,却也遮不住纤长眼尾的红晕。
  他们两个人将衣冠打理得都很仔细,或许是因为尴尬,又或许是因为担心之后会被旁人看出些什么。所幸他们方才并未接吻,也没有什么吻痕需要遮掩。
  墨熄沉默一会儿,说道:“你的身体……”
  “狼妖之血的原因。”顾茫不愿多说,轻声道,“蝙蝠精的熏香对我一样有效。”
  他缓了缓,站起来。
  从前顾茫与他欢爱完过后,总会有些虚弱,有时还会不慎打个趔趄,墨熄下意识地就想去扶他,可手却被顾茫甩开了。
  顾茫吸了吸仍有些红的鼻子,嗓音喑哑:“我没事。”
  他的体质确实和曾经不一样了,他能够很快地恢复。他咬着发带,将自己的长发高高拢起,而后束好。湿润的嘴唇松开,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刚才那种反应,让羲和君见笑了。”
  墨熄心口窒闷,但仍闭了闭眼睛,沉声道:“……我说了也只是解毒,你勿作他想。”
  “嗯。”顾茫顿了顿,“我只是觉得以咱俩现在的关系,你牺牲这么大,替我纾解,有点过意不去。而且我那样……也挺丢人的。”
  他深湖般的蓝眼睛垂下来,将袖口的暗器扣扣好。
  “羲和君如果能忘了,那就尽量忘了吧。”
  他说着,撩开竹帘。苍白的晨光透过蝙蝠岛上空弥散的黑烟照射下来,林中一片清冷。顾茫往外望了一圈,说道:“时辰尚早,蝙蝠精们都还都在草屋里。我们可以走了。”说罢,径直往慕容楚衣他们藏身的山洞行去。
  墨熄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缠绵过的草屋,一个多时辰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海市蜃楼,浮生若梦。
  那个可以让他们抵死缠绵的理由不存在了,天亮了,他仍是重华的羲和君,而顾茫也仍是羲和的仆奴,邦国的叛臣。昨夜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他们两个谁也不会重提,谁也不能当真。
  “……”
  墨熄最后深深地望了一遍这间屋子,把卷竹帘放下,追上顾茫的身影。这两个人身上都还残存有与对方纠缠过后的气息,却像是陌路人一样,一言不发地一路走了回去。
  破晓是蝙蝠精最萎靡,灵力最低弱的时候,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险阻。而墨熄佩戴的命晶石也显示出岳辰晴的身体已经明显好转,果不其然,当他们返回洞穴内,就看到岳辰晴正靠坐着,已经清醒。
  但不知是之前他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山洞里的气氛并不和谐。江夜雪有些面色难堪地坐在旁边,绒绒更是不知所措地呆立一旁,而岳辰晴正在哭。他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平日里灵光流转的眸子早已哭肿了,拿手背不住抹着泪。
  顾茫吃惊道:“……这是怎么了?”
  绒绒睁大眼睛:“啊!是顾茫哥哥!”
  她刚想上去与他解释什么,可她毕竟是羽民半仙,有着些凡人所不及的直觉与能力,才往前走了没两步,就有些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咦……?”
  她大眼睛望了望顾茫,又望了望墨熄,柔嫩的小鼻子忽然一皱,面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顾茫:“怎么了?”
  绒绒抿着大毛乎乎的耳朵不确定道:“没、没什么。”
  而那边厢,岳辰晴已经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四舅……我……我真的不是乱来……”
  他一边哽咽,一边苦苦和立在自己旁边一脸冷峻的慕容楚衣解释:“我只是想在自己生日之前,给你寻个草药,你每年都说不舒服,不愿意陪我……我……我……”
  “你什么?我看你是昏了头!”慕容楚衣一拂衣袖,咬牙切齿地训斥道,“你自己是什么斤两,你自己不知道?!一个人也敢来这梦蝶妖岛!”
  江夜雪坐在旁边,他因刚刚给岳辰晴渡了血,自己正是虚弱,却还是咳嗽道:“好了,辰晴也是一片好心,小舅,他这才醒来,你就不要再训他了……”
  慕容楚衣蓦地甩开江夜雪握着他衣袖的手,狠戾道:“我教训我外甥,轮得到你在旁边做个好人?!”
  说罢又转头怒气冲冲地对岳辰晴道:“要不是你命大,别说赶在你诞日前给我送药了,来年这时候你舅舅我就该在你坟头给你送花了!你要牡丹还是要月季啊?!岳辰晴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你不知道你这条命是你娘拼死换来的吗?!你就这么糟践它!”
  岳辰晴听到最后两句,抬起头来,他忽然不再那么委屈地哭了。他大睁着眼睛望着慕容楚衣,眼里聚积的是一种刺痛的伤心。
  在场众人,无论是墨熄也好,还是顾茫也罢,甚至连慕容楚衣本人都从没有见过岳辰晴这般伤心的模样。
  江夜雪见岳辰晴神情,知道慕容楚衣最后一句话说重了,又去拽慕容楚衣的衣袖,但慕容楚衣剑眉倒竖,一下把江夜雪拂开,怒喝道——
  “说了几遍了你别再碰我!”
  他力道未控,江夜雪又失血太多,之前在岳辰晴身边渡血,也没有坐在轮椅上,这一下竟被推得摔倒在地。
  洞内洞外,所有人都静住了。
  岳辰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倒在地上,手腕处血痕仍狰狞未消的江夜雪,江夜雪似乎也不想和慕容楚衣争。他一直以来都是谦谦有礼,照顾着、隐忍着别人的情绪的,他尝试着用手臂撑着,让自己坐直,垂着睫毛轻声道:“你心里有气,也别冲着辰晴发了,你要不高兴,你对着我来就好。你是长辈,我们都是你的后辈,我被你推几下,骂几下,也都没什么……”
  慕容楚衣却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反而越气了,这回是气的手都在抖,指着他,脸色白的可怕:“你——!”
  江夜雪垂眸道:“只要小舅开心就好。”
  慕容楚衣简直都快气炸了:“你……你简直……”
  正欲抬手教训,却陡地听得一个有些失控的嗓音喊了一声:“你为什么一直那么凶啊!!”
  死寂。
  似乎谁也想不到这一声是谁冲着慕容楚衣喊的,就连慕容楚衣自己都怔了一下,那双凤眸怔忡地先向别处望了,然后才意识到什么,慢慢地转过头。
  岳辰晴眼泪簌簌,又是伤心又是哀恸地瞪着他的小舅,嗓音软了下来,却是悲伤失望至极地:“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我阿娘!我也好,他……他也好,我们对你再是掏心掏肺,你也只会生我们的气,只会怪我们?!”
  慕容楚衣脸上的血色褪去了,白如金纸。
  他身体原就有疾,之前又为了吊着岳辰晴的命妄用禁术,以至于心脉受损,此刻被岳辰晴这样一指责,又怒又伤之下,禁不住呛咳数声,强忍着喉间血腥狠瞪着他。
  但岳辰晴并不知道他四舅的伤势,他小小的脸庞上五官都拧皱在一起,显然对他小舅这样说话,简直比扎了他的心肺还要令他难受,但更令他难受的还是小舅对他们的厉色严词。岳辰晴哭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他第一次拦在江夜雪前面:
  “这件事……错也错在我啊……他……他为了救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失了那么多血……你为什么还要推他,还要骂他……”
  江夜雪摇头道:“辰晴……”
  慕容楚衣的嘴唇都青了,眸光闪动,嗫嚅着半晌,似乎在极力挣扎着什么,最后指捏成拳,挤出贝齿的却是支离破碎的几个字:“岳辰晴。你又知道什么?!”
  “……”
  冷厉锋锐的目光蓦地落到江夜雪那张清瘦的脸上,那一瞬间慕容楚衣恨得连眼眶都红了。
  咬牙道:“他不过就是个……贱种!”
  这一下莫说是岳辰晴了,就连墨熄和顾茫的神色都微微色变。
  他们接触慕容楚衣以来,虽觉此人高冷,但也不是个不明是非,凶神恶煞的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被说成了重华贪嗔痴中的一位。
  但当这一句贱种出口,刀一般刺进江夜雪心里,众人都觉得慕容楚衣的恨实在是太过激烈,也太过冲撞了。
  江夜雪的睫毛颤抖,一下子阖上了眼睛,低着头再也没有说话。
  几许沉默后,岳辰晴泪光涟涟地仰头望着慕容楚衣,“四舅……”,这一声四舅已是声线颤抖,绷到极致,弦断箭出,竟是声泪俱下,“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第107章 昧的痕迹
  这世上最不可能指责慕容楚衣的人便是岳辰晴了。
  他自幼就崇拜慕容楚衣; 喜爱这个并无血缘关系的舅舅。正因如此,他这样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才会愿意跟着羲和君前往北境燎国; 愿意在各种各样的卷册里埋头苦寻,试图找到可以医治百病的仙药踪迹。
  私自跑来蝙蝠岛一事,他已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无论他怎么道歉; 慕容楚衣都没有半点和缓; 一直在训斥他,斥责他不珍惜“用阿娘生命换回来的性命”。最后竟还对换血救他的江夜雪说出这样锥心的话语; 岳辰晴的内心不由地就乱极了,难受极了。
  “……四舅……我知道我不好,我太笨,太冲动……我真的只想看你好好的;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没有办法,就只能自己四处乱找……对不起; 我没有替你找到药; 还给你添乱了……可是你……可是你……”
  眼睫一合,泪水簌簌。
  “你为什么连解释都不听我解释啊……”
  “你说我的命是我阿娘换来的,你又说江……你又说他是贱种……可是他也不想是妾室生的……我也不想一出生就害死了我阿娘啊!你为什么要怪在我们头上?四舅,我敬你; 爱你; 那么多年了你说什么我都当是对的,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可你真的回头看过我一眼吗?!”
  岳辰晴泣道:“你真的……你真的把我当你的外甥看过哪怕一回吗?”
  江夜雪低声道:“辰晴,算了,楚衣他——”
  慕容楚衣面色苍白阴鸷,蓦地打断了江夜雪的话,他一双琉璃色的眼眸盯着岳辰晴的脸,字句磨得粉碎:“你让他说!”
  江夜雪:“……”
  岳辰晴抹了抹泪,低着头抽噎了许久,伤心地喃喃:“……我不说了……我、我不该凶四舅的……我也不该和四舅顶嘴……”
  他似是想慢慢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不住重复着“不该与四舅冲撞”这样的话。可是喃喃着,喃喃着,到了最后,他还是蓦地抬手将面庞深埋。
  哭声像是幼兽的呜咽:“你是不是宁愿我从来就没有被生下来过啊……”
  慕容楚衣:“……”
  “我阿娘已经走啦,我不是慕容凰,我是岳辰晴啊!”
  山洞里的气氛僵凝极了,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慕容楚衣已经被胸臆里过激的情绪激得四肢百骸都在发颤,他瓷玉般的脸庞微泛着薄红,苍白的十指紧捏成拳。他看了看岳辰晴,又看了看江夜雪,最后闭目咬牙道:“好……好。”
  几许之后,慕容楚衣舒开凌厉的凤眼,湿红的眼眸狠狠地扫过他二人,寒光把伤心尽数压下:“你的解释,我听完了。我不训你了岳辰晴。”
  他的掌心都快要被自己的指尖捏出血来了,却还是微微抬着下颌,强自孤冷镇定。
  “你自己好自为之罢。”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江夜雪道:“小舅!”
  岳辰晴看到慕容楚衣这样的神色,似乎从一场惨痛的梦魇中醒来,他脸上泪痕未干,怔忡而迷茫地望着他的背影:“四舅……”
  但慕容楚衣已经管自己出了山洞,就连站在洞口的顾茫与墨熄,他都当作没有瞧见,一张脸苍白得像是冬夜初雪,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里一时死寂。半晌后,墨熄打破了这沉默。
  “……你们怎么忽然闹成这样?”
  “……”江夜雪叹道,“刚刚辰晴一醒来,小舅就冲他发脾气,问他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来蝙蝠岛,辰晴解释了是为他来寻药,他……唉,他觉得不值当,便气着了,责备辰晴不懂事。……我小舅他就这个性子,他没有恶意的。对不起,岳家的事……让你们见笑了。”
  这一地鸡毛,墨熄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天生又不爱多管闲事,于是顿了顿,只道:“外面太危险了,我去把慕容寻回来。”
  “哎——”顾茫却一把拉住他。
  “怎么了?”
  “那美人不会走远的,他聪明得很,他只是想静一静,你没看他出去的时候那张脸。”顾茫瞥了岳辰晴他们一眼,用只有墨熄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他都快气哭了。你这时候去寻他,愈发扫他的面子,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待一会儿吧。”
  “……”墨熄怔了一下,谁哭?慕容楚衣?
  他不是挺凶神恶煞地出去的吗?
  尽管墨熄并没有看出慕容楚衣的脸上有什么脆弱的神情,但顾茫察言观色一向比他敏锐得多,既然顾茫这么说了,他虽不认同,但也不再坚持。
  只是江夜雪仍忧心道:“我小舅他一个人恐怕……”
  “不用担心。”顾茫进了山洞,摆摆手,“你们稍微休息一下,等过一会儿,他气消了,我就出去找他。然后我们启程回重华去。”
  江夜雪一怔:“你找到结界突破口了?”
  “那当然。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多厉害。”
  既然顾茫都这么说了,江夜雪心知确实也不该在这时候再强拉着慕容楚衣回头。于是只得叹了口气,作罢了。
  他们在山洞里整顿一番,顾茫最闲,靠在洞壁旁休息,化出魔武匕首来在修长的手指间转动把玩着。玩了一半,忽然觉察到有两束犹犹豫豫的目光在悄然瞟着他,顾茫低头一看,对上羽民绒绒的大眼睛。
  绒绒没想到顾茫会忽然觉察,忙想转开,却已来不及了。
  顾茫笑道:“小美人,你怎么还在偷偷看我?”
  “你、你……”绒绒涨红了俏脸,踟蹰半晌,小声嘟哝道,“顾茫哥哥,我悄悄跟你说个事儿好吗?”
  “好啊。”
  绒绒犹豫一会儿:“……你身上……怎么忽然有了那个哥哥的味道?而且……很重。”
  顾茫灵活地转匕首的手指一下停落,怔愣地:“谁?”
  绒绒不吭声,但眼睛偷偷地向在旁边查看岳辰晴伤势的墨熄看去。
  “……”顾茫怔了一下,随即瞳色一暗。他唇角叼着的笑意蜷了起来,“……哦,他啊。正常,我们之前靠的近而已。”
  “不、不是的,你们好像——”
  顾茫笑吟吟地一把捂住她的嘴,顺带又摸了摸她的头,俯身贴近她耳侧:“好啦,知道你们羽民的能耐了,我身上有妖血,你对妖的嗅觉又很灵敏,对不对?但是小美人,妖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你跟我们在一起,就要学一些人的规矩——有的事情,知道了也最好当做不知道。乖啊。”
  墨熄听到动静,侧过头来:“你们在做什么?”
  顾茫松了手,笑道:“没什么,逗小丫头呢。”
  说完了,抬手屈指,在绒绒落着火焰痕迹的额心处轻快地弹了弹:“记住我的话,准备跟我们一起出岛吧。”
  接下来的事情还算顺遂。慕容楚衣果然不是个莽撞的人,并没有走太远,顾茫很快就在一株桃花树下找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他。将他哄回来之后,依照之前顾茫探得的讯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结界的薄弱处。
  江夜雪站在呼呼的海风里,转头对慕容楚衣道:“小舅,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如一起坐我的核舟……”
  慕容楚衣的回应是抬手拈花,化出他自己的画舫,头也不回地就撩开竹帘走了进去。
  江夜雪:“……”
  岳辰晴裹在厚重的裘衣里,一双墨黑的眼眸颇为忐忑地望着他的背影。
  虽然他四舅平时也不爱理他,可岳辰晴不傻,他能感觉得出这一次是不一样的,慕容楚衣是真的寒了心。
  小孩儿正兀自伤感着,江夜雪拍了一下他的头,叹息道:“别看了,走吧。”
  突破蝙蝠岛的防备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处并不难,两艘核舟破云而出,待到巡防的蝙蝠精觉察时,要追也难了。一行人乘奔御风,将蝙蝠岛远远抛在身后,朝着海岛之外飞去。
  顾茫把羽民绒绒也载在了船上,待到行到云海深处,便将她从舱内带出,然后半跪下来,与她齐平,对她说:
  “九华山就在这下面啦,绒姑娘,你可以回家了。”
  “真、真的吗?!”绒绒激动不已地趴到船舷处往下张望,果见浩渺的云层下方有翠微青山连片浮现,其中隐隐透出羽民结界的光华。她不禁面色发红,又痴看了好一会儿,转头道:“谢谢、谢谢几位大哥哥……”
  “大哥哥?”顾茫笑道,“你叫我们大哥哥也行,虽然你岁数比我们都大,但你看起来比我们小。不怪你了。”
  江夜雪道:“姑娘替辰晴解蛊,已是有恩于我等,又哪里敢再受姑娘一个谢字呢?”说罢作了一礼,“姑娘多加保重。”
  绒绒回乡心切,与他们再次告别之后,背后便生出灼灼耀目的金红色羽翼,轻盈地跃入云海之中,绕着两艘核舟转了几圈,然后朝着翠柏苍然的九华山深处飞去。
  顾茫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被吞没在了万丈金光里,最终消失不见,不由叹了口气:“好啦,人也救了,毒也解了,总算可以回去好好歇息了。”
  说完又警觉地补上一句:“你们可不能出卖我,我打算回重华之后继续装傻子,之前说好了的。”
  岳辰晴站在桅杆边,披着厚厚的裘衣,呆呆地望着远处慕容楚衣的那一艘画舫,他还不太清楚顾茫的状况,闻言怔忡地回过头来:“……什么说好的?”
  见顾茫打算开口,江夜雪道:“我来和他解释吧。你们昨晚累了一整夜了,早些去舱里休息,等到了王城,还要和君上复命。”
  顾茫道:“那你能不能和羲和君换个房,你和我睡,羲和君睡别的舱。”
  江夜雪迟疑道:“你们又吵架了?”
  “不一直吵着嘛,又没好过。”顾茫笑道,“你看,我恨他恨得牙痒痒,他又长得这么秀色可餐,万一我这个燎国变态大魔头一时兴起,把他先奸后杀再奸再杀了,那该怎么办啊。”
  墨熄:“……”
  江夜雪:“……”
  “怎么?不方便?实在不方便那就算了,我去慕容先生船上凑合一晚。”
  江夜雪立刻道:“哪有什么不方便,小舅心情不佳,千万不要再叨扰他了。”他朝顾茫微微笑了一下,“顾兄随意就好。”
  “还是江兄你十年如一日地好说话啊。”顾茫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笑痕从眼尾一直上扬,而后一撩竹帘,管自己进船舱去了。
  墨熄沉默片刻道:“……那我也走了。”
  岳辰晴完全看懵了,结结巴巴地:“他、他们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你如果不嫌弃,想听我说的话,我就慢慢讲给你听。”江夜雪指尖轻动,让轮椅停在岳辰晴身边,“辰晴,你愿意理我吗?”
  “我……”岳辰晴看了看云海间慕容楚衣的船只,又低头瞥见江夜雪受伤的手,最终把头垂了下来,“……对不起。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夜雪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此行是一片好意,并非是顽劣之举,小舅心里一定也清楚,只是他这人,着急起来一直就这个性子,你别以为他不关心你。”
  岳辰晴垂头丧气地,不吭声。
  “你已经道了很多遍歉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别再这么莽撞才好。不然,你爹也好,你伯父也好,还有小舅……还有我,我们都会担心你。”
  江夜雪说着,命两只小泥人拿来了软垫和点心,又对岳辰晴道:“你坐吧,身体刚刚恢复,吃些东西,甜的花糕吃进去,心情也会好起来。试试看。”
  晨曦微风吹拂着岳辰晴的额发,他依言坐下,看了一眼端来糕点的歪眼睛小泥人,又说了句谢谢,然后小口小口地捧着花糕咬了起来。
  吃了一半,犹豫着抬头道:“那个……”
  “嗯?”
  “渡血……疼吗?你手上的那个疤看起来很深,我、我有药的……”
  “你有药,我也有药啊。”江夜雪笑了,眼眸像落了栀子花的两池清潭,浸着暗香的涟漪荡开,“放心吧,不疼,我也不会怪你,你跟我说话不必绷得这么紧。”
  岳辰晴的眼眶就有些红了,他的脑袋几乎要深埋到胸口:“对不起……”
  江夜雪长叹一口气:“傻孩子,怎么又道歉了?”
  “我、我以前那样对你,你还……还这样帮我。我……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岳辰晴说着,薄红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脸颊,赧然且尴尬地,“我也替四舅道个歉,我们……我们不应该这么说你。”
  他搁下花糕,犹豫一会儿,抬起黑白分明的清澈的眼睛:“江……呃,清旭长老,谢谢你。”
  他终究还是没有叫江夜雪大哥,但至少也不再是“喂”,或者直呼江夜雪的名字了。江夜雪笑了笑,那笑容似水含珠,如风拂花,又像深夜里缠绵飘了一江的鹅毛絮雪。
  “我既不怪你,自然也不会怪他。”江夜雪轻声道,“我失去过很多人,母亲、发妻……家。有些事情,大概会稍微比你看得通透些,除却死生无大事,能不计较的,我都不会去计较。而且他……他人其实挺好的,至少从前在岳府的时候,他没有欺负过我。”
  岳辰晴道:“你还想回岳府吗?”
  “我如今在学宫授教,弟子都很是可爱。”江夜雪回头莞尔,“回与不回都不重要了。”
  岳辰晴轻轻吐了口气:“你脾气真好,要是四舅也能那么好——”
  “那他就不是慕容楚衣了。”江夜雪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等他消了气,你再和他好好说说。你方才不是好奇顾茫的事情吗?我来跟你讲罢。”
  岳辰晴点了点头,拖着软垫,坐得离江夜雪近了些。
  江夜雪的嗓音温润如流水:“你听过时光镜吗……”
  一番际遇讲完,日头已经大高了,江夜雪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但却很是老旧的小滴漏,那滴溜非常奇妙,里头非沙非水,而是一滴滴赤红色的珠子,他低头看了一眼,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趁着还没到王城,你先去休息。记得帮顾兄保守秘密。我们答应过他的。”
  待岳辰晴去睡了,江夜雪便命小泥人将地上的软垫和吃剩的茶点都收拾干净,核舟的帆桅迎着天风呼呼招展,江夜雪独自坐在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