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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神尊养成受-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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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不是反驳,是事实!他活在我的命里,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取代我的位置。父,我不会死!”
  花葬骨的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咬着牙说完了,父低头看他一眼,蹲下身子,伸手从他眉眼抚过,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花葬骨只觉很是疲惫,双眼不受控制的闭合,临睡前他听到了父的低语。
  “不错,长出息了,学会逞强了,把我教你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先不罚你,等我去会会那些伤你的人,吾儿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三十三天,镜湖之外,麒麟子已恭候多时,他孤身前来,未带一兵一卒,区区九泽,他一人足矣。看着从镜湖中悠闲走出的人,满眼震惊,那个遥不可及的父如今就站在他的面前,。对他微笑,麒麟子一遍又一遍的扫过那人全身,视线定格在那张脸上,缓缓的跪了下去,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虔诚,嘴唇蠕动的,却因为过于激动久久未曾发出声音。
  “父?”
  这张脸像极了麒麟圣主,可这气息却是截然不同的,麒麟子不会认错,千万年前将他从混沌中唤醒,并赐予灵智的就是眼前这人。
  “一晃这么久,你也长大了。”
  那顶着花葬骨模样的人语气甚是欣慰,唇边一抹笑意更是让麒麟子热泪盈眶,那并不宽厚的手掌抚上他的头顶,忍住哽咽,他深深地低下头。
  “我现在是麒麟圣主,别喊错了。”
  麒麟子被那人亲手扶起来,受宠若惊,忙点头应是,那人莞尔一笑,看向麒麟子身后,来者不善的薛槐,微微点头,天道选的苗子不错。
  “久仰!”
  薛槐微躬了身子,以示他的恭敬,可那双异色眸子里却写满了警惕,麒麟子心头恼火,什么东西,也跟在他父的面前猖狂,一步踏出,挡在父的身前,冷眼相对薛槐。
  “夙兰宸,你对我族麒麟圣主有什么不满吗?”
  薛槐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麒麟子就这么轻易的臣服了,看来真正的花葬骨应该还在镜湖里,薛槐重新稳定了心神,这里是三十三天,亦是九泽,天道与他如何嫌隙,大敌当前都会偏帮着他的。
  “麒麟圣主?有眼无珠,你便是这般效忠的吗?”
  嗤笑一声,彻底激恼了麒麟子,空气中温度持续上升,麒麟子周身已有火焰燃烧,那炙热足以伤及灵魂,薛槐一扬衣袖,无形风墙在他身前屏蔽热度,假花葬骨轻笑一声,麒麟子皱眉,抢先攻上,好容易才见到父,怎可让父失望!
  若他今日战败,有何颜面回去山海界,岂不成为万兽的笑柄,麒麟一族的脸面要往那里存放!
  “夙兰宸,你拐走我族圣主,伤他身心,这笔账我早想找你好好算一算了!”
  感受到麒麟子的愤怒,假花葬骨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倾天从未雨绸缪出来看了一眼,又默默的退了回去,要避免被殃及池鱼啊。
  “怎么了,这么开心?”
  明臣看眼眉梢眼角都挂满幸灾乐祸的倾天问了一句,后者朝他笑笑,倒过一杯水递到他唇边,明臣喝完,倾天才开口说道。
  “天道要倒霉了,我当然高兴。”
  明臣挑眉,也笑了,他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了,只笑不语,就在他和倾天说话的空档,整个未雨绸缪都震了几震,有些热啊!明臣抬手扇了两下,就觉得凉风袭来,倾天不知从哪里搬来一缸的冰块,拿着扇子朝他扇风,如此献殷勤,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你也好久没出去了,我带你去北阳逛逛,看出好戏,如何?”
  果然,倾天憋着坏点子想去看薛槐的热闹,明臣也理解,他何尝不是想去看薛槐的热闹,准确的说他更想看天道的热闹,一百年前,一个不慎着了道,天道利用倾天害他闭关百年,他本就是睚眦必报的主,这笔账他一直记在心里,就等一个火上浇油的机会,将天道狠狠地踩在脚下了!
  “甚好。”
  明臣心中毒计一个接一个,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点头称好,倾天负疚了一百年,也该让他出去发泄下心中的郁结之气,眼下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
  未雨绸缪是一片温馨和睦,外面就没这么好了,麒麟一族擅长召唤火焰,九州奇火中,麒麟子的圣焰焚天位列首榜,莫说神尊,便是天道也不敢与其硬碰。薛槐周围被火海覆盖,他不过半个天道,受不住这火焰,吃了暗亏,倒有几分狼狈,却仍是不退,一味地朝前走着,假花葬骨既然在镜湖外面,那他的花葬骨一定在镜湖里面,他要去找他,说好了这一次绝不留他一个人的!
  “罢了,走吧。”
  也许是看的无聊了,假花葬骨唤了一声,打断了麒麟子再次的召唤圣焰焚天,率先从薛槐身边走过,那火焰似是有灵性,纷纷避开他,走到薛槐面前时,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怜悯的看眼薛槐,在薛槐耳边留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他说:“镜湖,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薛槐仿若未闻,目送那二人离开,一瘸一拐的走到镜湖之前,手掌按在无形的屏蔽前,传来被灼伤的痛感,薛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被烧伤的手掌,花葬骨拒绝了他,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将他拒之门外了。
  镜湖,只有花葬骨放在心上之人才可进入,可如今他非但无法进去,还被抗拒了,薛槐面色惨白的后退一步,他一直都以为他还有机会去补偿的,可现实狠狠的抽醒了他,回不去了,发生了那么多,他对花葬骨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早就已经没有资格占有花葬骨心中的一席之地了,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北阳,七重楼。
  “阿瑶,你都有白发了。”
  危城站在瑶华映阙身后替他梳发,看着那一根根不该存在的银发,眸光黯然,瑶华映阙给了花葬骨半身修为,有了衰老之相,如此下去,不是长久计。
  “师尊可是嫌弃了?”
  “不会,若你满头白发,我散去半身修为,陪你又有何妨。”
  瑶华映阙笑笑,看着铜镜中那人,不过青年模样,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痕迹,原来神尊也是会老的。危城替他绑好头发,俯身趴在他的肩上,眉眼都是宠溺。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你我师徒的关系都不会改变,便是你我失散了,我也会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你,一眼认出你,陪在你身边。”
  这一百年听惯了危城的甜言蜜语,瑶华映阙真的不懂自家师尊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现在倒是有些怀念那个沉默寡言的师尊了,抬手抚上危城的脸,他将这人爱入骨髓,却被天道算计,与之擦肩错失了数百年,能有这一百年的缠绵厮守,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你可要记住这话,弟子顽劣,要是走丢了,师尊可一定要找到我啊!”
  瑶华映阙起身,将手腕上缠绕的绷带解下来,这才是他闭关百年的真正原因,危城在一旁看着,眸光幽深,想起不久前,夙九与他说过的交易,看来天道是算准他不会袖手旁观,早就下好了套等着他了。


第141章 水调歌头·题岳阳楼图·落日与湖水
  北阳,无涯之涯。
  星辰散而不聚,是为涣,阴阳颠倒,平衡失调,九泽存亡,也该有个了结,就不知道那一位准备如何出手了。息泽挽看着手腕上的淡黄色珠串有些走神,他没有和夙九去北阳凑热闹,那种热闹容易引火烧身,他现在不过吊命之人,躲个清净享受下更适合他。
  可偏偏,不想有人让他如愿,息泽挽早早的换好了衣服,月白色的缎子上用银线秀出的花蕊,熠熠生辉,长发松松散散的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一缕鬓发染了雪色,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遇见夙九之前的息泽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倾天仍是将头发编成辫子,明臣在他身旁浅浅微笑,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们都还是最初的样子,息泽挽看了会,嗤笑一声,衣袖轻拂,将未完的棋盘掀翻在地,他不会回来了,这残局也没有必要留着。
  他从不觉得夙九会因为他而睹物思人,没办法,谁让他先动了心,注定会输的惨烈……
  北阳,七重楼。
  本是最繁华的长街如今更是喧闹,那些御剑而来的仙人们来势汹汹,一叶孤帆早早的安排了师弟们将凡人送去了安全的地方,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天阙阁也好,七重楼也罢,他们的敌人都是修真界那些满口正义非人非鬼的名门正宗,凡人无辜,牵连进来也不过多一重血色,徒增罪孽罢了。
  “孤帆,你随我来。”
  瑶华映阙唤了一声,一叶孤帆不语,低头跟了上去,来到花葬骨曾经生活的小院,荼靡花又开了一季,如雪洁白,一叶孤帆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不再去看,看得多了只会觉得讽刺。
  “一千多年前,我将花敛魂逐出师门本是想要护他,那时你们在海市蜃楼,不知天阙阁被修真界围剿,我无暇分身,更不知海市蜃楼发生的事情,火光燃起的时候,我只以为有人寻到了那里,仓促之间做了选择,谁知夙兰宸会伤他,借他之手杀戮同门。之后的一千年发生了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到你和其他师弟们进了地牢的!”
  一叶孤帆的声音有些颤抖,响起那不堪的一幕幕,他就难以控制自己冷静下来,他亲眼所见,瑶华映阙可以不认,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瑶华映阙苦笑一声,走到荼靡花前,指尖点在花蕊上,开的正好的荼靡花一息之间尽数枯萎,一叶孤帆看得心惊,他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本以为已经找到出路,可是到头却是一条绝路。
  “那之后不久,你们都去找花敛魂,我被偷袭陷入沉睡,整整一千年,浑浑噩噩。知道我为什么会杀上九幽阁吗?因为我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花敛魂的哀哭,他哭着求我杀了他!”
  “一千年……你确实失踪了一千年,我们都以为……”
  “以为我又闭关了是吧。后来杀上九幽阁见到花问海和花葬影,我才明白花敛魂哀哭的原因,帝祸拂昭这两个他曾视为至亲亦兄亦父的人,将他制成了傀儡,神魂被封印在身体里,不得解脱,日夜煎熬。也是在那时我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夙兰宸性情大变,诸神之中有不少都在蠢蠢欲动,无欲无求的息泽挽都因为夙九被牵扯进来,这一切太过巧合。可显然我已经是暴露了,没有深入调查的时间,而且,那场局的最终目的是覆灭我以及整个天阙阁。我便假戏真做,重伤夙兰宸,杀了花敛魂,将计就计的被封印在昆仑山脉中,可我还是慢了一步,只护了你们几个和部分弟子。“
  “你早就察觉了不对劲,为什么不早说?”
  一叶孤帆的双手都在颤抖,他很少有如此剧烈的情绪起伏,仿佛积攒了太久,在这一日终于是失控了,他想起花葬骨与他说的话,又想起这一百年前,他日日给瑶华映阙炖的补汤里,加的各种毒草,虽不致命,长此以往,便是神尊也受不住的。他终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瑶华映阙怎会不知那些毒草,却还是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喝的干净。如何不知他将巫徒制成傀儡,暗中操控整个七重楼,却还是放纵他为所欲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道之下,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被听到,从而会有数不清的意外让羽翼未丰的你们陨落,我自然是选择不说的,他将你们捡回来那日,我们便是家人,保护家人天经地义,哪里有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这些?”
  “因为没有时间了,我保不住阿珏,总要保住你,这样也算对那孩子有个交代了。”
  “你不怕天道抹杀我了?”
  “天道现在没有心思听我与你说什么,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愿你深陷仇恨之中迷失了自己,那一千年我或许真的做过禽兽不如的事情,所以,花敛魂求我杀他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我想赎罪。我从未尽过一个师尊应尽的责任,如今还要把这担子留给你,真是糟糕透了。”
  “师尊……”
  一叶孤帆颤抖的嘴唇,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瑶华映阙的背影有些模糊,他不知该说什么,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成了别人手中的剑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
  “六帝令,无论如何你都要保住,他是花葬骨唯一的生机,阿珏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什么的,她不动声色的用自己的修为血肉滋养着六帝令,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物尽其用。”
  “是,弟子知道!”
  “你的修为早已经突破神尊了吧,这样一来,为师也不用担心你去了九州会受人欺负。记住,在九州永远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真相和假象往往只有一念之隔。”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一叶孤帆以头叩地,颤声应着,虽然瑶华映阙讲给他的真相让他措手不及,他更清楚现在必须理智,七重楼外面,修真界的名门正宗正在虎视眈眈,他还要去主持大局!
  “怕是那些人要等不及了,你先去吧。”
  瑶华映阙听到喧闹声,便没有再说什么,他说的足够多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不是现在的一叶孤帆可以掺与进来的,听身后略沉重的脚步声远去,瑶华映阙再也支撑不住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没有告诉一叶孤帆,汤里下的毒并不属于九泽,若不是危城想尽办法的为他续命,没了一半修为的神尊是无论如何也扛不住这毒的。
  “除魔卫道?可笑!”
  一叶孤帆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高傲冷漠,看着那些嘴里嚷着除魔卫道的修士们,只觉得荒唐,七重楼这一百年与世无争,如今一枚小小的六帝令,便让七重楼成了魔窟,而他们都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如何不可笑。
  “交出纳兰珏!”
  “交出妖女,交出六帝令!”
  “对,交出纳兰珏,他是妖女!”
  纳兰珏倚坐在美人榻上,双手藏在袖子里,以袖掩唇打了个哈欠,她都在这里听了一个时辰,妖女来妖女去,这些人就不能换点词嘛,古板死了。
  “困了就回房睡觉,听一群狗在这里吠叫也不嫌吵的慌。”
  一叶孤帆心情很不好,被这么一吵,更是恼火,纳兰珏挑眉,似是讶异一叶孤帆对她的维护,一百年的冷淡突然转性,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缓缓坐直身子,纳兰珏抿唇笑了,笑意森寒。
  “既然是畜生,乱咬人,打杀了也无妨吧。”
  厮杀从这一刻开始,七重楼里涌出的弟子们,穿着素锦秀荼靡花的袍子,动作整齐,无所畏惧的冲杀,硬是将那些名门正宗逼出了半条街,同样的,鲜血和尸骸也铺满了这半条街,而这一切不过眨眼间发生的事情。
  纳兰珏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冲进人群里开始跳舞,她的舞勾魂夺魄,要人性命,在尸骸和鲜血中起舞,她笑得张扬,肆意,仿若无拘无束……
  这一舞惊心动魄,纳兰珏用这一舞断了这一生的妄念,纷纷扬扬的桃花雨落下,她站在桃树下,看那少年朝她走来,与她错身,擦肩而过的那一霎,垂落的手被温热的手掌接住,眼前的顾宵亦是少年模样,捧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稚气的脸上染了红霞,纳兰珏笑着牵起他的手。
  纳兰珏欣慰的闭上眼,任由身子在半空中旋转,落下,她执着了一生的梦终于有了一个成全,该放下了……
  纳兰珏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六帝令也随之出现在人们眼中,落在一只白皙的手掌上,众人皆愣,抬头看去,只见青年眉眼含笑的看着掌心中小小的六帝令,他身旁的男子踏前一步,无边威压将的下方贪婪地修士们狠狠的拍在地上,他的父,不该被这些污糟的眼神所觊觎。
  一叶孤帆没有出手,他让师弟们先行撤退,退到一旁,他要留下来看到最后,看看天道是如何的自顾不暇的。
  三十三天,镜湖。
  薛槐一遍又一遍想要打破镜湖的结界,不过徒劳,都以失败告终,他颓然的坐在地上,茫然四顾,无措的像个孩子,花葬骨不要他了,脑子里便只剩这一句话。
  沈君白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失魂落魄守在镜湖外的薛槐,暗叹一声,上前一步,轻而易举的走进了镜湖,花葬骨躺在湖心,神情安详,安详的连沈君白都有些不忍心将他唤醒。
  “如今能阻止他的,便只有你了,莫要怪我。”
  沈君白说完,蹲下身子把花葬骨打横抱了起来,眼角余光瞥见一颗紫色的琥珀琉璃从花葬骨的袖子里掉出来,沉进了镜湖深处,错愕半晌,哭笑不得的摇头,这人还真是时刻不忘坑人啊,连这一步都算好了,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
  薛槐看着沈君白抱着花葬骨出来,一个跨步就冲了过去,沈君白赶紧松手,花葬骨被薛槐接了个满怀,大功告成的沈君白直接撕裂空间回山海界了,北阳上空的假花葬骨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穹,唇边一抹笑淡薄了几分。
  “因为吾针对吾儿,如今吾来了,汝还不现身相见吗?”
  淡淡一句,压在众人心头,一息间,便有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假花葬骨眼神悲悯,却没有施舍一个眼神过去,夙九从虚空中走出,一双眸子满是冰冷,如今的他是天道,不再是夙九!
  “吾从未想过会有与你相见这日。”
  “吾亦是,若非你将吾儿逼至绝境,让吾有机会复生,便不会有几日这场会面。”
  双道相见,本该是巅峰相对,可这二人更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在叙旧,言辞之间,更是听不出半分情绪,麒麟子似有所感,踏出一步,夙九身前,薛槐抱着花葬骨从天而降,他低着头,动作无比轻柔的替花葬骨捋了乱发,起身的时候更是小心,生怕惊醒了花葬骨一般。
  一叶孤帆作为旁观者却也忍不住叹了一声,夙九眸光幽深,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薛槐,假花葬骨神色慈爱的看着安详沉睡的花葬骨,他一字一句咬的清楚,说与薛槐听,仿佛故意要压垮薛槐最后的一丝清醒与理智。
  “他宁可不醒也不愿见汝,便是汝强求了,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薛槐面色更加惨白,夙九上前一巴掌抽的薛槐偏过头去,嘴角一滴血刚好地落在花葬骨的右边眼角,宛如血泪,甚是不详。
  花葬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假花葬骨的神情微妙了一瞬,薛槐把花葬骨护在怀里,丝毫不管火辣辣的脸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怀中人,无论其他人说什么都不会信,除非是花葬骨亲口与他说的……
  “夙九,看这里,这人你还要不要了?”
  倾天和明臣并肩而来,他们中间的息泽挽低眉敛目,看不出在想什么,夙九抬头,瞳孔骤然收缩,冰冷散尽,满是震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42章 水调歌头·题岳阳楼图·欲问遗踪何处
  那日下的雨似乎至今未停,碧水天幕淹没视线,灌进心里,化作一片汪洋,满怀欣喜的想与那人说……说什么呢?一双眼茫然四顾,黯淡了光泽,花葬骨撞进薛槐异色的眸子中,唇角微弯,似是笑了,他伸手,指尖染血,硬生生把琥珀琉璃抠了出来,动作干脆利落,轻轻一攥,紫色的粉末覆盖染满鲜血的手掌上。
  “这颜色不适合你。”
  花葬骨说完,指尖泛着光点在薛槐没有眼珠的眼眶上,凹陷的眼皮被重新填满,自始至终薛槐都没有动作,漆黑的瞳仁里满满的都是花葬骨的影子,此时的他如惶惶的孩童,双手紧紧地抓着花葬骨的衣袖,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这人就不见了。
  “君子当如兰,你可做到了?”
  花葬骨笑得温柔,薛槐低下头,他不敢答,也不能答,这些年虽受天道控制。可他清楚那也是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他不愿花葬骨身边有其他人,更不愿见花葬骨与他人亲昵,与其说是天道借他的手,不妨说是他借天道的手做了那许多事情。
  也许,他只是想听到花葬骨的一句求饶,想磨碎他的傲骨,将他藏起来,藏到只有他才知道的地方,可不知是哪一步乱了方寸,想要把葬骨藏起来的心思变成了葬,将他葬在心中,葬在茫茫冰原上,夜狂风撼的一片荒凉,唯他一人可以守着葬骨的骨和魂。
  这一次,他是真的记起来了吧……
  薛槐抬头,半张脸满是血迹,便是这样的他望着花葬骨,近乎贪婪地将那轮廓,眉眼细细描摹,印刻在脑海里,看着花葬骨笑着转身,雪色长发划破眸中无际黑暗,如破晓天光予他一线光明。
  “父。”
  花葬骨转身看向对面麒麟子身后的那人,启唇轻唤,丝毫不在意那些惊疑的目光,夙九面如土色,息泽挽出现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一局没有胜算了,倾天明臣从不是好脾气的主,若他独自跑了,留息泽挽一人,还不知以后会是如何。
  取舍之间,不过一念,息泽挽似有所感的看向夙九,眉眼如最初清冷,明臣和倾天一左一右将他困守,逃不掉,也没有生路,这个死局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也有傲骨铮铮,做不到花葬骨那般将自己卑贱到尘埃里。
  爱,他便竭尽一切,若是这份爱淡了,那他也不强求,该放下就放下。
  他一生随心所欲,却从未欠过谁,可偏偏为了一个夙九,欠了花葬骨良多,如今用他一命将那些欠债抵消,有些不切实际,可终归是要死一次的……
  “吾儿,总有一些事需要你亲自动手,吾不能总护着你。”
  那人说着垂眸一笑,花葬骨释然笑笑,转过身,手在虚空招了招,夙九眼睁睁的看着息泽挽落在花葬骨面前,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转身离开,听到身后的闷哼,以及血肉被穿透的声音,心绞疼的厉害,夙九的落荒而逃倾天明臣并没有放在眼中,他们并非不知轻重,没有息泽挽的夙九不值一提,天道和薛槐显然是后者更加麻烦些,不过有花葬骨在,也成不了气候。
  一叶孤帆看着花葬骨眸中含笑的将息泽挽串成了刺猬,森白骨刺将鲜血尽数吸收,花葬骨眯起眼笑的满足,一叶孤帆看的认真,他第一次以局外人的角度观察这个小师弟,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似是将所有的性格融合在一起,懵懂天真不识世事,却又将残忍演绎得淋漓尽致,仿佛于苍穹之上俯瞰苍生,牺牲和鲜血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风动,任他惊鸿一瞥,乱了沧海桑田。
  “业火劫灰,我等你涅槃归来。”
  花葬骨动了嘴唇,一叶孤帆读懂了那句话,欣然一笑,然而笑意未浮眼底,就见花葬骨将染血的手指递到唇边,舔了舔,瞥过一眼,一叶孤帆在麒麟子看过来之前,转身离开,逆风将他的长袍灌满,吹不散他眸中欣慰。
  九泽的局已经接近收尾了,他该赴下一个战场,在那里才会有他的价值,他相信再见时,他会成为小师弟手中锋芒最利的剑,披荆斩棘,为他所向披靡!
  “吾儿,你该杀的不止他一人。”
  那人话音未落,花问海破空而来,二话不说一剑劈向麒麟子,他与麒麟子的梁子要从十万年前说起,那时他与拂昭误闯山海界,拂昭为护他被麒麟子打成重伤,留了下后患,才有了那后面的许多事情,否则,以他和拂昭联手如何压不住一个夙兰宸,一个天道!
  花葬影来迟一步,却也反应迅速,闪身切进战局,花非卿看了一眼,懒懒打个哈欠,视线落在血肉模糊的息泽挽身上,愣了一瞬,看向花葬骨,后者回望他,眸光里沉浮着一些花非卿看不透的东西。
  这边打的热闹,花葬骨笑看一眼,转过身和薛槐遥遥相对,间隔的距离犹如天堑,难以跨越,或者说他们只是不愿跨越而已,薛槐手中无愧直指花葬骨,到这一步,对与错已经不重要了,他欠了息泽挽的,就不能袖手旁观。
  他们大概是这世上最奇葩的父与子了,幼年时还记得那个一身风雅不沾凡尘的男子,慵懒的倚在珠帘之后,语气妥协的说那一句。
  “罢了罢了,你若执意,遂了你便是,只一点,莫要让我这个白发人送你这个黑发人便可。”
  不过阴差阳错的一场孽债,薛槐不仅要将这因果担下,更是要尽责的将欠债购销,花非卿很有眼里的把九幽琴从乾坤借里取出来,双手捧了递给花葬骨,后者朝他点头,单手压在琴身上,不曾抚琴,已有弦颤之音。
  “吾儿,怎的不小心伤到了?”
  花葬骨垂眸,眼睫轻颤,应声而断的琴弦伤了手指,那人瞬移到他身边,替他将断弦接好,一句问责硬是说出了旖旎的味道,花葬骨垂眸摇头,并未言语,九幽琴中声声怨恨,皆是枉死者的哀鸣。
  “父,可要归家?”
  九幽琴对上无愧,花葬骨仍是游刃有余,薛槐祭出无愧与音刃纠缠,目光始终没有从花葬骨身上移开,如今的他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个人留在身边,重新让花葬骨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可薛槐不知道,花葬骨的心早就没有了。
  “自然,待覆灭九泽之后。”
  倾天和明臣眸光一寒,花葬骨停了动作,歪头看向身边那人,无愧停在他身前一指的距离,薛槐单手御剑,眸光落在花葬骨垂在身侧的袖子上,那雪白的衣袖上点点红梅甚是显眼,可刚刚却没有人发现,花葬骨的这只手一直都没有动。
  “父,还欠我生辰礼物!”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花葬骨的这句话有了缓解,和麒麟子缠战在一起的花问海花葬影抽身罢手,站到花非卿身边,作壁上观,那人看着花葬骨,一双眸子幽深不见底,压迫感无形间再次将气氛凝固。
  “想要什么?”
  “要这九泽。”
  花葬骨直视那双眸子,明明是微笑着,却给人一种倔强的感觉,像是孩子遇到想要的礼物和父亲对峙,那人后退半步,无声沉默的转过身,背影萧索,这算是默认了。
  “天黑之前,吾来接你。”
  那人的声音留在空中,人已经不知去向,他的孩子想要这个失去平衡的九泽,他自然要去解决平衡的问题,让九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至少在他的孩子失去兴趣之前。
  那人离开,倾天和明臣才算是松口气,还没有说话,就见花葬骨转过身,撞上薛槐没有放下的无愧,穿心一剑,花葬骨垂眸,笑的薄凉,果然是不会再痛了。
  “你的手怎么了?”
  薛槐没有急着把无愧抽出来,他已经知道花葬骨不会做没用的事情,在他触碰到真相之前,只能配和花葬骨将这戏演到最后,他伸手想去抓花葬骨的袖子,一只手蓦的伸出,抓住花葬骨的袖子一扯,将人带进了怀里。
  “你说说你,少和他斗气会死啊,服软一下会死啊,搞得现在这幅鬼样子,回去了九州你又能做什么,你……”
  猝不及防的碎碎念,让薛槐愣在那里,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傻傻的看着那个斯文儒雅的老妈子一边把花葬骨抱进怀里,一边将九幽琴塞回了自己的袖子里。
  “解筱坤,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怎么来了?”
  薛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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