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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遍修真界-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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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九江站定在三步之外,清楚地听清了陈丹峰吐出的每一个字眼。
  “这位是谁?”他非常客气,非常好奇地跟郑舒询问:“还有这个就叫骚粉?”
  陈丹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粉色POPO衫,脸色一下子挂下来。
  “哦,就一傻逼,洛哥你不用理。”郑舒心里大爽,面上仍然装的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嗯。”洛九江浑不在意地从那件晃眼的粉衣服上移开视线,再不分给陈丹峰一个眼神,只是自顾自道:“这件衣服感觉还好,帮我刷一下卡吧。”
  “行行行。”郑舒自然满口答应。他看洛九江还要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就忙提醒道:“不用换回去了吧洛哥,你穿着挺合适的,感觉也好一会儿让她们给你剪一下吊牌就行啊。”
  “不是我自己穿。”洛九江失笑道:“是给千岭。我觉得他穿上一定会很好看。”
  郑舒:“……了解。”
  眼看他们两个一个去前台刷卡,另一位往更衣间里换衣裳,只有他一个偌大活人被无视彻底,陈丹峰彻底压不住火。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沉稳冷静的性格,更何况郑舒和洛九江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更能让人来气。
  他一闪身拦在洛九江面前,很不耐烦地问道:“你又是哪个小鲜肉,跟着那姓郑的多久了,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郑舒:“……”不不不,包不起包不起。
  也不怪陈丹峰这么误会,首先是郑舒本身是个导演,职业就很容易让人往这方面想。何况郑舒自己对美色也不算把持得住,三个月换五个女朋友这事从前也做得出啦。
  再有就是方才洛九江和郑舒的短暂对话——买衣服让郑舒替刷卡就算了,怎么连给别人买都要郑舒掏钱,他干的这叫什么事,连吃带拿吗?
  郑舒心里相当清楚自己是在为防止洛九江被抓去解剖做努力,也是在为现代和修真界初步建设起友谊的美好桥梁。这种刷卡是有益于两界和平的,是崇高的,是伟大的,是具有高尚情操的……然而从陈丹峰的角度看来,就只觉得这小明星吃相难看。
  ——他心里已经先入为主把洛九江定义成某个明星了。看看头发长度,没准还是哪个要搏出位的男团。
  如果他这句话单说出来,没准以洛九江对现代的了解程度还会误以为他把自己当成了郑舒的保镖。然而结合他前面“旱道水道”的混账话一琢磨,那意思就非常难听了。
  洛九江悠悠地叹了口气。
  “二十八年了,”他有点感叹地说:“你是第一个能从这个方向误会我的人。”
  要知道从前他遭受的那些误解,大多是和郑舒一样,觉得他可能跟朋友之间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通常在街头巷尾的小道传言里,开后宫那个人是他。
  “你和郑舒的矛盾我也略知一二。”洛九江语重心长地和陈丹峰说话:“单从事情上看,我觉得郑舒有错。但是如今亲见了你本人,我觉得你有点活该。”
  陈丹峰当场被洛九江的态度和言语内容气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反观郑舒看了一场热闹,笑得几乎蹲在地上。
  “你他妈——”陈丹峰脾气上来,想都不想张口就是一句国骂。他脾气确实娇纵了些,发火也不顾及什么公众场合,直接抬腿就踹,打算先给洛九江一记窝心脚,让他知道个天高地厚再说。
  对付这个等级的对手,洛九江连眼皮都不用多动一下。他懒洋洋地抬起手腕,眨眼之间先别住陈丹峰小腿,再反握上他脚腕。胳膊轻飘飘抡圆了圈丢开,就把陈丹峰向后风车一般三百六十度转了一遍,仿佛一个后空翻一般。
  连陈丹峰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怎么从抬腿踢人变成一屁股墩儿坐在沙发上的。
  洛九江这一下子犹如杂耍一般,整个动作又快又稳,令人眼花缭乱。不但在场众人没一个反应过来,两个销售小姐甚至背过身去都没看到。
  等她们听到惊叫声回身以后,一切都结束了。
  陈丹峰呆坐在沙发里,茫然地抬头看了洛九江一眼,神色中遍布着“你是谁”,“我在哪儿”,“刚刚他妈发生了什么”。郑舒无意之间和他对上了眼神,发觉他目光里竟然有求助之意,一时间居然都有点可怜他了。
  “你、你……”陈丹峰磕巴了半天,最终弱小可怜又无助地问出一句:“你是武生啊?”
  郑舒:“……”
  虽然郑舒一向被人以“二的可以”“傻的惊人”标签评价,然而此时此刻,他竟然对陈丹峰升起了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行了,洛哥,咱们不跟他计较。走吧走吧。”郑舒匆匆刷了卡走回洛九江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洛九江抡完陈丹峰后也没在原地看对方怎么发呆。这一件小事被他做来不过随手而为。趁着在场所有人发愣的间隙里,他居然还进更衣室换好了衣服,速度相当快。
  “嗯。”既然陈丹峰已经懵逼在此,洛九江当然不至于去找一个凡人的麻烦。他从店员手里接过很有设计感的手提袋,还非常礼貌地和她说了声谢谢。
  等两人走出了这家店,郑舒终于忍不住和洛九江小声说话:“洛哥,其实你刚刚表现出来的那种力量也有点惊人了。”
  洛九江抬了抬眉毛:“当真?可我看你们的……‘网络剧’里,有人单足就跃过了墙头啊?”
  “……那是武侠剧,要吊威亚的。人类通常情况下完不成这种操作。”郑舒默默吐槽道。不过考虑到修真界可能就是习惯动手多一点,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在我们这儿,按普通男性的力量,你要是能双手把那贱人甩个圆,那就是正常情况。”
  洛九江点头,似有所悟。
  “诶对了,”郑舒显然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只是草草提醒了洛九江一句,就又开始评价陈丹峰的那个熊样:“他说话太难听了,洛哥你怎么没给他点厉害瞧瞧?”
  “以大欺小,本就不像话。”洛九江回答道:“何况这件事应该是你有错在先。”
  “……咳。”郑舒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他这人就属于让人看了特别想撬的那个类型……当然没有下次了。不过他还真是比我想象的怂啊,才被大神你转一圈就吓成那个样?”
  “嗯?我没有只转他一圈啊。”洛九江平和地回答道:“我那一瞬间总共转了他十圈整,或许你们眼力不够,才误以为我只拿他打了一个转吧。”
  郑舒:“……”
  “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大、大仙……你上辈子究竟是个离心机,还是个搅蛋器啊……”
  早晨在厨房里见识过搅蛋器的洛九江:“……”
  “啊,不好——”郑舒突然反应过来,转身拉着洛九江就重新往店里跑:“你那段自发电旋转监控我得买下来,要是给传到网上你就妥妥热搜了!”


第168章 
  从理论上讲,如果遇到和前人相同的困难; 那走前人的道路自然会更加轻松。
  然而龙神开天之前; 不知多少种族异兽都为混沌所困; 却只有龙神一个顺利开天,这条道路的难度只要简单想想就能明白; 大约等同于不可复制。
  但在如今束手无措,而每停滞一刻就等同于多一种危险的情况下,洛九江尝试着去劈开混沌。
  结果自然是不出预料的失败。
  谁可以凭借自己的吐息吹开空气?又有谁能凭借水滴淹没大海?两样同本同源的东西; 就是碰到了也只会融合; 而非互相消磨。
  混沌仍是那样庸常、那样不起眼的存在着; 让洛九江接连几刀都如同落在棉花里。洛九江的裂穹一刀甚至能将死地撕开一道口子,然而用在混沌之中; 除了让他皮肤感到凉意的微风; 洛九江刀下没能斩开任何东西。
  看来倘若坚持暴力破解; 那事情就只能陷入僵局。
  如果正面相对不行; 不知可否避其锋芒呢?
  洛九江眼神一闪,在纯然的黑暗中找准了一个方向。
  按照五行之精提供给他的线索来看; 这团混沌大小只与龙神爪子的长度在伯仲。就算龙神顶天立地; 身幅伟岸; 爪心长度都够他翻个筋斗; 那也不至于在他连数了自己心跳近千余下后还没能挣脱出。
  这究竟是混沌蒙蔽了他的辨别力和感知; 还是说……
  极其突然而诡异的,洛九江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了金丝鼠在滚球里连续踏步的情形,只是此时此刻; 混沌就是滚球,而那被转得团团转的家伙则换成了他本人。
  洛九江潜心发誓,这次他要是能有幸脱困,回去之后保证不偷着玩师父桌上那架浑天仪了。
  如今洛九江打也打不了,跑也跑不成,当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若是这混沌再有点意识,保不齐和洛九江观看仓鼠球一样,也正冷眼旁观着洛九江的笑话。
  洛九江的呼吸乱了片刻,又缓缓被他压制回最初的频率。
  如果此处所有规则都尽数错乱,他的修为能发挥的作用也几近于无,视力被剥夺,听力被削弱,感知也被无声隔断,就连他的刀,他握在手中,俨然和他化作一体的澄雪此时都无计可施,那洛九江还剩下什么?
  一片漆黑之中,洛九江突然想起旧日里和封雪的一段交谈。
  在死地里那些并肩而战的岁月里,在那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在那段混杂着鲜血与最纯然情谊的记忆里,封雪某天曾经问过这样一个问题。
  那时她时时饱受饥饿之苦,单看外表几乎要被错以为半癫,她声音细细,不像对洛九江的发问,反倒近乎于喃喃自语。
  她说:“从以前到现在,目睹着身边无数人的悲欢与哀喜,远送着诸多过客的诞生和死亡,思想和环境全被翻覆过一遍,自己对镜时甚至不能回想起五年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这时候,你要怎么确定你还是你自己?”
  “一艘船,从初航到它生命的尾声,假使将它身上全部木板都前后更换过一遍,你觉得这艘船还是不是最初那艘?”
  洛九江闻言随手在雪地上划拉两下,画了只圆头圆脑,憨态可掬的小帆船出来,回答封雪问题时语气却足够认真:“这其实是两个问题——船还是不是那艘船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一定还是我自己。”
  封雪轻声道:“什么?凭什么?”
  洛九江不假思索道:“只凭我的心。”
  那时他们关于如何离开死地尚且没有计划,天地间的尽头唯有苍茫的白雪,一眼看去正如未卜的前程一样压着层沉沉的灰霾。山洞里不做声的谢春残与封雪如孤狼似困兽,心里是同出一辙的凄惶狠厉,粗鲁胡乱地把无数个推行不通的结局和死亡画上等号。
  然而洛九江却始终坚定的像一块石头,又蓬勃的如一簇火焰,从头到尾,他不曾有一刻放弃过生。
  当初十四岁的洛九江失去和挚友、家人和师父的一切联系,如今十七岁的洛九江也再不能握有些许关于实力、灵感和天资的所有倚仗。白成一片的死地和黑若阿鼻的混沌,三年前与三年后,洛九江面对的的情境何等相似。
  可一无所有之中,他还拥有他自己。
  他还确定,自己就是当初的自己。
  一片漆黑之中,洛九江弹弹袍角原地坐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囊淡水。他带进圣地的美酒已经尽数奉献给了那场庆祝小刃恢复的宴会,所以此时此刻也只能拿出清水。
  但既然心有战意,又何妨纠结于水酒之分的细枝末节?
  洛九江将清水半数尽洒于地,又把水囊向虚空中举起,在半空里悬起手腕向前一敬,权作邀约。无声无息之间,他已经吹响和混沌战斗到底的号角,动手前共饮一杯,算是略略表达自己对这极难缠对手的敬意。
  然而洛九江终究没能咽下那口白水。
  ——天知道混沌那诡异的“混乱”特点究竟是如何运行,至少洛九江不能明白,好好一口清水怎么进了他的嘴里,就一股酸意直冲天灵,简直逼人泪下,直让他满口都是酸溜溜的白醋味了?
  他是真的想好好陪混沌喝上一杯,然而混沌才不想跟他喝呢,混沌只想搞事情。
  感情是他单相思一场。
  洛九江噗地一声把满口白醋喷出,有点狼狈地擦了擦嘴角的湿迹。这一口的酸度至少也是普通白醋的几十倍,味道至今还留在洛九江的味蕾上,逼得他很没形象的龇牙咧嘴了一会儿。
  不过只过了片刻,洛九江稍微缓过来些后,想想这口阴差阳错喝下的老陈醋,自己也觉得有趣,便再忍不住地拍着身旁地面笑了。
  “多谢款待。”洛九江微笑着对黑暗空冥的虚空说道:“这封特别的战书,我便收下了——正合我意。”
  “来。”洛九江沉声,手掌尚且平按着粗糙的地面没有放开:“既然不同我过招,也不许我脱身,那就一点点看好,看我是怎么改变你。”
  ——————————
  当封雪的神识远远扫过寒千岭身影时,差点把他误以为成一尊石像。
  她从前每次面见寒千岭的时候,对方多半都和洛九江在一块儿。以往朱雀界里相处的短暂日子里,她纯凭颜控和脑补把他看成一个大好人;而在看透寒千岭真面目之后,和洛九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寒千岭又给了她一种技能点都在秀恩爱上面的错觉。
  所以直到现在,封雪才发现离开了洛九江的寒千岭将会变得多么不寻常。
  倒不是说寒千岭因此变得冷酷、残暴、肆意宣泄他那积累了万年的仇恨,他只是静默成一块石头,极力地削减了自己的存在,对什么事情也再提不起兴趣,左看右看都不太像活着。
  封雪走到寒千岭身边,手指伸出来,却半天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戳他一下看看:她真有点怕寒千岭已经风中石化,只等她一个指头就彻底化成一堆渣渣。
  幸而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寒千岭冲她缓缓地转过来一个眼神。
  “封雪姑娘?”
  封雪吁地一声,安心地吐出一口长气。
  “自从你宣布队伍自由行动开始,到现在都将近一个月了吧。朱雀界和灵蛇界两界的队伍就再没听你们下达过什么指挥。寒公子真是一言九鼎,说放羊就真在放羊啊。”
  寒千岭对这段仿佛带着点不满的叙述没做出任何感情上的回应,他只是平淡如水地答道:“该教的事情,此前我都已教过了。他们想做什么,都由着他们去。”
  “……”作为两支队伍里第二了解寒千岭性格的人,封雪严重怀疑这句话的潜台词乃是“他们要想自己找死,那也由着他们去。”
  不过她此次前来倒不是为了替两支队伍打抱不平,虽然拿它作为开场白,但也只是顺口一提而已。封雪心里替队员们摇了摇头,很快就切入正题道:“说起来,我也一个月没到看到九江了——九江呢?他要是在的话,也不会眼看着你这么随便把队伍都撒出去吧?”
  “嗯。”寒千岭眉毛一动,仿佛是被封雪这句话提醒了什么,很快就出言道:“灵蛇界的那四个人要是实在有事,就让他们过来找我吧。”
  随即他眨了一次眼,仿佛在这瞬间又思考着做出了什么决定,勉强补充道:“朱雀界的也可以过来。”
  封雪:“……”
  说真的,什么叫郎心似铁?这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她要真是朱雀界的什么人,或者是灵蛇界的小队,那非得感叹自己这三年全都所托非人不成。
  “好的,我碰上就替你转告。”封雪满口答应,却还没偏离主题:“九江呢?”
  寒千岭并不瞒她,听她发问就向着正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九江就在那里。”
  “什么?”封雪迷惑地来回瞧了两遍,还是什么都没能看出,“这里一马平川,你意思是底下有个地宫吗?”
  寒千岭安坐于地,八风不动,非常平静地纠正了封雪的看法:“封雪姑娘错了,这里有一座山。”
  “哈?”封雪反复在寒千岭和那片平原之间看了几回,心想要不是寒千岭破天荒学会跟外人开玩笑,那就多半是我瞎了。
  然而寒千岭没给她再问出第二句的机会。
  因为下一刻,寒千岭已经拔地而起,方才面孔上的寂然和平静此时全被惊怒打破。只在转瞬之间,寒千岭已经抽剑在手,寒光凛然的剑尖笔直向前,他咬牙道:“暗度陈仓?”
  “这是怎么……?”
  不等封雪一句话问完,寒千岭已经二话不说一剑劈出,他这一剑足有千钧之力,仿佛带着雷霆之怒,那电闪般的剑光一亮之下,随着山石滚地的轰然之音,一座原本圆如球体的小山,已经被他整齐地切成了两半!
  封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座突然出现的山丘。
  它不但圆得像个椰子,而且山腹中空,被切开后就更像个椰子。这形状和联想使得封雪不合时宜地咽了口口水,正当她还下意识从里面寻找洛九江下落时,寒千岭已经纵身跳进了那片被剖开的山腹之中。
  不同于封雪人在事外的茫然,寒千岭目的性极强,只是眨眼之间便捉住了那一缕残余的气息。
  “混沌。”他低低地吐出这两个字。
  “万年过去,五行之精也该生出神智……它当初落下时竟还带着一片混沌,是我轻忽了。”
  寒千岭猛一握拳,那缕混沌气息就如同游鱼一样从他掌心里滑走,而他却无知无觉一般。他身后封雪还一头雾水,但也凭饕餮本能嗅到了不详而危险的气息。果不其然,下一刻,寒千岭的身形消失又聚拢,再现身已是十余丈外。
  凭他一贯伪装时对世俗繁文缛节的遵守,如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的举动,显然已经失礼至极。
  然而寒千岭一概不顾。
  看他匆匆背影,不止封雪,就连她身边小刃都能猜出:必是洛九江那边有要事发生。
  “看起来我不用跟队友们说他们有事可以过来找寒千岭了。”封雪一边自语一边摇头,她走到那被斩为两片的山腹之前,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难道九江之前就呆在这种地方?”封雪喃喃道:“他究竟想做桃太郎还是孙悟空啊?”


第169章 光
  灵蛇界里,云气如霜。一座大殿无声矗立于全界灵气最为充足的灵眼之上; 整座建筑雄伟华美; 气势恢宏; 但思及此地主人的身份,整座大殿似乎就带上了某种阴森色彩; 令诸多修士不敢侧目。
  而此时此刻,在内殿之中,这座宫殿的主人; 也是整个灵蛇界内闻名就足以令人胆寒的灵蛇界主; 此时正在默默独饮。
  大殿殿门紧闭; 窗却半掩着。窗纱是浅绿色的鲛绡灵品,不但能透进殿外的清新之气; 还可以对声音做出简单的过滤; 绝不会让某些恶语传进屋来。
  像是此时此刻; 窗外除却风吹竹林的簌簌雅音、众而不杂的禽鸟鸣叫; 就另有一首饱含着欣悦的华美乐声,丝丝缕缕地传进宫殿主人的耳朵。
  对于这悠扬深切、百鸟齐鸣、几乎不自觉就要引人露出微笑的美妙音乐; 宫殿主人一忍再忍; 终究忍无可忍。他一口饮尽杯中晶莹润泽的酒液; 把杯子推给跪坐在自己案几一旁的白衣侍从; 冷冰冰地开口问道:“那姓公的还在外面叫春玩鸟吗?”
  白练:“……”
  枕霜流说这话时音调不高不低; 声音不大不小,但他能够保证,这句话一定完完整整地落进窗外那头异种的耳朵里。
  而那头异种听若无闻; 完全就装作没这回事,居然还厚颜无耻地用那把音色甚美的嗓子轻笑。
  “我看见九江那孩子用音杀了——说起来,论及音杀之道,你该叫我什么来着?”
  枕霜流:“……”
  他的音杀是却沧江教的,却沧江的音杀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从这姓公的那里学来。要是真严格论资排辈,他确实得认公仪竹一声师祖。
  ……认个屁。
  枕霜流冷哂一声:“像我这种凭六亲不认,狼心狗肺扬名各界的人,你说这话是在催我早日欺师灭祖?”
  公仪竹欣慰道:“你肯认就好。”
  枕霜流被他不声不响地占了个便宜,不由一噎,眼神阴郁地向窗外投去一瞥,额头已经隐隐有青筋毕露。
  白练苦笑一声,持起桌上小巧玲珑的白玉酒壶给他斟酒。他在心底暗暗叹气:窗外那位乐峰峰主尊姓乃是公仪,眼下的作为也不是什么玩鸟,弹得乃是正正经经一首《百鸟朝凤》,这位贵客远道而来也不容易,主人实在不必这么过不去。
  但同时他心里也明镜一样地清楚,自己主人不找对方麻烦才怪。
  论起来他一条吞天巨蟒,本事虽不够撼天动地,但占山为王翻覆森林却绝无问题。原本天生就是个冷血动物,即使化作人形认了主,做的也该是红菱蓝帛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痛快事,结果不幸遇主不淑——
  枕霜流一场年少钟情动得轰轰烈烈,惨痛得满目疮痍,他孤身携着他们这些冷血长条的冰冷蛇类在外漂泊百年,终于在七岛短暂安身。九蛇之中白练化形最早,犹然记得那时的主人是何等不修边幅。
  修道之人过了筑基,不饮不食,餐风露宿也就算了,但既然不是闭个长达十几年的死关,那不梳不洗,连衣裳都不换一件就太过分了。
  在白练化成人形那天,枕霜流漠然看他,看着这条用自己的心头精血和灵蛇灵气培养出来的,陪伴了他多年时光的白蛇,眼中无悲无喜,甚至没法泛起半丝波澜。
  他勉强尽到身为蛇主的义务,拎起自己膝头的包袱抛过去,示意赤身裸体的白蛇自己翻件衣服穿上,怎奈何白练把包袱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竟发觉在枕霜流的全部行李之中,最干净、最体面、最没什么褶皱的布料,居然是那块包袱皮。
  而且仔细一想,枕霜流现在穿的也不是什么仙家布料。就一身普普通通的凡人旧衣,他好像都三个月没脱下来换过了。自从却沧江死后,枕霜流木然游遍天下景色,每到一个地方都不忘打壶薄酒——他也只惦记着打一壶酒了——因此现在身上这件衣服上满是酒渍和酒气。
  白练:“……”
  初化人形的白蛇痛苦地抹了把脸,自己幻化出一层幻术衣袍穿上,去百里外的人间市集买了新衣、巾帕和些许皂角。恰逢此时正是人间五月初五,凡人都在过什么端午节,白练就顺手捎上了几枚粽子,几条彩线,再有就是枕霜流点名要喝的雄黄酒。
  白练:“……”虽说他一条修为强悍的妖蛇对于雄黄毫无忌惮,但他主人怎么说也是灵蛇寄主,没事瞎喝什么雄黄酒呢?
  白练这一趟可谓速去速回。他离开的时候连身上衣服都是障眼法变的,回来时浑身已挂满大包小包,瓶瓶罐罐。
  他先服侍着他那对万事都可有可无、漠不关心的主人沐浴洗漱换上新衣,又好说歹说劝着人吃了点粽子。
  他这一时的不忍和照顾,就基本奠定了他接下来一生劳心劳力的悲惨缩影。等日后他的兄弟们纷纷化形,一个个被枕霜流派去暗杀、侦察、刑讯、情报,只有白练依然跟在枕霜流身边鞍前马后,成了个百职兼包的大管家。
  随着枕霜流生理本能和思维能力的渐渐复苏,白练负责的范围也从他的衣食住行扩展到势力的调度、九蛇的培养以及许多零碎的工作。等到了七岛之后,他又额外多了个思路清奇的少主需要照顾,从此再当不成随心所欲的冷血蟒蛇,只能做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
  作为一条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快乐白蛇的日子,就连白练自己都恍然如梦了。
  不过这一路上至少他还把他主人照顾得不错,从枕霜流从最开始连衣服都不愿换,到他后来教导洛九江时已经自觉会在雨里撑伞,这个过程之中白练实在功不可没。
  有时候连白练自己都有点怀疑,他原型当真是一条吞天巨蟒,而不是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罕见种类,比如说婆婆妈妈蛇什么的?
  就像是现在……
  白练将那一小只盛满酒液的白玉酒杯奉回枕霜流面前,仍然忍不住出言提醒道:“主人,这是第三杯了。”
  传说中三杯即醉的广玉酿,枕霜流已经喝了两杯。
  枕霜流不言不语,捏起小巧玲珑的酒杯一饮而尽,只用眼神丢给白练一句“聒噪。”
  白练:“……”
  不知道是否因为体贴屋里白练难做,窗外公仪竹信手拨了两下琴弦就将尾音落定。但还不等白练心生感激,对方很快就换了种排遣方式。
  他开始悠悠长啸。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公仪先生无论仪态气质亦或行事风格都可谓一派风雅,只是兴趣爱好实在恶劣——他怎么就这么爱亲身上阵引天雷诀呢?
  果不其然,下一刻枕霜流勃然大怒。那只小巧玲珑的白玉酒杯被他甩手飞掷向窗外,其上早印了两个深深指痕,可见这位灵蛇主方才怒意勃发到何种程度。
  “沧江人都走了几百年了,有你现在给他嚎什么丧!”
  “……”
  那只杯子被枕霜流随手一掷,快到几乎只在眼中留下一道白色残影,这残影挟裹着凌厉风声,打着旋破窗而出,不止将窗纸窗纱都裂开一个大洞,就连被它无意擦过的窗棂都被砸得粉碎。
  眼看玉杯就要撞上窗外青竹,横下里却伸出一只手将其轻巧捏住。公仪竹推开面前的瑶琴站起,回身从窗口处探头看了枕霜流一眼,面色微变:“怎么回事?”
  凭他一贯行事作风,自然是绝不会就近跳窗子的。但绕远从殿门进来也花不了他一眨眼的工夫。
  公仪竹进来时手里仍捏着那小小酒杯,此时他顺手把杯子重新归回案几之上,嗅着空气中残存的酒气,轻声问白练:“广玉酿?他饮几杯了?”
  白练苦笑着比了个三的手势。
  “原来如此。”公仪竹叹了口气,“喝多了。”
  枕霜流单手撑着额头,不言不语,只从眼梢处露出一段冷冷的眼风扫着公仪竹。直到听了公仪竹这句评价,才从喉咙里不屑挤出半声轻哼来:“我喝多了?你以为人人都似你一样不济?”
  你不喝醉了,哪敢跟我这么提沧江?就算你有自己捅自己刀子的爱好,难道也不怕情绪一个没收住把我杀了?公仪竹冲他翻了下眼皮,实在懒得把道理解释给醉鬼听,只是提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示意一旁的白练退下。
  “酒里论乾坤,醉中忆故人。现在能一起谈旧故事的老朋友一半作鬼,一半成仇,只剩咱们两个还能互相嘲讽两句往事,今天便将就将就吧。”
  公仪竹从托盘里重新翻过来一个新杯子,斟满以后推到枕霜流面前,拿自己的酒杯轻轻和他碰了碰。
  “第一杯敬你。”
  “不。”枕霜流半倚在身后靠背上,眼中似乎已经氤氲了一团酔气,他喃喃自语,声音中仿佛还带着某种至死不渝的坚持:“敬沧江。”
  “……”公仪竹又叹了口气,“是,第一杯要敬沧江。”
  ————————
  虽然在洛九江的大部分敌人之中,洛九江向来因为嘴炮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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