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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博物图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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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锐握着手机,闭目数到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拨了孙之圣的电话:“方卉泽回家了!”
  “什么?他不是在医院吗?”孙之圣说,“专案组的人刚到他公司,他秘书说文森病重,他送文森去医院了!”
  “假的,他在碧月湖,我哥可能被他挟持了。”荣锐一颗心沉到谷底,急匆匆说,“我哥找到了一个关于他的重要证据,打电话说要给我送过来,但到现在人也没到。刚才我打电话回家,萧然说他出门以后又被方卉泽带回去了,他们现在正在他房间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孙之圣说:“我已经打电话叫他们去碧月湖了,半小时内应该能到。”
  半小时,方卉泽不可能给他半小时……荣锐挂断电话,快步往停车场跑去,刚刚打开车锁,萧然的电话来了:“哎呀大王这个缸好重啊,累死我了……我照你的意思进去看了,小舅还在等我哥,我哥把咖啡倒身上了,正在洗澡呢。”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荣锐沉声问:“你是说,你没见到我哥,他房间里只有方卉泽一个人?”
  “是没见到,但他不是在洗澡么?我听见浴室有水声呀。”萧然狐疑地说,“你们几个到底搞什么鬼啊?平时你见了小舅就跟乌眼鸡似的……”
  “然然姐你听我说。”荣锐打断了她,“你现在马上出门,别开车,别让任何人发现,然后去小区门口的咖啡厅,找个隐蔽的位子等我,我二十分钟到。”
  萧然隐约察觉了点儿什么,问:“什么意思?干嘛偷偷摸摸的?你今天很奇怪啊荣锐。”
  荣锐迅速衡量着情势,终究一个字也不敢给她说。萧然虽然聪明机警,但和方卉泽的心机相比根本不够看,告诉她真相对解救萧肃于事无补,只会多填进去一个。
  “没有,你别多问了,去咖啡厅等我就行,我有件事要拜托你。”荣锐尽量放缓语调,说,“我打算给我哥一个惊喜,不想让他知道,方卉泽发现了一定会提前告诉他的。”
  萧然“哦”了一声,将信将疑的,终究还是答应了:“好吧,你们好麻烦哦,我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有你们这么多花样。”
  结束通话,荣锐风驰电掣一般冲出停车场,往碧月湖的方向飞驰而去。
  半小时的路程他二十分钟就跑到了,荣锐一下车便跑进咖啡厅,看见萧然坐在靠墙里侧的屏风后面,稍微松了口气。
  萧然见他进来,冲他招了招手:“在这儿,你要给我哥什么惊喜呀?不过年不过节的,也不是他生日。”
  “你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家?”荣锐直接问她。
  “在啊,我好像听见小舅的声音了。”萧然说,“有什么事赶快说啊,我哥叫我去找吴星宇,小舅送我过去,一会他该找我了。”
  荣锐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孙之圣的实时定位,警车离这儿只有两三分钟路程了,于是对她说:“你待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回来。”
  “哎你干嘛去呀?”萧然莫名其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皱眉嘟囔,“什么情况啊,怎么今天所有人都怪怪的……”
  荣锐出了咖啡厅,飞车赶回家,一手轻轻打开指纹锁,一手摸到腋下的警枪,悄悄上了膛。
  客厅里静悄悄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萧肃和方卉泽的拖鞋都搁在玄关,可见他们回来得很匆忙,连鞋都没换。
  荣锐悄无声息跑上楼梯,按住他房间的门把手,没锁,一推门便开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桌椅凌乱,衣帽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萧肃的衬衫和长裤丢在地上,浸透了水,床单一侧也湿了,枕头上有明显的水印,旁边丢着一条陌生的领带。
  床尾的地毯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色,是血,萧肃常用的皮带挂在床柱上,边沿有明显摩擦留下的血迹。
  荣锐心跳快得要命,热血一阵一阵往头上冲,用枪口顶开浴室门,看到浴缸里积了一层水,地上有明显的脚印,比萧肃的大,是方卉泽。
  人呢?
  荣锐转身跑向方卉泽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空荡荡的,日用品还丢在那儿,但文件和电脑都没有了,方卉泽显然已经收拾东西,带着萧肃跑了。
  外面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孙之圣在喊他:“荣锐?!”
  荣锐努力平复呼吸,回了一声:“我在这儿,方卉泽走了,带走了萧肃。”一边说着,一边四下观察,目光最终定格在衣帽间上方的一个硬币大小的圆点上。
  微型监控。
  所以,萧肃在开门的时候,方卉泽就知道了。
  荣锐看着那小小的摄像头,几乎能想象到此刻线路那一端,方卉泽正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而萧肃,就在他的身边。
  萧肃……一想到刚刚在卧室里看到的一切,荣锐感觉喉咙里都泛起了铁锈味儿,后悔、痛苦、担忧……但最最强烈的,还是恨!
  上次他这么恨,恨到满嘴血腥味,还是母亲去世的时候。
  荣锐抬起手中的枪,对准摄像头点了一下,以口型道:“等死吧。”
  在他放下枪的那一刻,摄像头暗了下去。
  他知道,方卉泽看见了。
  “荣锐?!”孙之圣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个摄像头,道,“靠,他居然给自己的房间装了监控?”
  这也是荣锐之前没想到的,他没有答话,将自己的笔电打开,接驳摄像头,调取其中缓存的所有数据,之后追溯接收端。
  一切搞定,专案组的勘验人员也到了,开始对萧肃的房间进行侦查。
  萧然在一名女警的陪同下走进客厅,一脸茫然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警察?”一抬头,看见荣锐从楼上下来,外套里面竟然配着枪,震惊地道,“小锐?你……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锐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她:“萧然,我哥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一个黄杨木匣子?大约三十公分见方。”
  萧然看着他的警官证,已经完全惊呆了:“你、你是警察?怎么可能……你才几岁……我哥他知不知道……”
  “他知道。”荣锐道,“然然姐,你仔细想一想,方卉泽和他一起回来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带一个这么大的黄杨木匣子,或者差不多大小的旅行袋之类的?”
  萧然下意识摇头:“没有……我不知道,他们开我车回来的,我没仔细看。”
  荣锐让人去车库看看,又问她:“他们一起回来的时候,表情、神态,有没有什么异常?”
  萧然先是摇头,怔了一下,又迟疑着点头道:“是、是有点,我哥说话怪怪的,先打电话让我下楼立刻跟他出去,回来之后又说让我自己去找吴星宇……但是小舅又不让我走,叫我等他一起……”
  一边说,一边回忆,渐渐察觉哪里不对,“他们俩当时感觉很怪,我哥好像很紧张,小舅也是,两人说话的时候眼神……”
  从她的话里,荣锐已经完全还原出了当时的情况,一定是方卉泽在监控中发现萧肃找到了东西,于是飞车赶过来截住了他。
  当时萧肃脱身不得,想把萧然先支开,但方卉泽不让,并用萧然要挟萧肃,让他把东西交给自己……
  所以,现在东西落到方卉泽手里了?
  不,不对,如果他拿到了东西,还折磨萧肃干什么?他一定是找不到萧肃把它藏哪儿了,才把他带回家,又带走……
  荣锐不敢再想下去,卧室里的血,湿透的衬衫、带血的皮带……他不敢想象方卉泽都对萧肃做了些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然抓住荣锐的胳膊问,“为什么你刚才让我去咖啡厅等你?啊?为什么你让我假装抱大王,去我哥房间里查看情况?”
  荣锐努力平复情绪,说:“方卉泽做过几个大案,非常严重,我哥可能找到了相关的证据,所以方卉泽今天回来……挟持了他。”
  “挟持?”萧然愕然,瞪大眼睛,“小舅劫持了我哥?怎么可能……他、他做过大案?什么大案?”
  “杀人,碎尸。”荣锐示意女警扶住她,说,“我叫你出来是为了保护你,当时我哥可能已经被方卉泽控制了,所以你进去他房间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他当时应该被关在浴室里。”
  “不……我不信……”萧然喃喃道,腿一软跌坐在沙发里,“杀人……小舅他杀了人?”
  “萧然你冷静点,我们得先想办法把我哥救回来,其他的我稍后再给你解释。”荣锐无暇顾及萧然的心情,让女警先照顾她一下,自己返回楼上萧肃的房间,看勘验的进度。
  “地毯上的血是萧肃的,可能是胃部受到撞击吐的血。”孙之圣将现有的结果告诉他,“皮带上的血也是他的,方卉泽应该是用它捆过他的双手。”
  荣锐难过得要命,一颗心仿佛被冰水浸着,又冷又疼,又像是烧着火,恨不得把伤害他的人烧成灰。
  “你怎么样?”孙之圣感觉他眼神不对,严厉地道,“还能控制自己吗?还能不能继续工作?或者我换个人过来跟进……”
  “不,我没事,我在调整。”荣锐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说,“让我跟进吧老孙,给我一点点时间就好,我能控制我自己。”
  孙之圣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说:“行,这儿交给他们,我们先调查方卉泽的去向。”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荣锐掏出来一看,是快递到了,微信显示有一个来自同城的限时保价包裹已经送到,暂存在小区东侧的丰巢快递柜中。
  发件人是萧肃,发件时间是一小时前,发件地点是同一个丰巢快递柜。
  荣锐转身飞奔下楼,一路狂奔到快递柜前,扫码打开,里面是萧肃常用的黑色旅行袋,一个黄杨木匣子装在里面,散发着岁月沉积的淡淡的霉味。


第99章 S2
  “我的手再也洗不干净了; 妈; 我的手再也洗不干净了!”
  笔电里传来少年泣血般的抽噎。
  音频播放完毕; 荣锐点了“停止”键; 与孙之圣对视; 两人眼中都是一片惊涛骇浪。
  这份萧肃冒着生命危险交给他们的证据,竟然藏着这样石破天惊的大秘密!
  “所以,十七年前,是马王桂玉指使方卉泽,谋杀了自己的丈夫马强?”孙之圣断案多年,残酷的事情见得多了,但这样坑亲生儿子的妈还是头一回见,“所以; 她那个传说中的‘情夫’,其实是她的亲儿子?”
  荣锐面色阴沉; 垂眸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证物袋; 拿起那个装着匕首的袋子:“这应该就是十七年来警方一直在寻找的,杀死马强的凶器。”
  孙之圣点头,指了指装着血衣的袋子:“验一下血就知道了,市局有马强的生物信息存档。”
  “现在; 最关键的是这个。”荣锐戴着手套; 从婴儿毯里抽出那个小小的手帕包,将里面那绺头发放进单独的证物袋,交给孙之圣; “这应该是当初方卉泽被抛弃的时候,王桂玉放在他身上的信物,如果没有意外,它和洪颖的DNA应该百分百吻合。”
  孙之圣接过头发,了然道:“是,那么证据链很完整了,王桂玉就是洪颖,洪颖就是王桂玉,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把她留在市局。”
  荣锐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老孙,现在可能只有她知道,方卉泽去了哪儿。”
  方卉泽一去杳无音讯,仿佛蒸发在了空气中,毫无踪迹可寻。警方给所有的交通关卡都发了通缉信息,机场、火车站、加油站、高速公路收费口……然而一个多小时了,谁也没有发现方卉泽和萧肃的踪影。
  荣锐用之前方卉泽房间的摄像头链接追踪,信号在靖川市南郊断了,之后再没有出现过,他又调取了全靖川市的天眼和监控,用人脸识别在系统里一刻不停地搜索着,至今没有任何发现。
  荣锐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方卉泽是网络安全的行家,想要在短期内避开警方的监控是很容易的,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顶级的黑帽子——文森。
  方卉泽就像一滴水滴在了大海里,不是追踪不到,只是需要时间。
  但他手里有萧肃,荣锐不能给他那么多时间。
  “他应该已经离开靖川了。”荣锐冷静地分析着,“他很清楚这个匣子里装着什么,他不会留在警方眼皮子底下冒险,一定会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甚至离开国内。”
  “越南?”孙之圣接口道。
  荣锐:“我觉得,王桂玉当初借助越南‘洪颖’的身份‘重生’,是方卉泽的运作,她继承的巨额遗产,也是方卉泽给她的。”
  孙之圣附和地点了点头。荣锐道:“所以,我怀疑方卉泽一直以来和越南某些不法势力有勾结,如果他想要离开国内,那儿应该是他的首选。”
  “你这个怀疑有道理,问题是,他在和谁勾结,他又打算用哪种方式去那儿?”孙之圣抹了一把额头,道,“我知道,你想撬开洪颖的嘴,但他们俩是亲母子,洪颖不可能出卖他——你忘了昨晚我们是怎么抓住她的?”
  “是,洪颖为了开脱方卉泽,不惜亲自现身吸引视线,这么些年他们母子俩守望相互,密不可分。”荣锐话锋忽然一转,“但,如果方卉泽昨晚是故意的呢?”
  孙之圣眉峰一挑:“你说什么?”
  “如果方卉泽是故意露出破绽,让洪颖落在警方手中的呢?”荣锐目光炯然,“如果他早就受不了洪颖的掌控,想要解脱呢?”
  “好吧。”孙之圣说,“你想离间他们,这是个策略,问题是,你得说服洪颖——证据呢?你凭什么说服她相信方卉泽已经背叛了她?”
  “直觉。”荣锐简单直接地说,“还记得我们昨晚赶到避暑山庄大门口的时候,那个电子锁的密码吗?”
  “六个‘1’?”
  “还有草堂大堂电脑的密码。”
  孙之圣若有所思:“你是说,方卉泽是故意把密码改成最简单的初始密码,给警方创造条件抓捕洪颖?”顿了下,摇头道:“不可能,动手的是他,他不会给自己挖这种坑。”
  “所以我说,直觉。”荣锐仔细回忆着昨晚的情形,低声道,“其实在开那两个密码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后来,我跳出窗户追那个凶手,他跑得很快,但似乎又不是特别快,尤其在快到后门的时候……”昨晚那场大雨浮现在荣锐脑海中,一丝一毫的细节被放大,所有的动作都像是调成了慢镜头,一帧一帧在眼前回放。
  “我觉得他也许是故意的。”荣锐叩了下桌子,道,“方卉泽也许早就厌倦了洪颖,想要通过某种方式摆脱她……他十七年前就想要摆脱她了,录音里很明显。”
  “可他为什么后来又和洪颖勾结在一起了?”孙之圣反问,“录音里明显他对方卉慈是有感情的,但时隔十七年,他又回来谋杀了自己的姐姐,他为什么变卦?”
  “也许因为方卉慈藏匿了他杀人的证据?”这一点也是荣锐想不通的,只能推演出这么一个略显牵强的可能。
  孙之圣想了想,说:“这个暂时放下不提,我们继续你刚才的想法——你确定方卉泽真有出卖洪颖的可能?”
  “我觉得有。”荣锐慎重考虑了一下,说,“而且,如果方卉泽早有这种想法,肯定不止留下昨晚这几个破绽。”
  “你觉得他给洪颖挖了其他的坑?”孙之圣揉了揉太阳穴,思忖再三,决定采纳他的假设,“好吧,我问问珑州方面,他们正在突击检查洪颖的住处,和她无暇那边的工作场所,也许会有发现。”
  荣锐收拾东西,道:“我和避暑山庄那边最近布控的同事聊聊,如果方卉泽昨晚是故意留下破绽,那他可能早先就发现警方在给洪颖下套,他必然提前去附近踩过点。”
  两人分头行动,孙之圣去外面打电话,荣锐下楼找最近布控的刑警,路过客厅时看到萧然坐在沙发上,满脸泪痕,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六神无主。
  看见荣锐下来,萧然跳起来拦住了他:“我哥找到了吗?方卉泽是开我的车离开的,我车里有GPS,你们有没有追踪到?”
  “他一出碧月湖就弃车了,我们已经在湖滨东路找到了你的车子。”荣锐道,“他之后又换了好几辆车,还黑了好几片交通监控,之后就失踪了,我们暂时还没找到他的定位。”
  “怎么会这样……”萧然绝望地道,“天!怎么会这样!方卉泽……方卉泽他是我小舅舅!他和我哥从小一起长大,睡一张床穿一条裤子……方卉泽他是不是疯了?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哥!”
  荣锐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到沙发上:“事情很复杂,现在我没时间给你详细解释,我得先把我哥找回来……”
  “我、我不该离开家!”萧然痛苦地捂着脸,“我怎么这么大意,这么疏忽……他们俩一起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后来你给我打了电话,我还进去找他……我怎么就……我怎么就这么白痴,你都说得那么明显了,我居然一点都没听出来,还傻乎乎跑去咖啡厅等你……”
  “别这样然然姐。”荣锐心乱如麻,但不得不安慰她,“我是故意让你误会,把你骗出家门的,我哥也是故意不露出破绽,不让你发现异常的。是我们骗了你,我们不想让你涉险,不想让方卉泽发现你知情,对你造成不必要的伤害。然然姐,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这种事别说你……连我都没有想到。”
  萧然泪如雨下,崩溃地哽咽道:“荣锐,我那会儿离他那么近……我都进到他的屋子了,我以为他真的在洗澡……我好恨我自己,怎么那么蠢,怎么那么轻易就相信了方卉泽……我好后悔,好后悔啊!”
  荣锐心头剧痛,无法想象当时萧肃被关在浴室里,听见萧然进来是怎样痛苦和绝望的心情——他不敢求救,甚至不敢发出声音,他怕方卉泽对萧然动手。
  他的身体已经垮了,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妹妹,只能忍气吞声,提心吊胆,用那个匣子的下落挟制方卉泽,让他有所忌惮。
  荣锐忍着锥心般的难过,轻轻拍了拍萧然的背。其实他又何尝不后悔?如果他接到电话马上过来接萧肃,如果他一回靖川就回家,陪萧肃一起打开那扇门,如果他一早料到方卉泽会在房间里装监控……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没有用啊,该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现在萧肃落在方卉泽手里,他的第一任务是把人救回来!
  “别哭了然然姐。”荣锐将她扶起来,靠在沙发靠背上,“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手机保持畅通,我还要工作。”
  萧然哭着点头:“拜托你了,荣锐,我、我就在这儿等,有任何能帮忙的,请你一定通知我。”
  “我会的。”
  一个小时后,荣锐赶回靖川市局,在门口正好遇到了孙之圣。
  “怎么样?”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又同时拿出文件袋递给对方。
  看完袋子里的文件,孙之圣双眉一轩,表情一下子松弛下来,“很好,那就按原计划行事。”
  荣锐看完他带回的消息,也松了口气:“我来?”
  孙之圣微一犹豫,便同意了:“你来吧。”
  关九遇刺案发生十二个小时后,荣锐终于再次见到了洪颖……或者说王桂玉。
  王桂玉仍旧淡定,但毕竟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一宿没睡,脸上疲态毕现。
  看到荣锐和孙之圣进来,她的背立刻绷紧了,下巴微抬,武装起一脸的骄傲狂妄:“我说过,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联系越南大使馆!你们这样拖延时间是没用的!”
  “你确定你要联系越南大使馆?”荣锐将文件夹和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冷冷道,“王桂玉,别急,你伪造国籍冒名顶替的案子,迟早我们会知会越南方面,就算你不提,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王桂玉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微变:“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荣锐打开文件袋,将一张张表格扔在她眼前:“你的DNA鉴定报告、方卉泽的DNA鉴定报告、你们俩的亲子鉴定结果……还有这个,昨晚试图谋杀关九的嫌疑人,留在案发现场的血液鉴定报告。”
  最后,他将一张纸郑重其事地放在最上面:“这一张,你一定想不到——王桂玉31年前放在她儿子襁褓中的头发鉴定报告。”
  他每丢一个,王桂玉的脸就白一分,当最后一个报告出现的时候,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们怎么会……”
  “我们怎么会有你31年前的头发?”荣锐打开黑色旅行袋,从里面拿出那个黄杨木匣子,把里面的证据一个一个摆在她面前,“我们还有你遗弃方卉泽时的襁褓、银锁、手帕……你指使方卉泽杀马强的凶器,他的血衣……还有这个,录音,你想听吗?”
  王桂玉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激烈地往后躲避,几乎将椅子压倒:“不,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有……”
  “王桂玉,你很厉害。”荣锐双手交叉,冷冰冰看着她失色的面孔,“31年了,你处心积虑替石鹏报仇,不惜拉自己的亲儿子下水,让一个十四岁的未成年人为你杀人,之后又假死重生,回到靖川谋杀剩下那些陷害了石鹏的人,尤刚、吕白、王长友、关九……”
  王桂玉筛糠似的颤抖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然而片刻之后,她奇迹般平静了下来,虽然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样,说话牙齿格格发抖,但逻辑异常清晰:“是,我是王桂玉,那又怎么样?这些证据能证明什么?证明我冒名顶替?证明我抛弃亲子?还能证明什么?你们能证明我杀人吗?”
  她绽开一个极为扭曲的艳丽的笑:“吕白是自愿接受的抗衰针,杀她的不是我是耶格尔,我也是抗衰针项目的受害人!尤刚是张婵娟杀的,他亲女儿抛的尸,跟我没有一丝关系!还有马强……马强是方卉泽杀的,他自己要为父报仇,我又有什么办法?”
  她探头慢慢逼近荣锐,双眼发光地说:“你们没能抓住他,是不是?”
  她笑出了声,发出女巫般的气声:“我认得你,我想起来了,去年,珑水河边的仿古街,你和萧家那个短命鬼在一起……我明白了,他把他也带走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近乎疯狂地狞笑着,但思维异常敏锐,逻辑异常清晰,有那么一瞬,连荣锐都对她产生了佩服——这个女儿,真的太冷血,太聪明了。
  “那么这个呢?”荣锐心中惊骇,脸上仍旧不动声色,将一个棕色试剂瓶放在桌上,“含有朊病毒的生化试剂,在你家里的实验室发现的,和珑州郊县工房里化掉王长友尸体的试剂,成分配比一模一样。”
  王桂玉的笑陡然凝固在脸上,错愕地喃喃:“不、不可能,我实验室怎么会有……”
  “我也奇怪。”荣锐抱着双臂,说,“这种东西,你一次用不完,居然还剩着,小心翼翼放在自己家里?难不成你还想给自己犯的罪行留下个纪念?”
  王桂玉低声呢喃,脸色一再变幻,难以置信、怀疑、惊愕……荣锐注视着她的表情,道:“我一直奇怪,昨晚我们怎么会那么顺利抓住你,王桂玉,我从前门进的山庄,大门密码被改成了六个‘1’,后来,我去大堂查找关九的住处,电脑密码也被改成了六个‘1’——你知道这种密码能给我省多少时间吗?”
  “你、你说什么?”王桂玉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垂眸,眼珠飞快转动,原本镇定下来的身体又开始发抖:“不,不会的,他不会的……”
  荣锐掏出手机,打开投影,视频里是茂密的树林,覆盖着薄薄的积雪,大风吹过,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镜头里闪过。荣锐按了暂停键,将那人带着口罩和帽子的脸放大,再放大,问她:“有没有觉得眼熟?”
  王桂玉嘴唇微颤,几不成声地道:“是……他?”
  “方卉泽。”荣锐道,“这是我们设置在避暑山庄东侧的监控点拍到的,没想到吧?一天前方卉泽就去山庄周围踩过点,他那么机警的人,怎么可能忽略警方设置的监控?”
  “你、你是说……”
  “他一早就知道警方在那儿布控了,但他没告诉你。”荣锐的声音平淡无波,但冷得要命,“他知道我们在守株待兔,但他还是按照你的吩咐去山庄杀人,然后,他引着我从后门出去,故意中枪,摔倒在你藏身的地方。”
  他也探头凑近了王桂玉,双眼微眯,咬牙切齿地道:“方卉泽,他,早就想摆脱你了,王桂玉,你这个疯子,变态,杀人狂!你控制了他十七年,现在,他终于解脱了!”
  王桂玉张着嘴看着他,半晌,忽然将桌上的文件狠狠拂到了地上,疯狂地怒吼道:“不!不可能!他怎么会背叛我,带着那个姓萧的短命鬼远走高飞!我是他妈!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不,你是魔鬼!”荣锐冷冷道,“照照镜子吧王桂玉,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方卉泽他已经三十一岁了,不再是十四岁的无知少年,怎么可能再听你这个老巫婆的指挥?该死的人都死了,方卉慈躺在医院人事不省,你,王桂玉,现在是他人生路上唯一的绊脚石!”
  他猛地一拍桌子:“让他替你顶罪?你也配?!”
  他将那些证据拍在王桂玉面前:“你以为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我们手里?他连萧肃都带走了,却把这些东西留给了警方!你以为他是留给我们的?不!他是留给你的,王桂玉,这是他对你最后的馈赠!这是他给你置办的招魂幡,让你西天路上一路走好,来世永不相见!”
  “啊!!!”王桂玉抱头尖叫,发疯般蜷缩在椅子里,“出去!出去!滚!滚!我不听!我不听!”
  荣锐咬着后槽牙,目光炽烈如同燃烧的岩浆,嘴角抽动着冷笑了一下,转身大步离开。
  孙之圣紧跟着他出来,在走廊里一把抓住他:“荣锐?”
  荣锐剧烈呼吸,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声音暗哑:“我没事。”
  孙之圣扣着他的后脖颈揉了几下,低声道:“放松,放松,深呼吸……你做得很好,王桂玉会吐口的……你哥他没事,嗯?”
  荣锐慢慢平静下来,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点了跟烟,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胸中苦涩的烟气,道:“他没事的,方卉泽不会杀他。”
  孙之圣点点头。荣锐垂眸看着窗外暗淡的阳光,低声道“他爱他。”
  孙之圣愕然,荣锐慢慢地抽着烟,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安慰自己:“所以他不会杀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带他走。”
  “一定会。”


第100章 S2
  午后; 天彻底放晴; 彤云尽散; 金色的阳光铺天盖地洒下来; 驱赶着冷雨带来的寒气。
  倒春寒仿佛一瞬间就这么过去了; 靖川市迎来了真正的春天。
  荣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疏影横斜的枯枝,将最后一个烟蒂丢在垃圾桶里。
  还是没有方卉泽的消息,无论三次元还是二次元,他都像是人间蒸发了,警方找不到他,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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