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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gay魔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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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80515发。还剩四章o…<…<


第17章 017 冲撞
  
  昨日雷雨过后,阴霾荡然无存。
  晴朗的天空映得他郁郁寡欢。
  迪伦在窗边发呆了许久,提不起劲做事。他在等着圣骑士长出现,从楼下朝他招手。他会望着那个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胸腔间充斥模糊的酸涩。这不是短暂的分别。离开玛比亚之后,圣骑士团又将踏上征途。或许圣骑士长下次回来时,就是被装在棺材里,送去举办葬礼了。
  而且他不会有插手的机会。他不是圣骑士长的任何人。本来就不是。
  「……别跑了……没什么好怕的……求你停下来……」
  外面隐隐传来喊叫声。迪伦疑惑地转身去开门,往外探头查看。
  入目的治疗师正拿着药箱,从远处奔跑着追向前面的圣骑士。
  身为追逐对象的雷帕满脸惊恐,大吼着朝前跑去,手脚上的银链叮当作响。
  迪伦本想闪身躲进屋里,但他仔细一瞧,雷帕似乎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准确地说,雷帕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直视着楼道的尽头,眼眶通红,仿佛游走在疯狂的边缘。
  迪伦呆滞了几秒,趁着治疗师丁勒跑过来,上前拦住了他。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丁勒蓦然刹车,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迪迪?你、你来得正好,快帮我追上雷帕。」
  「为什么?」迪伦问道,「难道他的病情恶化了?」
  「呼,不、不知道,只是…之前不是把仪器搬过来了吗?呼,今天正好可以用,我就说要给他抽血,然后我就拿出采血针,结果他不知怎么,一看到那个针就吓得大嚷大叫。真是怪透了。明明我给他注射镇静剂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大反应。」
  「所以他就这样跑出来了?」迪伦不可思议道。  
  「对,硬生生掰断镣铐,然后跑出来的!圣骑士真是可怕的怪物。」
  与其说是可怕……不如说,至于害怕抽血到这种程度吗?迪伦露出费解的表情,很快端正神色,对丁勒说,「他刚才上了楼。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从两个楼梯口分别上去,把他堵在中间。」
  丁勒点头,「办法是可以。但他今天这么反常,我担心他到时候突然发狂。」
  「没事。」迪伦说,「如果情况真有那么糟,我会对他出手的。」
  这个承诺显然让丁勒松了口气。
  不再浪费时间,两人各自调头,用最快的速度跑上了四楼。
  在楼道里,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雷帕,后者正蹲在墙边,瑟瑟发抖。
  那埋头抱臂的模样颇有些可怜。迪伦看得心软,但并未忘记自己的任务。
  「过来,雷帕,别再到处乱跑了。」
  当迪伦的声音响起,雷帕猛然抬起头来。
  然而,不同于往日的热切,雷帕此刻充满恐惧。
  「不…不…俺不要抽血……不要逼俺……」
  雷帕喃喃地念着,却阻挡不了两人的靠近。
  迪伦尽量摆出了温柔的表情,越是离得近越是放慢脚步,伸出手轻轻招呼,如同面对街上的流浪狗。这副友善的态度换来了雷帕的迟疑。雷帕蹲在原地没有动,任由迪伦走到他跟前,可怜巴巴地仰视着迪伦。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丁勒也靠近过来。
  雷帕有意识地扭过头,望见那件手提药箱。
  「啊啊啊——!」
  突然跳起来的雷帕往旁边一抡,正好用胳膊肘打中了迪伦的鼻子。
  迪伦痛呼一声,来不及施展任何法术,捂着脸弓下腰来。
  余光瞥见丁勒急忙地近身,迪伦摇了摇头,极力振作起来。
  「雷帕往那边跑了。」他放下手,转头带领着丁勒飞奔而去。
  左右夹击的策略已经失效了。雷帕在朝楼梯口奔跑,另外两人紧追不舍,在四楼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追逐战。恰好有清洁员在这里拖地,望见这番热闹的情景,不禁呆若木鸡。
  「雷帕!停下来!」迪伦发现自己也开始大吼了,「否则别怪我动武!」
  说真的,他已经怀念起之前的雷帕了。至少那时候不会满地乱窜,现在的雷帕似乎头脑变得更加混乱了,看到药箱便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而且……神呐,雷帕这是往哪去?
  突然间,前面的身影来了个急转弯,闪进一扇敞开的房门。
  迪伦暗自一惊。那可是圣骑士长的房间。
  不过这样也好,叫圣骑士长帮个忙,就能把雷帕捉住了。
  迪伦跟着闯进房间里,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雷帕,而是地上放着老式的箱子,里面装了些私人物品。迪伦抬头环视,发现雷帕躲在书桌后,旁边的圣骑士长皱眉望着这一切。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大早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就在这时,丁勒也跑了进来,气喘如牛,手里的药箱晃来晃去。这画面彻底把雷帕刺激到了。这一个好好的大男人,竟然当场开始哭嚎起来,「他们要给俺打针!俺不要!」
  「……」圣骑士长愕然了几秒,转头看向丁勒,「他又发生什么了?」
  丁勒苦笑道,「先别管那么多了,我心里有个想法,但需要你们先制住他。」
  乍听到丁勒的话,那边的雷帕一下子弹起来,「不要!他最坏了!想给俺打针!」
  他本想请求长官的帮助,但见圣骑士长皱着眉,并无阻拦另外两个人的意思,心里便溢满绝望,当下嚎得更加响亮,「啊啊啊啊!哇啊啊!」宛若婴儿一般。
  迪伦明白跟雷帕讲道理是没用的,因此开始调遣起能量,准备施展法术。
  任谁都能看出,这名教廷使者端出的架势有何意图。雷帕惊慌失措地想要跑出去。但尚未迈出几步,圣骑士长便抬臂抓住了雷帕的左胳膊,不让他离开这里。这对雷帕而言无疑是惊天的打击。他的长官竟然跟那两个家伙一起,要将他囚禁起来,用针戳进他的血管里!
  雷帕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他高声咆哮起来,狂乱,暴怒,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
  这头困兽的左臂挣脱不得,干脆靠右手揽过书桌,猛然发力砸向了迪伦。
  迪伦吓了一跳,被迫中止了即将完成的法术,扭身躲过了飞来的家具。
  那张桌子被摔到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却得益于结实的材料和质量过硬的做工,没有当场碎裂,反而横着翻倒,竟把房间的出口给堵住了。
  雷帕呆了一下,悲愤地怒吼出声。
  「天要亡俺啊啊啊——!」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雷帕往墙上撞去。
  这下子,饶是圣骑士长也被吓到了。他赶紧拦住了雷帕,然后在扑了个空时,惊愕地意识到,雷帕并不是真的想自杀,而是靠这招来摆脱自己。
  雷帕疯狂地甩头,缠着银链的双手握成拳,高高举起后到处落下。
  「你们不让俺好过!俺也不让你们好过!都死吧!死吧!」
  茶杯掉到地上,碎成了好几块。七八支蘸水笔连同一个瓷筒,都被雷帕扫下。只不过短短数秒的功夫,整个墙边的架子都被撞倒了,连带着各种杂物都倾塌如山倒。即使如此,雷帕仍是不满意,喘着粗气跨步到一边,呼啦掀翻了那张床头柜。
  就在这时,迪伦的指尖飘出一缕清亮的烟雾,如飞鸟般袭向了雷帕的后颈。
  雷帕毫无防备地中了招,野蛮的动作登时停顿了下来,身形变得机械般僵直。
  紧接着,雷帕轰然倒在了旁边的床上。
  丁勒见状吁气道,「太好了。总算是消停了。」
  迪伦收回手来,面对着屋子里的狼藉,泄气地摇了摇头。
  如果他能早点准备好魔法,这里也不至于被砸得乱七八糟了。
  那边丁勒靠近了床铺,拿出药箱里的绑带和采血针,开始给昏睡的雷帕进行处理。
  这边迪伦动手清理起房间,先是把床头柜扶起来,后是收拾起散乱的杂物。
  圣骑士长也走了过来,跟迪伦一块捡起东西,暂时放到了床头柜上。
  在满地的杂物当中,有一个眼熟的牛皮纸袋,顶端的封口已经折开了。
  迪伦瞅见袋子里滑出照片,呈现白色反面,便拿起那张纸,好奇地翻过来。
  「不!迪伦——」
  那句话是谁喊出来的,迪伦完全没有注意到。
  眼前这张巴掌大的照片,占据了迪伦全部的心神。
  这是一张他从来没见过的照片,上面只有一个人,那就是……
  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20180516发。


第18章 018 谜底
  台上的植物学教授细细阐释着课本里的内容,饱尝水烟的嗓音夹了些沙哑,与特意布置得充满绿色生机的教室融为一体。在这个以催眠闻名的课堂上,他半趴于桌面,眼皮耷拉,昏昏欲睡。
  这是他还身在学院时的情景。
  迪伦看够了这张照片,直接将牛皮纸袋倒过来,让所有的内容都滑落到地上。
  果然,全都是照片。迪伦瞪大双目。他多少已经猜到了。但没想到,数量居然会这么多……
  这些前所未见的照片构图简单,内容清楚明了。他要么在跟人交谈,要么在上课,要么在微笑,每一张都自然无比,全无摆拍的意思。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正处于别人的摄像头之中。
  经过几遍审视,迪伦下了个结论:这些都是在学院里偷拍的。
  他看向圣骑士长,期望得到解释,但是室内除了粗重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了。
  没人开口说话。
  倒是床边的治疗师终于采到了血样,兴奋地拎起了药箱,完全没有留意到这诡异的氛围,径自从两人身边跑过,扔下一句「我待会就回来」后来到门边,翻越那张桌子出去了。
  丁勒真是……非得这时候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个,感觉更加尴尬了……
  迪伦舔了舔嘴巴,最终还是没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些都是你拍的照片吗,泰德?」
  现在那种陌生的敬畏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消失了。迪伦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泰德看着地面,没有看他。
  「是的,都是我拍的。」
  「这样啊。」
  「呵。」泰德突然笑了笑,「你现在的想法都流露在脸上了。」他依然没有抬起头,下巴直接抵着膝盖,「变态。对吧。我确实是一个无耻的变态,而且我没有中任何该死的魔法。」
  变态……吗?迪伦困惑地想道,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
  虽然难以理解照片的存在,但是不知为何,他没有特别受冒犯的感觉。甚至在最初的惊诧后,几乎没有任何波动了,就好像变得迟钝了一样。他都分辨不清这是好事抑或是怪事。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这是他真正想知道的问题。
  迪伦试图正视对面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面沉寂良久,才又开口。
  「你无法理解的,迪伦。」
  说着,泰德抬起了脑袋。
  面上除了疲惫,还有绝望。
  「你知道雷帕和他的未婚妻在十年前就订婚了吗?可他们始终都没结成婚,就因为雷帕担心他的妻子会变成寡妇。而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即便条件再好,也难以再找到真心对待她的男人。」
  「哦。」迪伦微微动容,面上却无表情,「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没有。」泰德叹息起来,「只是个老男人的呓语而已。」
  迪伦安静下来,放任这段呓语逐渐延长,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凌乱的空间里。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大约三年前。」
  学院的最后一年时光,迪伦心想,倒是跟照片里的时期对得上。
  「我不得不承认,我最初去学院的动机,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次我去学院,纯粹是为了拜访老朋友,一个像热爱生活那样热爱观星的人。这个老朋友当时是第一魔法学院的校长,整天忙碌不休,现在就清闲多了。当然,我要讲的是那时的情况。
  那时,我回到玛比亚开始休假,正巧这位老朋友邀请我去一趟,说要带我领略校园风光。我对什么校园风光并不感兴趣,但乐意去叙旧。我就这么赴约了。
  到了门口,我看到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出来,跟一个中年人走了。
  我盯了他们的背影半晌,突然被拍了下肩膀。是我的老朋友来了!
  他笑呵呵把我领进校园,果真没有食言,愣是带我转了好几圈,不无自豪地介绍师资设施成就。我都听进去了,但是一个字都没记住。接下来我们在餐厅里吃饭,跟普通的教职工和学生一样。
  日落后,我在他的办公室里喝茶,讲讲我的计划,顺便看他批阅文件。
  不过,这位老朋友很快就困倦了,自嘲是年纪一大就懒散。
  为了打起精神,他开始跟我讨论起他最感兴趣的话题:观星。
  实际上,那天没有星星可观。这位老朋友只得用讲故事的形式跟我说,『你肯定想不到我今年干了件什么蠢事。』
  我问,『什么蠢事?』
  他说,『我买了一台照形盒。』
  我问,『那怎么就蠢了?』
  他说,『因为我想借助它看清楚星星。』
  我说,『行吧,这是有点蠢。』
  然后我大笑起来。
  我猜我的笑声很难听,或者他非常在意这件事,因为他表情可以用恼火来形容。
  『你倒是笑话我!』他说,『我敢打赌,你这个生在上世纪的老古董,连照形盒怎么使用都不知道!』
  我说,『我怎么就不知道了?现在的科技产品如此流行,我刚一回到玛比亚就接触了不少。』
  他说,『你也知道怎么使用照形盒?』
  我说,『不知道,但我肯定一学就会。』
  出于验证心理,他把那台照形盒找了出来,交到我的手上。
  『假如你能照下一颗星星,我就把这玩意送给你。』
  我好笑地摇摇头,并不真想要这个东西。但他的大话说得太过了。他怎么能断定我跟不上时代呢?就因为我常年在外面吗?天可怜见,我比他的年纪还小几岁呢。
  于是我拿着照形盒,来到天台上面,独自研究这台铁盒。
  使用照形盒比我想象中要难。我以为只要知道哪个是按钮就行了。但这上面的按钮,实在多得超乎我想象。而且每个按钮都兼具多个功能。只要界面一变化,功能就随之变化。
  我研究了大半个小时,才弄清怎么产生一张照片。
  这跟我原先设想得不一样,照片不会自动产生,似乎只能储存在铁盒里。
  此时此刻,天上的乌云都出来了,我抬头看不见任何东西,不禁感到沮丧。
  看来这个赌约我要输掉了。
  我在天台上吹了会儿冷风,正准备下楼去,忽然看见隔壁一栋楼上出现了人影。
  那个人影穿着学生制服,瘦弱而憔悴,即便在这样的光线环境里,我也能看出来,对方是个女孩,而且非常巧的是,我早些时候在学院的门口见过她。
  但这个女孩大半夜爬上天台做什么?
  我很奇怪,便停下脚步观望。
  她径自走向前方,在设有防护的边缘坐下,一条腿盖在另一条腿上。由于我没有站在她的正对面,加上四周黑暗,所以她没看见我,只是垂着眼睛,自高空欣赏大地的风景。
  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我有种预感,那不是很好的事情。
  就这样,她在天台坐了许久,可能有二十分钟,期间有各种各样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想,也许我该立刻下去,告诉我的老朋友这件事。但若她只是想来静一静,并没有轻生的意思呢?
  我一时左右为难,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我觉得打仗比这个容易多了。起码对于敌人,我不需要费力气分辨他们想要做什么,只要杀了他们,否则他们就会杀了我,还有我的战友。
  我别无他法,只能留在原地观察她的动向。
  如果她表现出冲动,我想我会喊住她。
  大门开启的响声传来。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发现不是我这栋楼的大门。
  因此我转过身去,望见那个天台上出现了第二个人。同样穿着学生制服。
  在黑暗的阻隔下,我只能模模糊糊地分辨出,第二个人应该是一个男孩。
  他身形像柳条一样瘦削,但却并不是很高,手里提着两个小罐子。
  在发现天台上已经有个人的时候,他明显呆了一下。那个女孩大约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只是没有回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从侧面打量女孩,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波莉?』他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不作声,交叠的小腿却分了开来,在天台下轻微晃荡。
  他思考了片刻,在她身边蹲下来,『挂科了?』
  侧头看她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沉默的摇头。
  『难道你的赌鬼父亲又来找你了?』
  她自动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他叹了口气。除此以外,他没再做任何事了。一种传染性的寂静扩散在两人中间。我忍不住推测,他们互相熟识,应该是同学和朋友,所以他肯定了解她在烦恼些什么。但即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不总是能够解决的,对当事人来说是如此,对外人来说更是如此。
  『我知道该怎么做。从我入学那天起,我就决定跟他断绝关系了。』她开始说,『可这比我想得难,难好多。每次他来找我,都是问我要钱。我除了那点奖学金,没有别的东西了。就在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跟他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不会再给他钱去赌。然后……当时听他骂我,倒是感觉没什么……但现在我突然意识到,我父亲,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家人,真的离我而去了。』
  语毕,她掩住脸哭了起来。
  这跟他们所学的、所知的、所做的,都没有任何关系。只要生为人类,活在太阳的底下,便永远摆脱不掉阴影的追随。而那些阴影孵化的,是痛苦的万千重面孔,衬得阳光如斯甜美。
  他侧身拎过罐子,自顾自地打开。
  『要来点红醋栗蛋糕吗?』
  这一句毫无关联的话,让她怔愣地抬起头。
  一个罐子里装着糕点,另一个罐子里装着果汁。
  她囫囵地点点头,脸上泪痕未干,小口地进食起来。
  直到蛋糕和果汁都没了,她才蓦然反应过来。
  『抱…抱歉……迪伦……这应该是你的宵夜才对吧。』
  他轻轻笑了一下,『没事,本来就是我中午做多了的。』
  她站起来,很不好意思似的,开口时压低了音量。
  我站在这边的天台上,原本就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才能听到他们的交谈。现在她有意把声音减弱了,他也配合着小声说话,我便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了。但我猜测,这其中不乏感激的言辞。
  乌云散去,天上的明灯散射到楼顶,照亮了那两人的面容。
  我望见一个鲜花般的侧脸,散发着温柔甜美的气息,如同杯中满溢的热牛奶。当她扑进他怀里,我莫名其妙地感受到嫉妒,因为那副表情只针对波莉。假如我是波莉呢?也可以讨得一个拥抱吗?
  不久后,两人分开,并肩走向了天台门。
  我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心知他即将消失在视野里。
  仿佛有所察觉,他突然顿住了脚步,缓缓转头,瞥向了我的位置。
  而我,猜测到他视线转移的方向,提前一步躲到了附近的花架后面。
  我想他没有看到我,因为数秒之后,响起了天台门开关的声音。
  曾经的我面对黑黝黝的枪口,并不怕再挨一发光魔弹。
  但现在,我却害怕一个男孩的目光。
  我不敢被他端详。
作者有话要说:  20180517发。


第19章 019 甩锅
  
  我还是照了一张星星的照片。很模糊,只有一团光。
  我把照形盒还给了我的老朋友。
  然后他看到了这张照片。
  『瞧瞧你,还吹嘘自己一学就会。』我的老朋友疯狂地笑起来,『这乌漆墨黑的,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嘛!你真的知道哪里是镜头吗?』
  我耸了耸肩,『这是照形盒的问题,我已经把所有设定都调整过了。』
  他说,『哈。』又看了看照片,『其实也是,连用望远镜都看不清的星星,又怎么能奢望用照形盒清楚地照下来?好东西果然都是留不住的。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我挤出一个笑,『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因为赌约的存在,他决定把这台照形盒送给我。
  但这价值不菲的东西,放在我手里不会有更多用处。
  所以我提议,以后我每来一次,他就要免费借给我用一次。
  他当然答应下来,『没问题,我这里还有专门的暗房给你洗印呢。』
  暗房,那又是另一个话题了。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掌握如何悄悄地照相,悄悄地冲印,再将照形盒还回去。到了这个阶段,他已经不知道我拍过些什么了。我肯定也不会告诉他,我每次来他的学校里,都是为了寻找一个学生的身影。听着就很不对劲。
  说到这里,你或许已经猜到了,迪伦,这就是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出现在学院里。
  这起初只是一种好奇。我对新技术怀有两分好奇,至于剩下的八分,那全是因为你。
  我善于做伪装。不为人知地偷拍对我而言,一点都不困难。每个人看到我,都当我是来巡查的,不敢正视我一眼。随着次数变多,我愈发得心应手。我会从这些照片中挑出质量最好的,放进一个专属的牛皮纸袋里。慢慢地,我收集的照片越来越多,变成了不可见人的宝藏。
  后来有一天我收到任务,需要我去米斯亚尼卡。
  我带着宝藏上路了,一去就是几十个月。」
  故事暂时终结。
  许久,迪伦才回过神来。
  「你带着照片去了米斯亚尼卡?」
  「不只米斯亚尼卡。荒野、森林、平原、盆地、峡谷……所有黑暗和孤独的时刻。」泰德望着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图像,知道自己即使闭上眼,也能描绘出面前这个人的轮廓。
  「我还是不明白。」迪伦摇摇头,「你这么做是因为……还是……出于别的原因,才会……」他咬住下唇,有点生气于对方不够直白,同时有点沮丧,因为这样一来,他不得不主动询问,「你……你对我,到底是不是……有点喜欢的?」
  「喜欢?我…我秘密地爱着你。」泰德说,「但这没有意义。」
  「什么叫没有意义?!」迪伦蓦然抬高了音量,都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与他相比,泰德意外的平静,「我一直都记得那天的星星。我只拍了一颗,那么模糊,但却光芒万丈。迪伦……」唇舌间滚动着这个名字,似要无尽地回味,「……你于我,就是那颗星星啊……太高了,太远了,太亮了。我只能看到一团光。但正如我所言,这就已经足够好了。」
  那双碧蓝的眼眸流连而过,缱绻中夹杂深深的卑怯。
  迪伦望着望着,心尖便抽疼起来。
  这些年来,他都错过了什么?
  他们彼此都错过了什么?
  「你应该告诉我的。」迪伦低声道,「我从来不知道……从来没想过你出现在学院里,跟我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假如你如实坦白一切,我们本可以……」
  「本可以什么?」泰德打断道,带着讥讽意味,「你会接受我吗?看看我这张脸,你会吗?」
  迪伦怔怔地看着泰德的面容,试图发现不完美的地方。可是他失败了,那些曾经被他视为丑陋的特征,如今已经成为了整体的一部分。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个两倍岁数的男人。
  「我本来会的。」迪伦最后这样说。
  这个虚拟语气忽地刺痛了泰德,一抹受伤的神色随之浮现在眼底。
  「是啊。」他惨笑道,「你会可怜我的。为什么不呢?你甚至可能对我付出真心,嘘寒问暖……可我们终究各为其主,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顶多沦落到相爱却无法相守的境地。」
  顿了一会,泰德发出鼻腔里的哼声,「你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才让你留在这里吗?」
  「什么?」迪伦懵然。
  泰德缓缓说道,「那位领事原本不想走的。他并不希望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处置。是我逼迫他跟使者们一起离开的。有些事情我一直晓得,但我没兴趣深究,直到我发现,这变成了我唯一能用来威胁他们的东西。领事听了,叫我不必再说,他自然会带人回去,搪塞教廷一番,只是如果这件事十天半个月仍无进展,他必然要如实上报,过来将你们接走。这段时光何等短暂啊,但却是我们能接触的最长时间了。在这里,我第一次面对面唤出你的名字……你也第一次认识了我。」
  迪伦从地上站了起来,血液突然流通,导致他头晕眼花。
  「原来如此。」迪伦轻轻喘了几口气,「真可悲。」
  真可悲。
  三个字犹如利刃,穿透最脆弱的心房。
  泰德渐渐勾起了嘴角,嘲弄着自己的痴心妄想。
  早就该当头一棒,狠狠将他从幻梦中敲醒了。
  「嘿,我回来了!你们瞧瞧这个!」
  伴随着匆促的脚步声,响起了一个兴奋至极的嗓音。
  治疗师出现在门口,跳过翻倒的书桌,奔进了屋子里。
  迪伦转过头去,迎上治疗师手中的细口瓶,「那是什么东西?」
  治疗师丁勒摇了摇瓶身,深红色血液如同被煮沸一般,咕噜冒着气泡。只是那气泡颜色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像毒蘑菇一样鲜艳,呈现出毛囊组织特有的质感。这个奇特的现象毫无疑问,引来了另外两人的关注。
  「这是雷帕的血液。可以看出它极度排斥空气,难怪雷帕会下意识害怕抽血。」丁勒说着,看向泰德,「请容我问个问题,雷帕在回玛比亚之前受过什么伤?」
  「你前几天问过了。」泰德答道,「他受过很多伤,无法一一细数。」
  「好吧,不如你告诉我,他最近一次受过什么伤?」
  「在野外被松鼠咬破了右脚大拇指。」
  丁勒沉默了几秒。
  「最近一次受过什么重伤。」
  这回强调了重字。
  泰德稍作沉思,便说,「没有。」他摇摇头,「倘若受过重伤,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但这长达两年的旅途主要是辛苦,却称不上危险。在米斯亚尼卡,所有的条件都很差,敌人比我们还痛苦。到了后期,我们的任务转变成修复暗世的裂口,期间偶尔有非生物跑出来,也都是不成气候的两三只,顶多被魅魔的尾巴刮伤一下……」
  「魅魔!」丁勒惊呼,「雷帕有被魅魔的尾巴刮伤过?」
  「有是有。」泰德回应道,「但我们许多人都受过这种伤。」
  丁勒一下子拍上额头,「噢,摩恩在上。」□□起来,「我刚才设想了三种毒素,觉得哪种都很有可能,但是万万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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