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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鬼仙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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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纵尸人见来人便跑,席若白和甘青司连忙追赶。席真瞥见树丛中身影而过,也火速飞身前往。
席若白剑还未出,水袖一翻,两道银光直接射出缠上两人脖子。
“再动试试。”
如丝线般细小的弦运转着流光,一道一道灵力将两人封死,席若白手指转入弦上,提线收手两人便摔到他们面前。
席若白低眼道,“说。”
“说什么说!”两个人虽然害怕,但想来这些修仙名门是定不会要他们性命的,于是壮着胆子顶撞,嚷嚷道,“你们修仙了不起啊!有本事动手啊!”
另一个更是呸地一声,“我告诉你们,你们就在这等死吧!等召鬼一出来,非得弄死你们这群两面三刀的假道学!”
甘青司愣了,他一眼便看出这两人虽然身上有鬼气,但绝对无法召鬼。
“说!”席若白又开口。
“不说!你以为我怕你啊!”
“我告诉你!待会召鬼来了吓死你!”
两人底气十足,看得甘青司无奈。“既然你们不怕,那我就让他们来好了,侯征,云锦,帮我好好问问。”
两个人影突然出现,靛蓝法阵与赫赤法阵,召鬼!
召鬼啊!
两个人痛哭流涕抱在一起,牙齿打架得厉害。
甘青司蹲在他们面前,“是说还是不说?”
其中一人呜咽道,“你,你,到底要我们说什么啊。”上来开口就一个字,谁知道说什么!
托腮看向席若白,他漫不经心的问,“听欢,要他们说什么?”
“受何人指使?做了何事?”
“我们也是被迫的啊,就是被人抓来然后跟着练,其他的都不知道,那人有召鬼,要想活着,就必须跟他练。人也是他抓来的,我们待在这里快一年了,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召鬼呢?莫非纵尸人不是他们?
席真追到丛林深处,便再无踪影,剑灵一召,“允真,附近可有什么鬼气?”
“身后!”允真脸色一变,十分痛苦的看着席真,“小心,真哥哥……,”
席真还未转身,两个召鬼已经在他身侧按住他的肩膀,一柄长剑贴着他的腰插在允真心口。手臂从身后绕到他胸前,冰冷的触感让席真不适,他手指摩挲席真的脸,道,“小仙使,要不要来快活快活?”
灵气暴涨,席真的仙索犹如藤蔓朝两鬼一人而去,他飞快抽身。此时天已大亮,只见那人隐藏在漆黑的兜帽斗篷中,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
席真看清他手上言文,心下不妙,这人手上有召鬼,问道,“你是何人?”
“你未来夫君。”清澈的嗓音带着调笑,他笑眯眯地看着席真。
这话气得席真红了眼,厉声道,“大胆狂徒!不仅出言不逊,还作恶多端!混账!”
“娘子说是便是,夫君有事先行一步,莫念。”说完,两位召鬼冲向席真,“不可伤他。”
等到甘青司两人赶到时,召鬼已经消失不见,席真满腔怒火,一剑砍在树上。
三人回到原处时,最后一只凶尸倒在席子期脚下,而席子期的剑对准江溢。
两名召鬼挡在他身前,江溢让他们退下,面色难看。
“师弟,你做什么!”席真握住他的剑,“快放下!”
“师兄怎么不问他做了什么?”席子期怒道。
“梦岭人的剑从不对门人!桑让,你给我放下!”席真急道。
“他是梦岭人吗?”此话一出,江溢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跪倒在地上。
甘青司急忙上去接住他。
“桑让!”
席子期甩袖,“师兄,他竟然用这些无辜百姓炼鬼气!你说我该不该动手?”
甘青司张口,“他受伤了——,”
江溢伸手拦住他,对他摇头,又道,“若你动手解气,便动手吧。”
“动手便能解气了?”席子期看向他。
江溢轻扯嘴角,“你要如何才解气?我依你。”
“以后别在我面前使这些手段,我的剑不认人!”席子期收回剑。
江溢轻问道,“这样你便不气了?”
席子期偏过头不再讲话。
“斐灵,快去把人放了。”席真吩咐道。
刚刚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让席斐灵一众不敢动作,席真放话后他们这才去松绑被关在屋子里的人。
从屋里跑出的男人一见到院子里的场景,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几乎是爬到尸块前,“啊!情儿,情儿……,”痛不欲生的脸早已涕泗横流,尸块上只剩残缺不全的破布,男人抓起一个残存的血红香囊,痴痴抱在怀里。
许久后,男人踉跄走到席真几人面前,双膝跪地叩了一首。
“碧华弟子方空亭,莫家村护灵人。”
护灵人,乃一国中散布在各个地方保护百姓之人。
席真上前扶他,他却不肯动,“空亭有一不情之请,求梦岭各位仙使答应。”
席真道,“方兄请说,若我们帮得上忙,必将全力而为。”
方空亭哑声道,“在下有一双儿女,我把他们藏在牧阳村一户人家的地窖之中,求诸位救救他们。”
席真道,“方兄放心,方唐方瑞和我门人子弟在一起,他们无事。”
方空亭笑道,“好,那便好。”再磕了一个头,“方空亭谢过诸位大恩大德,空亭必在往生门前求愿诸位安好。”他握紧手中的香囊,眼光闪动,唤道,“情儿……,”抬手掌心一震心脉,倒地再无生息。
席子期眼睛湿润,道,“为何要有鬼道,为何!”
席真叹气,抬头望向碧空,“将他们葬了吧。”




第十二章 席子期: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再回到牧阳村时,众人心事重重。
方唐方瑞一见江溢便围上来。
“哥哥,你找到我爹娘了吗?”
方瑞晶亮着眼,“爹爹叫方空亭,娘亲唤莫情。”
他无法言语,他们的娘被炼成凶尸死在他的召鬼手下,他们的爹殉情而去,他如何说。江溢用力笑着,开口道,“见到了,他们去其他地方教训坏人,要很久才能回来。还嘱咐哥哥照顾你们,你们和哥哥回去好不好?”
方瑞不懂事,笑着回答好,方唐蹙着小娥眉,“哥哥,他们会回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江溢嗓子已哑,却是再也说不出话。
席若白和甘青司跟在后边,甘青司转眼见方空亭魂魄在不远处慈爱的看着方唐和方瑞。
行尸、活尸灭后都是魂魄散尽之物,方空亭是必然寻不到莫情的,他最牵挂的便只剩这一双儿女。方空亭朝着甘青司一拜,散魂而去。
“怎么了?”席若白见他出神,便问道。
“方空亭来过。”
“世间竟有如此痴情之人。”
甘青司缓缓道,“亲人之情,友人之情,爱人之情,不痴,如何为人。”
席真向席百须禀报后,席百须本想让人到碧华传信。几人见状便劝说席百须让两姐弟留在梦岭,席百须最终还是允了。
再次赶路时,席子期的马停到江溢旁边,惹得众人频频侧目。
席真和席若白担心极,生怕他动手。
席子期眼神一定,问,“为何修鬼道?”
江溢一愣,掩去伤痛之色,笑道,“身不由己。”
席子期看他,淡淡道,“生而为人,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说完便策马向前。
席若白见他离去,便转向甘青司,“夙冶,五师兄的伤可严重?”
“大抵是无碍,我们修鬼道之人损气,若有鬼气便会自补。方才那里行尸活尸众多,鬼气应是修补了,才招致你二师兄误会。”
“师兄无事便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清算了。”
若是算得清便好了。
席真对之前的事难以放心,道,“长老,不如你们先行,碧华不远,我们几人亲自去一趟便好。”
席百须事务繁多,也不便再多几日行程,便应下来朝昭溪赶去。
两个孩子窝在江溢怀里,不舍道,“哥哥,你一定要早些回来!”
    江溢嘱咐道,“你们回去听话,过几日哥哥便回来带你们去昭溪好好玩儿。”说完又是按在怀里一阵嬉闹。
眼下四更天还有两月,他们便游山玩水甚是悠哉自在。路上席真大多是和席子期一道,而甘青司和席若白向来不分,江溢也就加了进去。
“救命啊!救命!”高亢的喊声让歇息的几人惊醒。
闻声而去,姑娘跑过来,一见几人大哭道,“几位侠士,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公子!”
“姑娘,快起来说话,出了何事?”席真问。
“我家公子在前边,有坏人!求求你们帮帮他!”
几人赶到之时,四五个大汉对男子拳打脚踢,男子毫无还手之力,狠狠栽倒在地上。
江溢甩手飞剑入木,打手顿时被眼前的剑吓破胆。
慢吞吞走过去,江溢问,“几位,缺人吗?”
“你!”大汉被旁人一撞,视线转到几人的衣服,脸色惊恐抽身便跑。
“公子!”女孩上前扶他。
“在下孟止,多谢几位出手相救。”孟止客气的向他们行礼。
江溢摆手,“孟公子客气了。”
“这里离观淮相近,难道无官府之人管束吗?”席真问。
孟止自嘲一笑,“官府之人?不过是权权相护罢了,如何会管?”
江溢见他如此模样,问道,“孟公子可是遇上什么难事?”
孟止点头,这才徐徐道来。
孟止自小家境贫苦,十几岁双亲亡故,后得人相助才考上功名。等恩人出现他才得知,那人是从小的友人。当初友人在他失意之时离去,孟止一直心有埋怨,谁知他竟是入了观淮青楼,只为赚银两给他谋生求学。孟止打定主意带友人回乡,赎金也筹备妥当,谁知南梁一大人物来到,青楼硬是退回他的银两,要把人送南梁去。孟止三番五次上门去讨人,次次被打回来,官府也闭门不理。
“南梁何人?”席真问道。
“南梁四皇子,万俟云寥。”
席真气愤道,“皇子竟然罔顾王法!”
甘青司气愤道,“那也算得上是大人物?”
席若白一拐他小腹让他收敛。
甘青司咳嗽两声,“也不见得是他罔法,青楼的人姑且不说,事多半出在东吴官家身上。”
江溢也觉奇怪,“还请孟公子见谅,万俟云寥是皇子,青楼之人怎敢送上去?”
“因为友人之名。”孟止道。
江溢问,“敢问何人?”
“曲如令。”
曲如令,公子榜上排名第四的如令郎君。而他所在之处,是四国有名的烟花所,不夜欢。
“这法子可好解?”江溢问,若是把曲如令救出来倒是简单,但是一旦追究下来,定会大肆追捕两人,不夜欢也难辞其咎,牵连无辜始终不行。
甘青司一笑,“好解,只要见着万俟云寥,那便无事。”
“恐怕难。”江溢道,“毕竟是皇子,哪能轻易得见?”
轻易得很。
不夜欢门前热闹非凡,一下迎来五名贵客,自然奉为上宾。莺莺燕燕之声让席真几人倍感不适,当即把甘青司和江溢推了出去。
房间内,长剑架在男子颈项之上,甘青司道,“秦老板要命还是帮忙?”
“我若帮忙,还不是死?”秦胥两难道。
“我保你不死。”
“这你如何保证?”
“你想想,帮我们你还有一线生机,我要是现在把曲如令带走,你看你死不死?”甘青司话一出,众人无语。
秦胥是打滚摸爬多年的人,始终还是不惧,“我不夜欢一百多人性命,开不得玩笑!我既是老板就得保全他们。”
席子期道,“我们定不会让人让无辜人受害。”
“东吴王爷点名最美之人,我有什么法子!”
“若不是两全之法,我不会轻易开口,难道秦老板不想曲如令自由吗?”从刚刚秦胥的话便可听出,他在乎的不是钱,而是这一整个不夜欢的人。甘青司也觉难得,再道,“若真只为救曲如令,我就不会出现此处了。”
秦胥是过来人,终究还是应道,“可我哪找得到比如令相貌更佳的人?如何让你们进王府?”
甘青司不说话,拉过席若白,“我虽没见过曲如令,可世上绝不会有比听欢更好看的人。”
江溢扑哧一笑,“司青兄,若儿要是愿意去,我就叫你一声大哥。”
“你认真的?”席若白抬眼看他。
“席大公子,你莫是忘了若白姑娘那一出?”
席若白也不恼,想起儿时的荒唐事也是心觉好笑,“记得。”
“见着万俟云寥,让他来见我们便好。”
“明白。”席若白又朝秦胥道,“秦老板,你看何如?”
秦胥惊得说不出话,公子榜上第二的席若白,他能说什么?
“大哥?”甘青司挑眉。
“不,”江溢捂着心口,“大爷。”
“哈哈,无浪兄,这可使不得。”
怎么不使得,另一边席真和席子期都已僵化,风一吹都可化成灰了。
曲如令听完消息,当即跪在秦胥面前,“秦哥,如令在此谢过。”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何况是那几位公子要帮你。”秦胥指指屏风后。
“当真是美人。”江溢道。
席子期看他一眼,江溢立即住嘴。
曲如令是美的,羽玉眉不柔不刚,桃花眼勾人心魄,朱唇皓齿,撩人心怀,很难想象这是一男子。若席若白是清雅脱俗,绝艳轻尘,那曲如令则是千种风情,明艳动人。
曲如令行礼,笑道,“多谢各位恩公。”
秦胥低叹,“你可想好了?”
“如令从进不夜欢就想好了,孟止便是余所求。”
“男子相恋你是知道的。”秦胥回想起什么伤感的过去,叹道,“终究是人,罢了。”
“秦哥,他不懂的。”
“这是何意?”
“孟止他,分不清情爱,我于他是恩,他于我是爱。”曲如令痴笑,“他那书呆子哪能明白我对他的感情。”
“那你陪着他作甚?”
“比起死别我更惧生离。”
黄昏后,曲如令行至席若白身旁,“席公子还是换一身衣服罢,这衣服太过显眼。”
梦岭弟子服确实显眼,双肩下摆银绣兰纹,袖口勾连滚云,束腰玉兰扣云带,大有仙家之气。
“若是不介意,我的衣服可行?”曲如令话出便后悔了,自己毕竟是青楼之人,名门子弟怕是嫌的。
席若白却缓道,“那便麻烦公子了。”
曲如令微怔,“是如令麻烦你们,还请席公子随我来。”
“我师弟这是怎么了?”江溢摸不透了,平日里别人碰一下都要换身衣裳的人,竟然肯穿别人衣裳,这简直不合常理!
“他怕曲如令多想。”甘青司道,“他心思一向细腻,怎会猜不出呢。”
“我说司青兄,你莫不是我师弟肚子里的虫?”
“我是你又怎的?”
“能让个位置吗?我也想钻一钻。”
众人无语。
一盏茶过,甘青司支着脑袋昏昏欲睡,剩下三人打坐正经得让他难捱,只见江溢对他挤挤眉。
他暗道,好小子,师兄弟面前倒是装得像模像样。
等曲如令和席若白再次回来,甘青司还没和江溢‘交流’完就先傻了眼。
“听欢,我——,”
席若白穿的是一身银朱。平日里梦岭直系子弟束发的白玉冠也卸下,端庄文雅之感顿化风华万千。
甘青司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了,少了个蒙头红。
“为何要穿红衣去见万俟云寥那小子?”甘青司不满。
“红衣有何不妥?”席若白问,不过傍身之物何来差别。
曲如令反应过来,道,“要不换一身吧?”
“换!必须得换!”甘青司催促,“赶紧换。”让人多看一眼也不成。
换衣时,曲如令道,“甘公子喝醋还真是有趣。”
“他醋了?”
“席公子可知他为何让你换衣?”
“不好看。”
曲如令笑吟吟道,“他是把这红裳看做嫁衣,怕人把你讨了去。”
心里有些欢喜,又怕是自己多想,席若白随即一笑而过。
席若白要上轿之时,甘青司还想追着去,却被人拦下来,他急躁的样子让江溢一阵嘲笑,“我师弟又不是嫁人,待会就回来了,再说这法子不是你想的嘛。”
“下次打死我我也不干!”甘青司恼道。
万俟云寥和东吴平骏王正在饮茶交谈,听见下人来报,他也来了兴致。这茶刚送到嘴边,就见一人款步走来。
万俟云寥眼珠都快凸出来,茶一喷,杯子一摔,下人齐跪倒在地。
平骏王问,“四皇子,出了何事?”
“茶烫嘴,无事无事。”万俟云寥喉咙一紧,“平骏王,我先带人回屋一趟。”上前就给席若白使眼色,席若白也随他而去。
平骏王摇头,叹道,“年轻气盛啊。”
“席七公子!你怎么会在此?”
“夙冶让我来的。”
“甘夙冶那厮让你来做这事要我命吗?”
“他不方便来见你,便让我代为转告。”
“他在哪?”
“不夜欢。”






第十三章 席岚琴:好一个江无浪
南梁皇子移驾不夜欢,一瞬间在东吴炸开锅。
俊逸青年微笑致意众人,在大家的欢呼下走进房间,一见着甘青司优雅之态全无,上去就是揪领子,“甘夙冶!你还要不要脸!”
这是南梁四皇子?
传闻风度翩翩的天才?
找错人了吧。
皇子哪有这么好见!
“照歌,有人呢。”甘青司好意提醒道。
“你竟然找席若白!偏偏找席若白!你不是故意的吗!是不是嫌我命长!你说!”万俟云寥气不打一处来,少年时他就对席若白怕极,当年玩心大起故意泼墨沾他衣袖,直接被无情踹飞荷塘。后来听闻他修道天赋高极,一剑元夕一弦杀,更是恐之。甘青司明明清楚还让他来,简直是要朋友卖命啊!
甘青司问,“我去又如何?”
万俟云寥怒,“我定办了你!”
席若白冷声问,“你说什么?”
“席七公子,我开玩笑呢,是吧,夙冶。”
“当然是开玩笑,怎么也是我办你啊。”见那边眼神一凛,甘青司急忙改口,“照歌照歌,正事!”
事情交代完,万俟云寥哼气,“这等小事好说,我倒想问,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你是不是面都不打算见?”
“若不是这事,我怎知南梁大人物在此。”
万俟云寥气急败坏道,“我是南梁大人物!那你又是甚!甘青司十年你还是死性不改!”
“小人甘青司见过大人,十年算什么,一百年我也不改。”
一百年上哪儿改?大人小人早死了!
都只剩骨架子了!哪来的性子!
门外声起,“殿下,平骏王来到。”
万俟云寥终是反应过来自己是一国皇子,又潇洒如玉整整衣袍,“我先走了,平骏王要是见这一屋子人不好解释。明日再来寻你,可别跑了。”
“不跑不跑。”甘青司摆手。
卯时不到,甘青司蹑手蹑脚翻窗上屋顶吹冷风。
江溢轻落在瓦片上,“练着呢。”
打坐之人笑,“可不是吗?除了子夜时分,就只剩这破晓前一刻能大修了。”
“明白我的辛劳了?”江溢坐下。
“无浪兄,苦了你。”
观淮名门遍地,也是灵气聚集之所,修鬼道之人不如他们时刻能凝神聚气,只能在子夜与破晓前灵气最薄弱时潜修,难以精进,因此三国之地鲜少修鬼道者多在于此。
一阵幽乐响起,突然打断两人思绪。
“是镇灵曲!”甘青司和江溢对视,腾空而起,直击声音来处。
吹笛者有意将他们引出城外,两人顾不得多想,上前追赶。
聚沙江外,一艘船停留其上。
两人刚现笛声便断,尸阵大开在他们身后却并不行动,只见船上黑衣人手上提着伤痕遍布的男子,他满面血污,平日戴着的面罩破烂地落在脖子边,甘青司认得很清楚,“靳谌!”
“我就不废话了,甘公子是封鬼还是再收一个召鬼呢?”说话间,黑衣人的手扼住靳谌脖子,他一眼便看出甘青司绝非小可,既探不出深浅封鬼才为上策。
昏迷不醒的人遍体鳞伤,甘青司阴沉着脸,狠下心道,“封鬼。”此时他眉心凝出一个黑点,身上鬼气全无。
“司青!”江溢拉住他的手臂。
“别管我,快走。”
两个召鬼从船上而来,抓住甘青司就往回带。
“放了靳谌。”
黑衣人将手上人往地板一甩,道,“我在等人呢,等人一到,我就放了他。”
甘青司心觉不妙。
远处飞来三道白影,他们神色紧张,甘青司隐约觉得不对,难道……
黑衣人开心的声音传出,“开阵!”
席真三人面色一紧,提剑便向围攻江溢的行尸刺去。尸阵之下的行尸不比普通行尸,动作敏捷威力极大。江溢看到席子期后默默收回鬼气,拔剑而上。
行尸不倒,他们已是节节败退。
看着对面的缠斗,甘青司心凉了一半,他们三人被锁灵了。
席真的剑刺入行尸心脏,从胸口传来的闷气使他动作迟缓,当即背后被重重一锤。他翻身后跃,纵气横剑,行尸脑袋落地。三人仙气让行尸暴怒,发了疯似的奔向他们。灵气丧失连带着他们的精力,席真眼前已是雾蒙蒙一片,行尸感其虚弱发狂撞过去。
“去把他给我带过来。”黑衣人言一出,召鬼马上行动。
他们带回来的赫然是昏迷的席真。
另一边席子期追赶不及,忽的血气翻涌,猩甜贯入喉鼻。他抬手挥剑,剑法早已凌乱,身上伤口开始腐蚀他残存的灵气,席子期被行尸拍倒在地。见状,其他行尸立即扑过去,此时一人飞快而过跪挡在他面前。
这人还是笑吟吟,惨白的脸无一丝痛苦。他雪色衣衫开始染血,铺开朵朵兰花,伤口深可见骨,江溢挡在席子期面前散开所有鬼气,行尸转眼间扑到他身上啃咬,没再攻击脱力的席子期。江溢动弹不得,只能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催促,“快跑……,快……,”
尸阵十具行尸,他们斩杀了七只,还有一只在和席若白搏斗,另外三只趴在江溢身上,一点点咬开他的皮肉。
“为什么不召鬼?为什么?啊!”席子期没有留意他的泪淌了下来。
“你会生气……,”
——你要如何才解气?我依你。
——以后别在我面前使这些手段,我的剑不认人!
——这样你便不气了?
席子期无措的哭喊道,“我不气了!我不气了!”他摇头道,“我求你!求你!啊!江无浪!不要!”
“我不要……,”像是赌气般的回答,江溢开口,“我知道你怕……,”
世人眼中的桑让仙子最怕召鬼和行尸,这件事世上除了他自己,只有江无浪知道。
“江无浪!”席子期口吐鲜血,撑着一口气扑到他身上,喊道,“我不许!绝对不许!江无浪我不要你救!死也不要!”行尸扑咬到席子期身上。
江溢嘶吼,“谁敢动他!”
两位召鬼冲出,顷刻将行尸打成碎块,同时召鬼也倏然消失。
“有趣有趣!这种程度了都能召鬼。”黑衣人拍掌。
席若白面前的行尸倒下,他直愣愣看着甘青司的方向,元夕已从他手中脱落,他身子麻木,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他还是迈开步子朝前走去。他怕倒下便再也见不着那人了,席若白硬生生咬破舌头强撑着最后一缕意识。
“开船!”
“甘夙冶……,”席若白蹒跚着往前走,“甘夙冶……,”
冰冷的水灌入,席若白仍旧不停。
甘青司看着他慌乱的脸尽是苍白,看着他踏入泥沙混杂的江水,看着他叫自己的名字,封鬼的他力气使不出半分,就连叫他回去都做不到。
那个白衣翩然的席若白,甘青司一片树叶都不舍得让他沾,又怎舍得他如此。
一点脏乱都受不得的席若白,下摆全是污泥,几乎要栽倒在江水里,他却仍是前行。
他想跑,他想离得近一些,可是就连向前挪动一步他都再无余力。席若白的唇已尽失血色,摇摇欲坠。
甘青司心一横,强忍胸间的痛楚,厉声一喝,眉心黑点突地四散,召鬼立现。
黑衣人没料到他能强行破封,急忙抽身后退,蜀卿飞快带走靳谌和席真,而云锦与黑衣人搏斗,侯征和徐仲都在与黑衣人召鬼相拼。
忍着四肢百骸的扯痛,甘青司飞身来到席若白面前,“别走了,我在这。”
席若白撞在他身上,靠着他的肩轻应了声,终是昏死过去。
黑衣人见召鬼被除,本想再次召鬼的他看见远处跑来一行人,当下停在船上没再追赶。
万俟云寥在接到席若白消息后就立即派人赶来,看到眼前惨状当下命人去救。
甘青司抱着席若白从河岸走来,万俟云寥飞快上前,就听得他一句接住他。手刚接过席若白,甘青司便倒了下去。
第一日万俟云寥忙得心力交瘁,为照顾倒下的四人操碎了心。直到第二日甘青司和席真转醒他才得闲。靳谌休息一阵也好了大半。席真轻微的皮肉伤也恢复得快当。甘青司除了脸色不见好,人倒是活蹦乱跳。
江溢就很惨重,虽然他修的是鬼气不会被侵蚀,但行尸啃咬伤的是骨肉,要生肉补血,绝不是小事。万俟云寥厚着脸皮向平骏王讨了不少珍稀药材,最后全靠甘青司给他修造鬼气,才捡回一命。
席若白不知何原因,却是在第三日悠悠乐曲中才得以苏醒,他睁眼面前便是甘青司。他就这样望着,一开始眼睛都不眨,而后睫毛扇扇,最终盛满笑意。甘青司坐在他对面吹埙,足足吹了半个时辰。
席子期醒时房间只看到提神香盏的袅袅烟气,口渴难耐的他刚走到桌边,就听见痛苦的喊叫声,一声一声皆是敲进他心里,痛得他喘不过气。
他弯下腰,死咬着嘴皮,才不让呜咽声溢出来。他从未听过江溢这般叫声,他也无法想象如何捱过这痛苦的煎熬,他只知道那一切本该是他受的。
江溢清楚生不如死的痛苦,他以为从前经受过的已是最痛,可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
“司青兄,你别太用心,到时候我没死你先倒了怎么办?”这几日温养他鬼气,给他修身的人是司青,这样的负荷对他很危险,江溢不想拖累他。“你破了封鬼,不能乱来。”
“所以你得赶紧好起来,现在的我召不了鬼,万一那群人再来,我就惨了。”甘青司可怜兮兮道。
江溢知道封鬼的后果,当即吼道,“你还不停手?鬼气耗尽你这辈子都别想召鬼了!”
“你只要把你的乌鸦嘴闭上就好,我们修鬼道的言灵顶顶的准,你再说话当心我拿猪肉塞你背后补空缺!”甘青司嘴巴上忙活,手里也不闲着,细细密密的鬼气流淌在江溢身上。
“你这人缺德,再这么逗我,背后的肉笑掉了可如何是好?”
“你就说得背后还有肉似的。”甘青司回话,不忘白他一眼。“人家小孩子赌气也就罢了,都奔三的人了还不忘赌命,够不够本?”
江溢瘪嘴,“你懂什么,我那是守信!”
甘青司鬓角被汗打湿,他见江溢面色枯槁,眉眼一皱,“哭出来我不怕,你就是别笑。”
“你别逗我!”
“我逗你什么!你这表情可不比死相凄惨的厉尸好到哪里去。”
江溢撇他一眼,“丢人!修鬼道的还怕这?”
甘青司正经道,“哥们儿,千万别死,我不收丑鬼。”
“就冲这个,哥们儿我必活无疑!”江溢后背的痛觉开始恢复,他眼光涣散,“打断一下,能收回前言吗?”
甘青司手在他心门一转,鬼气又凝在他心脉,“不能。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江溢本想点头,但无法动弹,随即眨眨眼表示有。
“说!”
江溢一脸哭相,骂道,“真他娘的疼!”
疼就对了!不疼不长记性!
哀嚎声由一天变成五个时辰又变成一个时辰,最后当灵药鬼气养到一个月时,江溢大气都不哼一声了。当他能下床走动第一件事便是跪在席真面前,还若无其事的对席若白说,“若儿能帮师兄按一下头吗?磕不了动动也是个意思。”
席若白走过去想把他拉起来,可江溢硬是不动。
席真心慌道,“溢儿,你这是做什么?”
江溢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神情,笑容敛道,“江无浪多谢席真师兄多年照顾,余此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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